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原雪原创创
本文参加六月天全能杯活动。
离开老家已二十余年了,虽说每年都会回去一两次,却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未在老家住过了,多少年没有看过故乡的月亮了,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儿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夜晚,一家人搬着长条板凳、椅子、靠椅等,或坐或躺,在屋前的庭院里歇息。
柔和的月光撒照大地,撒满乡村,撒向院子里的角角落落。远处的群山巍峨挺拔,似守卫着这个村庄和片片稻田;山脚下远远近近的已收割和未收割的农田,迎着光泛杂着泥土与成熟稻谷的清香,随晚风飘荡;还有近前一栋栋错落有致的房屋都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都仿佛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院角矮墙下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夜来香已经竞相开放,朵朵颜色鲜艳的小花儿朝天上的月儿甜甜地笑开了颜,吐露着芬芳。
疲劳了一天的农民们如我们一样,在自家庭院里或端坐在椅凳上,或歪躺在靠椅里,作为家庭支柱的男人们闭着眼睛思虑着明天的活计,女主人们互相聊话着家长里短,人情往来,而我们小孩儿们则围坐一起讲故事,说悄悄话儿。
也许是天上的月神喜欢如此祥和,如此美好的乡村吧,所以对村民,对山野特别眷顾吧。原本劳累不堪的村民们,原本晒得焉巴拉及的树呀,草呀,各种瓜果蔬菜,水稻等等,都在月光下慢慢恢复了活力,精神抖擞了起来。
我们姐弟五个在月下坐了会儿,就来了精神,也开启了每晚必需的听讲模式。
先是已经上中学的大姐给我们分享她在学校学的古诗,那时候我觉得姐姐最有才情了,她不是背诵优美的文章,就是讲解短小精悍的古诗给我们听,我们都觉得她长大了一定很厉害。
至今还记得的她背过的文章中有一篇叫《我爱故乡的杨梅》,她富有感情的声音,加上维妙维俏的动作,弄得我们几个小的直咽口水。
还记得那段关于杨梅的描写是这样的:
杨梅先是淡红的,随后变成深红,最后几乎变成黑的了。它不是真的变黑,因为太红了,所以像黑的。你轻轻咬开它,就可以看见那新鲜红嫩的果肉,嘴唇(chún)上舌头上同时染满了鲜红的汁(zhī)水。
姐姐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记得最清楚的是她讲解王昌龄的一首出塞诗的时候竟然双眼通红。因此,虽然当时我们还不太懂,但是都会背这首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她说这首诗描写了边塞自秦汉以来一直战争不断,给人们带来灾难,诗人心中悲愤写下了此诗。
记得她眼眶红红地说希望世界和平,永远没有战争。
还记得每到秋天,田野里的水稻,田埂上的豆子,土垄里的南瓜、花生、红薯等等,都被村民们陆陆续续收回了家,于是,空旷的田地都成了孩子撒欢的场所。
秋天的夜晚月亮似乎更加明亮,银色的柔光从天幕倾泻而下,照得整个天地间亮堂堂的,犹如白昼,清清爽爽,凉凉丝丝的。
靠近村庄的田间地头,有的孩子在高高的草垛之间捉谜藏,有的孩子在宽阔的田野玩追逃游戏,还有的孩子玩翻跟斗,总之,有孩子们想出的各种玩法,嘻闹声传得很远很远。
大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吃过晚饭,收拾停当了,像是约好了似乎,站在孩子们玩耍的场地边缘,交谈着自家地里的收成,谁家的谷子收成好,向他家预约种子;谁家的红薯产量高,向他家预约来年的秧苗子;谁家的花生饱满,约好隔天要去他家换花生种,等等。
