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缱绻,谁应了谁的劫,谁又为谁成全?
——题记
四.谁的情真?
出了朱华阁,夜,已入半。巫戕儿胡乱地在皇宫里走着。此时,华灯初上的时分,已经过了许久,未圆的明月挂至半空,流泻的月华,洒了大地一片银白。巫戕儿忽然想起,入秋了,很快就会到中秋。
中秋,那可是个好时节,秋高气爽,万物收成。农夫收割,渔夫收网,织女收线,只有她没有什么可收的。五年了,一步步走来,已经五年,失去的,得到的,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兜兜转转,眼前,总是一盘又一盘的棋局。
巫戕儿就这么在寂寥的秋夜里,胡乱地走着。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清辉殿。却不知怎的,竟是走到了清辉殿。
清辉殿,还是旧时的模样,不算高耸的石阶,石阶之上是一片平坦的石台,那座宫殿立于石台之后。屋檐翘起,正心是双龙戏珠的金黄色石雕,明明是这般个庄严肃穆的建筑,瞧入巫戕儿眼里,还是那一成不变的清和,温软。
不知道,到底不变的是这宫殿,还是这宫殿里的主人,或是,巫戕儿藏在层层包裹下的心。
那道记忆里儒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立于石阶之上,月华流淌在他的身侧,他的白衫竟是比月华还要白。巫戕儿站在石阶下,遥遥地与他对望着,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却又是隔了千山万水,海角天涯。
她再也不是将军府里那个天真无暇的少女,而他也不再是,阳光之下,那个温软纯良的少年。五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在世俗的流光中,他们擦肩而过。纵使再次相遇,也是回不到过去了。
偏偏两人的目光又是如此的缠绵,不舍,不忍。巫戕儿想避开,又觉得不妥。他已是发现了她,此时避去,更加的尴尬。索性步步走上了石阶,走到了他的身旁。盈盈拜了一礼,软声道,
“叩见太子殿下金安!”
他,没有回话,手掌托上了她的手腕,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声音,还是一如以往的柔软,只属于她的柔软,
“你好吗?”五年了,他们分别已有五年。也不是没有相见,但每次都是如此的匆匆,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当真,是断得如此决绝么。
“呵呵!”巫戕儿暖暖一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太子的搀扶,一脸幸福地道,
“二皇子对臣妾很好,百依百顺,疼爱有加。臣妾,很幸福。”
“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幸福?”太子一阵苦笑,猛得,双手擒上了她的双肩,
“新婚之夜让你独守空闺,三朝回门让你孤身回家,成亲三月谴你入偏院,成亲一年削断你发丝,成亲两年断你手骨,成亲三年废你武艺,成亲五年逼你向父兄下毒,巫戕儿,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
望着太子眼底那抹心疼的颜色,巫戕儿五年来逼着自己佯装的坚硬,似乎被什么打破了一个缺口。在心里深埋了许久的柔软,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眼眶酸涩涩的,有种下雨的征兆。
很努力地,巫戕儿让自己恢复了先前幸福的神色。推开了太子,笑着道,
“太子殿下说什么呢,奴家怎么一句也听不明呢。眼下天色也晚了,奴家就先告辞了。”
“巫戕儿!”太子这回,是真的恼了。一把将巫戕儿拽入怀里,双手抱住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热烈而绝望,带着烧毁一切的炽热。
巫戕儿的泪,一滴一滴地砸了下来。
太子,也终于放开了她,抬着满眼伤痕的眼眸望着她,哀求地道,
“跟我走好不好?我不要皇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跟我走,我们浪迹天涯,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巫戕儿何尝不想跟他走呢,可是,这世界之大,偏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二皇子要的何止是他的皇位,二皇子要的,是他高高在上的尊严,是他的命啊!这场皇位争夺当中,他若是输了,那他是,连命都将没了。
巫戕儿怎么能够……
心一横,巫戕儿咬着牙,推开了太子。正色而严肃地道,
“请太子殿下自重,臣妾已经是二皇子的正妃了。从今往后,奴家就是殿下的弟妹,也只会,只能是弟妹,望殿下莫要失了身份!”
“自重,弟妹?”太子往后踉跄了一步,这世间还有比她这话更伤人的吗。似有不甘般,太子又一次抓住了巫戕儿的手,定定地直视着她,问,
“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的过往,我们的一切?”
