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由于选修课的老师有事不在,我们就提前放学了。
楚依依约了人去做护肤,我到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去公寓看白宇。
彭队说白宇的快速恢复都出乎医生的意料,本来以他的情况再住几个月也未必能恢复多少,可是现在他人已经出院在公寓里静养了,应该算是奇迹。
我在楼下遇到了他的同事,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怪怪的,我也没时间研究就一鼓作气地跑上了三楼。
我在楼梯口喘均了才向他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是开着的,对面的客厅里并没有人,我走进去,在他的卧室门外一眼看见他坐卧在床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打着石膏,颈托已经拆掉了,而一个人正背对着我坐在他的床畔给他喂什么,他别过脸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自然,我看得出那人是杨欣。
我赶紧转身想退出去,却被白宇一眼看见了,在背后高声叫我:“小子,往哪跑?给我滚进来。”
我头上直冒黑线,转过身嘿嘿笑着走了进去,杨欣转身看见我,冲我笑了笑。
“欣欣姐,你来了?”我跟她打招呼,她点点头说:“嗯,听说他受了伤,请假来看看的,你放学了?”她站起来从我手里接过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水,俨然像女主人一样。
“有两节课老师有事,我们就放学了。”我说着把包放在沙发上,这才转身去看白宇。
“怎么样?老头?感觉好些没?死不了了吧?”我一屁股坐下去,杨欣说去洗水果,就拿着我买的苹果走了出去。
他狠狠地瞪着我,要是能动肯定得跳起来踢我:“我生龙活虎得很呐!你就趁机欺负我昂,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他说话底气十足,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我一手去戳他依然缠着纱布的肩膀,他疼得吸了口冷气,我说:“你这叫生龙活虎呀?”
“算我怕了你了行不?”他的脸都皱成桔子皮了才开始求饶,然后一扭脸看见桌上放的东西立即问:“你给我买的啥好吃的?”
我回过脸,看见在楼下买的馄饨正在冒热气。
“还不趁热给我吃,等冻起来吃冰棍啊?”
我只好站起来捧在手里递给他,他无语地看着我,我这才坐下打开盖子,用小勺舀了一个往他的嘴里送,刚放进去他就一下吐了出来脸都气紫了,骂我:“你小子是要烫死我呀?不会吹吹吗?”
“你怎么这么多事呀,真难侍候。”我抱怨着,把他吐出来的丢进垃圾桶,他又一副想要跳起来揍我的表情。
我这次给他吹了吹再送到他嘴边,他说:“你口水没喷进去吧?”
我瞪他:“你吃不吃?”
他白了我一眼一口吃掉了,但还是在嘴里折腾了一会儿才咽下去,看来还是很烫。
“平时谁给你洗脸啥的?上厕所怎么办?”我问。
“医院有派人来管我,你就别操心了。”
这时候杨欣端着水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说:“我这几天都在这边,我可以来照顾你呀。”
我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杨欣,她拿着苹果递给我,然后接我手里的碗说:“你就专心上课,别担心了,来,我来给他喂吧。”
我端着碗不知道要不要给她,白宇忙说:“我饱了,不吃了。另外,有医院的人来照看,你也不必要过来了,谢谢你。”
杨欣一笑说:“看你,跟我有什么可客气的?医院的人倒是不如自己人照顾起来细心,你就别推辞了。我这会有些事要去办,小夏,你先陪你小舅舅聊天吧,对了,你晚上没事吧?咱俩一起吃个饭吧,我订好了给你打电话。”
说着也不容我再说什么冲我们摆摆手转身出去了。
我等她出去一会儿了,才追到外面,看见走廊上没人了, 才回身进屋将门锁了,回到床边拿起馄饨来继续给他喂一面兴灾乐祸说:“我看你这次落在她的手里在劫难逃了。”
他大口吃着冷笑着说:“切,你太小看我了吧?我堂堂八尺男儿还怕一个弱女子不成?”
我笑着说:“没听过百炼钢斗不过绕指柔吗?”
“怎么?她还能把我那啥喽?”他瞪我,我卟哧一乐馄饨差点扣他身上说:“那可不一定。”
顿了顿,我又说:“不过说起来,如果要选,我觉得还是楚依依比她好一些。”
“为啥?”
我说:“虽说楚依依那家伙有些大小姐脾气,至少还是比较单纯,有什么情绪也会表现在明面上,可是杨欣姐就有些城府,你猜不透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这傻帽可玩不过她。”
“你就这么看我?”他不服气地说。
“我这是夸你呢,你这么实在,把你交给她吧,我还真不太放心。”我认真地说着,这回换他乐起来:“你还不放心我?你真当你小舅舅我是二货啊?可以任她宰割?我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警察界就白混了几年了,别忘了,抓贼也不单靠武力,也得斗智斗勇!”他抬起缠着纱布的胳膊吃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那你在我面前那副傻样全是装的?”我回头看他,馄饨吃完,扔了空碗,我拿起苹果来咔嚓咬了一口。
“你!你小子今天是来看我没死成心来再把我气死是不是?”
我故意点点头。
“给我一个苹果!消消气!”他又指使起我来。
我拿起一个苹果作势要丢给他,他赶紧抬手来准备格挡,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我把苹果放他手里,拿起手机一看:“我老妈?”
“你接吧,说我睡觉了。”他说着摇摇头啃了一口苹果。
我想了想,就接听了:“喂老妈,是我,白……小舅舅刚睡着,啥事?”白宇受伤的事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尤其是外婆。
“也没啥事,就问问他怎么样,你外婆想他了,好几天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我赶紧按开免提,白宇立即闭了嘴听着。
“他前阵子办案,不能接打电话,他好着呢。”
“让他给外婆打个电话别让老人总惦记着,还有,我跟你外婆商量过了,考虑跟他商量商量,不如过年让他跟你杨欣姐把婚订了,那个姑娘我看挺好的,你外婆也喜欢,聪明能干,又会来事儿。”
我赶紧看向白宇,他脸色有些难看,扭过脸看向窗外。
“我说老妈,这什么年代了还兴包办呢?你也不问问人白宇愿意不,再说了,他是缺女人的人吗?这辈子谁打光棍也不可能是他,我们学校都好多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惦记着他呢,你快别跟我外婆自作主张了。”我说着,白宇冲我竖了下大拇指。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呀?你那些同学再怎样各方面也不成熟,你杨欣姐各方面都稳定了,思想也成熟,不比你那些同学好?”
“可是我觉得小舅舅并不喜欢她啊,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是失败的,你们就别把他往火坑里推了吧。”我说着。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我和你爸当年……”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你都说了一万遍了,拜托,你们什么年代,现在什么年代?你们就别大家长风格了,这事你们作不了主,好了不说了,电话没电了。”我有些生气地说。
“过几天我跟白宇说,对了,你是不是要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
“没电啦,我挂了。”我赶紧把电话关了。
“你说,我妈好歹也七零后,怎么也跟五零后一样这么唠叨和顽固不化?”我把电话放下跟白宇说。
他继续啃苹果摇头说:“你不看看她是跟谁一起生活,跟五零后一起生活的人能不被同化吗?”
“那倒是,万一,外婆以死相逼让你跟杨欣姐结婚怎么办?”我看向他问。
他回头看着我说:“那样的话,那我只能从了她们呗。”
我一听一下站起来拿吃了一半的苹果丢他说:“你刚才还说自己当警察几年怎么着的,就这一招你就怂了?我看你心里就是喜欢人杨欣的,就是嘴硬罢了!”
