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12月28日,在湘西沱江边的小城,风寒雪紧,临江的吊脚楼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图/来自网络这个男孩便是沈从文,湖南凤凰人,家境清贫,只读了小学便外出谋生,十五岁入伍,退伍后来到北京,靠着写作的天赋才华在各大期刊发表了些文章,也陆续有了些名气。
1928年为徐志摩推荐,时任中国公学校长的胡适接纳了他,从此这位小学文凭的湘西大山里的年轻人成了大学讲师,并在此遇见他一生挚爱的女神——张兆和。
张兆和出身名门,家世显赫,曾祖父曾是两广总督,清朝要员,家境殷实。张家本籍合肥,后搬迁至江苏。张兆和四姐妹皆是当时才女,且都嫁了名人,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这样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却在奇妙的缘分下演绎了一段感人又令人遗憾的爱情故事。
沈从文与张兆和中国公学的一堂现代文学课上,沈从文这个初上讲台的老师,面对这么多学生足足在台上站了10分钟,才说出一句话:“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学生们善意地笑了。
其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并不是他的学生,慕名而来旁听,这个少女便是张兆和,她不知道因为这一次遇见,这位沈从文老师就再也走不出对她的热恋。
大山里出来的沈从文从未见过如张兆和这般清秀典雅的女子,陷入了对张兆和的迷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仅长张兆和十几岁,还是她的老师。但他不在乎,他的情书一封一封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张兆和飞去:
“ 我侥幸又见到你一度微笑了,是在那晚风为散放的盆莲旁边。这笑里有清香,我一点都不奇怪,本来你笑时是有种比清香还能沁人心脾的东西!”
“ 我不仅爱你的灵魂,也爱你的肉体。”
“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然而张兆和这位心高气傲的名门闺秀,并没有接受这位老师的爱意,尽管她也仰慕过他的才华,但十八九岁的少女终究是一个仰慕英雄的年纪,沈从文这样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爱,她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惶恐。
当时的中国公学被传播得沸沸扬扬,让张兆和极为困扰。她带着沈从文写给她的厚厚一沓情书走进了校长胡适的办公室,希望胡适能帮我解决沈从文这个麻烦。
却不想胡适看了写给张兆和的情书后,竟然把沈从文大力夸奖了一番。
并对她说:他顽固地爱着你,
张兆和也倔强回答道:我顽固地不爱他。
尽管这场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胡适事后还是劝导了沈从文,沈并没有退缩,情书依然一封接着一封地写,哪怕张兆和一字也不曾回复他。
动人的情书,执着的态度,浓烈的爱意。沈从文的顽固的爱终究还是胜过张兆和的顽固的不爱。
1930年沈从文离开上海,赶赴青岛任教。沈从文的情书便从青岛飞到上海,此时张兆和的心理防线也早已突破,开始慢慢接受这位老师的爱。
直到1933年张兆和从中国公学毕业回家,沈从文赶往苏州造访张家,也有提亲的意思。征得张父同意,两人同年9月便于北京成婚。
这中间有些插曲无不显露着沈从文一生的自卑,沈从文虽然后来名声远扬,但在当时却被很多正途出身的文人学人看不起,特别是在西南联大时尤甚。
加上沈从文自身的性格,以至于在追求张兆和这样的名门闺秀时,自卑的心里时时伴随他。甚至后来的婚姻生活里沈从文的这种心理也制造了很多自我困境。
当爱情的浪漫落入婚姻的柴米油盐里,一切也都将变得琐碎难咽。
婚后沈和张度过了一段甜蜜的蜜月,沈从文也是在这时完成了那篇使其垂名的小说——《边城》。然而民国的动荡不允许他过着童话般的生活。
当张兆和为沈从文生下两个孩子时,抗战爆发了,沈从文不得不远赴云南任教,而张兆和为了照顾年幼的孩子留在了北京。
离别后的日子,二人也一如既往书信往来,只不过此时的书信已然不再是甜蜜动人的情话,张兆和也从“女神”的神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
独自在北京带着两个孩子,加上时局动乱,生活极为不易,两地分居,琐碎的家族代替了风花雪月,张兆和开始抱怨沈从文不知节俭,不善理财,导致如今生活穷迫。
而沈从文的书信里则是充满了对爱情的质疑和猜忌,他觉得她瞧不起他,不爱他了,不愿再和他生活,总是在逃避着他。
沈从文忧郁的情绪从此挥之不去,张兆和心中的怨念也日渐浓重,哪怕到了后来沈从文回到北京,一家团聚,沈与张也是神离貌合,各不理解,这让他们的婚姻道路愈加艰辛。
建国后沈从文又陷入“桃红色文艺”的政治风暴,被批为反动派,此时的张兆和并没有去理解他,宽慰他,反而责怪他“为什么不向新中国靠拢”。沈从文面对着世态炎凉,世人冷漠的眼光后还要面对妻子的责骂。
一度情绪崩溃,绝望的沈从文他选择自杀,喝下煤油,割开自己的手腕,幸得他堂弟及时发现救了他。
不久之后沈从文作为文人反动派下放改造,临走时二姐张允和来看他,沈从文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里掏出一封皱头皱脑的信,手紧紧的抓住了它,生怕它会飞走。
对张允和说说:“三姐的第一封信,第一封。”接着吸溜吸溜地哭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像一个小孩子哭得又伤心又快乐。”
沈从文一生都爱着张兆和,尽管年轻时与高青子有过一段婚外情的苗头,但被林徽因和岳金霖等人劝说后,及时悬崖勒马。
晚年苦难中至死心里都装着那个让自己痴迷的三三,可惜张兆和并没有能及时读得他理解他。
等到沈从文永远走了,张兆和才真正理解沈从文,她晚年整理《从文家书》写下这段文字: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
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他不是完人,却是个稀有的善良的人。”
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因病离世,他一生行过许多地方的桥,走过许多地方的路,最终还是回到了故乡;
黄永玉在他的墓前题的一句话算是他的一生归宿:
“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沈与张的故事,从动人开始,由遗恨告终,爱情里总会有些遗憾和愧疚。
爱情里的两个人,若是能相互理解与包容便是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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