“是。”巫戕儿再次甩开了太子的手,
“全都忘了,到此结束吧。殿下以后就别在纠缠臣妾了,这样,只会让臣妾更加的困扰,只会让臣妾的日子更难过。”说完,巫戕儿径直地越过太子,朝着石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结束了。纠缠,竟然是纠缠。”没有再去拉巫戕儿,太子黯然地转过身,目送着巫戕儿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离去。
巫戕儿的泪,再次落了下来,一拨接着一拨,打湿了她的脸庞。尽管心疼得快要死去,但她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心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却还是一步步地远离了他。
今生,他们已经注定无缘了,何苦还纠缠不清呢。
带着满肚的惆怅,巫戕儿离开了太子的清辉殿。漫无目的地走着,在慌乱中寻找着东华门的方向。二皇子说,回府的车驾就停在了东华门。
可巫戕儿没有想到,会遇到今晚的第二个故人。
闯入巫戕夜怀中的时候,巫戕儿满脸的泪痕还没有干涸。她自是不敢面对巫戕夜的,挣扎着要走,奈何抵不过巫戕夜的蛮力。听得巫戕夜在她耳边道,
“不是让颜轻求着我回来么,怎么又不敢见我!”
巫戕儿本就对巫戕夜有愧,心里更加的难受,一时,泪水涌得更欢,
“二哥。”
纵然心里有再多的怨气,瞧着她这翻模样,巫戕夜心里也是全剩下了心疼。打小,巫戕夜便将这个唯一的妹妹宠在了心里,何时让她受过委屈,何时又见过她这翻的伤心欲绝。心里,渐渐软了下去,声音也随着柔了下去,
“好了,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巫戕儿心里一暖,突然想笑。说是怨她,心里到底还是牵挂着她,要不,怎么连儿时哄她的话都说了出来。巫戕儿还记得,小的时候,她贪玩跑到了城外,后来找不着回家的路,是二哥翻遍了城里城外地找她,最后终于在草垛子下找到了泪流满面的她。那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好了,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可是,现在,她已经回不了家了。不敢抬头,巫戕儿把头埋在了巫戕夜的胸膛,
“哥哥,你不怨我吗?是我将整个家族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也是我,害了爹爹和大哥。如此罪孽深重的我,你还要带我回家吗?”
巫戕夜顿时身子一滞,没了先前的柔情,拉着巫戕儿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跟我走。”
“二哥。”巫戕儿的声音里飘过了几许惆怅,才想说些什么,竟是听到了另外一道嗓音,
“爱妃真是让本皇子好找啊!”居然,是二皇子。
“殿下!”巫戕儿神色一愣,巫戕夜也是脚步一缓。
二皇子已是走了过来,望着巫戕儿,深情的眼眸,当真像极了一位多情的丈夫。
巫戕儿心里一惊,猛得脱开了巫戕夜拉着她的手。走到二皇子的身边,轻声道,
“不想巧遇二哥,多年不见,多聊了一伙儿,倒是让殿下久等了。”
“无妨。”二皇子淡淡地答,说话间,还不忘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到了巫戕儿的身上,道,
“夜风清寒,你身子弱,着凉了,为夫会心疼的。”
不想再看他们虚假的情意绵绵,巫戕夜心中恼意又起,冷冷地道了声,
“时辰已晚,微臣就不打扰二皇子与皇子妃了,告辞。”说完,大步迈开,潇洒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巫戕夜一走,巫戕儿立即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还到二皇子手上。嘲讽地道,
“殿下身份尊贵,臣妾可不敢污了殿下的袍子。”说完,移开莲步,朝着东华门走去。
“也是!”二皇子隐隐低笑,将袍子往地下一扔。才是跟了上去。
五.婚礼
八月,中秋佳节是个好日子。
真真是个好日子,云裳和巫戕夜的亲事就定在了那一天。后来,在云裳死后的很多年,帝都的人回忆起葬花公主和巫二公子的那场婚礼,都仍是一脸感叹。
都说世事难料,世事难料,世事,确实是难料。
云裳终究还是听话地披上了嫁衣,盖上盖头,被人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抬进了将军府。
“一拜天地!”司仪高亢的声音传入耳中时,云裳硬是愣愣地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身旁站着的春祭也是一愣,后是不动声色地靠了上来,在云裳耳边轻声道,
“公主,大事为重。”
云裳却是似铁了心般,将盖头一掀,望着一身喜服的巫戕夜,冷静地道,
“你为什么要娶我?”