他丢掉自己啃成果核的苹果,又拿起我的苹果往嘴里送一面哈哈地笑起来也不说话。
“被我说中了吧?”我瞪着他。
他用一根指头指着我笑的不能自抑。
“你笑什么笑?我……”我正想要去揍他,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瞪着他回身去拿电话,却看见是楚依依来的。
“啥事?”我问,眼睛还是瞪着白宇,后者还是笑着,笑得我莫名其妙的。
“这周末我认识的几个玩户外的要去野外扎营,你有兴趣没?”她问。
“扎营?好啊,听着就有意思,几个人?去哪?”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我,还有另外三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都是帅哥,就去上次我给看过图片的那个地方,周五下午出发。”她身边好像还有人,一直在讨论着什么,我听见有人说开车什么的。
“有帅哥就好啊,去去。”我兴奋地说。
“哎,你别听见帅哥就兴奋行不行?那行了,我就替你报上名,就这样,详情晚上见面细说。”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还没把电话放回去白宇就嚷嚷开了:“什么帅哥?什么扎营?”
“就是跟帅哥去野外扎营喽。”我说。
“认不认识?几个人去?去哪?去多长时间?那个野外安不安全?”他一串问题像小机关枪一样问出来。
“你怎么突然让我老妈附体了?”我说着。
“我不同意,不许去!除非有人跟着你,要么让唐杰跟你去,要么就,让那个叫艾虎的跟着,反正你要是一个人跟一帮陌生人去,我不同意。”他拧着眉毛蛮不讲理地说。
“哎!我为什么不能去了?我之前出去玩你不知道我也不照样安全的吗?我不是跟楚依依一起吗?”
“到时候她都找帅哥玩去了,再说,你不保护她就不错了,反正我不同意。”他往后一靠瞪着我。
“我管你同不同意呢,你再这么不讲理,我就让杨欣姐来,说你怎么怎么不舒服,让她给你喂饭,给你喂水,给你洗脸,给你洗澡,扶你上厕所,哼哼。”我抖着肩膀邪恶地笑看着他。
他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绿地然后面部扭曲地说:“快,给我抓抓后背,好痒。”说着就往前欠了欠身。
“真的假的?不会等我过去你就用手铐把我铐起来吧?”我斜着眼睛打量他。
“我都这德行了,怎么铐你?赶紧的!”他抬起左手指指后背。
我这才走过去坐在床沿边,然后轻轻掀起了他的宽大的衣服,这一看,我的头皮都发麻。
他整个后背有几条长长的伤口,被缝合着,虽然已经结痂,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吓人,还有一些长长短短的旧伤,甚至还有圆圆的伤口,我不明所以,用手去碰,问他是什么,他无所谓地说,是子弹造成的。
我叹了口气说:“伤口没有完全长好,不能抓,我给你吹吹吧。”于是给他吹了吹,他说好一些了。
我放下他的衣服让他坐好,就又坐回到床边去。
“你不如辞职,干些别的吧,这警察当的也太危险了。”我说。
“你呢?什么时候不当驱妖师,我就辞职。”他笑着看向我。
“这不一样,警察只是你的职业,你可以选择,但是,驱妖师就不同,是早就注定的,从我家祖辈开始,就注定要当这个驱妖师了,然后一代代的轮回,没得选,像我爷爷就是,而且他也想让我逃过这个注定,但,这事终归是他左右不了的。”我看着地面喃喃地对他说。
“原来是这样。”他收起笑容也长叹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来问我:“对了,这次的僵尸事件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事情本末告诉了他,当然隐去了我替楚依依挨了打的事。
“那个妖猿存活了百年,为什么没有驱妖师把它收了,还让它在人间为害了这么久?”他问。
“之前,这个妖猿也在修行,想要成仙成佛,可是后来,你也知道,任何东西稍微有所偏差就会分崩离析,所谓一念成佛念成魔,他动了魔心,也许是受了什么变故,所以在之后的数年,他放弃修行,总是化身成英俊的男子到人间去魅惑女子,再将她们因在深山之中,等到他厌烦了就吃掉她们,造了许多的业,驱妖师们也曾抓过它,但都被它逃了,它有分身,每次抓住的,都是分身,这次应该也是分身,落入海里就消失了,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呢。”
我顿了顿,突然说:“对了,有个好东西给你。”
我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来递给他,他接过去。看见玻璃瓶里是一块半透明的青色的像蚌壳一样的东西,我帮他把盖子拧开,他立即闻到了一股海腥味,皱着眉头问我:“什么玩意?不像贝壳。”
我笑着用指甲磕了下玻璃瓶身说:“让你猜一万次你都猜不到,这是,龙,鳞!”
“什么?龙鳞?就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龙?”白宇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我忍着笑点点头说:“对,就是它,它身上的一块鳞,夏天放在屋里一点也不会觉得热,平时哪有烫伤,放一会,就好了,还可以驱蚊虫。”
他把龙鳞从瓶子里取出来对着光线看着:“是挺清凉的,就是这味有些大,哎,把它卖了吧,一定值大钱!”
他一副财迷心窍的德行看着我。
“不说没有人知道这玩意的真假,就算承认是真的,问我哪来的我怎么说?说我从龙身上拨的?龙呢?快别给龙惹事了,那家伙本来就脾气不好,给你弄个海啸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我偷偷藏了这一片,让它知道一定会来要回去的,所以你就收起来,别让别人知道,辟邪也不错,再出危险任务就偷偷戴在身上。”我说着替他把龙鳞放回去又拧上盖子给他放在小桌下面的抽屉里了。
“有机会也让我开开眼,看看真龙呗?”他小声说,似乎怕有龙真的在窗外听见似的。
我眼珠一转说:“那还不容易?不过,你得让我去野营。”
他一怔,没想到我拿这个来做交易。
想了想,说:“行是行,不过你得保证随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行行行!你将来要是当了老爸,非得把自己的孩子烦死不可。”我说着,他又嘿嘿地笑起来说:“我现在就先当你老爸!”
我又去戳他的肩膀,我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条短信,杨欣发来的,是订好的餐厅的地址。
从白宇那出来的时候,医院派去的男护士就到了,他一再交待我去野营的事,我让男护士把他的嘴粘起来就赶紧撤了。
杨欣定的是个中式餐厅,在市中心附近,这里格调高雅,消费并不低。
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正在看手机,抬头看见了我抬手向我示意,我笑着走了过去。
“吃什么?海鲜吃吗?”她翻看着手里的那份菜单问我。
“我吃素。”我赶紧说,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偶尔吃些肉会补充蛋白质的。”
我还是笑了笑。
“好吧,今天跟你吃素,那你点你喜欢的吧。”她指了指我面前的菜单,我一个个看下来,发现每一道菜的价格都不低,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点,她要是我准小舅妈我就无所谓了,可是现在,我们只能算朋友,甚至……
“我,不太善于点菜,还是你点吧。”我合上菜单,喝了口水。
她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抬手叫了服务员来点了三个菜一个汤。
“我今天逛街的时候看见这个挺好的,给你带了一个。”她翻开包拿出一个黑色的绒盒来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眼前就一花,是个镶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手链。
“戴上看看。”她说。
“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说着就要合起来给她。
“不贵,打折呢,我给自己买了个项链呢,一共也没有多少钱,快别跟我见外了。”说着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我的手腕上,说实话,是挺好看的,可是,我却觉得这手链戴着有些沉重。
“嗯,好看,要说这个牌子的饰品做工是不错啊。”她看着手链说着。
“可是我们上学老师不让戴手饰,你送我实在是浪费了,你自己戴吧,配你的项链。”我说着要往下摘,她一下按住了,故意板着脸说:“你要是摘,就是不给我面子,你别多想,上次我们出去,你们照顾过我,送你个不怎么值钱的手链表达一下我的心意都不行吗?我们是好姐妹不是?”
