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起变好，再白头到老

先一起变好，再白头到老

1.

晚上七点，鼎盛国际，我和肖雅临窗而坐。

“一一，不好意思。你的婚礼我没能赶来。”肖雅摇晃着酒杯。

“没事，大忙人女强人。只可惜没能把花球抛给你，我都替你着急。”我抿了一小口酒。

“只要把你嫁出去了我就很开心啦，我嘛，自由野蛮惯了。”昏黄的灯光下，肖雅笑的风情万种。

“你呢，真打算当黄金剩斗士？”我问。

“这个，顺其自然吧。”

饭后，我和肖雅一起在楼下等车。我打了杨清的电话，让他送肖雅回去。

“杨清~一一，他……他是你老公。”当肖雅看到杨清下车的那一刻，她很惊讶。

“怎么了，搞了半天，你都不知道我老公是谁啊。”我撇了撇嘴，实在是心悦诚服。

“你小子行啊，一一那颗雷打不动的心咋就被你打动了。”肖雅冲着杨清笑。

“呃，这个……”杨清转头冲着我笑，似乎害羞。

“上车说吧！”我替肖雅打开了车门。

一路上，我把我和杨清的故事讲给肖雅听，她则讲她在职场的奋斗史。

六年未见，她比以前成熟美丽，而我已嫁为人妻。

我们十八岁相识，二十二岁分别，二十八岁重逢。

十八岁，我们都还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青年。

2.

“他是谁啊，好高啊好黑啊……”回到宿舍，我连同室友一起“逼问”肖雅那个替他搬凳子的男生。

“他啊，你们猜罗！对啦，不准说他黑，在我心中他那叫男子气概，多阳光多MAN。”肖雅一脸傲气地说。

“好好好，我们错了还不行吗？肖雅，就给我们讲讲你俩的故事吧！”我帮寝室里的三个单身狗发声。

肖雅告诉我们，那个又黑又高的男生叫姚远。他们是初中同学，后来他去了职校，她则去了一中。也正是学校确定以后的那个暑假，他们背着所有人偷偷确定了恋爱关系。

肖雅说，她其实偷偷喜欢那个男生很久了。只是从前的他似乎有些吊儿郎当，而肖雅绝对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初中那会儿学校男球赛，她就觉得那个平时学习不努力的人在篮球场上却无人能敌。篮球场上的帅哥无数，可肖雅偏偏记住了这个黑高瘦的男生。

在那以后，肖雅去老师哪儿主动提出竞选小组长。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有一个理由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

一开始，她还假模假样地辅导他。可是她后来发现他根本无心学习，索性把作业都借给他抄了。

慢慢地，他俩抄作业也抄出了感情。姚远会在下课期间逗肖雅玩，肖雅也不再是那个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的乖学生了。

疯闹中产生的感情带有青春时节的懵懂与纯洁，也真是这种最初的爱恋与好感促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再后来就是肖雅上了大学，姚远背着父母辞掉了干了一年的工作。跑到肖雅的城市，陪肖雅一起上大学。

3.

第一次见到姚远，是开学典礼上那个帮肖雅提着沉沉靠背椅的男生。我和室友在后面各种羡慕，各种夸张的表情和猜测。

每个周末，姚远总会来看肖雅。作为我们寝室唯一一个有男友的人，我们这几个电灯泡自然是靠边站。

只是，我们还是习惯在后面各种羡慕，夸张的表情和猜测还偷偷拍他们两个来着。

说实话，除开娱乐精神。我真心是羡慕他们的爱情，至少已经认识了那么久。感情基础是深厚牢靠的，可是我却一直没有这么幸运。

他们没有像其它大学的男女朋友一样，能天天腻在一起。即使晚上聊天，最晚也只到十点。肖雅说，她明白姚远白天工作太累了。

姚远比肖雅大一岁来着，在他的身上反倒没有一点当年吊儿郎当的气息。经过岁月的磨练，姚远与肖雅的爱情反倒是有了一起过日子的那种平稳与平淡。他们倒是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肯为彼此付出也能理解对方。

女生的早熟让肖雅能认真经营她与姚远的爱情，社会的磨砺让姚远早就懂得了爱情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

姚远和肖雅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懂得只有有了物质以后的生活才能遂愿。姚远早早地出去工作，肖雅则认真地学习。

他们的约定是，等他们一起为父母买房之后再考虑婚事。和他们一比，我真是觉得自己周边的人以及自己的爱情观简直是幼稚极了。

4.

