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的重生,从毁灭开始。
——题记
五.你一定要幸福
前尘往事被藏在记忆之中,每每想起,心便泛着冷冷的疼。记忆中的那记寒光,敲开了很多的无奈和酸楚。
那年的春天,寒风凛冽。倾桐一身白色囚衣,被押解刑台,修长的身躯在冷烈的风中宛如天神。即便是被迫逼跪在台上,身上亦还是流转着倨傲的光芒,剑眉星目,莹烁流光,嘴唇轻翘,看不到惊慌和害怕。
眼中唯一淌着的,是对我的依恋和不舍。
鸾澈定坐于王位之上,神色凛然,狭长的凤目,除了恨,还是恨!
“行刑!”他一声令下,郐子手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我心如刀割,泪遗千行,一个急速的转身,拔出身旁哥哥的长剑,直取鸾澈。
“让他走!”
全场哑然!
“放人!”鸾澈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是听不出感情的冰冷。
而终于,倾桐被拥着出了沧海。
“落儿,等我,樱花开落的时候,我来带你走……”
“铿”长手中的剑,我跪在鸾澈的跟前。
风撩起他乌黑的长发,他的脸,是冰冷的僵硬。挥一挥衣袖,他从我身旁越过。
“你会因你的行为,万劫不复。”
……
乍醒,竟已入夜。冷列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了进来,我不由的紧身上的锦被。
今日,已是月祭了,殿外的喜庆的乐鼓声敲响天际,我推开锦被翻身起来,走出内殿。
殿外,残雪领了一队宫女走了进来。她们手中的华丽朝服和樱花银冠,在烛光中闪着好看的光泽。
幕然之间,我才想起,今日,是哥哥和伊娆的大喜之日。
于是便顺从地让她们给我穿上朝服,替我挽发,扣上樱花冠。完了,我坐上早已侯在殿外的鸾轿,直奔神殿。
沧海历位宗室成员的成亲大礼都应在神殿举行,伊娆是郡主,自然也当如此。待我到时,神殿中,已是满了人,踏过血红的踏脚红毯,直至鸾澈身旁的位置。鸾澈未成立后,身旁理应是公主。而我,恰巧是鸾澈赐封的公主。
那祭月的乐台上,伊娆婀娜的身姿遗世孤立。由一群彩女簇拥着,优雅的旋转,最后旋成一朵盛开的牡丹。盈盈的一张秀脸,便是其中娇嫩的花蕾,明眸转过无限的哀思,每个眼神,都离不开鸾澈。
是依恋,是不甘,是绝望,是不舍!
情啊!是一把伤人的刀。悲哀的是,嫡娆竟爱上了满腔仇恨的鸾澈。她这段感情无人能和!
突然,一股力道向我袭来,我被人拉入怀中。细一看,是鸾澈。
“王,你……”我欲开口。他的唇覆了上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冻僵了,无法回过神来。
音乐停下了来,殿上的满朝文武官都低下了头,不敢望过来。乐台的伊娆,愣愣地站在乐台上,满眼伤痕。
我用力一咬,浓重的血腥味漏入我的喉间。
他松开了手,唇间沾着血迹。
我转过身,狼狈地跑出神殿。
耻辱!!!
回到樱宣殿中,我将案几上的茶盏高高举起。但最终没有投了下来,拿开盖子,我咽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鸾澈,你就这般的恨我吗?
只是,她是你唯一的师妹啊!你如何狠心?
正想着,秋百棠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主,王请你未央宫一见。”
我起身,随他去了。
鸾澈,若你心中的恨无法解,那我还你一条命可好?