“呵!”周围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前来贺喜的百官,商贾,皆是变了神色。有人看戏,有人暗喜,也有人担忧,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望向了巫戕夜,看这新晋的驸马爷怎么处理这喜堂上的意外。
“皇妹这是闹哪门子的性子呢?”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却不是新郎巫戕夜。先是一对银白色的云纹靴踏过门槛,出现在众人眼前,又是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素白的锦带,隐约可见,底下水线描绘的龙纹,来人一身逼人的贵气,恍若天成。是二皇子,云烨。
众人的视线,又是瞟了过去,匆忙屈身见礼。云烨摆了摆手,示意平身。
却见巫戕夜大步跨近了云裳几分,竟是将她拦腰抱起。朗声道,
“公主既是不想拜堂,那就免了,直接入洞房吧!”
众人又是一愣,巫戕夜已是抱着云裳走了出去。越过门口的云烨,眼眸都不曾一抬。
云烨依然保持着站立在门口的姿势,脸上凝结的寒霜,足矣冻伤场上的任何人。
“你疯了么,快些放下我。”推了推巫戕夜厚实的胸膛,云裳挣扎着想下来。
“别闹。”巫戕夜好看的嘴唇动了动,优雅的男音,流淌出让人沉沦的温柔,
“摔下会疼的。”竟是让云裳喧嚣的心平静了下来,他难道不明白,他是不能娶她的。她实在不愿,他们之间,也像巫戕儿与云烨那般。所以,云裳平定下了思绪,淡淡地道,
“你不该娶我的。”
“可你该是嫁了我。”巫戕夜也是淡淡地回着云裳。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新房。轻轻地将云裳放到床上,巫戕夜站在了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好看的眉眼,温柔的眸光,好似夏日的午阳,在喜气洋洋的新房内流泻了一地的温暖。
就在那一刹那间,云裳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吴绮山上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少年。那是,好多年好多年前,久到那段记忆已经被云裳丢弃到心胸的角落,不敢再想起。别过脸,云裳逼回了就要溢出眼眸的泪。
“我知道,你认出我了,是么?”巫戕夜温软的嗓音,再次飘入了耳中。
“没有。”云裳摇了摇头。十二年的光阴,翩然轻擦,她等着他的那句“我会回来找你的”等到了风云变色。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他依旧,是高耸入云的圣洁,她却是低入了泥里的卑微。一切,都变了。
师父死了,她也成了魔。甚至,害了他的父兄。她的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的,性子也怪里怪气,全是研毒试毒的结果。
“后来,我回去了,可没有找到你。”他说。
“别说了。”云裳轻叹了声。
“都过去了。”找她,他怎么会找得到她呢。拈花宫,可是个世人寻不得的存在,而她,就被压在拈花宫的最底层。
“我累了,睡吧!”云裳说。将头上的凤冠往地上一扔,躺在床上。
“好。”巫戕夜点了点头,和衣躺下,就躺在云裳的身侧,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挺好的。”云裳答。
“漓儿!”巫戕夜忽得翻过了身,长臂将云裳圈入了怀里。温软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他说,
“我没有想到,葬花公主会是你,莫非是上天怜惜,让我们弥补那段错过的时光。”
他后面的话,云裳并没有听清,全是因为他那声“漓儿”,进了拈花宫,她被改名冬裳,成了公主,她又被叫云裳。连云裳自己都忘了,她最初的那个名字,漓儿。心里最软的那根弦,似乎被什么慢慢地拨动。
那种感觉,有些懵懂,漫着渗入骨子里的疼。
云裳的泪,一颗接一颗,溢出了眼眸。
“云儿。”巫戕夜又是唤了一声,已经覆上了她的躯体,唇,吻上了她的唇。他修长的手指,也是开始挑去她腰间的锦带。
戏,已经开始了,断然没有停下的可能。
云裳羞涩地回应着巫戕夜的唇舌,纤臂搂上巫戕夜的脖颈,后又是移到他的腰间,解去他腰间的锦带。大红的喜服,被一件件地褪去,红帐落下,喜服被抛出红帐在空气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美如扑火的蝶,染着绝望的气息,翩然落地。
