一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火光把漆黑的夜照的明亮,天边漫延着似鲜血般火红的颜色。
天边渐渐地透露出白色的亮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玲珑坊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厮利索地将门口的灯笼依次取下,吹灭,再重新挂上。
大街上走过的人,路过玲珑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向往而欣羡的神情。那是个一般人想去而又不能去的地方。除非你是有名的文人或是富豪又或是有权的官吏、贵族,否则你也就只能在门口望望,过屠门而大嚼。
火,火,四周都是火!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苏贞看着狱卒们残酷地拿各种刑具折磨着父亲和哥哥。自己却只能握着娘的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真是没用啊!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苏贞啊,苏贞,别哭!记住了吗,哭是弱者的表现。你是苏家人,不能丢爹娘的脸!
不要,不要!
“啊!”苏贞惊叫着醒来。
环顾四周,无不陌生。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贞不由自主地双手紧攥身上的被子。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醒了吗?醒了就不要装睡了。起来吧!”一阵清冷的女声响起。
她是谁?苏贞不敢轻举妄动。房间里忽然就静了下来,片刻之后,苏贞感觉到那女人坐到了床边,在看着自己。
手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心“扑通扑通”地都跳到了嗓子眼了。她听到那女人又说道:“我不希望浪费时间。你再不睁眼我就把你剁碎了喂鱼你信不信?”说着,好像是要来掀苏贞的被子。
慌乱中,苏贞一面抓住女人的手,一面睁眼大喊:“醒了醒了,我醒了。”
只见一个身穿梅红色长裙,双唇红得好似可以滴下血的女人正瞪着自己笑:“这么快就露陷了啊。我就吓唬吓唬你罢了。”说着低头看着不知什么,眉头微微皱起。苏贞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看到的就是自己紧紧抓着的十指涂着蔻丹的素白的手。她忙松开,缩回。
“对,对不起。”苏贞讪讪地道歉。
感受到女人在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苏贞有些尴尬:“那个,你是谁啊?还有,这里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那女人好像看出了苏贞的窘迫,收回了视线,说:“我呢,你可以叫我婵姐。这里就是玲珑坊了。我是玲珑坊的坊主。以后你就要住在这里,听我的话,明白了吗?还有,来了这儿就都要改名字,从前的名字不能用了。你嘛,”婵姐想了想,正好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与于襄阳书》的字帖,“就叫襄书好了。”
“襄书?”苏贞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那我是怎么到你这儿的呢?你就不怕我是什么逃犯之类的吗?”苏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暗示婵姐自己留在玲珑坊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是快点放她走吧。
婵姐微笑道:“你是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至于你说的什么逃犯,我就当你是随口一说。出去可不能乱说哦,会吓到我的客人们的。我玲珑坊想要收人,这天下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够说不!”婵姐拍拍苏贞的手,站起身来:“好了,襄书,你呢就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会让人来教你该做什么事的。”
苏贞,哦不,现在应该叫她襄书了,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很迷茫。爹,娘,还有哥哥他们呢?他们去哪里了?他们是不要她了吗?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那夜的大火是场幻觉吗?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她就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二
就在三天前,她还在家中和爹娘还有哥哥开心地吃着晚饭,突然一大群官兵就闯入了家里,到处翻箱倒柜,最后她懵懵懂懂地听到那个从前跟爹称兄道弟的叔叔宣读圣旨,好像是说爹贪污了朝廷的好几千两黄金,而那些黄金都是要运到灾区发送给那些灾民的。他们在家中的后花园搜到了那些黄金。接着他们一家人全被抓进了天牢。
一天、两天,那些狱卒们狠狠地折磨着爹和哥哥。本来他们还想侮辱她和娘的,但是期间好像有人进来,教训了那些狱卒一顿,叫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她和娘了。但是他们把怨气变本加厉地全还到了爹和哥哥身上。
第二天夜里,熟睡中的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漫天的大火把他们一家人围在牢里。后来她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了。再后来,她就到了这儿。在昏迷之前,她好像看到一名黑衣人冲进火场,朝她奔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好,好,果然好诗。我来一首。”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明兄的‘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可比江兄的还要妙啊!来来来,许兄也来诵一首吧。”
襄书捧着彩绘竹叶漆盘忍不住对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整天守在这里听一群酸文人吟诗作对真是烦透了!
