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酿的酒,只一口,便让我醉了一生。
小说作者:阿雪
【一】
“小麻子,原来你在这里啊?”封辰笑意盈盈地从墙头一跃而下。
嘴上衔一枝桃花,墨发白衣,步履生风。
乌阮阮从一排酒坛里抬起头瞅了封辰一眼。
这妖娆的桃花眼,高挑的鼻梁,特别是嘴角还若有似无噙着一抹笑,再配上明艳的桃花,真真是一个妖孽。
乌阮阮腹谤道,继而埋下头用力擦拭酒坛。
一双黑靴闯入眼帘,头顶封辰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乌阮阮都有冲上去堵住他嘴的冲动。
封辰拨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小麻子,本公子是不是生的太过好看,让你自惭形秽,羞愧欲绝?所以你才不敢多看我一眼?”
只见乌阮阮低头不语,自己默默转过方向,背对着他。
心里一遍遍默念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自打他们在酒窖里见的第一面开始,封辰就不遗余力嘲讽乌阮阮,着实把毒舌发挥到极致。
上个月的月底乌阮阮按例去酒窖取酒,看到酒坛后露出的一截衣角,心想遭了贼,壮着胆子走过去,就看到封辰喝得醉醺醺的,衣襟半敞歪在墙上,手中还抱着一酒坛,身边骨碌碌滚着几个空酒坛子,双颊泛红,半眯着桃花眼分外撩人。
纵然美色在前乌阮阮也没有半分迟疑,大声喊着抓贼,可是晚上酒庄就她一个人,并无人应她。
反倒是封辰一个激灵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别喊!”
封辰艰难地抬起眼皮,眼中就映入乌阮阮一张满是麻子的脸,顿时酒醒了一半,很是嫌弃地松开了手,虚空甩了两下,含糊不清道:“本公子这是喝醉了半夜遇到鬼了吗?不过这女鬼怎如此丑陋?”然后封辰就倒在乌阮阮怀里不省人事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为乌阮阮长的丑的缘故,封辰非常看不上乌阮阮的人。
可是她家的酒特别好喝,芳香馥郁,唇齿回甘,封辰只是看上了她酿的酒。
而乌阮阮在小镇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封辰是从哪里来的,觉得他死乞白赖,很是碍眼。
相看两生厌是没错了。
【二】
封辰的出现还给乌阮阮惹来一次大麻烦。
被封辰喝掉的酒有一大部分是给城里王二酒楼的,这王二是个泼皮无赖,见乌阮阮无法如期将酒给他,便寻了一群人来酒庄滋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王二对乌阮阮自己琢磨酿出的美酒“花间饮”早就起了歹心。
当一群彪形大汉将乌阮阮团团围住,逼她交出“花间饮”的配方的时候,封辰就一脸闲散翘着二郎腿在房顶上看戏。
烈日炎炎,僵持了许久,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王二看乌阮阮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早没了耐心,一声招呼,一群人气势汹汹,就要对乌阮阮动手。
混乱之中有不少污言秽语流出,被房檐上的封辰听了去。
“可惜这丫头没生的一副好皮相。”
“这满脸麻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不然,咱兄弟几个……嘿嘿……”这一脸猥琐的男人话才说一半,封辰飞扫过来的鞋底就已经狠狠踩上了他的脸。
一眨眼,四五个彪形大汉全都趴在地上唉叫连连,狼狈不堪。
反观封辰,衣裳齐整,纤尘不染,没有半分打斗过的痕迹,随意弹弹衣襟,凌厉万分道:“滚。”
封辰从那些地痞无赖手中救下乌阮阮,心想着刚刚她听到那样一番话,该是极难过的,都想好了的安慰的话语,却在看到乌阮阮一脸淡然的神情后像吞了一个生鸡蛋,把想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对着一片狼藉的庭院,乌阮阮二话没说,闷声整理起来。
封辰之所以出手,是觉得那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看到乌阮阮又有一种自己多管闲事的错觉,“你……刚刚,听了不难过?”
身为女子,被如此无情地嘲笑相貌丑陋,还被言辞侮辱之后不应该是羞愤难过的么?
“习惯了。” 乌阮阮柔声吐出三个字。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倒是让封辰怔住了。
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不着边际说了一句:“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要不是你,也不至于此。”
也不管乌阮阮愿不愿意,这之后封辰就一直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地纠缠乌阮阮。
蹭吃蹭喝不说,隔三岔五还要奚落她一番,左一句“小麻子”右一句“小麻子”,乌阮阮越是不在意,他就越有恃无恐,甚至变本加厉。
“小麻子!”封辰绕到乌阮阮身前:“本公子想喝的酒,你到底给不给了?”
