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岭 | 第三十三章

作者: 路凯的货 | 来源:发表于2019-03-22 08:50 被阅读13次

    我摆头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向前几步推开一扇贴着磨砂玻璃纸的推拉门,挂在门上的铃铛顿时哗哗作响,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屋里的空间不大,墙上贴着粉红的壁纸,一张灰色的帆布沙发正对着开门的方向,沙发上叠腿坐着两个穿黑色短裙的女子,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左边是一台电脑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坐在电脑前,她打量我一眼,站起身来问道:“帅哥,做按摩吗?”听口音是个南方人。

    “你这里都有什么服务?”我一脸淡定地问,却不敢看她的脸。

    “丝足啊,推油啊,泰式按摩都有。”

    “有那种服务吗?”

    “什么服务?”

    “就是那种服务。”

    “没有,我们这里是正规按摩。”

    “哦……”

    “你放心,我们技师的手法很好,绝对包你满意。”

    我还在犹豫,她朝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女孩使了眼色,那女孩起身对我说:“先生,请到里屋去吧。”也是个南方口音,大概她们是老乡。我顺从了她的意志,局促不安地跟在她后面。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来这种地方,那时我还捏着白璐的脚,她美丽的红唇贴着我的耳朵问我喜不喜欢她。但从诊所出来以后我就改变了想法,我决心把自己的童贞交付出去,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心中的熊熊欲火正在燃烧,我感觉我快要搂不住了。然而当回到家里换上便装,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又感觉不到一点兴奋了,心里只剩下紧张和恐惧,腿脚都开始发软。我忽然意识到,我还是一个连女孩手都没正经握过的可怜虫。那我还要去冒这个险吗?是的,必须去,没有其他选择。我一定要在今天完成这项重大仪式,过了今晚我就跨入人生另一境界了。

    走出小区,我沿着马路向东溜达,盘算着该去哪。豪华娱乐场所我是肯定不会去的,那里可能消费很高,再说我也不懂规矩担心出丑。路边有许多足疗店,挂着丝足按摩的牌子,技师都是性感打扮,我想应该有色情服务。但是媒体上一直吵着扫黄,估计她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里面究竟在做什么,我一点也猜不到。——去见识一下吧,只要不被逮住就好。小区附近就有几家足疗店,我想还是跑远一点比较安全,万一被熟人撞见那就完了。我甚至先去一家便利店,借着买烟的由头顺手买了盒三片装的避孕套,这个也许用得上,千万别被染上什么病。我向东走了有两站路程,发现一条向南的岔路,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一楼被改造成店面,外面竖着一个“丝足按摩”的灯箱。这条路不太宽,行人也不多,是个相对隐蔽的去处。我的心立刻纠结在一起,居然想撒尿,一种行动之前惯有的怯懦又把我笼罩了。我身上没有一点兴奋,根本是在完成一项艰巨任务,但我还是行动了。

    当我一脚踏入店里的时候,内心忽然沉静下来,我想自己已没了退路。我跟着那个女孩进了里间,偷偷打量她两眼,她个子不高,四肢很匀称,长相还可以,瘦长的脸,额头稍窄一点,年龄不算大,可能和我相仿。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的要求并不高。里屋被隔板隔成三个小间,每间都安放一张按摩床,洁白的床单和枕头,看上去挺正规。最左边那间已经有客人了,门关着,能隐约听见里面拍打身体和男女说话的声音。我心里开始打鼓,如果她只是随便给我按摩一下我该怎么办?

    她把我带进中间的按摩室,问我做个什么价位的。我问都有什么价位,她说有九十八的、一二八的和一六八的。我问有什么区别,她说九十八是按摩,一二八是丝足,一六八是推油。反正我也听不明白,就说来九十八的吧。她叫我脱掉鞋趴在床上,然后伸手给我捏起肩膀来。我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趴着,寻思可能真的来错了地方。我心有不甘,问道,按摩不用脱衣服吗?她说,要不你换下推油吧,推油可以脱衣服,包你满意。这又唤起我一丝希望,我说那就改推油吧。她从床头橱里拿出一件一次性内裤,叫我脱掉衣服换上,脱衣时她出去并把门关上。一会儿她敲门问我好了吗,我说好了,她便推门进来。

    屋里光线昏暗,我躺在床上心怀忐忑地看着她,她背向灯光面朝我坐下,朦朦胧胧看不清她的脸。隔壁的客人还没有走,但已听不见按摩拍打的声音,也听不见男女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吱呀一声,好像是按摩床发出的响动。女孩继续给我做按摩,我试探着去抓她的手,不料她却“啊”地叫了一声。

    “你的手好凉!”她有些不满地说,“你冷吗?”

    “呃,不冷。”我晓得隔音不好,故意压低嗓音。

    “那是怎么回事哩?”