“襄书,你在干什么呢?山茶姐在找你呢。”一个小丫鬟跑到襄书身边,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这半个月来,都是山茶姐在教导自己。以前在家时她做事总是慢吞吞的,但是到了这儿可不行了,山茶姐做事最讲求效率了。在同样的时间里,人家只能做一件事情,但是山茶姐却能同时完成三四件事情。所以由于她慢吞吞的性子,山茶姐老是说她。一听到山茶姐找她,襄书抱着个漆盘就跑了出去。
跑到一半,襄书才想起来还没有问山茶姐在哪里呢!于是忙又跑回去问。
“山茶姐啊,刚刚我在南间看见她的。她应该是和剑兰姐在一起吧。”
“谢谢啊。”襄书道谢后又急急忙忙地冲向南间。
南间,是玲珑坊表演歌舞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是一般人都会知趣,不会在这里闹事。但是并不代表所有人。
襄书气喘吁吁地跑到南间,在不断穿梭的人群中寻找着山茶姐的身影。可是人虽然很多,可就是没有她要找的人。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襄书奇怪地回头。
“你干什么?”襄书尽量客气地问那个拍她肩膀的那个矮胖男人。
“本公子从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那个矮胖男人色眯眯地盯着襄书看。
襄书有些生气地抿抿嘴,略退后一步警惕地回答:“抱歉,我不是这里的。我是来找人的。”
“没关系。小姑娘要找谁,告诉公子我,我帮你呀。”说着便要用他那只油腻腻的手来摸襄书的脸。
襄书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气急之下用手中的木盘猛地砸开矮胖男人的手。
“啊!你!”那男人痛得缩回手,边甩手,边大喊大叫,只差没有跳起来了。
人渐渐围过来了。人都是这样的,总是喜欢找那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热闹看。
“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的人都给声音的主人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身着素白锦袍的俊朗男子走到襄书的面前。
那个矮胖男人十分生气地向他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番刚刚的事情。原是他调戏襄书,他却说成是襄书要勾引他。
“是吗?”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那个矮胖男人。
“是,是啊。”矮胖男人略微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了,吴公子,你确定要在这里说一些废话来浪费我的时间吗?嗯?”他语调微微上扬,让人感到一丝不可冒犯的威严和压迫感。
“现在,请你再说一遍刚刚的事情,或者是直接选择马上离开。”
当他在说话的时候,一个随从模样的人附到吴公子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吴公子的眼珠子慢慢睁大。等到俊朗男子说完话,吴公子立马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对,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高抬贵手。我,我就走。”说完就带着人落荒而逃了。
没有热闹看了,人群渐渐地散了。留下襄书和那个男子站在原地。
“怎么来了半个月还没有记清路呢?我记得你是在北间做事的吧。怎么会跑到南间来?”男子看着襄书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襄书刚要回答,就看到山茶姐走了过来。
“主事,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疏忽。是我让襄书来这里找我的。”
李璟看了一眼山茶,说:“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
山茶认真地应了一声。
看起来她对李璟好像很尊重的样子。襄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鼎鼎大名却从未有机会见过的玲珑坊主事。虽然说起来他是婵姐的手下,但是他好像没有一个下人的样子啊。
李璟仿佛看穿了襄书的心思,转身对着她说:“做好你应该做的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多问。”顿了顿,吩咐山茶道:“从现在起,派她去妙水阁打扫吧。”李璟指着襄书。
看着李璟远去的身影,襄书喏喏地问了句:“山茶姐,妙水阁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山茶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襄书:“那是主事住的地方。今后做事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主事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说完,拍拍襄书的肩。“对了,你去找小言让她带你过去吧。我现在有事抽不开身。”
襄书郁闷地抱着木盘踱着小步子,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路过东间的时候,闻着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怎么不派我去东间做事呢?这样好歹还可以偷吃点好吃的嘛。想归想,襄书总还是不愿意去东间的,虽然那里有天下闻名的美食,但是在那里管事的紫菀可不好相与。来这里半个月了,她一次都没有给过襄书好脸色。每次遇见襄书鼻孔都朝天的!