前几天封辰趁乌阮阮不注意又偷偷潜进了酒窖,无意间挪动了酒坛,发现了暗格里藏起来的美酒。
乌阮阮及时赶到才护下了这坛酒。
封辰记得清楚,乌阮阮当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与平时低眉顺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说这酒要封存整整一百天才会更加醇厚,香郁,再过三天开封那是再好不过了。
封辰是爱酒之人,知道酒越留越香,也知道乌阮阮不敢诓骗自己,就答应了乌阮阮先不动这酒,三日后再来。
没想到今日一来就不见了乌阮阮踪影,整个酒庄都寻遍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封大爷,封太岁,我惹不起你啊,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乌阮阮被封辰捏住脸,吐字也是含糊不清。
“放过你?”封辰使坏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故意躲着我,让我找了这么久我能轻易放过你?”
“疼,疼,疼……”
乌阮阮的脸被捏得变形,嗷嗷大叫起来,脸上的麻子也挤在了一起,好像更加丑了。
封辰撇下嘴,一副嫌弃的样子又忍不住奚落起她:“小麻子啊,你说你长这么丑,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晚上做梦都会被吓醒吧?”
真的是太疼了,乌阮阮眼角缓缓蓄起了泪花,封辰见状才讪讪收回手。
他扭过头,语气略微有些生硬:“别以为哭了我就会放过你,酒还是要给我的!”
乌阮阮揉揉自己吃痛的脸,极不情愿地说:“给你,给你,行了吧。”之后又加一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给你留一壶,你陪我把剩下的酒送到松鹤楼。”
【三】
数月前,乌阮阮承诺了松鹤楼的段公子给他供应别具风味的“花间饮”。
为了酿好这些酒,乌阮阮徒步到好几里以外的山上挑了最纯净的山泉,在酒灶前忙忙碌碌了十来天。
可是乌阮阮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感觉很满足,能为段公子做事是她觉得最幸福的事。
段少渊是与封辰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温润如玉,翩翩有礼,不管对谁都很和气,从不会打压欺负别人。
乌阮阮对段少渊是欣赏中带着些许钦慕的。
封辰难得这么好说话,居然答应了乌阮阮的条件,陪她一起将酒送去。
临行前乌阮阮还特意将面纱戴上了,蒙住了脸,封辰看出乌阮阮是很是兴奋,眼底的笑意盈盈散出来,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看着乌阮阮喜不自胜的样子封辰这一路都阴沉着脸,恨不得将摆满酒坛的车掀翻在地。
穿过几条小巷才转入人流如织的大街,松鹤楼就在那最繁华的地段静静立着。
写着“松鹤楼”的牌匾悬挂于头顶,题字穹劲有力,恢弘大气,虽然来过很多次,可是每次乌阮阮都会被这字里行间的流露的气势震撼到。
据说这是段少渊亲笔书写的。
愣神间,段少渊已经迎了出来。
银灰广袖袍,腰间束着青黑云纹带,简单挂一条玉佩做坠饰,极为低调的打扮,浑身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度。
乌阮阮被段少渊迷的七荤八素,可封辰却依旧沉着脸,盯着段少渊腰间的玉佩出神。
段少渊一个眼神身后的小厮马上就领悟到了,一群人越过乌阮阮将推车上的酒一坛坛搬进去。
“辛苦乌姑娘了,在下备了薄酒一杯,还请姑娘赏脸。”段少渊脸上始终挂着恰如其分的笑意。
乌阮阮自然是乐意至极的,能得到段少渊的邀约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一开心就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太岁爷。
所以当封辰从后面揽过乌阮阮肩膀直接对段少渊说不用的时候乌阮阮傻了。
段少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僵硬,但还是保持微笑:“这位公子是?”
乌阮阮回过神甩开封辰的手,着急解释:“他是我临时雇佣的帮工,冲撞了公子,还请不要见怪。”
封辰看到她那一副急欲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很是不爽,她就这般厌恶自己?