一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了,只是木然地点点头说是。
“那不得了,戴着玩吧。女孩子身上就应该戴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哎,你头发是不是剪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挺适合短发的,哎,我认识一家卖假发的,等会吃完饭我们去试试看你长发什么样吧?我想买顶短发,长头发时间长了就想换换,可是又舍不得剪。”她揪了下自己的头发说。
这时候菜来了,她就给我拿筷子让我吃。
整个过程里,她都在跟我闲聊,聊学校的事,聊时尚,从始至终都没有提白宇一个字,她让我觉得跟我吃饭与白宇无关,可是我却更加深刻地觉得,这个平时只在我放假回家在小区打声招呼的人,这么做有着更深的用意,她只是想跟我拉近关系,波澜不惊地讨好我,只为了更好的接近白宇,因为她很清楚,只有把我变成自己人,她在白宇身边的机会才会更多一些,一方面好让我替她多说些好话,另一方面也让我知道,她对白宇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她这个社会人跟在校的学生果然不同,如果不是楚依依已经放弃了,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吃过饭,我还是找了个借口把手链还给她了,指着我皮肤上出现的一排小红疙瘩说我对金属过敏,她这才收了回去。
其实造成这种过敏假象很容易,一个小把戏罢了,她见状只得收回去,可是却还是拉着我去买假发,路过一家鞋店的时候假装让我替她的表妹试一双运动鞋,结果买单后把鞋送给了我,这下我没有办法找借口拒绝了。
我们在假发店试着假发,我很抗拒将别人头上剪下来的发丝戴在自己头上,虽然是经过处理的,我还是觉得不舒服,试了一顶就不再碰了,她自己试了几顶后,买了一顶短发,戴上后是觉得比长发更精神。
她打车送我到学校,然后坐车就自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白宇了。
回到宿舍,楚依依已经回来了,换好睡衣坐在自己的铺上看手机,见我回来打了声招呼,说冰箱里有打包回来的烧烤让我去吃。
我说吃过了,然后把鞋放在鞋架的最下面。
“哎,看看,这就是过两天要跟咱们一出行的几个人。”她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一张照片,应该是下午那会照的。
照片里两个女孩,一个是楚依依,三个男生,倒是像她说的一个个颜值很高,只是其中一个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也是笑着,但从笑容里却看出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把手机还给她说:“要带什么吗?咱们也没有帐篷呀。”
“没事,周五中午放学我们吃了饭就去他们的户外店集合,他们有的是帐篷给我们租。”
于是,周末的出行计划就这样定下了。
虽然是深秋,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很美的,就像我和楚依依的照片里看到的,开满红色树叶的树木围着一个个金顶的寺院,庄严神圣,也许是被我影响,楚依依也开始喜欢去寺院,偶尔还会学我一起念经,腕上还戴了一串佛珠。
我们周五下午一点在那间户外店见了面。
我们做了自我介绍,三个男的个头都相差不多,略高的那个理着小平头,卷起的袖管下,露出小臂上纹着的一个很漂亮的狼头,他叫吴开,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笑起来有种坏坏的感觉。
一个男生扎个小辫,后脑勺下半部分剃光,上半部分高高的扎着还辫进了花绳,皮肤黝黑,身体壮硕,有些像蒙古人,一问果然是,手腕上戴着粗大的蜜腊珠串和佛珠,他说他叫赵吉祥,蒙族的名字叫哈喇巴儿思。
另一个就是我在照片里看着心事重重的那个,身体看着也不比那两个强壮,尖尖的下巴,皮肤白白细细的,淡淡的眉毛下是细长的眼睛,半长的头发遮了半张脸,有些现在女孩子们喜欢的小鲜肉的特点,他们叫他阿山,祖籍江苏,虽然笑容常常挂在脸上,但是那种阴霾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另一个女孩叫莫雅洁,及腰的长发也是编着彩绳,小麦色的皮肤,有些像那个女歌手,叫吉克隽逸的,个头不高,身材修长,大喇喇的性格,后来才知道她和赵吉祥是一对,这倒也般配,她也是四个字的名字,司马海拉。
就是这样的一队人马了。
四个人很热情,分别给我们挑选双人帐、睡袋、防潮垫、背包、头巾,他们还拿了烤炉、酒精炉,东西都收拾好后,赵吉祥从后院开出了一辆越野SUV停在门前,车身上被贴的花花绿绿的。
我们将行李放进车里,海拉坐进副驾驶,我和楚依依坐中间,吴开和阿山坐在后排,赵吉祥回头看了看我们笑着说:“哥儿几个,咱们这就出发了啊,都系好安全带!”然后拉过海拉亲了一下,唱着歌发动车子出发了。
一路上这两口子就一直唱,不过他们的嗓子很好,一会儿唱流行歌,一会儿唱蒙古歌,好不热闹,连说好给白宇打电话的事也忘了个干净,手机响也没听见。
车一直开到快天黑才停下。
我们下了车,赵吉祥指着前方一片原野说:“到了,咱们今晚就在那儿安营扎寨。”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光下,我看见那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寺院,只是光线的问题,我只能看见一个个金顶,而在我们营地的四周是一些低矮的植物,只有靠近山脚才有一片挂着残红树叶的树木安静的驻立着。
我们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开始工作,几个人分工合作,他们应该是经常出外,扎帐篷的速度很快,我和楚依依的帐篷才刚找着方向,他们两顶帐篷已经搭起来都开始准备升火做饭了。
吴开笑着一撸袖子说了句放着我来吧,就弯下腰,像变魔术一样,不一会儿帐篷就让他一个人弄好了,用帐篷钉紧紧地钉住,而那边,赵吉祥则学着新疆人的语气喊着:“烤羊肉,烤羊肉,新鲜的烤羊肉,快点来尝嘛,过一会儿就没有了。”
海拉打开了音乐,阿山的汤也煮好给我们一人倒了一大碗,我们就围坐在一起吃肉喝汤,吉祥又从车里拿出一瓶白酒来,说一人喝一些暖暖。
我们一人喝了一点,白酒下肚,立即就有一股暖流,却还是辣的我闭了闭眼睛:“这白酒好辣啊。”我说。
三个男的都笑,相互碰了碰杯就一饮而尽,就连瘦弱的阿山喝下去都面不改色,不,司马海拉也一样毫不逊色。
赵吉祥喝完转头对我说:“这是东北酒,喝起来够劲!哈哈!”
“对,我们平时也经常喝,一般的白酒喝起来就觉得没味了。”吴开也附和着说。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他们有种武侠小说里江湖豪杰的味道。
我举着剩下的小半杯酒皱着眉实在没办法再喝下去,就我这喝三瓶啤酒就会头晕的量,还是享受不起,但又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倒掉,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宝贝。
正在为难,吴开笑着从我的手里接过去倒在了他的杯子里说:“你们就算了吧,还是多喝些热汤吧。”
赵吉祥指着我和楚依依的脸一下笑开了:“嘿,这俩姑娘酒量真不行啊,才喝了一口,瞧,脸都红了,你们平时不喝酒吗?”