整整衣裳,我便踏入这金碧辉煌的未央宫。秋百棠通告一声,便退出宫外,合上宫门。
宫中如死般寂静,灯光辉煌,轻烟萦绕。
鸾澈坐在他高高的王座上,一手执着紫霜羊脂月光壶,一手握着乳白色的羊脂玉酒杯,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眸底泛着碎碎的星光。
见我走来,他一把丢了手中的杯和壶,一步一步地踏下王座下的阶梯,向我走来。壶中的酒倒翻在血色的地毯上,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迷漫在整个未央宫。
他,步伐有些凌乱,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云沧樱落见过……”我欲行礼,却被他一把抓住双肩,带入怀中。
“你说,我为何是替他人做嫁妆?”他道,声音呜呜然,带着微微的哽咽。
“众人只知道蝶儿爱蝶月倾桐爱得无可自拔,有谁知道我对你的倾心?日日召你和蝶月倾桐进宫,你只道是我为了蝶儿,可知道,我早将你刻在心里。一日不见,便是刻骨铭心的难受!”
鸾澈突如其来的赤裸表白,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是天旋地转!这,也太过可笑!
一个踉跄,我后退了一步,转身,便走。却人还未靠近宫门,已被鸾澈从背后抱住。
“你倒是狠心,狠心!夜夜为你执萧,你竟眼里心里只有他!”
滚烫的泪,自他眼中溢了出,滴到我的颈间,一阵烈烈的疼。
转眼的工夫。
他扳正我的身子,脸上,布着绝望的疯狂。
“既然,在这场情爱的追逐中,注定失败的是我,那就让我在他带走你之前,赢一次吧!”他眼中,终是燃起了大火,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径直地朝内殿的龙榻走去。
我终是慌了,眼中蓄满了泪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有一丝的妥协。而他,神色冰冷,将我搁在榻上,冰冷的唇覆上我的额头,慢慢地移动,最后落到我的唇上,我的泪,从眼角溢出。
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重重地落在我枕边,发出闷闷的声响。
“呵呵!你倒是倔强,倔强到,让我……爱重情伤!”他说。
我心里一阵难受,泪水再次翻涌出来。
这时,秋百棠沉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郡马爷求见!”
“叫他滚!”他想也不想,便是回绝。
接着,哥哥的声音亦传了进来。
“王,玉兰河畔的吹萧者回来了。”
“什么?”他迅速起身,一步踏出内殿,道:
“让他进来!”
趁他松手的瞬间,我也站起身来,走到外殿。
哥哥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身喜袍,脸上却没有新婚的喜色。眼眶深陷,面容憔悴,整个人越发得清瘦,瞧得我直心疼。
“哥哥。”我唤了一声。
“落儿,你先出去。”望了我一眼,哥哥道。
鸾澈也向着秋百棠颔了颔首,秋百棠便带着我,出了未央宫。宫门口处,残雪早侯在那儿,见我走来,她迎了上来。
“公主,你等的人在城外,你一定要幸福!”
说完,便往我怀里塞了一块镀金令牌,上面的“剑”字,煜煜夺目。
六.谁比谁该死
马车,在皇宫坚实的马道上奔驰着,敲起的响声,震破了沧海夜空的宁静。我扶着车内的扶手伸手推开了车内的布帘。宫门在灯光中一道一道往后退着。
偶尔有侍卫拦截,最后也都因哥哥给的那张令牌给放了行。在这宫里,人,总是那么的现实,见高踩低。如今,哥哥成了沧海最尊贵的郡主的夫君,他们怎敢得罪。
难怪哥哥会顺从?他在用他的爱情换取我的幸福。在刹那之间,我忽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赶车的管叔推开了车帘,将我扶下马车。
在满天萧瑟的秋风里,我看到了那熟悉的一袭白衣,素白胜雪,遗世独立。风轻轻地撩起他的袖子,腕间那只展翅欲飞的蝶栩栩如生。
见我,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目若星辰,流淌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抿唇一笑,蛊惑人心。
“落儿,我来带你走了。”他说,声音悦耳动听,长臂一圈,便将我整个人圈入他的怀中。
风起。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曳着,发出瑟瑟的声音,我眼中早已是朦胧的一片,嘴唇颤颤地动着,终于喊出了那个我想了,盼了,念了七年的名字。
“桐。”
我们紧紧相拥。
“主子,走吧!晚了怕多生事端!”倾桐的近卫雨娘不知何时已从管叔手中接过缰绳,拉着马车,停到我们身旁。
“好。”倾桐应了一声,将我抱上马车,随后,也利索地跳上马车。
“走吧!”