襄书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拐角处。斜刺里,有个人撞到了襄书。
“哎呦!”襄书差点摔下楼梯。幸好那人及时拉住了她。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姑娘。”那人不停地道歉,弄得襄书有火也不好意思发了。
襄书朝那人笑笑:“没事,没事。”
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高挑,身材消瘦,很温和的样子。
“姑娘看起来不开心啊。”
襄书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没有,哪有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指了指襄书的眼睛:“它告诉我的。”
襄书被人看破了心思,想起自己的遭遇,有些苦涩地笑笑:“是吗?你很会看相啊。”
那人很谦虚地说:“略知一二罢了。因为家里生意上的缘故,所以跟着师傅学了几年。”那人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口若悬河。
可惜襄书现在没工夫也没心思跟人闲聊,打断他:“不好意思啊,我要去忙了。”
那人讪讪地住了嘴:“哦,好吧,你去忙吧。我就是觉得你跟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女孩子很像。所以就……对了,我叫古阳,你呢?”
襄书心想用这种方式搭讪真的很老套啊,玲珑坊里天天都可以见得到。
“襄书。”襄书淡淡地回答了,立马就从古阳身边走掉了。
只留下古阳一个人在原地喃喃自语:“襄书,襄书?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子叫苏贞呀。不知道她长大了是什么样的。”
三
李璟每天的作息都很规律。卯时起床,洗漱一番后出去巡视。午时回到妙水阁用餐,然后不知道去哪里办事情。戌时回来,亥时就寝。襄书要做的就是在李璟起床之前打好水,准备好早餐。在他中午回来前备好午饭。在他戌时回来前备好晚饭,然后伺候他亥时的时候就寝。日子过得很简单但是也很快乐。因为襄书好像找到人生的目标了。那就是制作美食。
虽然紫菀从不拿正眼看襄书,但是东间其他人还是很友善的。这段时间,东间专门制作糕点的田儿就主动教襄书制作各色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在李璟不在的时间里,襄书总是偷偷趁着紫菀不注意的时候溜到东间向田儿学艺。
有一天,襄书得意地捧着一盘枣泥山药糕回到妙水阁。刚一进门就看到李璟坐在里面,手随意搭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桌子。
“回来啦。”李璟不动声色地抬头瞟了一眼襄书。
襄书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声音像是蚊子叫一般:“嗯。”
“去哪儿了?”襄书听得出,现在李璟很生气,非常的生气。这时候最适合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否则你会知道对着他撒谎的后果是有多么严重。
“东,东间。田儿教我做糕点。”
“你很闲吗?”李璟眉头紧锁,不悦地反问道。
襄书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通:“没有。我,我看你最近都没什么胃口。所以我特意去找田儿让她教我做些糕点给你尝尝。”
李璟看到襄书手中捧着的那些精致的糕点,勾了勾嘴角:“是吗?”
这半真半假的谎话让他给识破了吗?现在该怎么办?襄书都快被他给吓哭了。
李璟无奈地看着襄书皱起小脸,愁眉苦脸地样子,说:“拿来我试试。”
“呼。”襄书松了口气,赶紧狗腿似的把手中的枣泥山药糕递上去。
她紧张地看着李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再咬一口......很快一块枣泥山药糕就被他吃完了。
“好吃吗?”襄书颤抖着嗓音期待地问。
李璟抬了抬眼睑,大发慈悲地发表评论:“凑合吧。”
襄书刚刚扬起的眼角又耸拉下去了。凑合?这可是她学着做了好几天才有的水平啊!连田儿都说好吃,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勉勉强强的凑合了?
