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看见的还是那座奇怪的山,只是视野比较窄,我不得不扭动脖子才能看清四周的环境,我这才想起来,我的一只眼睛是瞎的。
我看见他们几个围着我看,楚依依最近比较爱哭,一双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你怎么又哭了?”我说了一句就想要坐起来,一探身,却发现自己的怀里抱着一样东西。
他们将我扶起来,我打量着这个四方的东西,沉甸甸的。“谢谢把我的天神之印拿了来。”有人说话,我一抬头看见的是英招,我将东西递给他,他转身要走,艾虎哥却叫住了他:“请问,还有一块碎片在哪?”
英招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手向我们的右手边指了指说:“往那个方向有个小岛,就在那,不过那个碎片我之前去替你们要过,他不肯给,说要你们亲自去取,但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似乎是有话,要跟你说。”他说着看向艾虎哥。
我们也奇怪地看向他,同样他也是一脸茫然。
英招重新走进那座山中,我们则转身上了小船,划着浆往那个方向行去。
本来是一片无尽的海域,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翻卷起一个个的滔天巨浪,我们的小船立刻就像是一片飘摇的树叶一般,一会被抛上浪顶,一会又被卷入水中,吴开紧紧搂着楚依依不放手,楚依依失声尖叫,艾虎哥也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我死死的扯着他的胳膊,但很快,我们的小船就翻了,我们纷纷掉入水中。
再升上水面的时候,我们发现浪头已经过去,小船就在不远处,而我们身后则是一个长满巨树的小岛!
这个小岛上的树全是干枯无叶,奇形怪状的样子,很像童话电影里巫婆们住的地方,一团团灰黑色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似乎还有闷雷裹在云里随时都会炸响。
我们游上岸,站在沙滩上向里看去,那一大片的森林深处是完全的黑暗,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艾虎哥还是带头走了进去。
地面上只是细沙,身边的一些树张牙舞爪,树身上却有一根根的尖刺,我们不得不小心前行,但还是会不小心被那些尖刺划到身体。
我们四个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缓慢地向前走着,忽略着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已经站在了森林的深处,抬头,只看见交错的树枝上那一片乌黑的云团,四周悄无声息,甚至连海水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们看着四际茫茫的树林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却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四个转向四个方向去看,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而那阵声响却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楚依依颤声问我们:“这,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还来不及告诉她就看见我们四周的沙子下面拱起一条条的沙包,却停在我们身周两米远的地方不动了,我小心地俯下身去看,在那些沙中密集着越来越多的条形沙包,其他人也都一起看着,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艾牙哥嘱咐我们要小心。
这时候,一个分辨不出性别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上方传了下来吓了我们一大跳:“你们来了呀?挺快的么。”
楚依依本能地惊呼了一声,我们都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在我们的前方有一条白色的巨蟒正盘在树冠上,约有汽油桶那么粗,百米长,全身玉般的白鳞,头上红冠,双眼血红,只是尾部分叉,各有一条细长的弯钩。
艾虎哥茫然地问它:“你要见我?”
那世蟒从树冠上直起脑袋来看着他说:“我是要见你,就想问问你,我的孙儿哪里去了?”
“孙儿?”我奇怪地看着艾虎哥,他也回忆着这两个字,片刻,一脸恍然的看向它说:“你说的可是前些日子在东海与人相斗闹出海啸的那个东西?”
他一说那个东西,那条钩蟒不乐意的,突地将头探下来恶狠狠地说:“它不叫东西,它只是在水里玩玩,就被你们这些臭护法给杀了!它的尸骨在哪?”
说时,大脑袋已经停在了艾虎哥面前,一大股腥见扑面而来,我心想,这英招真不靠谱啊,这叫不为难我们啊?明明就是在兴师问罪。
“它没有死,在寄养堂受过,我们不会轻易杀生的。”艾虎哥平静地说着。
“它本自由,你们竟然把它关起来了?好!我知道你们是来要这个的。”说着它一张嘴,吐出一小块东西来,我一看,正是最后地真碎片,正要去捡,它的大舌头就把我往后一推说,“想要也可以,把我的孙儿还给我!否则……”话音未落,四下的那些沙下的条形沙包突然冲到我们脚下,破沙而出,那竟是一条条同款钩蟒,只是个头稍小,但也足有小臂长短,它们从沙中跃出,钩了那碎片后又隐在沙下去了。
“它为害人间,造成海难飓风,留它性命送去寄养堂已经是大恩了,你还要让它回来?家教不严为害四方,有人替你教养你却不乐意吗?”艾虎哥大声质问它。
“我们钩蟒一族活了千年,需得用你小护法们来教育?少说废话,把它还我,碎片归你,否则,这碎片,恐怕再难寻得!”说着钩蟒重新回到树冠上去了。
送去寄养堂的东西,想要回来,必须经过大堂主同意,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谁能把妖物从寄养堂里要回来的,除非是佛祖菩萨们开口,但我们现在正在死海之渊里,一时半刻哪里去得了寄养堂?就算是去了,又哪里那么容易让堂主放了它孙儿?白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小人类,与其让个妖物继续为害人间,他宁愿牺牲一个人类,孰重孰轻,别说他,我们也都是分得清的。
“怎么办?”我问艾虎哥,他也是一脸愁容,其他两个更是不得要领,只是来回看着我们又去看那钩蟒,吴开小声对我们说:“那家伙你们联手能对付不?”