我摇摇头说:“最多就喝点啤酒、果啤啥的。”
吴开笑着摇摇头又把楚依依的酒也倒在自己杯子里,跟他们又一碰,一仰头就喝掉了,阿山给我们的碗里盛了汤。
“妞,给咱跳个舞助个兴!”赵吉祥对坐在一旁的海拉说,后者笑着点点头,然后自己选了首歌放开,就站在一旁跳起来,她跳的是蒙古舞,有模有样,我倒怀疑她也是蒙古族了,但不是,她是汉族,学舞蹈的。
后来我才知道,海拉是湖南妹子,家里给她订了亲她不愿意,就跟着赵吉祥私奔跑到了这里,赵吉祥出钱给她开了一间工作室,教人跳舞,收入可观,他们计划明天过完年就结婚。
我很羡慕他们的勇敢,为了爱情和相守去大胆的争取,我由衷地祝福他们幸福长久,不由得,我叹息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酸。
一支舞跳完,我们都热烈地鼓掌,赵吉祥哈哈地笑着一把将海拉拉进怀里,低头就吻,我们都别过头,没有怪他们的这种行为。
我一回头,看见坐在一旁的阿山正呆呆地看着天空,我也仰头看去,天上只有几颗星星,于是我碰碰他的胳膊问:“看什么呢?”
他侧了侧脸,淡淡地笑了笑,配着他的脸形倒有种凄美的感觉。
“没什么。”他简短地说着,这三个人里属他的话最少,却默默地把一些工作做的很细致入微。
我不是个三八的人,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勉强,回过头看见楚依依正在跟吴开说什么笑得花枝乱颤,而吴开也看着她笑得很开怀,不时仰头喝酒,这时一旁帐篷里传来了电话声,这下我听见了,才突然想起来要给白宇回电话的事,心里冒出两个字:完蛋了。
我钻进帐篷找出手机一看,老天爷呀,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十几条微信,这哪里是电话呀,明明是千里夺命CALL啊。
我也顾不上看短信直接拨了回去。
“你小子终于想起来给我回电话了?”一秒钟电话就接通了,他的咆哮声从电话那边传来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
“那个,我,这不是,回了吗,我没事,刚吃完饭。”话没说完我竟然打了个嗝,一股酒味冲入鼻子呛得我眼泪直流。
“都撑成这样了也想不起来给我回电,完全忘了我说的话是不是?”他怒吼着,“是不是还喝酒了?”
咦,电话可以传味了?
“没,没有!”我正说着,突然听见外面楚依依大声喊了一句:“来,干一个!你干了,我随意!”吴开笑着说:“拜托,我这可是五十多度的,你不公平啊。”
他们这是故意的么?楚依依喝汤也能喝醉啊?
结果白宇这家伙耳朵太好使,一下就听见了又吼:“还说不是?还五十多度?”
“哎呀,我没喝,是他们喝的。”我捂着电话从帐篷出来往更远的地方跑了几步,省得这些没六的家伙们又给我找麻烦。
“我警告你啊,别看见帅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不许喝酒,别闹出事儿来,不然看我怎么扒了他们的皮!”他还是吼着,然后就咳嗽起来了。
“你当我是楚依依啊?我才没那么没出息呢,你就放心吧,吃药了没啊?要不要我让杨欣姐去看看你去?”我看着远处沉浸在一片黑暗里的四周。
“你少转变话题!反正你给我好好注意安全,不然当心我家法侍候!你少让我担会儿心行不行啊?”他苦口婆心起来。
“谁让你担心我了?”我反驳他。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我怎么不担心那个楚依依?你不知道你是我什么人吗?你很重要懂不懂?”他虽然在吼,可是语气却突然变了,似乎是没控制住说漏嘴了似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我一时间突然也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啊了一声,然后手机发出一阵电流通过的滋滋声。
我只觉得身后的光亮暗了一下,转过身,看见他们还是好端端地在说话打闹,只有那个阿山不是背对着我坐着一动不动地看天,我奇怪地回忆了刚才的场面,手机里白宇又叫起来:“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我让你早点休息,别到处乱跑。”
“好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也收拾着睡了。”
挂了电话往回走,只听赵吉祥说:“好了,吃饱喝足,咱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爬山,保存体力。”说着伸了个懒腰。
楚依依抬手跟吴开说晚安然后回来帐篷。
我一面拉开睡袋一面对她说:“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她一下倒在睡袋上,眼神迷离地看着顶灯说:“那个吴开很帅对不?”
我撇了一下嘴说:“你预备什么时候把他拿下啊?”说着我钻进我的睡袋里,她侧过身一手支着脑袋看着我说:“我这会儿去把他拿下怎么样?你跟那个阿山一个帐篷没问题吧?”
我脸顿时就绿了,欠起身看着满眼含春的德行说:“你没事儿吧你?你是要去那什么他吗?”
她卟哧一下就乐起来,笑得整个帐篷都在抖动,好半天才抬起脸来说:“我逗你玩呢,哈哈,我才跟他见第二面,我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吗?我得放长线,我看得出来,他也喜欢我。”
说着她脱了外套钻进睡袋里然后关了灯小声对我说:“我都问清楚了,他没有女朋友,他说喜欢长头发温柔的女孩子,他还有意无意地摸我手来着。”
我扭脸看她说:“你小心些,他们见多识广的,别让他对你始乱终弃。”
她眼神狡黠地看着我说:“放心,我只会对别人始乱终弃,睡吧。”
她把头缩在睡袋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盯着睡袋顶上的顶灯心里突然就想起刚才白宇说的那句话,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听,似乎还有急切地喘息声,是谁在做噩梦吗?我坐起身来穿好外套,看见楚依依睡得正香,于是我慢慢地走出帐篷。
外面月色正好,地上一片白霜,我看见原来围成三角形的三顶帐篷,其中一顶竟然在远离我们十多米以外的地方,那应该是赵吉祥和海拉的帐篷,此时,我正看见那帐篷在抖动,我想走过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谁做噩梦,可是快要靠近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海拉半哭半笑的什么声音,还有赵吉祥的低声喘息连带说着几句话:“哎呀,你别乱动。”
我只觉得当时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我转身往回跑了几步,心里骂了他们几句,可是刚要回帐篷,却依然听见一些喘息声,那声音不是来自赵吉祥他们,而是,来自吴开他们的帐篷?!
不是吧,他俩不会是,好基友吧?
这么一想我心里恶寒了一阵,正想钻进帐篷,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猛地回头,却看见吴开拿着手电从黑暗里走过来,看见我也吃了一惊,看清是我时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我看见他也吃惊地问:“怎么,你没在帐篷里吗?”
他关上手电抓了抓后脑勺说:“酒喝多了,去上厕所。”
“那如果你不在帐篷里,会是谁在?”我抬手指了下在抖动和喘息的属于他们的帐篷。
他的目光也转了过去,脸色也一下变了。
此时,我们都同时听到,一个女人尖细的笑声从帐篷里传了出来,我们立即面面相觑。
“阿山的女朋友跟来了?”我低声问他,他立即摇摇头说:“不可能啊,我上完厕所还四处巡查了一圈,没见别的车在附近啊。”
“你别动,我去看看。”他说着打开手电向那帐篷走去,可是还没有靠近,帐篷就安静了下来,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阿山,阿山!”吴开冲帐篷里低声叫了两声并没有立即冲进去。
可是等了好半天,里面的人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看见赵吉祥套着衣服从远处的帐篷里走出来,走近我们的时候奇怪地看着我们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看着他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幕不由脸又红了,只是在夜里没人看得出来。
“刚才听见阿山在帐篷里有动静,这会,又没了。”吴开说着走到帐篷门旁,小心地去拉帐篷拉锁。
“动静?啥动静?”他问。
吴开看看我,我立即说:“我以为他在做噩梦,连嗤带喘的。”
两人一怔,赵吉祥立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暧昧的表情来看向吴开说:“哎,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在里面打……”“少胡说!”吴开立即阻止他胡说八道,并向我这边递了个眼神过来,赵吉祥这才闭了嘴但脸上还是一副好笑的神情。
“打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他们就没人回答我了。
吴开把帐篷拉开,拿手电一照,立即咦了一声往我们这边回过头来,说:“里面没人啊!”