“这些就先留下吧。”李璟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枣泥山药糕,“明天继续去学吧。我喜欢桂花,明天就让田儿教你做桂花糕吧。”
“啊?”襄书惊喜地叫道。
“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
李璟含笑看着自顾自偷着乐的襄书。让她整日呆在这里也会闷坏的吧。也好,就让她出去透透气,心情也会好些。至少,能让她找到活着的乐趣,暂时忘却家人的惨死。苏大人,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采薇阁里,婵姐毕恭毕敬地对着面前这个悠闲喝着茶的人。
“从今日起,我让襄书去东间学着做糕点。你派人密切注意东间。如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报。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婵姐恭恭敬敬地弓着背,回答:“是,主子。”
第二天,襄书兴高采烈地拉着田儿的手对她说:“田儿,你知道吗?昨天,主事同意我来这里跟你学做糕点啦!我就不必每天偷偷摸摸地来回跑了。”
田儿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真的吗?这真是个好消息。”
“嗯,田儿,你今天能不能教我做桂花糕?”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要先帮我做好客人们的糕点。”
“没问题。我给你打下手。”
“你看啊,这个.......”田儿一点一点教着襄书。
“动作都给我麻利着点!要用心!”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一身碧绿色的紫菀趾高气扬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看到这些她心里都会有一种满足感。这是她努力了多久才得来的呀!从前她地位卑贱,任人践踏。现在只有她践踏别人的份,再也没有谁敢随便给她脸色看了。
“呦,这是谁啊?”紫菀一眼就看到了本不属于东间的人,襄书。
襄书努力抿出笑脸对着仔细打量着她的紫菀。
“你不是在妙水阁伺候主事吗?怎么随随便便就跑到这里来了?”紫菀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子酸劲。她一直想法设法地去接近主事,没成想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给捷足先登了。原先她还一直看不起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呢。
“是主事吩咐我来向田儿学做糕点的。”襄书怯怯地回答。人在别人的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主事让你来的?为什么?”
“他,他想吃。”
紫菀眼睛中不知什么一闪而过。“哦,知道了。你忙吧。”
田儿目瞪口呆地望着紫菀远去的背影。今天是怎么了?这个女人居然没有趁机找别人麻烦?太阳是打西边来的吧。
襄书跟着田儿失败了好多回,终于做出了像模像样的桂花糕了。
暮色降临,玲珑阁被晚霞染成橘黄色。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太好了。大功告成!”襄书乐呵呵拎着食盒往妙水阁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璟冷冰冰的声音:“出去。”
真神啊!我都还没进门就已经知道我来了。可是我又没惹他,干嘛对我发火呀?难道是因为我今天回来晚了?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襄书刚想开口求饶,就听得紫菀娇滴滴的声音传出来。
“主事,这是人家特意为你做的糕点。你好歹尝一尝嘛。”
“出去!”
襄书完全想象得到李璟现在的神情。一定是把脸摆得臭臭的、浑身仿佛冒着冰渣渣,无言地警告着旁人:闲人勿进!
沉默了一阵,紫菀美人红着双眼睛出来了。刚好见到襄书手拎着食盒,不禁恨恨地瞪了襄书。
“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快进来?”李璟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听着格外地顺耳。
“哦,来了。”襄书抱歉地看了紫菀一眼,跑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桂花糕做好了吗?”李璟盯着食盒问道。
“好了。”襄书把食盒摆在桌上,边把里面的桂花糕拿出来,边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李璟捏起一块黄灿灿的桂花糕,揶揄道:“整个玲珑坊就你一个走路的时候声音这么大。”
襄书疑惑地自问自答:“有吗?没有啊。”
“啧啧,这个桂花糕是我见过最丑的桂花糕了。”李璟满是嫌弃地评价道。
襄书不开心地去抢他刚要送去嘴里的那块桂花糕:“嫌丑你就别吃啊!紫菀她不是给你专程送了糕点吗?她是东间的管事,那么她做的一定又好看又好吃,你去找她要呀!”
李璟躲过襄书,说:“她做的我怕有毒。”
襄书不禁乐了:“那你就不怕我下毒呀?”
李璟停下来,认真地看着襄书的眼睛,问:“你会吗?”
襄书被他的认真劲弄得莫名其妙:“我就是想下毒那也得有毒药吧。哪来的毒药给我下呀。”
李璟微笑着不说话。
襄书挠挠头,说:“好吧,好吧。我不会,行了吧。”
李璟笑眯眯地摸了下襄书的小脑袋:“乖孩子。”
襄书忙拨开他的手,气恼地说:“我才不是孩子呢!”
