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白马王子，他是她的经济适用驴

文|璡石原创

屋里一片漆黑，程思欣躺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了，就那样躺着，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已经不知道现在是黑天还是白天了。反正窗帘儿就那么挂着，屋里一片昏暗，她不想动也不愿意去动，也不想探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就那样静静的躺着，让伤心在这个次卧里流淌。

她觉得伤心透顶，任凭自己像一堆肉泥一样摊在床上，唯一还在跳动的就是心脏，这心脏提醒着自己的悲哀，让程思欣觉得非常非常绝望：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呀？她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感觉到伤心，觉得老天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一辈子从来没被老天厚爱过，过得如此悲惨，如此伤心。

他不是白马王子，他是她的经济适用驴

“嘎吱”门开了，亮光从门缝里射进来，看来是个白天，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你怎么还不起？该去给我爸送饭了，哭哭就知道哭，哭顶什么用？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

程思欣不用看也知道，说话如此之冲的是自己的女儿夏丹，这死丫头脾气犟爆，说话总是这么冲，说话又臭又硬能把人噎到南墙上，弹回来之后还能顶死人。人家都说闺女是最可爱的小棉袄，她的闺女是个羊皮袄能闷死人；要么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亲妈说话都不带好声气。

听着夏丹的话，程思钦还是不想动，躺在那里像死狗一样，就是不想动。自己可怜别人，可是可怜自己呀? 夏丹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门缝的光随着门缝的变大一点一点撒进来，有些晃眼。再躺下去不动的话，好像说不过去。使劲儿爬起来，肿着眼泡，干涩着眼睛，眯着避开强光，踢踏踢踏拖拉着拖鞋，走进洗手间，拉灯坐在马桶上，又开始发呆。这样的日子程思欣还真是不习惯，感觉又累又无着无落的，抬眼望去，什么也摸不上来，不知道干什么好，想象一下如果将来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真的有点不知从何着手，想着想着又流出泪来，越流泪越感觉伤心，感觉悲从中来，抽涕涕哭了起来。

洗手间门外又响起了夏丹那大嗓门儿：“下去给我爸买点馄饨面条什么的，直接带到医院去，让他吃饭，我去上班了。你别那么自私，知道让他照顾你，你都自私一辈子了，想照顾也照顾他不几天了，你要想自己将来不后悔，现在就勤快勤快，但凡为我爸做点啥！”“咣当”大力的关门声跟着夏丹高跟鞋“笃笃笃”声消失在门外，整个世界回归一片寂静，静得让程思欣感到害怕。

收拾收拾，感觉捯饬差不多的时候，程思欣离开了家，这也不是她的家，是闺女的家，闺女远嫁之后生了孩子，她和老伴儿一起来给闺女看闺女，照顾闺女一家人。程思欣头重脚飘地下楼，走到小区外面的早点摊儿，对着琳琅满目的早餐，走神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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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店的老板问她：大姐吃点啥？今天你是在买早餐啦？大哥没出来？”程思欣心里愣愣的，胡乱地嗯了一声，想着：是呀，吃点啥? 这么多年都是老夏买早餐给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老夏喜欢吃什么？好像老夏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都是她不吃啥都给他他都吃。这样想着就点了自己平时比较爱吃的油条豆浆，顺便带上一份粥，打好包之后，往县医院走去。

走在路上，太阳晃眼，六月里的天气明明焦灼得可怕，程思欣却觉得心里阵阵发冷，浑身无力，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眼泪就又眼里流下来：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夏得病了，是肝癌，才55岁的年纪。一想起这个30多年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程思欣忽然冒出一种心疼的感觉，，心疼老夏也心疼自己，为自己不好的命运流下泪来。

回想起年轻的时候，走街串巷的瞎子给她算过一卦“过客嗔痴泪流垂，虎兔相逢声声悲，老来思伴无前路，身居宝山空手归”说她命不好，想着算命说得还真准，抗争啥也抗不过命运，自己的命就是不好，是个稀巴烂的命。原本以为经过了年轻时候那些风霜雨雪之后，自己迎来了好时候，没想到，说到底儿还是让瞎子给预言中了。

