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当天是星期五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后同学们很快就走了，四班的教室里只留下五个被罚打扫的家伙在忙着。李跃进和杨宋各拿一把扫帚扫地，张文和刘凡去厕所各提了一桶水回来，分别用来洗拖把和抹布。
“靠，你们接水怎么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在洗厕所呢。”罗兆业把抹布扔进水桶，一脸的不满。
“那不能怪我们，厕所里的水龙头好像有点毛病，那水龙头就跟得了前列腺似的流得像根细线，我和张文在里面足足熏了十几分钟呢。”刘凡说着去电视架下面拿了两个拖把，放在水桶里洗了两下，然后和张文把教室划分为二，一人拖半边的地。
罗兆业抹了黑板又去抹角落里的电视，他有些洁癖，所以做起卫生来格外仔细，被他抹过的地方没有一点灰尘，见遮盖电视的黑布在电视架上放着，就伸手取下来想清洁一下，不料黑布上的灰尘顿时撒了他一脸，他“哎哟”一声，用手抹着脸骂道：“这群邋遢鬼，半年都没动过这块布吧。”
大家看到都是一笑，杨宋说：“那布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才给电视盖上，平时谁动它啊。”
刘凡诧异地说：“看不出来你倒挺讲卫生的，你家难道就打扫得一点脏地方没有？”
“你还真说对了，我最讨厌脏了，要是屋里太脏，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我在家只要没事就打扫，跃进去过我家，你不信问他。”
李跃进依然在弯腰扫地，头也不抬地说：“嗯，他家是挺干净的，我开始还以为是他妈打扫的呢，一问原来是他自己。”
“嘿，没骗你们吧。”罗兆业一脸的得意之色。
刘凡两手叠加放在拖把杆头，又把下巴放在手背上，斜眼打量着罗兆业，想了想若有所悟地说：“哦，我明白了，你这是病。”
“呸，你才有病呢。”
“真的，我前段时间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节目，就是个年轻女孩没事老喜欢洗手，一天要洗十几次，家里的物件也是擦了又擦，总是觉得不干净。医生说这是洁癖，还是什么强迫症来着……”
罗兆业摇头说：“那是有点病态了，我只能算是爱干净而已，不像你们这些邋遢人。”
“靠，你说谁邋遢？”刘凡第一个表示不满，张文和杨宋也都停下手里的活盯着罗兆业。李跃进说：“你还真是个死胖子，刚夸了你一下就拽起来了，看来非收拾你一下不可了，兄弟们，上。”他们经常闹着玩，立刻扔下手里的工具，一齐坏笑着向罗兆业冲了过去。后者知道无处可逃，突然把那块黑布抖开往身前一挡，说：“我隐身啦。”
大家都被他这滑稽的动作逗得大笑，刘凡一伸手就把黑布扯了过来，几个人正要一拥而上，忽见罗兆业一脸诧异地盯着他们身后，大家停了手转身去看，赫然见到一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魏北花问。
“我们……打扫教室呢。”张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
“哦，我英语书忘拿了。”魏北花说着走到自己座位上拿了书放进书包，正要离开，一直怔怔盯着她的刘凡忽然叫道：“魏北花，今天是你跟屠仲秋打的小报告吧？”
魏北花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挺了挺平坦的胸脯说：“是我，怎么了？”
刘凡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承认，楞了几秒才冷笑一声，说：“没怎么，我只是问一下。”
魏北花“哼”了一声，说：“刘凡，你们约定打群架本来就是很恶劣的行为，只要我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易老师。不过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并不在操场上，所以不知道你们的事，告你们的是五班的那几个女生，她们大概也怕欧阳海和你们打架出事，就告到了屠老师那儿。”说完也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大家看着她的背影都有些发愣，通知他们去教导处的是魏北花，所以想当然地以为告状的必定是她，没想到却是五班的那几个女生，怪不得屠仲秋一上来就说是他们惹事在先，敢情是被人泼了脏水。而且魏北花刚才说如果是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跟易老师报告，那就远没有直接告到屠仲秋那儿严重，因此也算顾念些同学情谊了。刘凡本来极为厌恶她的，此刻倒有了些许好感。于是他们也没了打闹的兴致，三下五除二地打扫了教室，然后背着书包下楼，罗兆业忽然发现有几个人正绕着操场跑步，这胖子平时除了打篮球对其他的运动都提不起兴趣，见了本能地就奚落起来：“靠，这几个家伙有病吧，放学不回家还在这儿锻炼上了。”话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了，因为几个哥们儿都停下了脚步看着楼下那几个跑步的，刘凡一脸的揶揄，说：“你还真说对了，这几个家伙的确有病，要不今天体育课还要咬我们来着。”