这天,李璟把襄书做的桂花糕当成晚饭全吃了。临了还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说了一通。
“明天,加点栗子吧。桂花糖蒸栗糕。”
“知道啦。但是不许挑剔!”襄书嘟着嘴说。
李璟含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就知道他是这种人!可是她也拿他没办法呀。
四
襄书苦恼地琢磨着桂花糖蒸栗糕该怎样做好看的时候,田儿指着一个模板建议道:“这个呢,怎么样?”
“哎呀,我真不知道了。”襄书拉着一张苦瓜脸。
田儿见状,也不由自主地评判起李璟了:“主事也是的,怎么这么挑剔呢?”
这时,一个在东间里打杂的小丫头跑过来对襄书说:“襄书姐姐,外面有位客人要找你。”
“找我?”襄书奇怪地指了指自己。她又不是东间的人,怎么会有人找她呢?
“你问清楚了吗?”田儿也同样觉得奇怪。
“那位客人说的很清楚,指明要找襄书姐姐。”
襄书说:“好吧,那我出去看看。”
花园里,一位身着青衣的丽人遥遥地坐在水畔的亭子里。
襄书走进了才看清是谁,不禁鼻子一酸,险些要落泪。
“玉莲姐姐。”
玉莲一双瞳人剪秋水,温柔地握住襄书的手:“贞儿,你瘦了。”
襄书哽咽地问道:“玉莲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有,你在宫里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玉莲笑着伸手点点襄书的额头,说道:“傻丫头,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比以前还要烦人了?一见面就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好呢?”见襄书并没有因此而露出笑颜,只好认真回答:“我在宫里过得很好。家里出事以后我一直托人暗地里关注你们的情况。后来,我派出去的人告诉我爹娘还有大哥都......”玉莲言语中有些许伤心,“唯独你下落不明。知道前几天我才得知你在玲珑坊里做事,还改名为襄书。于是我瞒着皇上乔装打扮过来看你。”
襄书虽然心里隐约料到爹娘还有大哥他们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是还是存有一丝幻想。现在听到玉莲的回答,不禁泪如雨下。
玉莲见她如此,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情。
“贞儿,我已经查到了是谁污蔑爹,让咱们家承受这灭顶之灾的。”
闻言,襄书泪眼朦胧地急迫地追问:“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李璟!”
“就是那个权倾大梁的李家家主,李璟?”襄书问道。
“是。”玉莲点点头。
襄书气愤地站起身,想要冲出去:“我现在就去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陷害我们苏家?”
玉莲急忙拉住她:“贞儿,你冷静点。先不说李璟身边这么多护卫。你能近的了他的身吗?再说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为整个苏家报仇?”
“那我要怎么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苏家蒙受不白之冤吗?”
玉莲定了定神,微笑道:“苍天有眼,给了我们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什么?”襄书睁大了眼睛问她。
“经过我多番查访终于探得原来这家玲珑坊正是李璟为了收集情报而建立的。”
襄书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什么?”
“还有,贞儿你知道吗?玲珑坊的主事就是玲珑坊真正的主人,李璟!”
襄书一下子不能接收,身体摇摇欲坠。李璟,主事,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她整天对着自己的仇人而不自知。反而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苏贞啊苏贞,你真是蠢得可以!
玉莲满意地把襄书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我的好妹妹。
五
襄书端着桂花糖蒸栗糕一步步走向妙水阁。心底止不住地冷意一下一下地泛上来。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桂花糖蒸栗糕。”襄书轻轻地把盘子放到李璟面前。
李璟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襄书双手捂住脸,眼神闪烁道:“有吗?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吧。”
李璟不疑有它,淡淡地笑着拿起一块桂花糖蒸栗糕,赞道:“嗯,今天做得比昨天入眼多了。”
襄书扯了扯嘴角,自以为在笑,但是如果在外人看起来却像是在哭。手心里全是汗,差点就要出声制止他。但是一想到家人的惨死,襄书的心一下子又硬了起来。
亲眼看着李璟吃了一块又一块,襄书的心紧紧地缩起来。“好吃吗?”襄书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嗯。你做的很好吃。明天,明天......”李璟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腹部剧烈的疼痛使他说不出话来。他看向襄书,襄书不住的落泪。
“怎么哭了?”李璟想抬手替她擦泪,抬到一半,手却无力地重重垂下。
“李璟。”襄书哽咽道。
“谁告诉你的?”李璟的眼神慢慢变冷。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我们全家!爹、娘、大哥还有苏家上上下下二十几条人命全毁在你手上了!”襄书大喊道。
“我没有。”李璟皱着眉否认。
“做了事却不敢承认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真是太傻了,仇人在自己身边却不自知。幸亏玉莲姐姐查清真相找到我。否则我是不是要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被你耍得团团转?”