“不可能啊!”我几步走过去顺着手电光往里一看,除了两个被打开的睡袋,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
那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就在他放下帐篷门的一瞬间,我一皱鼻子,突然就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不对!”我说了一句,他们立即看向我问:“什么不对?”
我急忙四下看去,也许是我的严肃表情和语气让他们察觉出了不安,赵吉祥赶忙问我:“你发现啥了?”
那丝气息隐隐地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散着,我一时抓不到重点。
“老赵,咱俩到四周找找看,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的,是不是也去放水了。”说着从帐篷里又拿出一把手电来递给他,吴开让我回帐篷去,然后两个人就四处找人去了。
我趁他们走开,立即开了天眼,瞬间,我就发现在灰色的环境下,一丝暗红的光线就淡淡地飘浮着,断断续续地绵延向远方。
我连忙顺着它一路跟去。
那丝暗红上了小山坡后就消失了。
我站在坡顶,看见远处山脚下的那片寺院,在天眼下,它们并没有发出寺院原本该有的金光,依然沉浸在一片黑暗里。
在寺院的对面是一片庄稼地,种着大片的青稞,就在地里,站立着一个一个的黑影!
我走到那片田地旁远远看去,这才发现,那些黑影是一个个支在木头架子上的稻草人,奇怪的是,这些稻草人密集地站立在田地里,粗略一数足有百余个,这么一片地里需要放置这么多的稻草人吗?
正在疑惑间,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我赶紧收了天眼,回过头,看见吴开和赵吉祥也都爬上来一面说一面向我走来:“夏,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刚才看见这里一个黑影,吓了我们一跳,哎呀妈,这些是啥玩意?”赵吉祥说着手电无意间一挥,一眼看见了站在田地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稻草人,又吓得他一怔,连吴开也惊讶地看了过去,嘴巴做出了“我靠”的嘴形。
在这样的月光下,看见面前方圆几里之内站立着百八十个稻草人谁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的。
就在他们发呆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丝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们应该也听到了,齐齐转过身看向月光下一团漆黑的寺院。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赵吉祥轻声说着。
吴开点点头说:“好象,是,女人的笑声?”
说着他看了看我们。
赵吉祥抿了抿嘴说:“夏,你待在这儿,我跟老吴进去瞅瞅,看看是哪的野女人在那撩骚。”
说着两个人就往前走去,我跟在他们身后,那团暗红在寺院的门内闪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个寺院很简单,而且一进大门就发现,是个早已被废弃的地方,院里长满了荒草,寺院的墙壁龟裂的不成样子,有一些殿堂都几乎坍塌,只有正对着大门的一处大殿还挺立着,门已经不见了,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来,又一声女人的微弱的笑声从这个大洞里传了出来。
赵吉祥举着手电率先走了进去,吴开跟在后面。
这里面实在很黑,在手电光下,勉强可以看见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四周的墙上还有几乎褪了色的壁画,墙边的一些高台上,菩萨的塑像已经不完整,碎成一块块的堆在一起,大厅里曾经放置香炉的桌子也倒了一地,到处都是灰网,冷风从不知哪的空洞吹进来,发出呜咽之声,赵吉祥对吴开说:“刚才咱们听见的声音恐怕就是这些风声吧?”
吴开四下看着,摇头说不清楚。
大厅里高大的支柱上悬挂着长长的幡也都破败的不成样子,高大的墙壁上方几扇小窗倒是严丝合缝地关闭着。
“这有楼梯,是通向楼上的,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赵吉祥用手电指着挨着墙的木质楼梯问。
吴开也照了照,说:“都进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于是两个人就一齐走了上去,刚走了一半,突然又听到一声女人的笑声,此时在这样的空间里,那笑声显得尤为清晰,那根本就不是风声。
两个人怔着不知道要退回来还是要继续往上走。
赵吉祥用手电照着楼梯的尽头处,犹豫了一下扭脸对吴开说:“管他娘的,上去看看再说,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能让个破女人吓死?”可是手电一抬就照到了我身上,他立即叫了一声吓得差点滚下来,吴开也回过头,看着我明显抖了一下身子就靠了在墙上说:“哎哟,丫头,你要吓死我们呀?进来也不说一声。”
我双手合十跟他们拜了一下然后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头顶处。
这时,我们明显地听到从头顶的木板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赵吉祥咽了下口水,一步步地顺着咯吱作响的楼梯向上走去。
二楼上应该是摆放蜡烛或者是酥油灯座的阁楼,一面是栏杆可以看到楼下。
这里也是乱七八糟,一些破损的灯座被丢在角落里,墙壁开裂,在两头分别有两个小房间,里面也是一团漆黑,我们站在这阁楼上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听见脚步声不远不近地响着,诡异之极。
“没,没看见什么呀?”赵吉祥结巴地说着,拿手电四处晃,突然吴开一把扯住他的手腕说了句:“往右前方照过去!”
他的手电这才重新往前照去,一照之下,两人都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我。
在黄色却模糊的灯光下,我们都看见一个人影突然缩进了对面尽头处的那个小房间里。
我挤到他们前面快步就向那小房间走去,他们在后面喊我让我别去,却也紧随而来。
这个房间并不大,对着门的墙角有一个小书架,书架旁边是个破旧的书桌,书架对面有一个矮榻,上面的薄褥已经落满了灰尘并且破碎不堪,地上是厚厚的灰土,正对面的墙上似乎当年挂着一副画,现在画没有了,只有墙上一块与其他地方比较浅的方印。
而我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个矮榻。
身后跟进来的两人也从我的上方看进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手电光也定在了那个矮榻上,上面是一个人,赤裸着上身,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那人,正是阿山!而在与门同齐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一头长发,状似女鬼。
“阿山?你小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赵吉祥说着就要挤进去被我一把拉住了,他只看见了手电光下的阿山没看见那个女鬼样的东西。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说:“最好别进去。”
他们一起举着手电四下一照,立即看见了那个东西,不由得惊呼出声,赵吉祥说了声:“靠,一个女鬼?”
我摇摇头说:“不,那可不是女鬼,你们先下楼去,我来把阿山带出去。”
他们不曾想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转头看向我异口同声地说:“你?”
可是不等我再说话,那个东西突然开口了:“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了,嘿嘿嘿。”说着站在了阿山身前,鬼影森森的身影在手电光下更是诡异之极。
我也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步走进屋里用妖言立即呵斥道:“小小妖狐,竟敢如此猖狂!”
身后两人更加惊讶,赵吉祥疑惑地问:“夏,你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呀?”
空气里的气息证明站我在面前的正是一只狐狸。
妖狐冷笑一声说:“哎哟,我当是谁呢,不过是小小护法呀?你也是来给你姑奶奶当下酒菜的吗?”长长的头发下,她慢慢露出一张尖细的脸来,眼睛里闪动着红光。
我一怔,听她的口气应该活了不止百年,我竟然一时没有看出来。
“快快放了无辜的人,我送你去寄养堂!”我冷冷地说着,现在这个场面应该就是白宇以前跟我说过的,一个新警员面对一个黑社会大佬的情景。
它一听寄养堂三个字立即哧笑起来:“什么?寄养堂?就那个地方能容得下我吗?它们还不够级别,那个姓轩辕的小子见了我还得给我磕头呢。”说完又哈哈直笑。
背后的赵吉祥悄悄地捅了我一下低声问:“你们俩吱吱啦啦地说啥玩意呢?”