马车向前前行起来。
山路有些崎山区,马车不停地颠簸,我被倾桐紧紧抱在怀中,整个人窝在他黑色的貂皮披风里,沉沉地做起梦来。
梦中,有我,有倾桐,还有冰瞳和哥哥。我们离开了沧海,在外界寻了一个僻静的小镇住了下来。我和冰瞳纺织,哥哥和倾桐耕作,其乐融融。
突然,一个摇晃,我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我揉着朦胧的睡眼,问着倾桐。
“没事,你继续睡吧。”拉了拉盖上我身上的披风,他将我的头埋入他的怀中。
我又继续沉睡起来。
……
只是,我们到底出不了沧海。
我的失踪让鸾澈勃然不怒,一声令下,封锁了所有的关卡。我们,被困在了东部的一个边陲小镇。
那些身穿盔甲的卫兵严格地检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手里,提着我的画像。看来,鸾澈是下定了决心不放过我们。
顿时,我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冷,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莫怕,凡事有我。”桐靠了过来,将我拥入了怀中。我心下一暖,整个人偎入他的怀中。今生今世,只要有他,我什么都不怕。
逼得无奈,我们只得在偏远的郊外置了所小院,落下脚来。桐的眼光极好,挑的地方很清幽。房子的前方是一片农田和水塘,而后边则是一片竹林,傍晚起风的时候,还可以听见竹叶翻动的沙沙声。
日子虽然有些平淡和清苦,但我很是满足。有时候,平淡也是一种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敢问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
不过,严峻的形势是越来越不乐观。鸾澈将神机营的人马给调了出来,加强各地的严查,特别是东部地区。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嘱咐雨娘好好照顾我后,桐换了身粗布麻衣,便出去了。一走,就是好几天。
我的一颗心肝,仿佛悬在空中,一直都未能定下来。还是雨娘沉得住气,不停地安慰我道,
“小姐,相信主子!”
“嗯!”我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再见到残雪的时候,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是惊喜,是意外,是疑惑,也许都有;也许,更多。但不能否认的是,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残雪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欣喜,反而凝聚了厚厚的忧虑。只是,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柔声道,
“小姐,你没事便好了。”便没有了下文。
我心生疑虑,多问了几句,终于从她口中得知,哥哥,命在旦夕。心下一紧,再顾不上其他,立时便央了她带我去见哥哥。走得太急,也只是匆匆跟雨娘说了声,竟是没有跟她说明了出去。
若不是后来,在残雪的脸上瞧到愧疚,我仍是不知,我被我最信任的残雪给欺骗了。而此时,鸾澈已站在我的身后。
他走了近来,紧紧地抱着我,冷凛的声音中,处处可以听得出压抑许久的深情,
“你终是回来了,回到我的怀里!”
我用力地想推开他,不想,却被他抱得更紧。甚至,他不顾我的挣扎,埋首我的颈处,自顾道,
“歇几日,我们便回云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心底泛冷地冰凉。
苍天,到底是不懂得怜我。人生不如意之事何其之多,而我,只要有一件如我意就够了,只要一件。可终究,是一件也未能如我所愿。
鸾澈,将我禁锢在了一所辉煌的宅子之内。体贴照顾,细心地呵护着,可我,仍是给不了他一个回眸。
有些人,无法代替;而有些事,没得原谅。譬如,哥哥的伤。
不用残雪明说,我自然知道,定是鸾澈用了哥哥来要挟残雪欺瞒于我。他的狠心,我并不少见;他的绝情,我更是明白。
所以,没得原谅。
但是,我没有料到,会是如斯的境地。
倾桐一袭白衣,单枪匹马地闯入了我的眼眸,闯入了鸾澈的局中。
他,淡淡地笑着,干净的笑容温暖如春日的湖水,洗去了我心底多日来的忧郁。他的声音,平静地让人怡然。他说,
“落儿,我来带你走。”
瞬然之间,我恍若回到了七年前。倾桐站在那漫天的花雨之下,对我说,
“落儿,等我。樱花开落的时候,我来带你走。”
“好。”我说,然后,开心地笑了。
鸾澈终究是恼了,环在我腰上的臂,紧了紧,力道之大,撩得我深深得疼。又听得他咬牙切齿地道,
“蝶月倾桐,你到底还是来了。本王已是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不珍惜,休得怪本王心狠手辣。”
“呵呵。”无视鸾澈眼底的凶狠,倾桐脸上,再次露出了温软的笑意。他说,
“落儿,再等我。”
“甚好!”鸾澈,怒了。长臂一挥,
“杀无赦!”
