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嫁到我们村,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
她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儿,长得高高壮壮,很有东北大妞儿的范儿,大眼睛,鼻子挺拔,樱桃小口,圆脸蛋,小短发,圆润的乳房骄傲地挺在前胸,粗腿肥腰大脚板,其实给人一团和气的感觉。
嫁给本村一位年近三十岁,脑袋不太灵光的青年,他家里建了两层高的楼房,与老人俩住一块儿,吃饭同桌,老人住一楼,夫妻俩住二楼。主要是俩老人放心不下这个儿子,也算是照看着他们一家。
没过多久后,她生下一个女儿,跟哑女很像,圆圆胖胖的,煞是可爱。婆婆有些怨言,公公是我小学时候的老师,较明事理,好说歹说算见劝住了。哑女偶尔抱小孩走我家门前过,掩不住的喜悦,对人都笑眯眯,很幸福的样子。
听人说,她家婆婆对这个孩子很上心,照料得仔细妥帖,说这话的人不免既羡慕又嫉妒,这些年轻媳妇大多在年轻时候吃过带孩子的苦,所以有些感同身受。也有人猜测婆婆是怕哑女带坏了孩子,因此自作主张地包揽了一切,不管怎样,大家相安无事。
哑女第二胎依然生了女儿,光景有些不同了,据说有时候被饿得没饭吃,她婆婆也常在外边数落她的种种坏处:又懒又馋,带孩子更带不好。
别人说的话不知哑女是否听了去,反正,每次她又不说话,也无法辩解,一张口就是“啊啊啊”的表示意思,抑或大笑,那笑中仿佛也带上了苦涩滋味。
后来又有一次,估计婆媳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矛盾,或者是她忍受不了什么,听到她家里传来了激列的争吵声,她仍旧只能提高声音“啊啊啊啊”
之后,两位老人直接搬出了村里,带着两孩子投奔城里的女儿去了,有好事者传是因为哑女拿棍棒赶老两口出去的。丈夫也制服不了她,白天家里只剩哑女,晚上,她丈夫提心吊胆回去睡觉,一时间整个村子都在猜测这出好戏的发展。
没了两老人的家荒废得不像样子,男人本就游手好闲,懒懒散散,做事毫无章法。一次下雨,晒在平房顶楼的十来担稻谷也不管,后面发出新芽来。村里人最珍惜粮食,大家不无同情地惋惜起来:哑女至少这点上比男人强。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我有次回去,见到的还是哑女两口子。她家老人自然没回来,可能也不敢回来。
哑女心里肯定挺苦吧,她家是大山里的,大山就是又穷又苦的地方,很少见她回娘家,受了委屈也没人倾诉。孩子不是她带大的,将来不知认不认这个妈妈。
她其实也是很勤快的,只要好好待她。因为我曾见过当她老公家亲人回村时,她拿塑料袋装了一大包花生去送人情。
也曾见到她在屋后的一块菜地里施肥,见到我时,笑容满面胡乱说些什么,我满怀愧疚地朝她笑笑,算是对她最好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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