还未曾多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忙赶来附在段少渊身边耳语几句,段少渊笑容慢慢敛去,面容逐渐凝重,先前的笑意一扫而光。
“家中有点急事,今日不能招待姑娘了,改日定请姑娘吃饭,向姑娘赔罪。”
乌阮阮还想多问几句,段少渊就已经甩着袖摆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难得有见面的机会,却没说几句话,乌阮阮很失落。
段少渊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乌阮阮依旧呆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小麻子,连背影都看不到了!”封辰存心戏弄,一手扯掉她脸上的面纱,引得几个过路的人投来鄙夷的眼神。
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乌阮阮破天荒黑着脸跑了,撂下封辰一人站在原地。
这次乌阮阮是真的生气了,这一整天都对封辰不理不睬,封辰一接近乌阮阮立马就绕道离开。
面对乌阮阮的视而不见封辰第一次有了心慌意乱的感觉。
【四】
入夜。
庭中竹影斑驳,在微风中轻颤的竹枝掉下几片枯叶,被悠悠卷起最终落在了乌阮阮脚边。
段少渊揽一身月华,像是乘风而来,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乌阮阮身前。
月白色的袍子上绣上葱郁的竹叶,很是应景,乌阮阮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
可这世间只有一个段少渊,现在就真真切切站在她眼前。
世人千万般的好,都抵不过乌阮阮心中一个段少渊,一个从不曾嫌弃过她的段少渊。
只要是乌阮阮出门,必定是伴着奚落与嘲讽的。如果她只是单纯地长得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她的娘是出了名的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她的爹爹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没想到把她生得这样丑,所以她沦为众人的笑柄,爹娘的耻辱。
她遇到的人里,只有段少渊是唯一一个不嘲笑她相貌丑陋的人。
彼时他是刚进入这边陲小镇的翩翩贵公子,一路奔波却纤尘不染,恍若浊世白莲。
乌阮阮怀中抱着酒坛子走在路边,被几个顽皮的孩童撞倒在地,酒坛破碎,一地泥泞,周遭的人冷眼旁观,无人上前帮忙。
只有段少渊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即使看到乌阮阮脸段少渊亦是面色如常,声音更是柔和得像三月的春风,他关切地询问乌阮阮有没有受伤。
一向坚强的乌阮阮在段少渊面前居然落泪了,以前她不哭,不是因为不会难过,而是压根没人在乎,所以只能逞强。
常年生活在寒冬腊月的人往往会无限憧憬二月的春风。
段少渊就是乌阮阮憧憬的春风,能给她常年如置冰窟的生命里带来一丝温暖的春风,虽然在别人眼里是那么微不足道。
初见已是那么狼狈不堪,所以乌阮阮总想在之后的会面里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段少渊面前,每每见他时总是用一面纱遮脸。
今日他来得突然,乌阮阮根本来不及去找面纱,慌慌张张地背过身。
“你打算一直这样与我说话吗?转过来。”身后是段少渊的轻笑声。
“我怕容颜太丑,冲撞了公子。”局促与紧张席卷着乌阮阮每一寸,她多希望刚刚段少渊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
“又不是没见过。”身后之人兀自嘟囔一声。
明明是极细的声音,还是被乌阮阮听了去,这语气……分明是封辰。
肩膀被人扳过去,正对着段少渊,乌阮阮低下了头,几乎贴在了他胸膛。
“看着我。”段少渊似是命令,可乌阮阮依旧埋着头,无奈他只能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我……”乌阮阮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段少渊。
今夜的他不像平日里和蔼谦逊,多了一丝蛮横霸道,却好像少了些疏离,人也更为亲和。
“我从未觉得你丑,更不会嫌弃你。”他盯着她,眸如点漆,一贯的认真模样,可是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同。
在他黝黑的瞳仁里乌阮阮好像看见封辰眼底含笑的轻佻面容,浑身一抖,故作镇定地别开眼:“深夜造访,公子可是有重要的事?”
段少渊缓缓开口:“你,今天不开心了?”
半晌乌阮阮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今天他匆匆离去的事,遂摇摇头:“怎会,公子事务繁忙,我自然理解的。”
段少渊总是事务缠身,每次乌阮阮来送酒看到他都是忙忙碌碌的,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也总是找不到机会。
“我是特意过来给你赔礼的,还有……其实今天陪你来的那个公子人很好,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说到后半句段少渊松开搭在乌阮阮肩膀上的手,极不自然地偏过头。
没想到段少渊会为封辰说情,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与封辰置气?
在乌阮阮的审视中段少渊掩着嘴干咳一声:“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来过的事,来日见到我最好也不要提了。你一个姑娘家,我怕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乌阮阮重重点头,一扫之前的疑虑,心头生起一片暖意,他待如此好,是不是也……旋即痴痴地笑了起来。
刹那间段少渊平地而跃,隐没在白墙之外了。
【五】
段少渊的出现让乌阮阮的心情好了起来,连带封辰的气也不生了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
封辰堆起一脸狭促的笑意,揶揄道:“小麻子,你这满面春风的,莫不是昨夜私会情郎了?”
“没、没有。”乌阮阮急忙地掩饰,一想起段少渊的脸,面上又染了一层绯红。
一想起段少渊乌阮阮马上就想到昨日段少渊为封辰说好话的事,一团疑云笼在了心头,蹙紧了眉头:“你是不是认识段公子?”