伤春悲秋泪自流，胡思乱想的程思欣进了医院，把粥给老夏端过去的时候，老夏深黑着眼窝，十分憔悴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她进来眼睛里的光一闪，眼巴巴的，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还有些伤心，老夏眼神中的复杂，让程思欣看得不是很明白。

老夏张了张嘴，用舌头舔一舔干巴的嘴唇，停了一下说：“媳妇儿，本想能够和你一起好好的到老，一辈子给你做饭吃，可是没想到临老临老，得了这毛病，不能照顾你还拖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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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欣忽然心里那么一酸眼一热，打断了老夏的话：“说什么呢？老夏你会好好的，咱们俩都好好的，别胡思乱想，养养就好了。好了，你还给我做饭吃。”

话虽然这样说着，她自己也知道，这语言是多么的苍白脆弱，是有多么的无力。她知道得了肝癌的老夏已经到了晚期，怕是好不了了。这样想着，程思欣心里有些懊恼：这老夏太恨人！说好了要陪自己一辈子，给自己做饭呢，干嘛要中途退场？得什么病不好非得肝癌。他烟不抽，酒也不喝，干吗就得了这个病呢？

同屋的病友说，肝癌是气上来，程思欣很不爱听，或许是气上来？也许自己有时候任性，真的有时候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感觉生气。可是，既然老夏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她的脾气秉性他应该清楚，还干嘛要把自己憋出病来呢？不愿意他可以提出来他可以走啊。

胡思乱想中程思欣陪老夏说着话，搀扶着他的胳膊，一起到楼下遛弯儿，俩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好好的并排走过路看过风景，一般都是平道时候老夏跟在她的身后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崎岖的路上老夏在前面开山搭桥，她的生命里总有他在，张嘴那么一叫，他就来了。

程思欣那么一扭头眼泪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这两天她一直在哭，眼睛已经发涩，好像泪都流不出来了都干涸了，可是这一刹那，泪水却接连不断往外涌，好像自己身体里灌了一个水袋子，能够源源不断的往外淌着水。这眼泪悲从中来，为老夏流，更为自己流，程思欣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操蛋，如此的悲哀。

程思欣当年是镇上的一枝花。姐妹兄弟五个人里，她是最小的女儿，下面就是程家唯一的男丁程才，虽然不如弟弟得宠，但也是父母最爱的女儿。从小程思欣就长得真是漂亮又高傲，父母也很偏爱她，上学的时候学习不错考了中专，分配到镇上的钢铁厂，是真正的铁饭碗。

那钢铁厂是国企单位，单位待遇好，里面工作的人都高人一等，而程思欣漂亮伶俐，满厂子的小伙子围绕着她转，她也算是钢厂乃至整个镇子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围绕着花的蜂蝶不少，可是这花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程思欣看上了当时厂长的儿子——那个英俊帅气，有点贵族气质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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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你侬我侬饿煞情多，本来以为命运之神的眷顾会让自己一直幸福，嫁给厂长儿子，没想到那个小伙子油嘴滑舌，朝三暮四，程思欣被上了手以后，却被那男的找个由头甩掉了，跟另外的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了婚。

八十年代可不像现在，婚前性行为基本上是死路一条，程思欣赔了身体又被那小伙子嘴没把门地往外描述俩人在一起的细节，整个镇上哄哄乱嚷，流言蜚语满天飞，大妈婆姨的吐沫淹死人，程思欣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又大了肚子，伤心至极死的心就决绝了。当她大着肚子跳河要寻思的时候，同村老实小伙子夏五味救了她。程思欣知道夏五味喜欢她，一直围绕她转，可是一个是最优秀美貌的姑娘，一个是家里七八个孩子爹丑娘傻的穷小子，程思欣根本没正眼看过夏五味。

救了程思欣的夏五味，磕磕巴巴地说自己跟了程思欣好多天了，怕她想不开，还告诉程思欣，她发毒誓说自己会一辈子对她好，对她肚里的孩子好，绝对不嫌弃孩子，把她当公主。于是，两个人就结了婚，结婚半年后，程思欣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夏丹。夏丹长得跟爸爸不像，跟妈妈特别像，夏五味也当真说话算数，对夏丹比一般的老爹对亲闺女还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活得还是很幸福。

