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住的破旧不堪工人村和电视剧“人世间”里边光字片的景象差不多,我们和光字片里那群孩子一样,住惯了平房大杂院。当时没有遥远的梦想,只是吃饭、睡觉、上学、放学、玩耍、猴害以为到哪都是这个样子。
— 题记
算起来高中毕业40年,但我的梦里常会回到工人村破旧的排房院落中和高中时的一些景象。
工人村五八年建造,泥路土街,只要是雨雪天街头巷尾到处可以打滑,上学放学回来,鞋子裤脚全是泥巴,一不小心就会墩个屁股墩。就是这么个地方,我们躲猫猫,踢毽子,跳方块,埋头绳,跳皮筋等留下了幸福的童年和快乐的少年时代。一直到了高中,我们的人生还是娇憨直白,纯真善良。
八零年秋季升高中,我的成绩不错,但不是重点班。那时恢复高考最多也就是四五年,像市里所属的局里,下属单位十三、四个矿区之一的中学教育特别松散。教师授课的积极性都集中在每个年级的两个重点班,所以普通班的学生自信心不强,多数是破罐子破摔,混迹到毕业。老师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个月拿到工资就行。
不过我的班主任老师很负责,为了引起家长对学生学习的足够重视,班主任老师对每一位同学都做了家访。
有一天下午放学刚回家不久的我,从笼屉里拿出半块冷馒头吃,一回头瞥见班主任老师走进院子,脸马上拉了下来,含着馒头的嘴里嘟囔一句:“他怎么来了?”母亲随即问:“谁来了?”我不想回答。老师礼貌的说:“你好,我是您女儿的班主任老师,今天家访是想聊聊孩子的学习情况。”母亲一听马上说:“谢谢老师,快坐吧!”于是老师聊了成绩和自信等,母亲没有文化,不懂自信及逆反等这些事。”
我是从重点班到普通班的,当时接受不了跌落的现实。悲观厌学及痛苦惆怅和逆反心理很严重,甚至想退学。那时开学学费及书费十六快几,这是笔不小的开资。但没文化的母亲不心疼钱,坚持让我读完高中。
那时候的学习环境真的太差,经常上课期间,班里学生唧唧咋咋开小会偶尔开大会,外边有别班同学楼道里打闹玩耍,甚至扒在你班的后门吆喝,“满意不满意,冯满意。”冯满意是凤儿父亲的名字,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随口吆喝。凤儿听到后生气的叫骂,冯满意又不是把你家怎么样了……
有一次历史课,历史老师是外地人,不会说普通话,操着家乡的方言讲课,嗓门很大,讲课时就像泼妇吵架。坐着凳子一动不动听一节听不懂的课,实在是感觉受罪。我们趁着老师背过身子黑板上写字的功夫,让第一座位的同学悄悄开了门,然后六七个女生一溜烟跑了出去,这一跑一直跑到云岗寺庙,我们在云岗寺庙里拍照逛了一座座的洞窟,整整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晚上直接从云岗回到家里,在父母面前装做才下学的样子。心虚的吃了晚饭,心里却五味杂陈。心里自嘲自问:“就这么混到毕业,前途在哪里?”这时忧郁、痛苦才全部袭来。
高中两年似乎没写过别课作业,只写过语文作业,班主任老师把我的作文当做范文在班里读过。记得当时写的是岳飞与金兀术的一场对战,也许是描写的活灵活现,得到老师的夸赞。
后来班主任老师生病,只记得老师是腿部肌肉萎缩,到底厉害不厉害不得而知,但是班里先后有同学们去探望老师,之后我们四五个人也离开教室去探望老师的病情。每人买了两三包点心,包装纸外面十字栓着纸质绳,大家提着走大街穿小巷找到老师家。但院门紧锁,老师去扎针还没有回来。我们坐在门口树荫下等了三个小时,早已饿得前心踏后背,于是掰开纸包得重合部位掏一块点心吃了“真香。”又掏一块…
说实话长到十七八岁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点心,这也是我们的父母听说去看望老师特意给得几块钱。
一点多师娘掺扶着班主任老师回来了,看到老师消瘦病弱的身体,心里生出许多愧疚,起身提起纸包有呼啦呼啦的声音,估计每包剩一半点心。然后轻轻放在茶几上,询问老师的病情及治疗情况,安慰老师几句,赶快逃走了。
那时候各科老师换的都勤,这个老师的讲课方式及语言表达刚刚适应,隔几天又换一个老师。也许都是临时来上几天课的原因,老师不怎么认真负责地管。同学们学习热情也不高,上学就像现在的孩子上幼儿园一样,幼儿园孩子是等着长大,而我们是等着毕业。