李璟苦笑一声:“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随便就相信一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玉莲姐姐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们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她不值得信任难道你值得信任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襄书,你太天真了。”
“是,我是天真。我知你的人你的面就是不知你的心!李璟,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襄书慌忙冲出去。
“哎呀,你不长眼呐!”紫菀被襄书撞得差点摔倒。幸好走在旁边的婵姐扶了她一把。
“她是怎么了?”婵姐奇怪地问。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疯了吧。”
“襄书刚要跨出妙水阁的大门,听到远处婵姐的惊呼:“紫菀,快去请大夫!”
犹豫了一阵,咬了咬牙,襄书径直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李璟,这次咱们两不相欠。
刚出玲珑坊,襄书就被几个大汉绑了塞进马车。
马车转了几个弯,行到京城郊外一处宅子外。襄书任由人将她带到一间房内,不挣扎也不叫。她在乎的、爱的人都已经永远离开她了,这个世上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有的人求生,有的人求死,现在她只想求死。
隔了不久,门就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贞儿,呀,他们怎么把你绑成这样!”襄书认出了他,那天在玲珑坊遇见的那个自称名为古阳的人。
古阳手忙脚乱地替襄书松绑,心疼地问:“弄疼你了吧。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的。”
“是你绑我来的?”襄书语气十分冷淡。
“是啊。不过我的本意不是绑你,我是让他们请你的。那群不牢靠的人肯定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为什么?我跟你很熟吗?”襄书看都没看古阳一眼,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
古阳很受伤地说:“贞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襄书闻言,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是不认得面前这个人。
见襄书没有反应,古阳略显激动地说:“十年前,青州城,我,大哥哥呀。就是那个总是带你一起出去玩的大哥哥。”
襄书终于想起来了,眼睛里有了些生色:“大哥哥!你就是大哥哥!”
古阳很高兴襄书没有真的把他忘记。
襄书在古阳家住了几天,听古阳讲小时候他们两人的趣事。刚开始是很开心,但是一想起那人,襄书的心口总是疼疼的,像是有人用钻子在她的心上慢慢地磨着。心被钻出一个洞,里面的血一个劲地往外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古阳虽然看出襄书有心事,但是没有拆穿。在襄书面前他一直都是开心的样子。因为记忆里,苏贞很喜欢看大哥哥笑,只要大哥哥一笑,苏贞再难过也会笑起来的。但是,现在还想什么都变了。苏贞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老是跟在他后面追的苏贞了。她有心事了,她会难过。但是她的心事,她的难过都不为他。
李璟他现在怎么样了?襄书坐在窗边手托下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记得有一天她睡不着一个人跑到庭院中看月亮。没想到李璟也在院子里。原本她想打个招呼就回去,没想到李璟竟开口让她留下陪他。
“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去世了。我爹很严厉,但是我知道他只是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后来,他也丢下我走了。我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但是我周围还有各种叔叔伯伯,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手里的这份家业。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祖祖辈辈从事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拼尽全力保全它,因为它承载了我爹、我爷爷他们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它。很矛盾吧,其实很抗拒它但是却又要把它攥在手心里。”月光下,李璟显得很落寞也很孤独,看着让人心疼。
襄书脑子一热,居然伸手抱住他,安慰道:“我小时候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别人抱着我。往往我娘或者是我大哥一抱我,我就会不那么难受了。你不要觉得难过,你要想你的爹娘在天上看到你这么努力、这么孝顺会很欣慰的。我也没有了亲人,但是我告诉我自己不能哭,因为他们在天上看到我哭就会很伤心的。我要变得坚强,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李璟不说话,只是襄书感觉到他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那一夜,他们默默的都没有再开口,但是有些事不用说两个人就明白。