当然，这种幸福是建立在老夏的包容和委屈求全下的。女神毕竟是女神，即便有个那么不堪的一段儿她还是女神。她在老夏面前永远不低头，高傲的小头颅跟个小天鹅似的，趾高气扬，高傲得像个真正的公主。老夏心甘情愿对自己的女神一直臣服。公主想的是：是你自己求着我嫁给你的，又不是我求着你，你就得对我好。

结婚这么多年，程思欣高兴的时候偶尔做一下饭；不高兴的时候，老夏在工地干一天活回来还得要做饭，洗衣，照顾她，照顾孩子。两个人的关系从家里到家外，从床上到床下，都是程思欣主导，包括在床上的时候，程思欣也是高兴的时候，偶尔让老夏碰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两个房间分开住，都不让他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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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真的就是天生命好，即便是这样，她还仍旧是老夏心里的白月光。老夏就那样宠着她，爱着她，即便是四五十的年纪，也把她宠得像个小女孩，想吃什么老夏立马去做，想要什么老乡立马给买来。甚至，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要自己的孩子，把弟弟家侄子的户口上在老夏家里，老夏也是一声没有吭。

老夏对程思欣真是好的不得了，好得让周围的女人羡慕嫉妒。脾气绵软的老夏，遇到了性格高傲的程思欣，也算是般配，一个有点小作，一个就竭尽所能心里一直在包容着。这么多年，岳父岳母家有事，小舅子闯祸擦屁股，老夏也第一个冲到前面。这样下来，老夏他在程家整个家族口碑还是非常好的，提起他来，丈人家这边的人都说思欣非常的有福气，嫁了个好老公。

可是嫁的老公好不好？只有程思欣自己知道。

她总觉得俩人之间少了点什么，看着有些懦弱有些窝囊的老夏，不能赚大钱还拙嘴笨舌只会苦力，程思欣气儿就不打一出来。她这样花一样明媚娇艳的女人刺玫瑰一样，得有男人能镇住自己。她最鄙视这种懦弱而没有能耐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镇不住，媳妇说不生孩子他居然连屁都不敢吭一声不生就不生，对跟他没有一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夏丹好的不得了，至今夏丹都不知道自己不是老夏的亲孩子。

正因为这样，看见母亲常年使小性子作来作去的夏丹对母亲程思欣的看法非常多，意见很大，觉得母亲就是个老公主，全身都是公主病，自私自利，都不知道照顾父亲，根本分不清楚里外。对自己娘家人好，对自己弟弟好，对自己侄子好，对自己好，就是对自己老公不好，呼来喝去像个奴才。连带着夏丹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不喜欢姥姥家的人，不喜欢自己的舅舅自己的表弟，觉得自己老妈就是个“伏地魔”，搞不清楚状况，光知道对舅舅好给舅舅擦屁股，自己的老公往死了压榨，不知道心疼。

日子也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过，转眼间夏丹都大学毕业了，找了男朋友，结了婚怀了孕，他们夫妻俩来京照顾。一整个孕期老夏变着花样给闺女做好吃的，顺便把女婿都养胖了十斤，把夏丹整个孕期和整个产期照顾很好，孩子照顾得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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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照顾里边主要是老夏跑前跑后，做饭洗衣，程思欣负责指挥一下，抱抱孩子，可能也是更年期到了，程思欣觉得自己慢慢也是老了，脾气越来越急躁，心里边儿对于老夏的鄙视和别扭只增不减，但已经熟悉了老夏这么多年来一直的陪伴，就是离不开老夏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程思欣真的还挺幸福的，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的这个时候，老夏已经做好饭或者是买好早餐，洗脸水都给她打好，叫她起床跟她一起照顾孩子，还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即便程思欣心情不好，张嘴就骂老夏的时候，老夏被骂也不吱声，笑嘻嘻的偶尔也说一两句俏皮话，让媳妇开心。

他自己亲口对程思欣说：他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天定的，老天爷造人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心思，即便是最小最弱的小猪崽儿，到最后也会被人买走抓走，他觉得他自己能娶上程思欣，程思欣能选中他当做老公，就是老天爷没有亏待这个他这个最弱最小的小猪崽儿，也让他找到了买家。