我们同时摇了摇头,我说:“现在在这儿的只是我们的魂魄,我们身上的真身护法都在现实中,现在的我们就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类面对抢劫银行的持枪罪犯,你明白这中间的悬殊了吧?”
我简单明了的跟他们解释完,他们立即生出失望的眼神来。
“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那东西有法力吗?”吴开继续问我们,我们再次摇摇头,艾虎哥说:“它是它们这个种族的鼻祖,当初被佛祖困在此处,这四周有个很大的封印,它没有法力,却有力气,我们联手对付它的机率并不大。”
吴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再跟它谈判看看,现在的场景很像电影里劫持人质的桥段,悍匪们想要警察放了他们在监狱里的兄弟,而警察们则想法办用其他方式来交换,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跟他交换或者当作谈判条件的?”
艾虎哥想了想突然点了点头抬手拍了下吴开的肩膀,转身对那钩蟒说:“我不能马上带它回来,它在寄养堂肯定没有生命之忧,但是,我老实告诉你,这碎片是鬼车的女儿,你要是毁了它,我想鬼车也不会放过你的。”
钩蟒一听突然笑起来:“鬼车?他的女儿?你骗我?这个小碎片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有人让我看着它,你说这是鬼车女儿的碎片?开什么玩笑?”它说着尾巴轻轻一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片刻,沙下又是一番响动,几十条小钩蟒从沙下探出身来,将那碎片重新移到钩蟒的面前。
它伸出舌头将碎片卷在眼前观看着,艾虎哥说:“我们现在有其他碎片,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将它们合在一起来证明,反正我们在这儿也逃不掉,如果我骗了你,那我随你处置,如何?”艾虎哥下了很大的注,那钩蟒听了转眼看了看他,像是在考虑,说:“你找不回我的孙儿,拿这个玩意骗我,好,你变个小人出来我看看,如果变不出来,我就吃了你们四个!”说着把碎片丢在我们脚边。
艾虎哥弯腰去捡,眼睛却冲我们眨了眨,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我们趁机逃走,只要出了这个小岛,钩蟒就拿我们没奈何。
于是他将碎片向我一扔,手里的匕首就向着钩蟒甩了出去。
我拉着楚依依他们就往岛外跑,可是四下的那些树像有了生命似的阻挡着我们的去路,我不得不念着经文佛咒才堪堪让它们行动缓慢一些,但仅仅如此,我们身上还是被撕扯出一道道的血口来。
身后的钩蟒高声怒吼着:“给我吃了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隐在沙下的小钩蟒们这才从沙中跃出甩着尾部的弯钩向我们扑来,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金粉,念着佛咒扬手撒去,那金粉带着刺眼的光芒向四周推开,钩蟒所及之下都被金粉包裹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刚才怎么不用它对付那条大的?”吴开一面跑一面问我。
“对付小的可以,对付那个大的,根本没用,而且,我只有这点。”我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子,将它远远的丢了。
这一把金粉也足以让我们跑到岸边,我将背包拿下来往吴开脖子上一挂将他们推到水里说:“上船,丢了佛珠先回去!别磨蹭了,来不及了!”
他们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看着我的身后,脸色也一下僵住了,我飞快地一回头,正好看见那只巨大的钩蟒正站在我身后,尾巴上的两条弯钩正铛铛地响着立在半空对着我们,它的一双眼睛也凶狠地盯着我,一旁的沙地下冒出来的,是艾虎哥,此时他一身是血,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
“艾虎哥!”我大惊失色地扑过去看他,还好,他只是气息微弱,没有死。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钩蟒怒吼着,顿时地动山摇,海水都为之汹涌起来,它那双弯钩朝着吴开他们就要刺下去,我忙喊了一声:“住手!我给你就是,别伤他们。”
我向吴开他们跑去,一面防范着钩蟒,当我走到吴开他们身前时突然抬手将他们脖子上戴的两颗佛珠一把扯了下来,同时,半空突然卷起一道旋风,他们两个马上就被向上吸去,楚依依叫着我的名字,同时,钩蟒的长尾也向他们伸出,但就在一瞬间,他们在我眼前消失了,但背包却被钩了下来远远的掉在海水里。
我想去捞背包,钩蟒却是更快一步,但是它的弯钩还没有钩到,却突然看见海面开始旋转,慢慢的正在形成一个漩涡。
那漩涡越来越快带着劲风,我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但那风几乎又要将我从地面上拉起,我不得不往后退,而那钩蟒则一甩长尾,一双弯钩将身后的一棵树紧紧地钩住,那漩涡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
我双手抠着细沙,却根本无处着力,整个人也几乎要飞起来,艾虎哥此时应该是醒了,探起身向我走来几步一把抓住我的手,但是他也被一起往半空拉扯起来。
就在这时,那劲风突然停了。
我们都摔回在沙上,再回头,竟然看见鬼车正站在水面之上,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头黑发垂在水面上,身上穿着布裙,跟邻家小妹的形像差不多。
鬼车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她也回望着他,不一会儿伸出手向他走去,一直走到他身前紧紧地搂着他叫了声:“爹爹,我好想你,爹爹。”鬼车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蹲下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站在一旁的钩蟒是真的受了惊吓一般地看着,喃喃地说:“这还真是鬼车的孩子?”