大人们商谈的空隙,时不时用眼睛瞄一眼,看看自家疯玩的孩子在干啥,偶尔还朝着孩子群吼上一两句“某某,小心点儿,别打架。”
皎洁的月光下,孩子们似一个个小精灵,仿佛他们的背上有一对隐形的白色翅膀,犹如天使安琪儿似的,在田野跳跃,蹦哒,奔跑。
有时候,我们姐弟几个会与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一起,十来个小家伙分工合作,年幼的听从年长的吩咐,分别从家里偷偷摸摸拿出来一些东西来,有的用小罐子从家里抠出一小团猪油、有的用纸包一小撮盐、有的用衣服口袋装一口袋豆子、有的抱几个红薯……
我们准备好了这些就在屋后的场地一边玩耍,一边等在哥哥姐姐们回来,给我们炒豆子,煨红薯。
那个时候,上小学高级的大孩子晚上要上晚自习,八点钟下课,只要听到下课铃声,或者是不远处的马路上大孩子们嘈杂的嘻笑叫嚷声就知道他(她)放学了。
哥哥姐姐们回来后,也分工明确,有一部分人先在屋前屋后寻找砖头和大瓦片,用砖头垒个简易的灶台,然后将瓦片洗净,放灶台上,用油和盐炒豆子,还有一部分人负责捡柴火,用柴火煨红薯、炒豆子。
通常是姐姐们炒青豆,哥哥们煨红薯。姐姐们每每炒熟一瓦片,就分给围着灶台,伸长脖梗往“锅”里瞧的弟弟妹妹们。一人一粒轮着来,我们用巴掌接过,香喷喷、金灿灿的,特别诱人,顾不上烫就往嘴里送,噶嘣噶嘣,感觉特好吃。
当姐姐的都特别有爱心,总是笑着我们这些小馋猫吃得心满意足了,才将最后炒熟的,或是我们吃剩的,拿起来自己吃,有时候不够了她们就自己不吃,笑着看我们吃,还问我们好不好吃。我们自然是大声说好吃,这样第二天姐姐们又会给自己做了吃。
哥哥们煨红薯要时间间长些,吃完了炒黄豆,大家就迅速围拢到了煨红薯的火堆旁。哥哥们笑话我们是一群饥饿的小狼,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可我们笑着不在乎,放着光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手里的拔火棍,恨不得代替了他们,可惜年纪太小了不会煨。
估摸着红薯熟得差不多了,他们熄了火,让火芯子继续在上面停留一阵子,香甜的烤红薯味儿钻入我们的鼻孔,舌尖上立马分泌出黏液,只听到我们的喉咙里不停咽口水的声音。哥哥们大笑,笑得我们耳尖都红了,却还是舍不得离开。等大家都成功吃到了香甜可口的煨红薯,才摸摸肚皮,猴儿似的窜回家去。
这样的场景在秋天的夜晚,在月光下,时常上演,有时候我想天上的月亮是不是也想要吃炒豆子和煨红薯。哥哥姐姐们说,月亮不吃,她喜欢看着我们吃,所以,她把我们的村庄和田野照得特别亮,像白天一样亮,让姐姐们看得清瓦片上炒熟的豆子的颜色,让哥哥们看得到火堆中煨熟的红薯的焦皮。
儿时的往事,回忆起来总感觉那画面一如当初发生时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在昨天;总感觉那一刻是那么的温暖,可以温暖我这一生;总感觉那时候的月特别明亮,似乎再也没有见过那么亮的月了。
后来,哥哥姐姐们和我们都长大了,有的为了生计远走他乡去打工了,有的上了大学,离开家乡参加工作了,只有故乡的月儿依旧高挂空中,照亮了村庄,照亮了山野,只是不知屋后的场地上可还有炒豆儿,煨红薯的孩子们。
身在他乡二十余年,我喜欢月下静思,喜欢看月下的风景,但是总感觉还是故乡的月更明更亮。
想到玉昌龄的那首诗,不禁心有所感,忍不住改写了一下,我不知道押韵,只是用直白的词儿,表达自己对故乡的月及儿时玩伴们的一腔思念。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打工何时还。
但使生活还如意,不教儿女奔他乡。
愿祖国新年更强盛,愿国人新年更幸福,愿我的父老乡亲们早日富裕,早日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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