    “没事,有点激动。”

    “你激动什么?”

    “呵呵,没什么。”

    “你不会第一次做按摩吧?”

    我没有作答。她见我脸色难堪,竟有些兴奋起来。

    “我来给你捂一捂!”说着,她用她那双有力的小手把我的右手包围住。她的手很温暖,手掌有点粗糙,或许是长期按摩劳作所致。她的胳膊上刺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纹身。

    隔壁的男人咳了一声,女人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门随之被推开,那边的服务结束了。

    我感觉心里轻松许多,伸手去摸她的腰肢,她没有抗拒,也没有出声,依然笑盈盈地看着我。她忽然站起身来说,我上去吧。她脱掉鞋爬到床上,叉开腿坐在我的腿上。原来男女肌肤之亲是这种感觉,虽然美妙,却不如想象的强烈。我想起身抱她,不料她却叫我翻过身去。

    “你是干什么的?”她边说话边给我做背部按摩,很有力道。

    “干销售的。”我回答着,伸手去摸她的脚。

    “干销售应该挺能说的吧?”

    “还可以。”

    “我看你不像挺能说的样子。”

    “所以我的业绩不太好。”

    她咯咯笑起来,还在我背上拍了一下。

    “你的脚可真小。”

    “是呀,都这么说哩。我在这边鞋都不好买。”

    “你老家那儿的?”

    “湖南。”

    “千里迢迢不容易啊。”

    “都是为了讨生活撒。”

    她在我背上涂了一层精油,用手上下推匀,从肩膀到腰部再到大腿,配以各种按压,总之很舒服。结束之后她翻身下床,开门出去端来一盆温水,用湿毛巾将我的身体擦净,又端着盆出去了。结束了吗?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我心里直犯嘀咕。

    一会儿她回来了,关门时随手把门插上。她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轻松了吗?我没有回答,一把将她抱住。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出声。我去亲吻她,她把嘴扭向一边,只把面颊留给我。她忽然将手伸进我的一次性内裤里,我这才明白她所谓“推油”的全部含义。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我们彼此急促而又压抑的喘息声。

    我穿好衣服走出按摩室时,那女孩已经坐回到对着店门的沙发上,等待下一位客人。我掏出钞票递给电脑前的女人,她笑脸对我说,慢走啊,有空再来玩!

    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马路上车辆稀疏行人不多,天空月朗星稀弥漫着一丝凉意。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清爽,手插进口袋里忽然摸到一件异物,掏出一看竟是刚才买的避孕套,看来是用不上了。不管怎样这是一次愉快的经历,虽未突破最后一道关口,但对我的人生却具有重要意义,我为我灵魂的堕落而感到欣喜,我会将今晚的事铭记终生。然而略微冷静下来我又感到一丝不满足,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次行动,这是我的“第一次”吗?好像还不是,甚至连“初吻”都没有(我根本没碰到她的嘴唇),只能算“第一次亲密接触”了。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居然是跟一个按摩女,我的心头仿佛飞过一只苍蝇。不是因为按摩女卑贱,而是因为自己无能,只能靠花钱来买春。

    回到家我倒头便睡,或许是刚才的按摩起了作用,那一夜我睡得很踏实。清晨一睁眼我马上想起昨晚的事,隐隐有点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去公司上班,看见大家喜气洋洋热情高涨,每个人都活得那么自信,那么有道德感,我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隔阂,好像自己已被罪恶拖入另到一个世界。我假想同事或者未来的女友知道我做按摩的事会作何反应,那简直无法想象,更是我所不能承受的。我告诫自己,要尽快摆脱这件事的阴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让它深埋在心底,变成永远的秘密。

    然而没过两天,我心中的罪恶感便渐渐淡去,觉得那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没必要小题大做。满大街都是按摩店,有几个男人没堕落过?包括那些领导高官有钱人。我想象着市公司段总做按摩时猥琐的表情,不觉哈哈大笑起来。我开始怀念那一晚的销魂感觉,满脑都是那女孩可爱的脸蛋,匀称的身材,活泼的南方口音……我好像已经爱上她了。我渴望再次与她相见,我渴望那片刻的已被我审美化了的温存。我渴望再去玩一次。只是我意识到这项花销对我有点沉重,我不可能三天两头跑去快活。我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把心思转移到工作上来。我为自己设定了半个月的期限,如果到那时我还想去那就去吧,没必要压抑自己。

    我的身体好像恢复了往昔的青春,每天荷尔蒙在身体里蠢蠢欲动,终于熬过两周的时间,我确信我还是想要的,于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我又踏上了征程。我感觉我的心依然紧张,我的手依然冰凉。当我一脚踏进店里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等客,这里的一切还是上次的模样,只是已经没人认识我了,这样也好。坐在电脑前的女人问我做按摩吗,我说嗯,她扭头叫一个留着杀马特发饰的女孩来招呼我。我犹豫了一下,问能不能叫那个女孩来服务,她笑着说可以。