鬼车抱着他的女儿站起来看向我们说:“谢谢你们,我刚才找过了,那个叫白宇的灵魂并不在这里,但是,我知道怎么找他,跟我走吧。”
我扶着艾虎哥正要走,那钩蟒却爆喝一声:“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走?”说着甩动尾钩向我们扑来,鬼车突然来到我们面前转身面对着那钩蟒说:“有我在,你动他们分毫试试,没了法力,连魂魄也不想要了吗?”
钩蟒冷冷地说:“哼,我像是怕你的样子吗?大不了两败俱伤,但是他们骗了我,这笔账……”话没说完,鬼车怀里的小女孩突然伸出手去,那钩蟒正是一脸怒火,却突然转头看向她,并将自己的脑袋往她的掌心递过去,她的小手就碰到了它的脸颊,我甚至听到了小女孩的笑声。
我侧过身向那钩蟒看过去,原本一脸戾气的钩蟒竟然双眼现出无尽温柔,片刻竟然伏下身卧在沙里沉沉睡去了。
鬼车也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但转瞬又示意我们快点离开。
我们跟着他走入水中,直接向着水底掉去,当脚下踩到什么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刚来时的那块礁石上。
“拿着它,什么时候看见它燃烧,那里就是你要找的灵魂的地方。”鬼车又从身上扯下一根羽毛来递给我,说完向我们弯了弯身,抱着自己的女儿远去了。
我看着那羽毛,四周的光线突然一变,再抬头,看见我们正是在宿舍里,吴开跟楚依依伏在桌上睡着,而艾虎哥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将羽毛飞快地装进背包,这才去叫醒吴开他们,让他扶艾虎哥去医院。
艾虎哥只是受了皮外伤,有几处比较深,缝了针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着急去看白宇,不知道那根鬼车的羽毛能不能真的帮我找到他的灵魂。
他还是那样躺在病床上,唐杰正守着他,看见我来,唐杰很惊讶,打量了我半天,我这才低下头,看见衣服上全是艾虎哥的血迹,我回来都没有顾上去换一件。
这时,有护士来敲门,对唐杰说大夫需要你去一趟,聊一下患者的情况,我赶忙说我是病人的直系亲属,我去跟大夫谈。
于是我跟着护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我坐在中年医生的对面,隔着桌子我看着他犹豫的表情,他推了一下眼镜说:“请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以病人现在的情况,我们医院觉得并不是很乐观,而且我们也一直在研究,但是,而且我们医院现在的患者都多,病床也不太够用……”
我立即抬起手来阻止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告诉你,我小舅舅没有死,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医治他的法子,你不用着急……”这时,我突然觉得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赶忙低头去看,竟然看见那只羽毛闪了一道红光,从我的背包里升腾了起来。
当然,普通的人类是看不见它的,而我也停下说话,一双眼睛盯着它看,也许它发现了白宇的踪迹。
“你怎么了?”对面的医生有些奇怪地看向我,他肯定是在想,病房那个还没有搞定,眼前这个怎么又神经了?
我看着羽毛升在半空,然后向着医生背后窗台上的一个大大的地球仪飞去,然后让地球仪转了个转,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我仔细一看,羽毛竟然正停在我家所在的区域!
我心里一惊,拿起羽毛对医生说:“明天病人就能醒,千万不要动他,不然我就投诉你们拒绝救治人民警察!”医生一听脸都白了,赶紧说:“哎,小丫头,这帽子扣的有些大!”
我也不听他说什么转身跑回病房,对唐杰说我要出去,不管医生说什么都不要移动白宇,他冲我敬了个礼说了怕坚决完成任务后,我转身冲出了医院打了车就往家的方向全速前进。
白宇的魂魄为什么会在我家的方向?那里有什么会困着他呢?我坐在车上百思不得其解,只等到了目的地再说了。
我举着羽毛一下车就放了手,于是我跟着羽毛一路向南,越走我越是心慌,因为,它竟然一路飞进了我家所在的小区!
我在小区门口发了会儿呆,眼看着它一直向里,向左,然后停在了七号楼三楼的窗外不动了,那里,竟然是杨欣的家!!
我承认这一瞬间,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外冒,白宇的魂魄怎么会在杨欣的家里?我什么也顾不上想,正好有人从楼里出来,我几步跑过去冲进了楼一直冲上三楼抬手去按响了门铃。
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杨阿姨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是我有些意外。“杨阿姨,杨欣姐在吗?”我问。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的眼神很不高兴,冷冷地说:“她到外地散心去了,你们家白宇把她甩了,她很伤心,你有事吗?”
