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可是他又生气不起来,因为那小女子搂住了他,把头全埋在他的胸前,他听见她低低地说:
“我……我要嫁给你。做你的新娘,就算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我,我怎么自己说出来了……死小呆臭小呆婆婆妈妈小呆……非要我先说吗,非要我说得比你肉麻吗?你个笨蛋傻瓜白痴弱智……大骗子大恶棍……”
如果,如果这是她的“勉强”与“凑合”,那他真是太幸福了。
“眉儿……”他轻轻地道,低下头去,吻她的脸,她脸上有泪,舌尖咸咸的,心里却是彻底的甜。
一滴泪,两滴泪,他都尝过滋味:我不要见到你的泪,永远不要……
展眉颤颤地抖,她微微地合了眼,享受他给的温柔。小呆小呆,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就陪着我……
沙漠依然无垠而绝望地向天边伸展,然而这对倾心相爱的人再也不像适才那般焦虑了。
即使立刻就死,死亦无憾。
这就是爱过的意义!
…… ……
人若断了粮,还能活七天;但人若断了水,两天都未必熬得过。
展眉和雷诺很清楚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然而却都把对死的恐惧深藏心底,只愿相互扶持走向人生的尽头。
夜的彻骨寒之后,是日的桑拿浴。
第二天正午,他们跋涉在一座沙丘。虽然已没有力气说话,但展眉还是时不时地对雷诺做怪脸、裂嘴笑。
雷诺怎会不知她实是已疲倦到了极点?
血丝从她开裂的嘴唇中渗出来又干了,留下黑色的血渍,每当她裂裂嘴,就能看到唇上深深的恐怖伤口。
他宁可不要她这样勉强的安慰,他不想看到她这样,于是走在她后面,以防她向后栽倒。
费劲地登上沙丘,展眉停了停,指住了前面,她回过头来,望向雷诺的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她发不出声,可是口形分明是在说:“水!啊,水!是水!”
沙丘的谷底,赫然是一汪碧绿的池水!
映着蓝天白天,还有家乡的房屋……
回家了吗?我们回到家了吗?
展眉张开嘴,她想放声大喊:“我不要死!要回家!我……我要活下去,我要嫁给你……我不要下辈子……这辈子多好!”
她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竟动用了积蓄好久的体力,施展轻功,向沙谷之底那汪的碧色湖水扑去。直到雷诺的一声大喝惊醒了她:“别去!那不是真的,是海市蜃楼!”
展眉一愣:海市蜃楼?怎么可能!这么美、这么真的湖水就在眼前,怎么会是虚幻?!……我不信我不信,我还要和你天长地久呢!
展眉狠命地挣脱了雷诺,一意孤行地奔向湖水,可是待她奔近时,那湖却自动地退后了;她进一步,它就退一步。她跑不动了,就爬,她要水,要水啊……可她与湖之间,始终都离着三丈之遥!
过了一会了,那湖的丽影渐渐模糊,终于,像一阵风似的、飘渺虚无地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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