大二那年，杨清这个比我们大一届的学长向肖雅表白，结果当然是拒绝。

我对这个神经大条的学长也真是佩服，他筹划了那么久的表白。为啥就不知道肖雅是有男朋友的呢？我实在想不通。

“哎，咱们的杨学长这么优秀的人被拒了，真是可惜啊！”我躺在床上，对肖雅说。

“有点吧！”肖雅正和姚远聊天来着。

“诶，你告诉姚远没。”我八卦道。

“我正在跟他说这个事，让他好好珍惜我来着。”肖雅说。

“哎，你们这还真是互不隐瞒啊。真是羡慕……”我已经不知道我这是第几次感慨了。

杨清是部门的部长，而我和肖雅则是他的小部员。我也不知道，他是啥时喜欢肖雅的。

“部长，你谈过恋爱吗？”一次聚会，我大着胆子问。

“有啊，高中和一个女同学。”他灌了一大口啤酒。

“那后来呢？”可以听部长的故事，我很激动。

“后来，像大多数的高中爱情一样无疾而终。她去到别的城市，我来到这里。她接受了别的男生，我也喜欢上了别的人。”部长换了一瓶酒。

“我给你讲讲肖雅的故事吧……”晚风微凉，我愈加清醒。

聚会结束后，我们一大群人步行回家。那天姚远和肖雅走在最后，我没有心情去打扰，一个人走在前面。

“嘿~一一”后面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

“部长，酒量还可以啊。”转头看着部长。

一路上，他跟我聊了很多。也正是自那以后，我发现我对杨清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只是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包括肖雅——也许仅仅是因为杨清曾经喜欢过肖雅吧！

5.

大四毕业，大家各奔东西。我留在了上大学的城市，肖雅去了北京。她一个小姑娘，跟着自己交往了9年的男友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打拼。我真是佩服他们的勇气与执着，我不像他们那样——在青春里，爱过苦过疯过执着过。

再次遇到杨清，是在地铁上。那是最挤的一条线路，也正是这一挤。再次把杨清挤进了彼此的世界，挤近了婚姻的殿堂。

那一次之后，我们留了微信。我们在一个地区工作，每天的出行线路也是差不多。

我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习惯了每天早上7:30在靠近电梯口的第二个入口等待。

“好巧啊~”直到有一天杨清悄悄站到了我的旁边。

自那以后，我还是会搭每天7:30的地铁。每次一站定，总会响起杨清的声音。“一一，早上好啊！”

渐渐地，我们习惯了一起上班。下班后，一起找个地方吃顿饭，只是我再也没看到过杨清像那次聚会一样喝酒。

半年后，杨清向我表白。没有当初像对肖雅那样的深情念白，没有蜡烛，没有玫瑰花。只是昏黄的路灯下，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那一句:“祝一一，我愿一辈子陪你坐2号线7:30的那趟车！”

我和杨清在一起了，拥挤的地铁上他总是牢牢地牵着我的手。

后来，我们在拥挤的城市一起努力。过着最平淡的情侣生活，所有重要的节日我与他总是心照不宣地找一个地方吃一顿。

“一一，以后你做饭给我吃吧！”杨清掏出一把钥匙，递到我的手中。

交往两年后，我和杨清开始了同居生活。

虽然平时工作繁忙，可是我与他总是协调把家里的事情做好。我自己比以前勤快了，杨清也还掉了拖沓的坏习惯。我们一起谋划着存钱记账，过的是精打细算的小日子。

从前习惯了在外面吃饭的我和他尝试着自己在家做饭吃，起初做的难吃，但那种一起做饭的感觉还真是好。他的刀工厉害，可每次都败在我的加工过程中，后来我闹着我去切，可是不得不承认他比我做的好吃。在一起做饭的过程中，我和他的厨艺都得到了提高。

“杨清，以后你就要沦为煮夫了，有啥感想……”我吃着杨清做的菜。

“我乐意拴住祝一一的胃！”他给我夹菜。

我也笑着给他夹回去，呆呆地看着穿着围裙吃饭的杨清。

从我决定和杨清住在一起那一刻起，我顺便做了一个非他不嫁的决定。那时我真喜欢那种一起变好的感觉，也做好了一起到老的决定。

6.