我咬了咬嘴唇说了句:“我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抱歉了。”说着,我也不顾什么礼貌从她面前冲进了房间,她在后面追问我要干什么,我冲上阳台将窗子一下打开,羽毛从外面飘进来,一直向着一个房间飘去。
我跟在羽毛的后面停在那间房门前正要伸手推门,杨阿姨却拦住了我语气很不友好地说:“这是我们欣欣的房间,你要干嘛?”
我看看她说:“你家里这么大的阴气,你没感觉到吗?你最近经常生病是突然发生的吗?”我看着她,虽然房间里没有什么阴魂,但是阴气十足,比上次来她家驱赶那只“保家仙”时还要严重。
她听我这么一说,脸色也是一变,也不怎么阻拦了,我一把将门推开,羽毛飘了进去,一直飘向立在墙角的大衣柜,我走过去将衣柜打开,羽毛钻进了一堆衣服里,我伸手在里面翻找,结果在最角落里我的指尖一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金属物。
我将它从衣服堆里拉出来,这竟然是面铜镜,只是在镜面上蒙着一层黄纸,镜子背后有着密密麻麻的符纹,上面还涂着一层黑红色的东西,我放在鼻子前一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是血?!
那羽毛此时正落在上面,忽地化成一团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而我的心却突然扭痛进来,杨欣竟然用这样的邪术把白宇的魂魄封在了这面古镜里。
我把镜子贴身放好转身要走,看见杨阿姨站在客厅发着呆,看见我出来这才变了语气说:“宝儿呀,你要帮帮你杨欣姐啊,她这段日子一直不对头,脸色老是青紫的,眼神也不对,天天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前几天说要出差,走了也一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心里快急死了。”说着低头去抹眼泪,而我则着急回去救白宇,于是我对她说:“这些事过两天自有分晓,她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也是……”我没有把自找的三个字说出来。
“我得回去先救人,等我救了那人以后,也许杨欣姐也就回来了。”我说完转身跑出去,身后杨阿姨还在喊:“你一定要救救她,做不成一家人,也还是邻居,拜托你了。”
我没有回话,脑袋里一片混乱,捧着古镜重新坐车往回赶,天快黑的时候我终于又到了病房。
“你替我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进来好吗?我要救白宇了。”我对唐杰说着,他用力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并随手锁上了门。
我扯下那张黄符纸,发现里面有白宇的照片和他的头发被绑在一起贴着镜面,我念了几句咒,这些东西便化为了飞灰,我将古镜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拿出刀来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镜子背后,只见一道黑烟升起,镜背后的封印符咒便消失了。
我念着引魂经,片刻,一道白雾从镜中飞出,慢慢地落在一旁,我看着他模糊的身形心晨又是一阵难过,如果再停几天,白宇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也去不了地狱,只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面镜子里,数年之后,魂飞魄散。杨欣,你好狠毒!
我闭了闭眼睛,抬手在病床上的白宇额间按下,并继续念招魂咒,让他的魂魄归体,可奇怪的是,他的魂魄明明就要附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似的,试了几次都不行,于是我我弯腰去检查他的身体,拉起袖管,裤管,什么也没有,我这才解开他的衣服,解开三颗扣子之后我才惊讶地发现在他的腹部竟然有几道咒文,是从里面印出来的,这护身咒就是阻止灵魂附体的。
我忍着怒火,拿起刀将手腕割破,把血滴入他的口中,不一会儿他的身体里开始向外冒出黑气来,伤口要愈合时我又在右手腕上割开一道血口,继续把血喂进他的嘴里,直到他身体里的那些符文全部消失,我已经觉得自己两只耳朵开始有蜂鸣声了,两眼也开始冒金星。
我再次按住他的额心,那道白雾这才缓缓进了他的体内,他脸上的晦色也才渐渐消退。
我推门出去虚弱的对唐杰说:“他,死不了了。”
唐杰一直看向门,见我出去也是吓了一跳,听我说白宇死不了,很是兴奋,但又担忧地看着我说:“你脸色很吓人,没事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他扶着我坐下,我摇头说:“我没事,麻烦你去买一碗粥来吧,等下他醒了应该会饿的。”他点点头看了看我这才转身离开,我则回到病床边,趴在床沿上一下就不省人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我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猛地抬起头来,看见白宇的手指在微微的抖动着,抬头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珠也在不断的转动,睫毛不停的抖动着,马上就要醒来了。
此时身后有响动,我回过头,看见彭叔叔面带惊异的神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唐杰和其他几个人,他们走的很轻,靠近病床时见白宇这样都面露喜色。
我忙站起来让彭叔叔坐,他轻声问我:“他不会有事了吗?”我笑着点点头,眼前又是一阵眩晕,我这才想起来我应该是很久没有吃饭了,这时,手机也震动起来,我一看,是吴开。
我赶忙出去接听,他告诉我艾虎哥醒了。
我看看病房里的一堆人这才转身去看艾虎哥,并告诉他白宇的事。
外面已经是一团漆黑了,我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随便在路边买了个馒头,一面啃着一面往医院去,快到的时候我又买了些吃的拿上去。
吴开在走廊上,看见我来几步迎上来,眼神却很惊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我笑了笑说:“可能没有休息好,楚依依呢?”“我让她回去休息了,从那样的地方出来,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呢。”
我点点头,拎着一盒粥走进了病房,吴开也跟了进来。
艾虎哥听见声音立即转过头来,看见我就先笑了一下,接着也问了吴开问我的同样的问题。
我把粥放下,吴开替他抬起床头让他好坐起来,我问他好些没有,他指着身上被包扎的地方说:“皮外伤,明天会好的。白宇呢?怎样了?”