襄书烦躁地抓弄了下头发,心里憋闷得很,决定出去走走。经过古阳的书房时发现里面亮着灯。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襄书奇怪地瞅了瞅那间房,意外地发现烛光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古阳,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女子。
“那时候契约里没有这么写!”古阳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怎么没有写?是你自己没有认真看罢了。总之,古家十分之八的财产都得用来支持我们。”女子的声音清冷,听着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十分之八?哼,你倒不如说是整个古家。”
“要是这样更好了。”女子冷笑道。
襄书好奇地凑到门口想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充其量我也只能拿出古家一半的家财。这样做古家的根基也许都会不稳。”
“古阳,你别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我们负责把苏贞交给你,你负责用古家的财力给我们支持。”
“现在李璟不是已经奄奄一息了吗?你主子的障碍已经扫除了。还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李璟虽然快死了但是李家的势力仍不容小觑。我们需要大量的钱财用来清理李家遍布朝堂的势力。”
这声音,好像是玉莲姐姐。襄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玉莲姐姐不是永元帝的妃子吗?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呢?还有,李璟真的不行了吗?襄书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转身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踢翻了一旁的花盆。花盆“咕噜噜”滚下去然后很清脆地碎了。
“谁?”古阳猛地打开门。
襄书一下子没有了反应,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到了什么?真的是玉莲姐姐!
“古阳,你怎么会跟玉莲姐姐在一起?”襄书不由自主地发声。
玉莲袅袅出来,制止了古阳的回答。“贞儿啊,你真不应该半夜出来。”声音十分轻,轻得让襄书疑惑是不是她在说话。
玉莲抬了抬手,襄书突然被一个人用剑架在脖子上。
“你干什么?快让他放了贞儿!”古阳急着对玉莲说。
“你觉得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再说了,她是苏家的余孽。当初皇上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把苏家灭门却没想到被李璟救出去了一个。”玉莲笑着说道,毫不在意面前这个曾经的妹妹。
“玉莲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跟我说是李璟害了我们一家的吗?”
“什么我们?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把我们扯在一起。你们苏家是李家的人而我是效忠于皇上的。我们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你知道吗?哦,还有,为了顺利地除掉李璟,我小小的利用了你一下。”
襄书感觉有什么凉凉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下来,自己是在哭吗?还是下雨了?“所以,灭了苏家满门的不是李璟而是皇上和你,我的好姐姐?”
玉莲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记住,我不是你的姐姐。从十岁我到苏家起就是一个局。我从始至终都是皇上的人。别用你那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我。”说完,玉莲示意了一下用剑架住襄书的人。
古阳看见一道血痕显现在襄书脖子上,连忙大喊:“住手!”他转过去对着玉莲说:“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古家十分之八的财产全部送给你们。但是你要把贞儿还给我。”
“全部!古家全部的家财!”
古阳瞪大了眼睛,挣扎和犹豫,为了苏贞搭上古家百年基业值得吗?
襄书觉得自己的脖子疼极了,原来被人割喉咙是这个感觉啊。以前自己还大快朵颐地吃鸭脖子,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舍不得你们古家的家业啊?”玉莲轻笑道。
“我,我......”古阳目光闪躲。不是他不在乎贞儿,而是跟儿女情长相比,古家的百年基业好像更为重要。
玉莲等得不耐烦了,挥手让手下解决襄书。
襄书看着满脸羞愧的古阳说:“大哥哥,不怪你。你的决定是对的。你这样做才是真正的负责。”
襄书闭上眼,疼痛却迟迟不到。突然身后那个人瘫了下去。襄书惊讶地回头,发现一只闪闪发亮的羽箭贯穿那人的胸口。
黑暗深处,一个人信步走来,像是在逛自家的花园似的。
六
李璟!
玉莲不敢置信地用自己的芊芊玉手指着他,颤抖的声音:“你怎么还活着?”