我冲他摆摆手让他别说话,心想,它称轩辕堂主为那小子,口气不小,估计也不是随便吹牛,这家伙估计是很有实力的,我还得小心应付才是。
“就算你活了五千年,也是个妖,就不能在此为害人间。”我试探地说着。
它又失笑道:“小护法,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可别怪我欺负孩子。”
“你放了他我们就离开。”我指着阿山说。
他嘿嘿一笑说:“他?他可是我几世情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可以放他走?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去双宿双飞。”说着坐在阿山身边双手抚着他的肩,脸轻轻地靠了过去。
“几世情人?”我奇怪地看看他。
我拉着身后的两人走出来,悄声对他们说:“这是个妖狐,说阿山是她的几世情人。”难怪我老是觉得阿山的一脸阴晦又看不出什么,却原来是个道行高深的妖狐,会隐藏妖气。
“啥玩意?妖狐?”他们又是一脸惊讶,想必是从来没有听说妖狐这东西会在现实中出现吧。
“那咋办?阿山怎么又成了它的情人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招人呢?”赵吉祥说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凭我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对手,只是怕伤了阿山。
“你们回营地去,我来对付。”我说着,能减少损伤最好。
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愿意让我留下,因为根本不相信我能对一个妖狐怎么样,凭白地让我再陪上一条命。
“你个小丫头怎么能对付那什么妖狐?”吴开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就是专门来对付这些妖怪的。”我说着一晃脸,脸上立即浮上金符,倒也吓了他们一跳,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瞪的大大的,以为我比那个妖狐还恐怖。
我冲他们挥挥手后转身走进了小房间。
“怎么?想明白了?”阿山看着我问,眼里闪出一丝红光来。
“我说了,放了阿山,别逼我出手!”我厉声喝道。
“哈哈哈,好大口气!”它说着突然张大了嘴,尖叫一声,整个寺院开始剧烈摇晃进来,本来就不太结实的寺院顿时就摇晃不止,四处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随时就要坍塌了。
我回身冲还站在外面的两人大喊一声:“快跑!这里要塌了!”说着我冲上前拉着他们就往楼下跑。
他们也不多说,转身顺着楼梯向下跑,四周的墙壁不断摇晃开裂,头上大块大块的土石一个劲地往下落,有一些碎石砸在身上生疼。
下到大厅时已经有高大的横梁断裂下来落在我们身边,爆起的尘土呛得我们直咳嗽,我们刚要冲出门外,一大根椽子就从上落下,吴开一把将跑了一半的赵吉祥向后扯倒,那根一抱粗的椽子就堪堪砸在他脚尖前一厘米的地方,吓得他脸都白了。
“糟糕!”身边的吴开大吼一声指着上方,我们抬头,一大块天花板正压向我们。
我念一声咒抬手向上一撑,一道真身飞出,手里的伞便支住了那块大石板,两个人立即惊在当场,我喊了声快走,拉着他们就在碎石雨下冲了出去。
等我们刚站定,那座寺院就塌成了一堆废墟。
“刚,刚才那是什么护了我们?”赵吉祥一屁股坐在地上问。
吴天弯腰抖落头上的碎石屑。
我没有时间回答他们,赵吉祥说了句:“我操!”整个人就趔趄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吴开也半张着嘴巴看向前方,在那片废墟里,赫然站着一个身高足有十多米的像座小山似的白狐!
尖细的脸上一双眼睛冒着红光,身后飘着九条硕大的毛绒绒的大尾巴。
“我听说,狐狸每修炼一千年就多一条尾巴,它,这,真是九尾狐,九千年了?”吴开颤抖地声音说着。
我只是以为它单纯就是一只妖狐,没想到竟然是条九尾妖狐,再修炼一千年,它恐怕就可以度劫成仙了。
“小护法!我现身了,你要怎么送我去寄养堂呀?”它挑畔地仰天长笑,整个天空突然乌云密集,遮天避日,迅速将皎洁的月光挡个严实,四周立即陷入黑暗,只有面前这个妖狐身周传来的幽幽蓝光。
我明显听到两个人牙齿打架的声音。
我知道,对付这样的一只妖物并非易事,就算再找几个同门来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它曾不止一次度劫成功,哪怕是天兵也不一定收得住它,现在我能做的,只是让它放阿山回来,以后的事只得由它去。
“你只要放了阿山,我便放你自去修炼。”我说。
它冷哼一声说:“我要是不呢?”
是啊,它肯定不愿意,那我怎么办?地狱业火和天雷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
“阿山又不记得你,你留下他能怎样?”我问。
它笑了笑说:“我会有办法让他记得我的,这不用你操心。”
好吧,我此时已经觉得束手无策了。
身上的四道真身也是拿它没办法,要不,还是祝福他们早生贵子?
“你不如弄醒阿山,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他不想要你这个妖怪媳妇,你也趁早死了心,再找个同类不是更好?”赵吉祥突然大声说。
妖狐想想轻轻一笑说:“那就如你们的愿,好让你们死心。”
说着从一条尾巴下拔出阿山来,阿山动了动,这才张开眼睛,抬头一看身边巨大的白狐突然大惊失色地向一旁闪了闪。
“玉郎,你醒了么?”妖狐温柔地问着。
玉郎?是阿山前世的名字?
阿山应该是知道它的,此时他已经没那么恐慌,慢慢地站起来冷漠地看着它说:“原来你果然是个妖怪,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妖狐脸色一变,一个转身突然变成了一个古装美女,一袭白纱衣,一头水般的青丝坠地,脸庞不施粉黛,却泛着白雾般的柔光,她双眼如水地看着高他一头的阿山突然上前一步,嘴就挨上了阿山的嘴,一道红光从她的嘴里吐出,红光裹着一颗红珠子进了阿山的身体,不一会儿阿山就双眼迷离,当那颗红珠重新回了妖狐的嘴中时,阿山打了个激灵,双眼重新聚焦,再看向妖狐时,眼神不再陌生了。
“是你?”阿山问。
妖狐立即展开笑靥点头说是,本以为阿山会高兴,可是却出人意料的,他面露凶光,退后一步,指着妖狐说:“好你个狐妖,你害死我妻儿,我今日定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着就扑了上去,妖狐转身闪开,阿山一下扑了个空扑倒在地,返身又起继续向她扑去,她连声说:“玉郎,你为何如此待我?我几千年来只对你一人念念不忘,今日终于找到你的转世,你却怎么还要记恨于我?”
“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流落街头?我怎么会一无所有?又怎么会妻离子散?”
阿山怒喝着继续追打她。
“停!”妖狐一个转身将阿山定在原地,阿山还是对她张牙舞爪却动不得半分。
“玉郎,你明明说要娶我为妻,让我等你,我孤身一人守在冰窟里苦等你数年,等着你有朝一日高中状元来娶我,可是,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娶了他人为妻,并生下一子,你有荣华富贵,你有金玉满堂,你有娇妻爱子,我呢?你那时可曾还记得我?”
它的眼中突然流下泪来。
“你怕我毁了你的前途,几经欺瞒,还让道士收我,让我被天雷轰顶,毁我道行,我不怨,只怪自己太痴情,后来,我趁天雷来时逃走,躲入深山,发誓再不见你,可是,几年后,你上山来求我救你小儿,说只要他能活,你便与我长厢斯守,我信了你,用我的灵珠救了他,可是,你却再一次失言,夺了我的灵珠,让我到现在只能保持这个样子,入不得仙界,玉郎,你教我怎么不恨你?所以,你爱什么,我就毁掉什么,你那时的一切只是负我的后果,你有什么可怨?”
“你胡说!胡说!我那时求你放过我,是你偏执不肯,一意与我成婚,我那时就已经有心爱的人,是你不肯承认,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毁了我的一切,还说是因为爱慕我,我怎么可能爱慕一只狐妖?”