罗兆业闻言愣住，他眼睛近视，等那几个家伙渐渐跑近了才看清，果然是欧阳海一伙，稍微思忖一下就明白过来，笑着说：“嘿，屠龙刀这是罚他们跑步呢。”
“活该。”刘凡顺嘴吐出两个字。
李跃进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楼下的欧阳海，脸上不见喜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咱们走。”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刚走到楼下，恰好欧阳海一伙也跑到了楼下，看见他们立刻停止跑步，慢慢走了过来。李跃进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刘罗杨三人从背后取下书包提在手上，方便可以随时丢掉开打，冲突一触即发。只有张文心里不停叫苦，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平息，没想到这么快又冤家路窄遇上了。
欧阳海在一米开外站定，轻蔑的眼神仿佛是战胜的将军看着一群丢盔弃甲而逃的败兵，说：“你们想跑？”
“谁他妈想跑了？”李跃进刀子似的目光狠狠盯着他。
“哦。”欧阳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那我们的事怎么说？”
李跃进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凡抢上一步，几乎和他面对面地说：“怎么说？要不我们就在这儿打算了。”
欧阳海一言不发，突然伸手抓住刘凡衣领，右手一拳向他脸上打去。刘凡身经百战，反应何等快捷，不退反进一头撞进他怀里，扭住他正要厮打，忽听有人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龟儿子，哪个敢给老子动手？”
刚刚开打的双方都吃了一惊，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校园却并不见有其他人，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抬头向上看去，见一张气得铁青的脸正从三楼楼梯间的窗台上俯视着他们，居然正是屠仲秋。他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你们要干什么？别忘了这可是学校。李跃进，你们放学了不走还留在学校干嘛？欧阳海，你们二十圈跑完了没有？是不是还有劲？要不我再给你们加十圈。”说完他的脑袋就不见了，不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踏踏”的下楼声。也许是走得太急，突听他叫了一声“哎哟”，楼板上传来“啪”地着地声，他鬼哭狼嚎也似的发出一声哀嚎，然后哼哼唧唧地痛叫道：“哎哟，我的屁股，你们这群龟儿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弄得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一群少年们恍恍惚惚，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罗兆业吞了口唾沫，喃喃地说。
“你们这群龟儿子，一个都别想走。”屠仲秋一手捂着发疼的屁股，靠着墙慢慢向楼下走来。他这句话倒提醒了楼下的少年们，刘凡心里也有些虚了，强梗着脖子问：“还打不打？”
欧阳海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屠龙刀这一跤显然摔得不轻，如果被他抓住后果难料，心里也生了逃跑的念头，但刚才才说了狠话，就此罢手又觉得有伤颜面，正犹豫间，罗兆业早慌了神，说：“还打个毛啊，快跑。”撒开腿就向校门口跑去，张文也怕被屠仲秋撞上，赶紧跟着跑，后面还有杨宋、刘凡、李跃进和五班的三个男生，陆林拉着心有不甘的欧阳海跑在最后。保安正在门卫室的窗子后面埋头吃面，刚抬起头就见到几个人影跑出校门，赶忙吞了嘴里的面拿起橡胶棍冲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干什么呢，都给我站住。”
大家被他这一吓，像一群受惊的鸭子，跑得更加快了，还好这一带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有几个路人也都急忙闪开，然后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刘凡大喊一声：“咱们分开跑，老地方集合。”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到前方路口就分开了，有顺着三条岔路分开跑的，有钻树林或者往小区里面逃的，保安一看这情况，先犹豫着要去追谁，紧接着就想这些小子好像都是六中的学生，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地逃跑？莫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寻思着这些家伙早都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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