躲在四周的暗卫,潮水般涌了出来,将倾桐团团围住,顿时刀光剑影,剑花妖娆。我的心,立时被提在了嗓子口,朦胧着一对清眸,望上了鸾澈风华绝代的脸庞。才想出声,却听得鸾澈道,
“你若求情,我会让他死得越发疼痛。”
到底是没忍住,我的泪,落了下来。
在倾桐被抓住时,我终是,跪了下来。卑微地,跪在鸾澈的跟前。我的头,磕在冰冷的土地上,没有开口。
倾桐说,
“落儿,不值得。”
鸾澈说,
“起来。”
可我,还是跪着,没有开口。我知道,鸾澈心里定能明白,我只想要他一个承诺,一个可以让倾桐活下去的承诺。只是,我仍是没有足够地了解鸾澈。
他,没有让我如愿。大力地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扯入怀中,大声地道,
“看清楚,你深爱的他,如此的无用,如此的不堪。你还要爱下去么?”
“嗯!”我点了点头。
“呵呵!”鸾澈,终于放开了我。后退几步,怆然地道,
“你真得,伤到我了。”
“来人,把蝶月倾桐给本王砍了。”
鸾澈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侍卫举起了钢刀,刀面的银光,像一团鬼火,燃起我心底热烈的恐惧。我用力地想冲过去,却鸾澈快一步给抓进了怀里。他鬼魅般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耳边响起,
“痛吧。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又何止这些。”
我,还是妥协了。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哭泣,用了一脸的绝望,应对了鸾澈的残忍。只是安静地道,
“我错了,我愿意留在沧海,永远。”
也许,鸾澈是真得被我吓到了。愣了好一伙儿,才回过神来。还是给了我一份残忍,
“无论如何,蝶月倾桐都得死。”
“落儿,来生再见。”
“不要。”抓起鸾澈的手臂,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失态。没有顾及仪态,也没有顾及君臣之间的身份,我扬起手臂,重重地甩了鸾澈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正要行刑的侍卫都给停了下来。
“你一定要如此之狠么,一定要我如此之痛么?若真是这般的恨,我还你一条命可好。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讨厌沧海,讨厌蝶澈,也讨厌你。若是要死,最该死的人是我,你连我一起砍了可好?”我哭了,哭得伤心欲绝,一塌糊涂。
终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七.沧海的重生从毁灭开始
倾桐曾经说过,蝴蝶飞不过沧海,可他可以带我离开沧海。我信了,死心塌地地信着,却没有想,我们的结局,竟是比那沧海的蝴蝶还要凄凉。
鸾澈说,他不会让我离开,除非他死。
只是,我不知道,若是我死了呢?
我没有问,我想,他也不会答。鸾澈,一直都是那么偏执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依稀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待到神色清明时,冬季已然到了尾端。窗外的积雪,融了大半,甘甜的雪水渗入土里,催生了樱花树枝头薄凉的春意。
我似乎,闻到了那暗藏的清香。
低声地唤来残雪,将窗户打开。果然,瞧见了那抹挂在枝头的粉紫。
心,一下子便冷了下去。接着,狠狠地痛着。
倾桐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他说,
“落儿,等我,樱花开落的时候,我来带你走……”可樱花一次次地开,一次次的落,我在希望和失望中一次次地轮回。终于,将他盼了来。
他说他会来带我走,然后,他真的来了。可是倾桐,我们,还是没有结局。
没有结局。
猛然间,我在那片微薄的粉意中失了神。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往事,一遍遍地怀念。耳边,隐约有脚步声响起。不用想,我知道是残雪。
我也知道,她在不停地说些什么。可是,我听不见。
真的听不见。
最后,她哭了。夹着哭腔的嗓音随着冬末微凉的风,窜入我的耳内,
“公主,我求你吃点东西好不?求你!”