“他应该已经醒了。”我说着一面给他喂粥,吴开坐在一旁也打开吃的一面听我们说话。
“哦,在哪里找到他的魂魄的?”艾虎哥问。
于是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我说出魂魄是在杨欣家时,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艾虎哥紧紧皱着眉毛说:“还真的是她!当初我都觉得她没有那个本事,看来,还是小看她了,那么,你预备怎么办?”他问我。
“先问问她整个事情的真相,因为还有太多的疑问,我想知道她究竟是谁!”我平静地说着,内心其实已经是火山爆发了。
“你有没有联系她?”吴开问我,我点头说:“打了,可是关机,她妈妈说她到外地去了。”
“别担心,等我明天好一些了,就去打听她的消息,一定把她找到,这事很严重,咱们必须得搞明白,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又坐了一会儿,艾虎哥让吴开送我回学校,等我们出了医院,我说还是要去白宇,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正好也想去看看,于是又跟我坐车去看白宇。
病房里只有彭叔叔在,其他人都走了,白宇还是那么睡着,并没有醒来。
我看了看对彭叔叔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很虚弱,无论是魂魄还是身体都受了很多的损伤,需要时间复元,又劝他先回去,我守着,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他,吴开也一再说他会一直在这儿,彭叔叔这才走了。
我和吴开一人坐在病床一侧,白宇的呼吸很均匀。
吴开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轻声问我:“眼睛,还会好起来吗?”我叹息着摇摇头说:“应该是没有办法再看见了,不过,也不受什么影响。”
“心脏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又指了自己的胸口。我感觉了一下摇头说:“还好,如果真剩下半颗心,可能还真支撑不住,毕竟只有一颗,眼睛跟耳朵少一只也没有关系。”
“什么少了一只?!”我的话音未落,白宇却突然大声说话并坐了起来,吓了我俩一大跳,吴开甚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扭脸看向白宇。
白宇正大瞪着眼睛轮番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并且抬着手摸索着,我忙抓住他的手说:“我在这儿呢,你感觉怎么样?”
他两手将我的手紧紧的握着眼睛用力眨动着企图看清我的样子,并伸手往我的脸上摸过来,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少了一只?是什么?”
我拉下他的手说:“什么也没有少,我好好的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说着抬手去揉他的眼睛,他也抬手去揉了揉,视线好了一些后看着我的目光也聚集起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说着反复打量着我。
我笑着说:“就是没睡好,你感觉怎么样?好些没?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他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抬了抬手,扭了扭脖子说:“嗯,还好,我这次是做了好一场梦啊。”
吴开拿了桌上放的已经凉了的粥说去热一下,转身出了病房。
“梦到什么了?”我问他。
“梦到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片黑暗,然后好象四周有很多人在说话,我听不清,没一会儿声音也消失了,四周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我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了就躺下休息,醒来还是一片黑暗,再继续走,我还喊你的名字来着,但是没有人回答我,后来,我就在绝望的时候,好象看见一个像隧道一样的地方,透着光,我又听见了声音,但是,这声音很好听,很熟悉,我就顺着声音和光线走,然后就掉进一片光线里,再然后我就听见谁在说少了什么东西,就醒来了。”
“我来晚了些,让你受苦了,不过还好,你还在。”我笑着说,他抬手摸了下我的头发也笑着说:“知道吗,我在黑暗里走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怎么样也要再见我的宝儿一面,心里想着,我的宝儿可是个护法,她一定会找到我的。”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拨拉着他的头发说:“嗯,我这不是就找到你了?”