看得躲在暗处的人,眸底掠过一丝狠意,终是消无声息地离去。
“你现在喊停还来得及。”巫戕夜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沙哑地问着云裳。
“那就,”云裳抬起凝水的眸,温柔地将自己的樱唇送了上去,
“不要停。”
若是,一路走下去注定是悲凉。那就让这一刻永远地刻入她的梦里,记忆里,纵是死去,也会生生不息。
至少,这一刻,她在他的眼里,心里。
六.三朝归宁
女子出嫁三日,必得携着夫君回娘家一趟。民间称这为三朝回门,也叫归宁。云裳虽然贵为公主,但这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也是得遵从的。
早上起来,巫戕夜便备好了一切,陪着云裳,回了皇宫。
皇帝,也是真宠着云裳。在清华阁设了宴,各宫的娘娘和皇子公主全给召了过来,给云裳庆贺新婚之喜。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在应召之列。云裳无法,只得任巫戕夜牵着,给皇帝,与各宫的娘娘们一一见礼。
皇帝倒也有趣,还真像个慈父般,一一细问了翻云裳在将军府这三日来的生活,差点连云裳的闺房生活都给问了出口。而巫戕夜更是配合,事无大小,一一作答,且件件小事都答得极为仔细。生怕,漏了丝毫。
云裳顿时,只觉得心里悲凉。左右她不过是颗棋子,做戏也就罢了,何苦如此逼真呢,让她瞬间生了错觉。立时,云裳又是觉得心里苦涩,端起搁在面前的那杯酒水,仰头咽下喉间。
黄汤下肚,穿肠而过的,竟又是一番惆怅。云裳才想又饮一杯,巫戕夜的手,已是拦了过来。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说,
“美酒虽好,不可贪杯。”说着,已从云裳的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忌讳那曾是云裳用过的杯子。
“呵呵。”云裳浅浅低笑,眯着眼回应巫戕夜,答,
“好。”
然后,巫戕夜便开始给云裳布菜。惹得宫里的娘娘公主们,一记艳羡的目光。连皇帝也是安慰地点了点头,还真像一位,为女儿寻到好夫家而开心的慈爱父亲。
就在这时候,二皇子云烨搂着巫戕儿,招摇地走入众人的视线。逶迤地给皇帝见了一个礼,云烨扶着巫戕儿在云裳的身边坐了下来,眼光略略瞟过席上太子的眼角,眸底浮过暗沉的嘲讽和挑拨。瞬间,太子的眼下闪过一丝悲痛,一声苦笑。
巫戕儿心里一疼,手不由得一抖,差点没将手中的被子端稳。幸得云裳扶了一把。投以云裳一个感激的眸色,巫戕儿的嘴角晕开了一片苦涩的笑痕。
云裳,自然是懂的。
而对于云烨的晚来,皇帝并没有多加的怪罪。加上,家宴不比国宴,没有过多的规矩,而且宴席早就开了席。自然,云烨夫妻俩人一坐下,也就随着众人动起了筷子。
一出家宴,就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开了幕。
直到结束。
皇帝由于开心,喝得有些多了,被皇后掺着早早回了寝宫。其他的人,皇帝走了,也就没有多留。最后,只剩了云裳巫戕夜夫妻俩人,云烨巫戕儿夫妻俩人,还有太子。可太子终究看不得云烨和巫戕儿鹣鲽情深的模样,也退了场。
周围,顿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云裳望了眼巫戕儿与云烨,终是站了起来,
“二皇嫂好似喝多,皇兄不如送皇嫂回去吧!”
巫戕儿确实是喝多了,这不还没等云烨答话,自己先给站了起来,拉着云裳,笑嘻嘻地道,
“本皇子妃没喝多,本皇子妃是千杯不醉。”说着,再次端起一旁的酒壶,直往口里倒酒。
“爱妃,你醉了。”瞧了眼巫戕儿那荒唐的举动,云烨也站了起来,伸手想要夺过巫戕儿手中的酒壶。却不知巫戕儿哪里来的胆量和力气,竟是一把推开了二皇子殿下伸过来的金手,大声地道,
“本皇子妃说了,本皇子妃没醉!”说完,整个人扑入了云裳的怀里。
喝醉酒的人力气本来就大,云裳哪里扶得住她哟。一个踉跄,险些摔了,还好一旁的巫戕夜瞬时扶住了云裳的腰身,又是接过了巫戕儿的身躯,这才让云裳的身子平稳了下来。接着,就听到巫戕夜温柔地道,
“戕儿,别闹。”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巫戕儿却在这时,嘤嘤地哭出了声来,伏在巫戕夜的肩上。哭得声泪俱下。她说,
“二哥,我累。真的好累!”