老夏对程思欣的爱的表白可算是真挚，没文化的老夏张嘴就是农村话，把道理却看得透透地。夏丹都说她老爹爱自己老妈真的卑微到骨子里，夏丹听了心里都于心不忍，有时候甚至觉得老爸自己找虐，有一些莫名其妙。

日子风平浪静的。程思欣很幸福吧，继续跟自己的老公作，做一个开心快乐的老公主，老夏那甘之如饴，照顾别人的孩子，照顾自己的媳妇，开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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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开心在某一天早上戛然而止，老夏出门买菜的时候，忽然摔倒了，等爬起来头眩晕，不知怎么就咳出血来，拖了两天，胸口闷还还十分疼痛，再也忍不住了。跟程思欣说可能这次有点不好，得去医院瞧瞧了。老夏向程思欣告了假，一个人去了医院，一检查之后，医生满脸严肃问：你家属呢。

老夏心里一疙瘩觉得可能是不好，开始给医生说：“我就一个人，没事儿，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医生才对他说：你的肝部有阴影，可能肿瘤，你要做检查，继续确认。

老夏步履蹒跚地走回家，半宿睡不着觉，一直翻滚，程思欣被他吵得睡不着，跟他聊天才想起来问他：怎么不睡觉，闹得人烦。老夏忍不住才把自己的病跟程思欣说了。

一说，大男人的眼眶一边红红的：“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做饭吃了。”

程思欣听完这话，先是一愣，后来心里像有个手百抓挠心一样刀绞一般，放声大哭起来。她第一反应是伤心，第二反应是来气，特别生气！，怎么着?好好的一直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这个人忽然不能忙了呢？忽然就这么生气，觉得很气老夏，好像又很气自己。

接下来老夏就去住了院，住在医院里，家里的事儿包括看孩子洗衣服做饭，都落在了程思欣的身上，她这么多年来哪儿干过什么啊，笨手笨脚不知做什么好，也不知道放哪儿，每天总是神思不定，想起来就伤心哭泣。孩子也看不好，有时候会摔到孩子。女儿夏丹也在医院单位家里几处来回跑，夏丹对妈妈也非常生气，觉得都事到如今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照顾老爸?一辈子压榨别人习惯了吗？

夏丹哪知道程思欣也伤心，很伤心呀。人是有感情的，何况老夏这么多年来对她不赖，对她真是好到了骨子里，虽说有的时候脾气倔，但是毕竟没有说过自己半个不字儿。现在老夏生了这个病，治不好不说，还让她感觉到绝望，有的时候希望这是假的，是在做梦，希望自己睡醒觉起来之后，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老夏仍旧是那个活蹦乱跳的老夏，没有得肝癌。

可想象毕竟是想象，病了就是病了，时光不能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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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欣心里很是纠结，有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仿佛是亏待了老夏，跟他在一起生活了30多年，表面上说是为了对女儿好没有再生孩子，可是程思欣自己知道是自己不想有老夏的孩子，觉得老夏窝囊憋屈，没有男子气概，那年怀孕她还流过产。

这样窝囊憋屈的老夏，把自己的后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房子地契商店店铺安排得好好的，自己的财产账户交代清楚。深情看着这个自己陪伴了30多年的女人，他爱她，觉得倾其所有，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她都愿意，他爱这个叫程思欣的女人，娶了她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光荣最耀眼的事儿，哪怕她从来没有瞧上过自己，可是她毕竟在自己身边陪了30年，不短，老夏觉得很幸福。

女儿夏丹对程思欣有时候苦口婆心，有时候又暴躁如雷，有时候甚至不想理她的妈妈。

夏丹对程思欣说：“我爸就剩这两天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多陪陪他，别以后想起来，再后悔的不得了，像我爸这样的男人现在少有，你觉得他是懦弱没担当，你想想他只是对你才这样呀，在外面什么事情他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你去操过心吗？”

“这么多年你做公主，他做奴仆。要不是因为爱你，他会这样低三下四？”

“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感觉不到你对老爸的爱，你可能真的不爱他，估计你觉得自己无论从外貌还是工作上老爸配不上你，你想找你的白马王子，可是他只是个经济适用驴，实在没有王子出现了，没有了实在不行凑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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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他这么多年待你如何？你难道心里没有个数吗?”