他们俩个就这样对恃着,谁都说的有理,谁都说的委屈。
“夺了你的灵珠?我从来不曾上山求你,更不可能夺你灵珠,自你逃走之后,我们便举家南迁,去了南京府,以后便再没有回来。”阿山突然说,妖狐听闻也是一怔。
“看来是一场误会,既然你的玉朗根本不喜欢你,你就把他还给我们吧。”赵吉祥大声说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人类!”妖狐转过脸露出一张狐狸脸来向我们一抬手,一阵腥风拂过,地面再次震动了一下,然后,我们就听见一阵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过头,我们看见夜色下,本来站在田里的那些稻草人突然动了,然后插在泥土里的木桩突然从地下拨出,向着我们的方向一蹦一跳地扑来!
我再转头,发现妖狐和阿山都不见了,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们,身后的百十来个稻草人已经成群结队地向我们围了过来,一个个面目狰狞。
“他们,他们竟然都活了?”吴开后退着说。
我们眼前的一群稻草人原本木头的手变成了利爪,挥动着向我们抓来。
赵吉祥从地上捡起石头向它们丢过去却根本不起作用。
我再也顾不上别的,转身飞快地对他们说:“紧紧跟着我别跑散了。”说完他们就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脸上现出金符,我转过身不断念诵六字真言,双手开合中不断飞出一个个红色佛符向着它们拍去,可是,意外的是,它们根本不对这些佛符有所反应,还是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双手一开,掌心现出团团蓝色业火,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些业火对它们来说也是如隔靴搔痒般,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我才明白,这些稻草人不是有血有肉的怪物,它们并没有灵魂,所以不怕这些业火,那么,就只能用三昧真火试试了。
我顾不上跟他们说话,转身去摸其中一个人的口袋,从里面找出一个打火机。
“你要干嘛?”吴开问,我冲他快速笑了笑,转过身,将打火机打开,一团红色火焰就在掌心燃烧起来,我念了一阵抬手将打火机往那些稻草人的上空一扔,手里的火团也随之一抛,那团火撞上打火机在半空立即成了一片紫色的火海,火焰落下,面前的稻草人们这才慌乱起来,身上的稻草烧着噼叭作响,而从哪里又传来一声嘻笑。
转过身,看见妖狐站在远处一抬手,这些稻草人身上的火就被熄灭了,烧掉一半身体的稻草人纷纷倒地,她拍手赞道:“好好,小护法果然有两下子。”
她一袭白衣,长发飘飘向我们靠近了些。
“嘿,这要不是个妖怪,还真是个美人呢。”赵吉祥啧啧说。
吴开突然冒了一句:“你跟商朝的那个苏妲己是什么关系?”
她怔了怔,掩口笑说:“那是我们始祖姐姐,不过因为罪孽太深,没有办法位列仙班。”
我不知道吴开怎么会想到苏妲己的,而我却一直不作声,此时问她:“你,也没有办法位列仙班。”
她转向我问:“哟,为什么呢?”
我笑了笑,抬手指着她身后说:“因为,她可能不同意。”
她脸色一变立即转过身去,我们看见,就在那片废墟上空浮着另一个白色的身影。
“咦?怎么,怎么回事?两只狐狸?”赵吉祥说。
在我们眼前,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同样的飘逸白衣,如墨般的青丝长发,明眸皓齿。
不同的是,站在对面那个白衣妖狐身边的还有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的阿山,此时的阿山依然一副书卷气,却没有了白天的那种阴晦感,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身前的这位,悠然说:“你终于出现了。”
为了好分辨,就把眼前的这位叫作妖狐二号吧。
二号明显有些不解地来回打量着他们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玉郎,是我啊。”
一号叹口气说:“妹妹,玉郎早就看穿了你,我们之前不演那场戏,让你以为玉郎恨我,你怎么会现身呢?”
一号顿了顿看了看身边的阿山说,“当年,是你骗了我的灵珠,然后加害于他,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害得他流离失所,现在还不反悔吗?”
二号冷哼了一声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了,我就是见不得你比我强,我就是要盗你的灵珠,我就是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惨死,所以我就变化成他的妻子,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跟他天长地久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现在明白他们三个人的大概故事了,姐姐苦心修炼,结果遇到了阿山的前几辈子,动了凡心,却被妹妹察觉,一翻瞎搅和,用手段偷了姐姐的灵珠,毁了准姐夫的一生,然后自己又偷偷躲起来想要修仙。
“现在的你没有灵珠,还是斗不过我,怎么敢再站在我面前呢。”二号得意地说着。
二号说的灵珠应该是它们妖狐界的护灵珠,每在月圆之夜,对着月亮吞吐,吸收精华的那种,在它们的身体里有好几颗,来回更替,却只有一颗护灵珠。
“她给你那颗是假的,笨蛋!”我站在她背后突然说,她猛地回身,双眼红光一现,厉声问我:“什么?!你个小护法什么也不懂,别胡说,不然当心我连你也杀了!”
“要是真的,你怎么到现在还成不了仙?”我平静地说着。
“那是时间还不到!”
“是吗?恐怕连劫你都度不了吧?要不要我请出天雷来试试?”我一抬手,乌云里就传来滚滚闷雷。
她突然妩媚地一笑说:“好啊,请出来试试,就算失败,反正有人跟我作伴。”她笑着用眼角扫了一眼对面。
“你是不是傻呀?人家给你假的,手里自然就是真的,怕你?”赵吉祥失笑地说,二号突然转过身来伸手就要向他的脖子抓去,我忙一道金符打去,顺手把赵吉祥拉到身后,吴开低声喝他:“你跟个妖怪玩什么嘴皮子,想死啊?”
“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假的?”二号愤愤地说。
“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说。
她突然盯着我眼睛,然后卷起嘴角笑起来:“哟,跟我玩把戏?想骗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不敢拿出来?果然是假的,怕露馅吧?”我挑畔地看着她说。
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长长的睫毛乎闪了一下,张开嘴,吐出了一颗闪着红光的珠子来擎在手心里说:“看见吗?这怎么会是假的?”
我不等她说完一道金符就发了出去,吴开突然也出了手,一枚石头竟然击中了她的手腕,我和他相互对视一眼,这人竟然知道我的想法,还采取了行动?
那枚红珠就向一旁飞了出去,二号转身去抓,赵吉祥原地一跳竟然抱住了二号的一条腿,只是这一拖延,一号就已经眼疾手快地飞身来抢,我念咒,一道金光飞出,在红珠与一号指尖相碰的一秒钟内,护法真身已经将红珠子握在了手里,再下一秒又远远跳开,在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两个扑倒在地的女人,其中一个腿还被一个男人抱着,场面很诡异。
“快松手!”二号尖叫了一声突然展开扇形长尾,一条尾巴将赵吉祥高高举在半空,一号也站起来怒视着我问:“快把我的灵珠还给我!”