“我怎么会认识他。”封辰不屑地冷哼一声,极为高傲地扬起头,“我劝你也不要同他走太近,那样的人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乌阮阮觉得封辰对段少渊充满敌意,可是又想不明白段少渊为何会为封辰说好话。
一定是段公子宅心仁厚大人有大量,不似封辰小肚鸡肠,这样一想,段少渊在乌阮阮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认识封辰这么久,乌阮阮头一遭想起要问他的身份,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身份很是可疑。
可是问到最后,封辰也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谁。
段少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那天同乌阮阮说了要给她赔罪过几日就差人来了。
那人捎了段少渊的一封书信,段少渊在信上说下午请乌阮阮去松鹤楼吃饭,一来赔礼,二来有要事请求。
面纱已经是不能用了,为了更好地出现在段少渊面前,乌阮阮火急火燎地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买回来就后悔了,对着这一桌子的胭脂水粉乌阮阮只有唉声叹气的份,自打记事起她就随着父亲在酒庄里忙活,从来没有碰过这些。
正苦恼着,封辰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
消失了几天,这会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眼神扫过乌阮阮面前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蔑然一笑:“小麻子,你这是中的哪门子的邪?竟然买这些东西。”
“你走,别管我!”乌阮阮心烦意乱。
封辰面色一沉,却没有走:“不要我管,这些东西你会用?”目光自然落在了乌阮阮手中的胭脂上。
“难不成你会?”
封辰笑而不语。拿起粉刷就在乌阮阮脸上涂抹起来。
他在易容的时候难免会用到这些,比起乌阮阮的一窍不通着实是好了太多。
乌阮阮睁着圆溜的双眼看着封辰,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眼底似有若无透着淡淡的忧伤,二人近在咫尺,封辰温热的气息时常扫过乌阮阮的脸庞。
许久之后,封辰直起身,手也从她脸上撤离:“好了。”
拿过铜镜,乌阮阮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肌肤白皙如雪,脸上的麻子都被白粉细细遮去。
其实乌阮阮的五官生的是极好的。眉眼弯弯,小巧的鼻头,饱满嫣红的唇,没有了平日碍眼的麻子,俨然就是一美人胚子。
乌阮阮欣喜万分,封辰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不自觉笑了,但是乌阮阮说她要去见段少渊,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与他走太近吗?”
封辰怒火中烧,要是知道她是为了去见段少渊,他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你说不许就不许?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乌阮阮和他呛了起来。
“反正不许去!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封辰气急了,可也只能说这么多。
他无法向乌阮阮解释段少渊复杂的背景,也无法向她阐明朝堂斗争有多么黑暗与残酷。
乌阮阮看他这么无理火气也冒了上来:“我看你才是不安好心,遮遮掩掩不敢说出真实身份。”
“你!”封辰气结,拂袖而去。
那天看到段少渊腰间的螭龙玉佩封辰就料到段少渊绝对不仅仅是这边陲小镇的酒楼老板那么简单,与皇室应该息息相关。
而且封辰十分肯定他那天行色匆匆的样子肯定是在密谋着什么。
通过自己在江湖上的人脉与关系,封辰很快就查到段少渊的一切。
当今六皇子,几年前被太子打压,不得已委身在这边陲小镇,收敛锋芒做了一家酒楼老板,表面上经营酒楼,暗地里与朝廷重臣暗中往来,等待时机一举反杀。
乌阮阮不肯听他的,封辰这下只恨了自己,为什么那日要扮作段少渊的样子,让她有了念头,多了期许。
平日里乌阮阮毫无脾气,任他欺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遇到与段少渊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说翻脸就翻脸。那天他都拉下脸向她道歉了,她居然还是对他爱答不理。
结果封辰夜不能寐,无奈之下才易容成段少渊去找了她。
【六】
封辰前脚刚走,乌阮阮后脚就去了松鹤楼。
直到暮色四合,乌阮阮才踏着夜色归来。
步履沉沉,满怀心事。
原本颓然的封辰一见到乌阮阮立马眼眸清亮起来,急急迎上去,他在这坐了一下午,等了乌阮阮一下午。
他去过松鹤楼,可是段少渊的人拦着,不让他进,只能在酒庄等待,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虽然乌阮阮对段少渊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是封辰还是很怕自己的事会牵连到她。