“一一”再次接到肖雅的电话，是毕业两年后。

“肖雅，最近还好吗？”我问。

“一一，我和姚远分手了。”电话那头的肖雅已经哭了出来。

平时大家只在微信上聊天，通过朋友圈了解彼此的生活。大学毕业以后，大家也有了各自的工作，联系确实淡了。对于肖雅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我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她竟然和姚远分手了。

“发生什么事了？”大学四年，我看着他俩一路走来，我笃定他们一定能走进婚姻的殿堂。

“他提出的，因为我每天晚上需要加班工作。他……”肖雅在那边越哭越凶。

“你们才到北京两年呢？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他们以前从没闹过分手，连架都没吵过。

那一晚，我陪肖雅聊了很久。还是没能弄明白她和姚远分手的原因，大概就是说她和男同事出去喝酒。结果被姚远误会，然后他就离开了肖雅。可是，我一直觉得这不会是两个认识十多年的恋人分手的理由。

“杨清，睡了吗？”跟肖雅通完电话，我问。

“没，肖雅的电话吧！你们这也才一个月没见，想念成这样了？”黑暗中，杨清的声音有些迷糊。

“其实也不是，因为姚远和她分手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杨清开了灯。

“我其实挺害怕的，你说他们接近十年的感情啊！怎么说分就分了呢？”我把杨清的外套递给他。

他出去倒了一杯水。

“杨清，我觉得他们挺好的！肖雅愿意跟姚远一起努力，而且姚远也是一个勤奋踏实的好男人。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岁月，可是这一到北京就……”我继续说。

“一一，人家感情的事我们也不了解。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是，我一定陪你一辈子。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吧，我跟肖雅表白那事儿。我本来只约了她一个人的，我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可是，那一次却去了很多人。我当时也怕被拒绝来着，可是真的就被拒绝了。后来，她找我聊天道歉，我也就没再理她。”杨清喝了一口水。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7.

第二天，肖雅还是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或者说听了杨清的话，我不敢再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对她说一些什么。

我也没有提起我和杨清在一起的事儿，我怕她多想，我也不想回忆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和我现在的恋人的那些过去。

说实话，一个月没见。我突然觉得这个朋友离我好遥远，我一点都不了解她。

那一周，肖雅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她的主题已经从回忆过去变成了聊她的工作，我也只能陪她瞎聊几句。

不知哪天起，她没再打电话给我。她最后一次跟我聊的话题是，她被老板赏识了她很开心。

我继续过着和杨清的二人生活，虽然待在小城市收入不高，但日子也还算滋润。我们为彼此改变，指出对方的缺点，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这种携手走过的日子真是幸福到极致，二十几岁的我和他反倒有了老夫老妻的心态。

“杨清，我真是感谢肖雅把这么好的你留给了我。”我靠在沙发上。

“嗯，当初是我自己瞎了眼。你还记得当时部门有一份新闻稿要写吗，当时你和肖雅一组。我看过那么多的新闻稿，却唯独觉得你们组写的特别好。我问你，你告诉我是肖雅。我问肖雅，她告诉我是你们一起写的。我没在意，可是很多天以后，我知道那是你写的。我差一点错过你，这么好的你。”说完，他揽我入怀。

那也是我第一次，我觉得我自己足够幸福我不去羡慕别人了——尤其是肖雅。

8.

28岁时，我同杨清结婚。婚礼上，来了很多当年的老同学，可是没有肖雅。

婚礼后一个月，肖雅约我在鼎盛国际吃饭。

曾经我羡慕肖雅有一个初中相识的男朋友，我羡慕我的部长向她表白，我羡慕有一个人陪她去陌生的城市打拼。

可是如今，我再也不羡慕她。我留在熟悉的城市，与熟悉的人重逢，与熟悉的人结婚。

我永远不明白姚远是如何要用那么久去彻底了解肖雅的，只是我觉得他爱的那个她不够好。

当初他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篮球好手，她是成绩优异的学霸。后来他是一个勤勤垦垦的社会青年，她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拥抱了彼此最初懵懂冲动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跨不过去的现实的大河。

从前，她习惯了功利性地去做一些事，她或许习惯了姚远的呵护与照顾，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他习惯了去呵护陪伴照顾，可是终究是他没有能变地更好，而她也没能获得永久的“豁免权”。

从爱情到婚姻，靠的不仅仅是初识时的冲动与好感，后来的相处与懂得才是关键。

时间也不是衡量感情的唯一标准，时间是可以为感情打下牢靠的基础。可是一份感情不仅仅只是时间的沉淀，更应该是两个人心与心的触碰。

有些人，只能陪你一起煎熬，却不能陪你一起到老；

有些人，不能陪你一起变老，是因为你不够好；

有些人一起煎熬，一起变好，一起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