于是,二皇子云烨的脸彻底黑了一片,一把从巫戕夜怀里拉过发酒疯的巫戕儿,打横抱起,快步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巫戕夜也是不恼,愣愣地杵在原地,望着云烨抱着巫戕儿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云裳从身侧靠了过来,摇了摇他的衣摆,
“将军,怎么了?”
巫戕夜这才回过了神,望了望云裳一眼。又是许久,才道,
“我还有事,你先自行回府。”话落,朝着另一个方向奔了去。
云裳心里猛得一颤,莫非巫戕儿查出了什么么?若不是,巫戕夜怎生得这翻反应。要是她估得不差,巫戕儿该是查出了巫狄与巫戕昼的收藏之所。可云烨的心思向来深沉,不可能让巫戕儿探出个琢磨的。
除非,他在设另外一个局。
不好。云裳暗叫一声。想来,云烨是想对巫家下手了,赶尽杀绝向来是云烨惯用的手法。可她怎么能?
匆匆地跑往寻花殿,云裳快速换了身行装,偷偷溜到弼马司,用公主的令牌胡乱诌了理由牵了匹马就往宫外跑。
方向是,箜篌山的长门山庄。巫狄和巫戕昼就是关在了那里,希望她可以赶在巫戕夜跟颜轻的前头,到达那里。
也许,是因为巫戕夜还要绕道军师府,还真的让云裳赶在了前头。
如云裳所料,本该戒备森严的长门山庄真是空无一人。对于长门山庄,云裳是极为熟悉的,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关押巫狄与巫戕夜的院子。只是,云裳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云裳走进了几步,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气息安稳,想来是中了迷魂香。
云裳又是搜了搜两人的衣兜,果真,让云裳搜出了落着临番百宜国国主印鉴的书函。云裳心里又是一紧,云烨这招栽赃是下得好,让巫戕夜亲自来揭穿父兄的通敌叛国。果然,能将巫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做多想,云裳便将那封书信收入了怀中。才想走,却被门口进来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姑娘还真是好胆识,这龙潭虎穴都给闯了进来。”
云裳压下心里的惊慌,定晴细看,居然是云烨手下的鬼相,莫伊。看来,这次二皇子是铁了心要整垮巫家。要知道,此人城府极深,多少与云烨为敌的人,都是死在了此人的诡计之下。云裳不禁,心里多了几分小心。后又听得外边脚步声渐起。
心里这才清明。好你个云烨,原来本就不信任于她,想必前来的就是巫戕夜等人了,这盘局布得是真真的好,一石三鸟。连想救人的云裳都给算了进去,等伙儿巫戕夜进来,莫伊必会抖出她怀里的书信。还有巫狄父子身上定有别的名堂,如此一来,算是坐实了巫家谋反的罪名。
云裳心里一慌,狠了狠心,抽出袖间的银针,“嗖”得飞向了巫狄父子。
“不要。”莫伊想阻止时,已是晚了。
云裳凛了凛神,定定地望向了莫伊,淡定地道,
“针上沾了红颜葬,他们不会醒过来了。”
“你……”莫伊气得火冒三丈,好好的一盘棋局,全给眼前的女人给破坏了,让他如何不生气。偏偏二皇子又有令,不能伤了她。
沉沉地逼近了几步,莫伊恨恨地盯着云裳,
“你竟敢背叛殿下!”
云裳凝了凝眸,无所畏惧地回视这莫伊,冷冷地应着他眼底的愤恨,
“我自会向殿下解释。”说着,自己给自己扎了一针,将自己放倒在地。
“你……”莫伊又是一阵愤怒,但听着门口越来越近脚步,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沿着暗藏的小路,原路返回。
今日,他鬼相莫伊算是做了一回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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