看着他好好的在我面前,我无论受多大的伤,哪怕什么也没有了,也是值得的。
吴开把热好的粥拿来,跟白宇随便聊了几句后说让我回去休息,我让他回去陪楚依依,告诉她一切都好了,大家都好了,我守在这儿就好,他看看我,又看看白宇,也不多推辞,说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会马上赶来,这才走了。
我没有把杨欣的事告诉他,等他喝了粥,人又是困乏起来,躺好睡了。
我还是伏在他的床畔,可是梦里,杨欣在冷冷地看着我,背后长着一双恶魔般的翅膀。
对于白宇奇迹般的复活让医生们都非常震惊,谁都不相信没有了呼吸好几天的人竟然能重新走路说话,他们问起来,我搪塞着说只是少见的一种家族式的失魂症,他们本来要让白宇多待几天,不收住院费,可是第二天白宇就悄悄地拉着我溜了,让唐杰去办了最后的手续。
杨欣一直没有消息,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白宇。
艾虎哥住了两三天的院,身上的伤就已经愈合并出院了,一心想找到杨欣,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我回到学校因为之前没有请假,被班主任罚扫教室卫生一个星期,不过我也毫无怨言,只是觉得自从死海之渊回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尤其是心脏那里总是闷闷的痛,也许,那半颗心脏并没有完全长好,而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开始让我的不方便也慢慢变得习惯了。
彭叔叔让白宇休息,就算有任务也是让他做最轻松的工作,其实,我私下里跟彭叔叔聊过,希望他能劝白宇换一份工作,可是彭叔叔也很为难,他说白宇实在太热爱这份工作了,让他换,或者找个借口让他调岗跟当场枪毙他没有什么差别,他说这话我非常理解,白宇就是这样,也许,我再去尝试劝劝他吧,万一哪一天,他再有什么危险,我不在,他要等谁来拯救呢。
最近心事重重的也跟这有关,另一个因素是,我开始发现我的皮肤下面出现了裂痕。
“明天周六,你带我去哪玩吧?”周五的中午,我在食堂一个人吃饭,突然想起,应该跟白宇去哪玩玩,最近压力太大,应该去放松一下的,于是我给他打电话。
本以为他会值班去不了,可是他丝毫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于是那个周末,我们去另一个城市,手牵着手,去看森林,看花开,去赏湖,拍了很多照片,吃了很多美味,两个人笑得像两个傻子。
半夜我正睡得香,翻了个身,突然看见一个人俯在我床边,吓了我一跳,打开床头灯却看见白宇红着眼眶正看着我,一下把我吓着了,赶紧问他怎么了。
他握着我的手说:“做了个梦,梦见你不见了,哪也找不到,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然后,就吓醒了,看见你好好的睡在这儿,唉。”说着又突然笑了笑,抬手摸了下我的头发。
我却猛地低下头去,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哎,你哭什么?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他我这样顿时慌张进来,坐在床边来低头来看我,托着我的脸颊让我抬起头来,我却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已了。
“乖,不哭,是不是我刚才吓着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把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像小时候哄我那样,记得有一次我们跟其他人出游,我的鞋掉进了湖里,他跳下去帮我找,结果一下去就没有了,我吓得在岸上哇哇的哭,他从水里上来就这样抱着我说他在跟我闹着玩,可是我怎么也止不住哭,当时心里就是害怕,怕以后再也看不见他。
“我会一直在的,会的。”我抽泣的连话也说不完整,他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肯定一直在,除非你将来嫁人了,不然,你还能去哪呢?”可是我却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哭了一会儿有些困了,他让我躺好,给我盖好被子,在我的额上轻吻了一下这才关了灯回自己床上去,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但片刻,我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白宇床边,拉开他的被子一直钻进他的怀里,埋着头说:“乖乖睡吧,这样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他笑了笑,说了句傻丫头,然后把被子给我盖好,下巴擦着我的头顶,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这才安心的睡了,一直到天亮,这是我从死海之渊回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再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哼着歌还没进宿舍,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其他几个宿舍的同学都悄悄地向着我的宿舍方向看着,看见我来有人指着我的宿舍门小声对我说:“你宿舍里有人说话,天一黑就开始了,但是我们看你的门是锁着的,你朋友在吗?”
我茫然地摇头说:“没别人啊,会不会是楚依依?”她们都摇头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有男有女,好像在吵架。
吵架?谁在我的宿舍吵架?!我几步走到门外,钥匙还没有拿出来就听见里面的确是有人在吵架。
我换了鞋打开门,几个胆子大的女生就跟在我身后,一颗八卦之心完全战胜了胆量。
打开门后,里面一片黑暗,但是借着窗外的路灯,有两个影子正站在窗前,一男,一女,男的面容枯槁,女的长发飞舞,身后的女生见了一个个吓得惨叫一声一道青烟就消失了。
我迈步进去随手关了门,房间里的两个家伙这才回头看向我,我这才看清,女的自然是林珊,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穿着破旧的牛仔裤黑体恤的男人,脸上两个黑洞,此时正转头看着我,见我走近,忙后退了几步缩在墙角去。
我指着他问林珊:“这家伙怎么进来的?谁呀?”