原来,又是三天了。
我只是淡然地望着她沾满泪痕的小脸,我也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难道,泪,真的会流干么?
我又开始茫然。
然后,鸾澈来了。
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就停留在我的眼前,我甚至,可以瞧见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一时间,我突然很想笑。于是,我就真的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仪态全无。鸾澈似乎也不在意,轻轻地抱着我,温柔地问,
“为何不肯用膳?”
我仍是笑着,没有回答。
他好像有些无奈,轻轻地亲吻着我额间的樱花印记,道,
“我没有杀他!”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就想漂浮于半空之上的云,却还是让我的心,停了一停。
我终是未能,继续笑下去。问,
“然后呢?”
他答,
“我们成亲吧!”
“好。”
就这样,我跟鸾澈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其实,我很软弱;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我不想倾桐死,所以,我要他活着,就算不是活在我身边,只要他活着。
然后,我的眼中终于有泪滴了下来。
我突然发现,在我成亲那天,天际有雪花飘落了下来。
我的樱宣殿中很是热闹,服侍的宫女一拨又是一拨。我如同个木偶般呆呆地立在那儿,任由她们将那繁缛的嫁衣一层一层地穿在我身上。
听说,那嫁衣很是珍贵。由漓海的云臧姑娘亲手所织,一针一线全是珍品。只是,与我又何干呢?
若不是残雪走进来,我想,我还是个木偶。她伏在我的耳边,声音低得就要嵌入泥里,
“公主,倾桐殿下来了,在东门,王上也在那儿。”
于是,我慌了。一把推开正在为我梳理发丝的宫女,拉着裙角就闯了出去。相伴多年,我怎会不了解鸾澈。斩草除根,这是他的原则。我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只是没有想到,他下手会如此之快,竟在成亲当日下手。
我原想,待我与鸾澈成了亲,便借着王后的凤令偷偷将倾桐送出沧海。看来,又是被鸾澈瞧着了琢磨。
不敢再想,我奋力跑到了东门。
倾桐,已经站在了那里。白衣胜雪,身姿超然。
还有鸾澈,一身红袍,手中的金箭,寒光慑人。见是我,倾桐婉约一笑,道,
“落儿,看到你,真好。”
此时,鸾澈手中的金箭已是脱手而出。我闯了进去,猛地抱着了倾桐。只觉得身子一转,一抹黑血溢出了倾桐的嘴角。那箭上,竟是有毒。
“桐!”
“对不起!”第一次,我瞧见了倾桐眸底漏出的清泪,
“落儿,对你食言已是我的罪过,我怎可,再让你受伤呢!……只是……只是,我……我……我再也不能……不能……带你走了。对不起……对……对不……对不起……”
那一滴清泪划过倾桐的眼角,散在了风中,倾桐抬在半空的手,终于还是重重地摔了下去。他,死了,真的死了。
疼,撕心裂肺的疼。紧紧地,我抱着倾桐即将冰冷的身体,泪水一颗一颗地滴到他的脸上,
“桐,你不要我了么?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在泪眼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哥哥伤心欲绝的脸。接着,是寒光一闪,仿佛有什么穿透了我的身体,却是不疼,一点也不疼。
微凉的风中,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
“落儿,别怪哥哥。哥哥无能,也只能用这种方式送你离开沧海。”
“我懂。”我舒心一笑,看见了鸾澈向我奔来的身影,
“鸾澈,这回,你用什么阻止我呢?”
“哥哥,我不怪你。真的。”
“桐,等我。”
眼,微微一闭,我终于可以随着倾桐而去了。虽然,蝴蝶飞不过沧海,可是,沧海的重生却是从毁灭开始。
沧海的重生,从毁灭开始!
《红颜乱未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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