“你在这呀，不要说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谁都看不过眼，你不觉得自己十分的自私吗？”

面对夏丹的疑问，程思欣无法辩驳也不愿意去辩驳，不辩是不辩，但却心如刀绞，她愤怒地对夏丹狂喊：“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对他好！你爸那样对我，又不是我强迫他的，是他愿意！”

这么跟女儿吵完嘴之后，程思欣心里也虚脱得要命，她也在自我怀疑，也在问自己：是不是对老夏实在是太严苛了?是不是太对不起他？

由于刚刚遇上老夏生病这件事儿，想不清楚，头昏脑胀，又伤心又悲痛又茫然，程思欣每天都在想：老夏要是没了自己可怎么办？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胡思乱想，心里一点主心骨也没有，一来二去竟然病倒了，原本想着让兄弟姐妹谁过来帮忙照看着家，可是大家都独立成家，都有事儿，关键时候兄弟姐妹谁也不顶用，还是自己闺女夏丹两头跑，照顾着自己妈照顾着自己爸。

这种情况下，老夏却显得云淡风轻，好像已经想明白了，也没有感觉到悲伤，还一直在安慰程思欣和夏丹。

他说自己这辈子值了，有这么好的老婆，这么优秀的老婆，有这么好的闺女，闺女又这么孝顺，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的。

癌症这个病发展得就是快，熬了两个月以后，在一个清晨，老夏甚至没来得及给程思欣再做一顿饭，平静地闭上他的眼睛，带着他对妻女的爱，走向了另外一个世界，从此世间的熙熙攘攘，跟他不再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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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这辈子，自己不亏，来过，爱过，活过。

老夏是走了，把悲伤留给了夏丹，留给了程思新。

夏丹心里一直有这么一个坎儿，她觉得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母亲一直不体恤父亲，一直呼来喝去非吵即骂，或许父亲不会这么早的去世，不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因此夏丹心里边对老妈有了心结。

虽然老夏走了之后，最伤心的人应该是程思欣。她在那里哭来哭去，姨妈们都在打电话说夏丹要好好照顾照顾妈妈，她妈妈正在悲伤中，临老临老成了一个孤雁。夏丹不置可否鼻孔哼气：“她？想念我爸，心疼我爸?  我看她是心疼自己没有人照顾了，她哭的是自己。”

夏丹不知道的是程思欣现在是真的想老夏了，一想起来老夏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对自己的好，无怨无悔对自己的包容。她忽然觉得老夏是个真男人，真的有宽阔无比的胸襟和胸怀。

放眼现在真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自己的老婆如此包容，何况自己的老婆还没有跟自己生孩子，还给别人养孩子，他对女儿比亲生的父亲都要好，从来没有半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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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真正胸襟的人，是不会做到这儿的；如果不是真正的勇敢，真正有修行，谁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这样想起来老夏才是那个真正勇敢的，真正为爱扑火的那个人。

自己又何其幸运，能够得到这样的爱，作为一个妻子来说，自己明明跟老夏在过日子，心里却有不甘，却想着另外的人；作为一个母亲来说，不照顾自己的孩子，不给自己的丈夫生孩子，就和别的男人生完孩子，让丈夫照顾，这也是自私之极。

可能人总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好，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宝贵和珍惜。老夏走了，自己才发现老夏是那么值得自己爱的一个人，可是他在身边时候，自己眼睛就瞎了。

珍珠在自己身旁，自己却不值得珍惜，一直蹉跎，错过了这么多年。

也许，老夏年纪轻轻得这个病就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任性导致的，这是老夏用他的后半生，在对自己的有眼无珠进行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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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欣知道，在将来的时光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像老夏这样包容自己爱自己。她知道自己余生只能靠着老夏的爱，才能挨过这孤单的时刻。

将来等到老去，在奈何桥边遇到老夏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够对老夏说，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做男人娶你，用一辈子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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