我说着把包放在床上又去倒水喝,林珊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有些阴冷:“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又指了指窗外,我扭脸一看,外面那个师姐也紧紧地贴着窗玻璃向里面看着,脸色铁青,样子比之前恐怖多了。
哦,原来这家伙就是林珊的前男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放下杯子看向他问:“你把她们害死以后,你怎么也死了?她们都还没报仇呢。”
他摇摇头,看向地面说:“当初是我的错,是我太花心,害了她们,我逃走了,吃尽了苦头,又被人陷害坐了监狱,五年后被放出来,本想回来找她们道歉的,可是,却让人害死在路上,我的灵魂就一直飘荡着,好不容易才回来,林珊,我对不起你们,请原谅我吧。”他哭着跪了下去,样子还挺可怜的。
“林珊,你们的事都过了这么久,你被困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镇魂符的作用其实早就失效了,你不想走,也许就是为了等今天,外面的那个人也在等今天,之前的恩恩怨怨就让它们过去吧,放过自己,重新去轮回为人,谁欠谁的,来世再还,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该放手的就放手吧,谁对谁错,这天地阴阳总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劝导着她,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我说:“我天天听你念经,这些道理我自然都懂,可能,正像你说的,我的心事放不下吧,现在见他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他得了教训。”说完幽怨地看向他。
我再扭头看向窗外,说:“外面的那个也等了太久了,不如,你们一起同去吧,还有个伴儿。”说着,林珊走到窗前,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伸向窗子,一瞬间,这里的场景又变成了当年的模样,三个人站在布置清新的宿舍里,围着桌子吃着零食一面说说笑笑,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那么温暖,他们三个转过头来看向我冲我挥挥手,林珊穿着红色的卫衣,头发扎着马尾,一脸笑意地对我说:“我们走啦,你要保重哦!这朵花我带走啦,谢谢你,小师妹。”
说完,她们便消失在了眼前,房间一下又回到黑暗,桌上那朵曼陀沙华也不见了,整个房间里,从此,干干净净。
我笑了笑嗒然地坐在床上,四下看着,没来由得突然觉得自己孤单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断指,摸了摸才长出一点的头发,瞎掉一只的眼睛和聋了一只的耳朵,苦笑着看向窗外,此时的窗外更加通透,一轮明月正浮在对面的半空,我就这么坐着。
睡到半夜时分,我突然被一阵刺痛弄醒了,打了灯坐起来去看发疼的胳膊,一看之下后背就冒出一阵凉气,在皮肤下出现了更深的裂痕,同时,我道金光从我的身体里飞升出来,那是一道真身,他站在窗前对我双手合手深深的打了个揖,然后慢慢地消失了。
现在我的身体里只有三道真身,若是有真身离体,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比如像一只碗裂了口,就盛不下太多的水,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重新慢慢躺下,蜷在被子里,突然心里害怕极了。
因为这件事我都没有怎么睡好,第二天上课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楚依依还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第一节课下了之后,我拉到操场对她说:“我给你的那封信还在的吧?记着我的话,一定替我交给白宇,还有,你以后虽然会遇到一些波折,嗯,是指你跟你父母方面,当然,那不是大问题,都会解决的,以后你们的生活会很好,还有,别让吴开总去南方,对他的事业没有太大帮助,可以尝试去东边,嗯,你们将来的孩子们也会是将才,我是说,你会有两个孩子,虽然这些现在说起来有些早,但是,我想还是说了吧。”
她看着我的眼睛越张越大,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起来,紧紧握着我的说快哭了似的问我:“你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些?你怎么了?你会怎么样?”
我突然笑着对她说:“我好着呢,就是突然想跟你说这些,对了,林珊走了,宿舍现在很干净,你以后要是回来,一个人住也不用怕了。”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我赶紧别过头去,这时,看见班主任向我快速跑来,一面跑一面冲我招手,我忙迎了上去。
“快,你舅舅的同事在我办公室,说找你有急事。”她说着指了下她办公室的方向,我一听拨腿就跑,把她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一进门,我果然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前,见我进去就问我是不是叫夏珐罗,我说是,他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我眼前支了一下说:“我是隔壁市公安局的,你舅舅早上去我们那里办事出了车祸,人快不行了,让我来找你,你马上跟我走!”
我一听腿立即就软了,差点摔倒,他一把把我扶住,班主任和楚依依也跟了进来,连问怎么了,那人又说了一遍后我拉着他就往外跑,楚依依说:“有事打电话通知我!”
我都没有来得及应她,就已经跟着跑出了校门,外面正停着一辆白色的金杯,我注意了一下车牌,果然是隔壁市的车号。
车里还有个人,见我们来一把打开车门,带路的这人说了句:“来了,快走吧。”
我冲上车后,车门还没有关稳车就飞快的开走了。
“到底出了什么样的车祸?他,他……”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全身抖成了一团,手脚都变得冰冷。
车里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眉毛粗重,表情严肃地说:“他们开的车跟一辆货车相撞了,司机当场死亡,你舅舅从车窗被甩了出去,面目全非。”
我捂着嘴巴,眼泪噼哩叭啦地往下掉着,不敢脑补这些画面。
他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抽纸来抽了几张递给我,我接过来准备擦眼泪,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愣了一下,身边的大叔突然伸手将纸巾紧紧的捂在了我的口鼻上,我瞪向他的眼神立即迷茫起来,还没有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人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头一阵剧痛把我从沉沉的睡眠状态唤醒,张开眼睛后,我发现的眼前是一排指头粗的螺纹钢筋,再四下一看,我竟然是在一个笼子里,外面似乎还罩着一层油布,我伸手扯了扯,却扯不动,油布并不厚,有阳光透进来,但是我却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可是并没有人应我,我站起来用力晃了晃钢筋,也牢固的纹丝不动。
我去掏口袋准备拿电话,却发现口袋里的电话早就不见了,是了,我是被人绑架了,又怎么会把电话留下给我?