我双手在胸前一抱说:“你们现在只能从人身和狐身之间来回切换,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来来,放下人类,咱们谈谈。”
我对二号说着,她四肢着地,一脸白毛恶狠狠地盯着我,其实就算是这样,我对它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它们的法力虽然必须要依靠那颗灵珠,但是,在没有修炼出灵珠之前它们自身也有一些难以对付的能力,何况它们是已经修炼出九条尾巴的即将入仙班的妖怪。
在妖谱里它们可是排名前十的,所有的驱妖师每每遇到都会小心应付,而九尾妖狐更是棘手的很,不过现存于世的,恐怕也不出五只,眼前我竟然就面对了两个大家伙,着实头疼的很。
“把灵珠给我,不然,我就把这个人类吃掉!”她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长牙来地我叫嚣着。
真身回到我身体里,那灵珠就握在我的手心,大小有乒乓球大小,通体血红,里面有红光在来回游走着。
“玉郎,让她把灵珠还我。”一号对身边的阿山说,后者看着我,再看看她们,轻轻说:“我只不过是小小人类,她是护法加身,我怎么能让她听我的?我虽然对你有愧,不过也是前世之事了,一切,但由护法大人作主。”说着向我打个揖。
我笑着又看向两只妖狐,心里一再惦量着应该怎么处理才好,万一处理不慎,惹得它们大怒,它们联手祸害人间,我可是罪孽深重,而万一太过,不小心又毁了它们谁的千年道行,就属于防卫过当了。
我捏着这颗珠子,突然就闻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清香,不觉就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号二号则同时冲我大吼了一声:“不要!”
谁知道,这颗珠子竟然滋溜一下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只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微微触电一般传向我的整个身体,片刻就觉得一大股热气从心口炸开,却只是那么一瞬间,一切就平息了,我只觉得身轻气爽,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人竟然慢慢地升在半空,一道道金色光波从头到脚一波波地闪动着。
二号将赵吉祥用力甩出就向我扑来,我本能地一抬手,一道硕大的金符就飞向赵吉祥,将他稳稳接住,同时再一抬手,二号突然哀号一声,像被捏住了脖子似的被拎在半空,我歪着头看着它说:“咦,原来吃了灵珠,变得这么好玩?”
它四肢乱抖着,九条尾巴来回甩动。
“我不如扯掉你其他八条尾巴,让你重新变成一只动物如何?”我发现我一说话,声音变成了好几重,像站在大礼堂里说话一样,四处传着我的回音。
“不,不要!护,护法大人,求你放了她吧。”
一号突然向我祈求道。
“护法大人?你刚刚不还只叫我小护法吗?连寄养堂的轩辕堂主都要跟你磕头吗?”我又甩了甩二号,手下捏得更紧了些。
一号赶紧跪下来说:“是我太傲慢无礼,请护法大人原谅,别跟我们这小小狐狸计较,请放了她吧,那个灵珠,也请快快吐出来,不然,一定会损伤了护法大人的。”
“我觉得感觉不错呀,这个小狐狸这么害你,你还要护她,真是傻瓜,我不如杀了她,不,杀了你们,好让这世间多清净清净。”
说着我竟然手下用力,二号更加哀鸣起来,而我再一抬手,远远的一道道闪电也密集地涌了过来,一号一见之下也大惊失色快速对我说:“护法大人,快吐出灵珠,否则,你也会成为度劫之人!”
什么?我也要遭受度劫?我迟疑着,说了句:“你这个狡猾的狐狸!”说完一抬手,一串佛符向她撞去,她转身逃开,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大坑,这让我很意外。
而我手里的这只突然用它九条尾巴紧紧地缠上我的手臂,再一个转身,我听到了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它的哀号,我也觉得手臂酸麻,赶紧松了手,它用自己的尾巴差点扭断我的手,它已经逃到一旁,不等我再去抓它,它已经一下子缠上了阿山的身体,七条尾巴将他紧紧地缠着,一张脸露在他的肩膀上,对我笑着说:“那么,咱们就比一比,谁杀的人多吧!”说着,伸出尖利的手指来抓向阿山的胸口,嘶啦一声,五道血口就出现了,可是阿山并没有觉得疼的样子,脸上竟然还带着一种狞笑。
站在一旁的吴开和赵吉祥突然抬头喊我:“夏!快想办法!”
正说着,二号的手又伸过去,尖利的长甲立即刺破了他的皮肉,他的胸口就出现了五个血洞,鲜血泊泊流出,二号咧嘴笑着舔了舔嘴唇。
“住手!”我冲她喊着,此时,天雷已近,一道雷先是劈向一号,巨大的光电重重地击在地面上,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而另一道又紧接而来,一号来回躲闪着,二号扭脸看去对我说:“我姐姐要是死了,你们的朋友,这人间的所有人都别想活!”说着另一只手又去撕扯阿山的皮肉。
“我还你!快放人!”我大喊一声,立即从嘴里吐出那颗红珠直往天雷密集的地方用力一甩,我自己也猝然落下地来,吴开和赵吉祥见二号放开了阿山,阿山闭上眼睛一身是血地倒在一旁,他们赶紧去扶,而我则看着两只妖狐一齐扑向半空的灵珠,而一大团天雷同时击打在了它们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赶紧别过头。
雷声消失,乌云散去,月光如水般落下,我转头看去,地上,两只白色的狐狸一前一后的伏着,身体不断地抖动,我轻轻地走过去,它们的身形变成正常大小,九条尾巴披散在地,其中一只吃力地往另一只身边爬,爬到近前,用鼻子拱了拱那个没有任何反应的狐狸,然后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后一只这才嘤嘤地呜咽了一声,我见它们没有死这才吁出一口气,蹲在它们身边。
“你,毁了我的灵珠。”其中一只抬头对我说着,眼中却没有憎恨。
“姐姐,我们,咬死他吧?”另一只说着,我赶紧去看它,它根本就不理我。
“妹妹,你没有发觉,这几千年来,我们只为修炼成仙,相互缠斗,却浪费了大把的时间来好好体会彼此的姐妹之情吗?”顿了顿又说,“成不成仙又如何呢?想想咱们小时候在起,那才是最开心的日子啊,我们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义?现在灵珠没了,我们又回到了最最单纯的姐妹关系中,我现在才明白,你刚才为我去挡天雷,并不恨我啊。”
那个妹妹也哽咽起来说:“我从来不恨你,只恨自己处处不如你,总有人笑话我,不如姐姐。姐姐,你别怪我吧。”
我听着她们的话,突然抬手去摸其中一只毛绒绒的脑袋,那只突然半立起身体冲我呲牙咧嘴,我赶紧收回手说:“那个,无形中,我也做了件好事不是吗?走吧,我还是送你们去寄养堂吧,在那里也可以继续修行的,反正你们的道行还在的。”
它们都不再说话了。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我问着在地上画出一个圈,一道红光符咒在圈的边沿闪动着。
两只狐狸看着那个洞,其中一个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另一只抬头看看我说:“我叫倾国,她叫倾城,记住了小护法,总有一天,我会找你算账的。”说完不等我的抓住它,它就跳了下去。
“变得真快呀?真是狐狸!”我气的骂了一句,光圈消失后,我站起身来,可是,我却看见吴开和赵吉祥站在我身边,扶着已经可以站起来的阿山,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你看上去不过是个大学生,没想到竟然还是什么护法?”赵吉祥上下打量着我说。
我笑了笑走到他们面前,抬手在他们的额前点了点说:“不过一场噩梦,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爬山呢。”
说完,他们眼神木然地转身往营地走去,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回去了。
天亮后,当他们发现那片寺院已经倒塌时都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那座寺院会塌掉。
“可能是半夜地震了吧。”我说着跟楚依依去收帐篷,她却用奇怪的眼神笑看着我,趁其他人不在她偷偷地对我说:“狐狸哦?”
说完就跑去给吴开帮忙拿东西。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昨晚什么都看见了?
关于倾国倾城的事其实并没有痛快的结束,因为我毁了它们的灵珠,它们在轩辕堂主那告了我一状,添油加醋地说我如何私吞它们灵珠,对它们如何痛下杀手,拆了一座寺院,还让他看倾城断了的两根尾巴,说是我弄断的,结果轩辕那个笨蛋就派人来好好数落了我一顿,还让我抄了五百遍地藏王菩萨经,狐狸就是狐狸,永远都是最最狡猾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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