    这次那女孩把我带进左边的按摩室,她眼神冷冷地盯着我,问我做什么价位的。我笑着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她说,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我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她问我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说因为最近比较忙。这次她对我的服务更加殷勤,身体上的接触也更加频繁和亲密,我们双方都很开心。我问她怎么称呼,她说她叫双双,大概是艺名,不方便深问。我问她有男朋友了吗,她说以前在老家有一个,已经分手了。我想她大概是被男人伤透了心才决定干这行的。服务结束后,我穿好衣服到外间付钱,那个电脑前的女人不在,就把二百元钱直接递给双双,她在抽屉里找了四十元给我,算是优惠。她叫我下次一定早点来。从此以后,我每隔两周都会去那里一次,每次都点双双为我做,如果她正在为别人按摩我就等一会儿。每次把我带进按摩室她总是说,你好久没来了。

    “是吗?没多久吧?”我含含糊糊地说。

    “都半个月啦,你不怕憋坏吗?”她笑着说。她对我的按摩服务越来越潦草,随便在我身上捏两下,然后就靠在我怀里或者坐在我腿上一边亲热一边聊天。我倒也乐得如此。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多可聊的话题,无非先问问对方最近工作怎么样,忙或者不忙,顺或者不顺,不会问得很具体。再就是说说各自可以说的事情,我告诉她我不是本地人,没有房子没有女朋友;她告诉我干这行以前她在深圳打工,在一家玩具厂上班;她说她老家是农村的,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父母早就离异了;她还说自从干了这行她就不再相信男人了。我们亲热的尺度倒是越来越大了,我相信她喉咙里的呻吟不是装的,而且还刻意压抑着,我们的欢乐是一体的。但我依然不能吻到她的嘴,更不能突破最后一步,这大概是职业操守,她要把这两样留给自己最心爱的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在逐渐降低。我抱着她的快乐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强烈,她用在我身上的小花招也感觉不到新鲜了,有时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心不在焉。有一次做按摩时,隔壁正好也有客人,不知出于什么由头,她竟一边给我踩背一边跟隔壁的按摩女说起话来,说了好一阵。两人都讲家乡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等她说完再来招呼我时,我已兴致全无了。有时我想,花同样的钱,为什么不能找个没尝试过的,服务好点的小姐呢?然而我又觉得自己好像对她负有某种忠诚义务。我相信我在她众多的顾客中是享有特殊地位的,她对我服务的尺度超越一般顾客,她在我怀里呢喃时流露的感情也是真实的。如果我轻易抛弃她,她一定会伤心。我想起她说不再相信男人的话,这种话绝不会对一般客人讲,我不想做那种让她失望的男人。又到了该去做按摩的时间,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期待,加之那段时间业绩冲刺,搞得身心俱疲却没上单。我决定先不去了,缓一缓再说。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的心有点不安,我想她一定等着急了。那天晚上吃过饭我就直奔她那边去,不料推开店门时在沙发上却没见到她。我问那电脑前的女人双双去哪了,她说她参加朋友聚会去了。我心里有些不爽,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为她着想。我就是一嫖客,花钱买个高兴,谁也不欠谁的,顾虑这么多干嘛。那女人对我说,我给她打个电话吧,估计很快就回来了,你先等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里屋,找了间没人的按摩室,关门躺在床上等她。

    隔壁有人正在做按摩,男人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无所顾忌。他一个劲抱怨女人的手法不够专业,并指导着她一会儿按按腰,一会儿捏捏腿,女人不耐烦地应付着。男人说,我去的按摩店数也数不清,没有一家的小姐像你这么差,以后再也不来了。女人说,我们是技师不是小姐,我们也不缺你这一个顾客。使我倍感惊讶的是,那男人的声音异常耳熟,好像是李宏大发出的。我庆幸自己没在外间撞见他,要是撞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隔壁的响动,忽然那边说话声停止了,伴之以轻微的床铺挤压,我知道已经步入主题。我掏出手机打开秒表,倒要看看李宏大这孙子一次能持续多长时间。

    外间推拉门上的铃铛响起,我算计着双双该回来了,不料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个小个子在吗?”

    “她有事出去了,叫别的妹子给你做吧,都一样的。”

    “算了,我等一会再来吧。”

    这人也是专门点双双服务,看来她的皮肉生意不错呀。不觉一丝醋意在我心头划过。我忽然又想到,我在这里能听到外面说话,那我进门时跟老板说话李宏大也能听到,虽然我刻意压低声音。——他应该没听出是我,要不然他不会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嚷嚷叫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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