“奇怪吗?”李璟含笑,顺便把襄书拉到自己身边。“有任何疑问待会再说。”
“来人啊,快来人!”玉莲大喊,但是她喊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你带来的人早被我料理了。”李璟身后人影憧憧,看来是早埋伏在那里了。
玉莲脚下踉跄,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皇上?”玉莲像是看见了希望,紧紧地抓着永元帝的手。
“朕果然没有小瞧你。”永元帝面上带笑,没有丝毫恼怒的迹象。
“倒是我高看了皇上了。”李璟语气中满是遗憾。
“现在这个情况,你是要造反了吗?”永元帝淡淡地问,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手却抓紧了。
“皇上多虑了。”李璟垂下眼帘,“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起这个心思。不如我们进去好好谈谈?”
“好。”永元帝爽快应道。反而是玉莲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永元帝对她笑笑,拍拍她的手表示不要紧。
李璟看了襄书一眼,抬脚进了书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襄书守在外面心急如焚。看看玉莲,她好像也是担心得不得了。一旁的古阳没有说话,也不敢看襄书,就静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终于开了。永元帝和李璟一前一后出来。襄书赶紧迎上去,半路却踌躇不前。毕竟给他下毒是事实。他和她还能回到过去吗?
“走吧。回宫。”永元帝拉着玉莲的手说道。
玉莲虽然疑惑但是没有开口问。因为她只需要听从永元帝的命令就好了。
李璟把襄书的表情尽收眼底,装作很冷漠地上前拉过襄书,说:“走吧。”
襄书居然心底有一丝开心,又回头看古阳。见他一言不发望着别处,便被李璟拽着走边向他大喊:“大哥哥,你不要难过。我真的不怪你。真的!”
出了古家,李璟把襄书塞上马车。
“你,我......”襄书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到底自己想要说什么。
李璟侧头看她。
“对不起。”襄书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急忙垂下眼睛。
“对不起我什么?”
“我以为你死了。”襄书话出口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还得谢谢你把毒药换成了泻药下到了桂花糖蒸栗糕里。”李璟意味不明地笑道,“真是要让我疼死啊。”
襄书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当初襄书虽然很愤怒但是对玉莲也不是全信的。如果玉莲是真心为了苏家那为什么苏家有难她身为贵妃不能出手相救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李璟既然要灭了苏家为什么还留着自己呢?她隐隐约约觉得那天冲进火场救她的就是他。一个一心想要苏家死的人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冲进火场就为了救人吗?但是玉莲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姐姐。自己到底该相信谁呢?她不能否认在她答应给李璟下毒的时候看到玉莲眼中那一抹得意的神情。
最终她还是没能下狠手。
“你和皇上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呀?”
“我答应会把大权全部还给他。我也会辞官退隐。他是个好皇帝,知道应该怎样抉择。而且毕竟我们俩也是表兄弟,他要杀我,太后也不同意啊。”李璟笑笑,似乎功名利禄对于他而言毫不重要。
襄书想起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话了。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那你原谅我了吗?”
“谁说我原谅你了?”
“那.......”襄书手足无措。
“看你今后表现吧。你看啊,我辞官隐居以后就没人照顾我了。你就继续给我当丫鬟吧。”
襄书愣了愣,笑了。
“我想去祭拜我爹娘他们。”苏家的灭门始终是她的痛。
李璟环住襄书,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你放心。皇上会还苏大人清白的。”
杀了他再还他本就有的清白,真可笑。襄书一点都不觉得永元帝是个好皇帝。但是大概史上的明君大都如此,虽有功绩但不都是劣迹斑斑的吗?史书上只对他们的功大肆宣扬,却对于他们的过错一笔带过。
过了一会儿,襄书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有钱使唤我吗?”
李璟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我把玲珑坊卖给他了再加上我以前的那些应该可以挥霍到下下辈子吧。但是,”李璟很严肃地对襄书说,“你别想要工钱。”
“为什么呀?”襄书难过的瘪瘪嘴。
“你是来还债的,不是来赚钱的。”
奸诈!但是自己的把柄还握在对方手中呢,这会儿只好认栽啦。
“那我要服侍你多久呢?”
“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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