封辰骗了乌阮阮,那天他说自己不认识封辰,其实应该算是认识的,只不过段少渊认识的是他另一个身份。
千容公子。
世说千容万貌,行踪缥缈,就连女人,他也能扮得惟妙惟肖。
段少渊找封辰时带着面具也并未告知他自己真正的身份与目的,只是说与他做一笔交易。被封辰拒绝了。
虽然见段少渊的时候易了容,可是没料到段少渊在松鹤楼看看到他真容后竟查到他千容的身份,又一次找上门来。
这回段少渊道出了真实目的,又一次被回绝之后,丝毫没有恼怒,反而胸有成竹,“你会答应的。”
京中局势不稳,皇帝病重,已经连日不曾上朝,皇城内风起云涌,段少渊想要赶回去早做部署,可是只要自己有任何风吹草动,太子的人就会有所防备,回京路上也是危机四伏,凶险万分。
段少渊想让封辰做的就是扮成他的样子同护卫一起走官道,吸引注意力,而他自己就走小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封辰是江湖中人,对朝堂争斗没兴趣,更不想卷进去,所以才一直拒绝段少渊。
这次段少渊将心思动到了乌阮阮身上,给她赔罪不过是一个借口,利用乌阮阮说服封辰才是真正的目的。
段少渊之所以可以胸有成竹,不过就是笃定了自己在乌阮阮心中的地位,亦笃定了乌阮阮在封辰心中的份量。
他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自己的身份,包括封辰的身份,连自己的目的都一一详细说给乌阮阮听。
段少渊若想着算计,乌阮阮恐怕还不会答应,可偏偏他是交了心的,从年少所受的欺辱到如今的隐忍,以及胸中的宏图大志,他全都说给了乌阮阮,字字诚恳真挚。
段少渊的剖心相待乌阮阮实在不忍心拒绝,可是又担心封辰的安危,直到段少渊再三保证以封辰的武功不会有问题乌阮阮才点头答应。
“你帮帮他吧。”乌阮阮嗫嚅着开口。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许你王妃之位?你这么帮他。”封辰的眸染上一抹凄色。
在他与段少渊中间她终究是选了段少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地。
封辰武功高强,可是段少渊不同,他一去是必死无疑啊。乌阮阮想开口解释,可封辰已经转身离开。
“我答应你,就算是还你这段时间的酒钱,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白衣胜雪,背影成殇。
【七】
从第一次见乌阮阮开始,封辰就一直说她丑,有时候还骂她笨,对她各种奚落,嘲讽,可是他也是最见不得她伤心流泪的人。
那日月华笼罩之下他说的那一句:“我从不觉得你丑。”的确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除第一次是酒醉后口无遮拦,之后的每一次都不过是存心戏弄,吸引她注意罢了。
他本江湖人,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世间美酒万千,能留住他的,从来只是乌阮阮这个人。
明日便是段少渊启程离开的日子。
封辰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伴着月光一摇一晃走到酒庄,乌阮阮及时冲过去搀住了他才没倒下。
封辰醉眼朦胧,顺势冲她脸上呵一口酒气,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傻?傻到连我和他都分不清楚?我不过就是易容成他的样子,你还真以为他对你是有心的?”
这一番话听得乌阮阮不明所以,等她想明白时天已破晓,封辰早就坐乘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踏上了进京的路程。
没来由地一慌,顿时心乱如麻,关于封辰的种种在乌阮阮脑海里翻滚,再也无法平静,乌阮阮打马狂奔,一路循着封辰的踪迹而去。
这一路果然危机重重,乌阮阮追上封辰时扮作段少渊的他正与刺客打得不可开交。
段少渊说的没错,刺客的确奈何不了封辰,可是胶着了许久也未分出胜负。
乌阮阮的突然出现还让封辰分了心,趁他晃神看向乌阮阮的瞬间那个刺客狠狠将剑刺向他,虚虚躲过手臂还是被擦伤,利刃割开一道鲜红的口子。
乌阮阮顿住脚步,生怕他再分神顾她。
过了很久,那刺客大概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封辰找准时机一剑刺过去,正中命门。
“你来干嘛?”封辰收起剑后朝她走来,紧蹙的眉昭示着他的不悦。“你知不知道多危险?”他还想训斥她,可是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最终作罢。
“我知道,可是……我担心你。”
“嗯?”
封辰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暗暗染上了喜色,可是在乌阮阮抬头的瞬间又故作冷漠。
乌阮阮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那天他说“我从未觉得你丑,也不曾嫌弃你”时也是这样一双眸子,清明澄澈,灿若星辰。
只是那时太迷醉于段少渊带来的悸动,未能识破他漏洞百出的假扮。
“你知不知道,来了就不能走了,以后也不许出卖我!”
一直以来都是他死缠烂打,终于有一次是她为他而来,又怎么能轻易放任她逃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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