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楂阿
雏菊
01
他是一个杀手。
他身上，弥漫着职业杀手的专属特性。孤独。冷静。离群索居。和周围的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BOSS说，你真像块大石头，又坚硬又冰冷。BOSS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杀手。
他总能圆满地完成任务。不论是谁，他都能迅速地、果断地、毫不犹豫地结束对方的生命。对他来说，杀死一个人，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干脆。对待生命，他有着杀手的漠然。
他喜欢用密林357左轮手枪，一款保守的手枪。他说，“密林357左轮手枪不会留下弹壳，用中空子弹也不会留下弹痕，密林357在今天虽然很保守，但它像我的性格。我是一个保守的人，所以我能活到今天。”
他无疑，是一位出色的杀手。
02
他也是一个特别的杀手。
因为，他喜欢种花。他在门前，种上一片雏菊。浇水、培土，一朵朵雏菊花充满生机地盛放在他的生活里。在雏菊面前，他变成了一个大男孩，阳光的，温暖的，爱笑的。
可是，冷酷到极致的人，怎么会对一朵花温柔？
“我是一个身上总带着火药味的人，大概我的灵魂也是这个味道，所以我开始学着种花。听当过兵的老人家说，泥土最能吸去火药味，而种出的花会散发出香味。香味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虽然是暂时的，但起码让我觉得不是活在火药中......”
是的，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喜欢枪林弹药的生活。养花，让他在死亡和生机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
这种平衡，因为她的出现，被打破了。
03
她叫惠英，是位街头画家。
为了筹备画展的画作，她来到乡下写生——一个雏菊花绽放的地方。
她是因为喜欢梵高才想当画家的。梵高画向日葵，她画雏菊。在她心里，雏菊就是一个个小小的向日葵啊，永远灿烂的模样。
她去雏菊园里，要过一座独木桥——一棵枯树干，横在小河上。每次过河，她都战战兢兢。一次，不慎掉进了河里。
他见了，慌张地跑出来，为她捡画具。他可是一个冷静的杀手啊！可是那一刻，他却因为一个女生，失去了所有的冷静。“看到她落水，我像个小孩一样非常冲动地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为她造了一座桥。
这是他给她的惊喜。
04
结束写生，惠英回到了市里，每个周末照常去阿姆斯特丹广场上作画。
日子好像和以前一样。
日子好像又和以前不一样。
因为，惠英不时会收到一盆盛开的雏菊，匿名的。
因为，每当他想惠英的时候，就会偷偷给她送花。
雏菊的花语是“爱在心中”。他知道。她也知道。一盆雏菊，是他对她最为奢侈的爱。
他总是抑制不住想要见到她。
他到广场上租了房子。在这里，她可以透过镜头看见惠英：惠英坐累了起来伸伸懒腰，他也站起来跟着伸懒腰。惠英和同伴挥手告别回家，他也向她的背影挥一挥手。惠英喝咖啡，他也举着咖啡，隔空说干杯。
那一刻，他不是杀手，他只是个暗暗喜欢着一个女孩子的男孩啊。因为太在意，才怯懦于靠近。因为太喜欢，只能远远望着她。
他喜欢她，所以想要常常看见她。
他喜欢她，所以一直默默陪伴着她。
他喜欢她，所以，当他知道惠英遇见了喜欢的人，他决定离开。
他喜欢她，所以开了枪，保护了她，暴露了他。
05
在这场枪战中，惠英被流弹射中喉咙，失去了声音。出院后，她依旧来到广场给路人画肖像。
他和以往一样，站在窗口看着她。“她看上去那么悲伤，所以我不能躲在暗处了。”
他来到她的画摊子前，鼓起勇气和她说话。他每天找不同的借口，接送她回家，放古典音乐给她听。他能够读懂，她的唇语。
他来到她的身边，事无巨细照顾着她，像是来到了人间的天使。甚至，带她回到乡下的住所，把他的秘密花园为她敞开。
可她依旧不开心。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不留片语就回国了。
她会喜欢那个男人，以为他就是为她造桥、给她送花的人。
她却不知道，送花和造桥的人，此时此刻正陪在自己身边，悲伤着她的悲伤。
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吧。
06
终于，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而他，已奔赴杀戮的战场。他面对的是，死亡。
在最紧要的关头，他放弃了他的任务。他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惠英，我在这里啊。
对啊，我在这里啊，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无论何时何地。
一道光闪过，她看见了对着他的枪口。
她推开他，为他挡住了子弹。
他抱着她，逃离混乱的广场。这世间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有他怀中的女人。
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请你醒过来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自从遇见了你，我的生命才有了意义，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色彩。
请你醒过来好吗？我会再为你种上一片雏菊，我会每天送你雏菊。因为，我每天都会想你啊。
而她，失去了心跳，再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06
这是让我心动的爱情。
这是很凄美的爱情。当我们终于可以相爱了，却已阴阳两隔。
这是最纯粹的爱情。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当我收到一盆黑色郁金香，预示着将有一个生命在我手中结束。可当我送出一盆雏菊，我却在送出我的爱，给你的爱，干净的。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勇气不是去结束了别人的生命，而是，爱上了你。
自从遇见你，我学会了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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