班主任老师生病请假后,换了几任语文老师。影响最深刻的是临毕业的两任语文老师。第一任语文老师是师范刚毕业的学生,他大高个宽肩窄腰,眼睛不是很大很有神,高鼻梁,留着大背头,现在人的叫法,应该是一枚帅哥。当时老师讲课时的情景记得不太清楚,但是有一天下雨,不记得学生有没有淋雨,只记得语文老师进来上课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额头上的碎发湿了总是往眼前掉,所以他隔一会儿就用力往上甩一下,隔一会甩一下。蓝色中山装外套也许是湿了,所以他披在白衬衣的外面。蓝白相衬显得特别耀眼。他站在讲台上念课文时,尽然有一条腿一直在抖动,这样一副样子显得很不正经。
老人们常说:“无论是男孩或者女孩都要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抖腿抖脚会把福气和分水抖尽。”可这个老师站在讲台却一直抖抖抖,为人师表感觉和他不沾边似的。后来班里女生背地里就叫他“颤颤病”。
那天的语文课正好是“王贵与李香香”,只记得老师激情澎湃的读着课文:
“香香至死心不变,
一天哭了三四回…
铁石的心儿也变软
人不伤心不落泪
羊肚子毛巾一尺五
拧干了眼泪再来哭……
她上身穿红下身绿
王贵的模样香香不会忘
羊肚子毛巾脖子里围
不是我哥哥是个谁
两人见面手拉着手……”
在那个封闭的年代,班里男生女生从来没有说过话,十七八岁的我们虽然是花季年龄,但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再激情的文章也没有感知。
那时老师大约二十五六岁样子,课文读到了文不醉人人自醉的地步,他在教室过道来回走动,声音悠扬顿挫、激情澎湃。同学们的眼神随着老师的身影移动。不知道是课文和声音吸引了同学们。还是老师披着外衣、甩动头发的样子吸引了同学们,感觉那堂课纪律特别好。文章读完后已经快到下课时间,老师快步返回讲台,此时他激动的展开双臂大声喊到:“爱情啊!你姓什么?你到底姓什么?”他整个人已经投入到爱的意境里,似乎有点忘乎所以。
讲台下我们也在纳闷“爱情到底姓什么?”真的不太懂。他把披着的外套滑落在地上。听到掉下衣服声音老师似乎失去了刚才的兴致,他捡起衣服从新穿好,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老师腋下夹着书汕汕地地走出教室。
到现在那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爱情啊!你到底姓什么?”还在同学们耳畔回旋。
第二任语文老师也是刚毕业的学生,这个老师性格沉着稳重,大约一米七四五个子。五官端正,衣着朴素,头有些帮榔,给人一种感觉实实在在。和上一任老师比起来,授课时教室里死气沉沉,女同学们悄悄的叫他帮榔头。班里后排有几个比较成熟一点的女生,相互议论喜欢哪任老师。我们这些小女生不懂喜欢不喜欢,下课后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唱那时候最流行的电影插曲。
那时的同学们很天真,既不好好学习,又向往着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个说家里有亲戚当的什么可以依靠,另一个说父亲有关系可以找到工作。唯独你默不作声,我的记忆里没有人可以依靠,总觉得前途一片茫然。
高考结束后,学校组织毕业留影,全班同学合影留念,男生、女生各合影留念一张,返校取毕业证的时候,老师拿来了毕业合影照片,从前往后传。同学们拿到照片教室里响起了呵呵的笑声,看着照片中一个个稚嫩憨厚的样子发笑。可笑着笑着大家都湿了眼眶。
其实人生在你面前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届学生很多,记得升初中的时候十二个班,大约六七百人。除了考取中专和大学的小部分学生,其余同学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零八年同学们组织了毕业二十六年后的第一次聚会,到了中年的男女同学风华正茂、事业有成、家庭幸福,那时她们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样子。
经年以后故居破旧的工人村已经成为云岗石窟旅游胜地停车厂,但她的样貌的还是那样的令人怀念。曾经求学时心里的几分悔意,早已抛向九霄云外。
只是那时青纯的样子还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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