我坐下来开始思考,但还没有想出什么,就发觉有人在扯外面的油布,等油布完全被扯掉后,我看见外面是一块工地,左右两边都有建筑了一半的楼房,而我所在的这一块区域四下堆放着水泥,砖石,而我坐在的笼子正挂在一辆起吊机上,此时,正被吊往半空,几个人坐在另一面抽烟,几个人扯下笼子的油布然后指挥着开吊车的司机。
我冲外面的几个人大喊,可是机械的声音很大,他们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不理会我。
我就这样被吊上了十余米的半空,笼子摇摇晃晃的摆动着,我坐在中间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地面不知道他们到底把我绑来要干什么。
处在半空中的我看着远处,城市离的很远,几幢未完工的高楼像废墟一般的林立着,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人,阳光正好,可是,我的心里却慌乱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机器停下来,没有了巨大的声音,我这才继续向他们喊着,可是他们依然不理睬我,不断地看着另一侧,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我看见有一辆车远远的开来,车速很快,在不平的路上绕来绕去,不断的颠簸着,不一会儿就冲了进来,几个人站在被一些砖石堆砌得路口前,那辆车只得停下,一个人从驾驶室推开门冲了下来,那竟然是白宇!
几个人拦着他不让他太靠近,他却像发疯似的在叫嚷着什么想要冲进来,却被那几个人撕扯住了,我忙大声叫喊:“你们放开他!白宇,我在这儿——!”
我喊得声嘶力竭,自己先咳嗽起来,白宇听到了,循声看过来,一眼看见了半空中的我,又要冲来那几个人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了武器,刀,铁棒对着他,而他则从腰间拨出了手枪,围着他的人立即退后了几步,举着武器防范着。
这时,从我这边的一个小木棚里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戴着太阳镜,嘴里叼着香烟,穿着短袖,一只胳膊纹着什么图案,他身后跟着几个人手里也都拿着刀,慢慢地走到我的右下方,那个人喊了一声:“白警官,又见面了啊,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白宇听了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却哈哈笑起来,挥了挥手说:“让他走近一些,白警官不要太激动,今天这不是找你来坐客的嘛。”
那几个人站开一条路,白宇几步走近一些,一面抬头看着我一面说:“你们找的人是我,放了她!”
那人也抬头看看我说:“她可是我请来的重要嘉宾,没有她,我还真怕你一枪毙了我呢,哈哈哈。话说,当初你潜到我们公司来,我还把你当个好兄弟,谁知道你还他妈的挺能干的,一家伙端了我上百万的货,还把我几个兄弟整进去了,你行!”他冲白宇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那是我的职责,我知道你想找我报仇,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要是男人就别难一个女孩子!”白宇压着怒火说着。
“哈哈,我知道你是英雄,你是男人,我不是行了吧?嘿嘿嘿,白警官,老实告诉你,今天请您来,其实就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回去,但是呢,我还是有些心虚,你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你,所以给自己找了个保险,来,你这枪要开就开,别客气,啊,咱们看看,是你的子弹硬,还是她的命硬。”说着抬了抬手,依然笑着看着白宇。
随着机器的发动声,笼子突然晃了一下,我赶紧一把扶着栏杆,笼子向另一个方向转过去,我一眼看见不远的前方地上有一个大大的水槽,里面装满了水,而我正在向它的上空移动着。
“你快给我放了她!!”白宇开始大声叫嚷起来,手枪对向了那人的头部,可是那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你开枪吧,随意,反正我死了,她也得给我陪葬,但是如果我活着,她说不定也不会死,我的命跟她绑在一起的。”他得意地说着笑起来,白宇的手开始发抖,厉声问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了她?!”
“白警官你最好不要太激动,你一激动,枪容易走火,要怎样嘛,我没想好,先看看你的表现喽。”他把烟丢在地上,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在他身后让他坐了,他就仰视着白宇,有人上去在白宇的腿上踢了一脚,白宇立即半跪在了那人的面前。
“白宇!你走吧,别管我,你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听见了吗,起来,走!”我远远的喊着,笼子已经降了下去,慢慢的接近水面。
“停下!当初我是职责在身,现在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她。”白宇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对面前的那人说着。
那人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后者将手里的刀丢在了白宇的面前,那个人说:“按咱们公司的规矩说呢,你就是叛徒,叛徒该怎么处理呢?”他又问身边的人,那人冷冷地说:“跺下自己的一只手!”
“不!不可以!”我抢先喊起来,白宇将刀一下握在手里瞪着他说:“好,我就跺下自己的一只手,但是你必须放了她!”
坐着的那个人突然笑起来说:“放了她?你这只手只是还以前的账,她嘛,得另说。”白宇一听挥刀就去砍面前的这个人,可是那人身边的人突然转身一个飞脚踢中了白宇的胸膛,将白宇踢出两米远,白宇向后撞在一堆木头上后扑倒在地。
我赶忙念咒,三道真身飞出靠近白宇护住了他,而我则一下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我提前憋了一口气,可是好半天笼子也不升起来,他们就是想要淹死我,我怎么还希望笼子升起呢,我苦笑了一下,不过我放心的是,有真身护体,白宇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就是怕他一着急真的切掉自己的手。
在水里,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最终我憋不住气一张嘴,一串汽泡从身体里冲出来,一大股水就灌了进来,那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时,笼子竟然动了,又开始向上升,我忙游到笼顶去大口呼吸,等我的脑袋露出水面后,我用力地将水咳出来,可是胸腔和肺部都开始发疼。
笼子升出水槽,我看见几个人正捉着白宇的胳膊反拧在身后,他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我连忙冲他挥动手臂说:“我,没事。”说着又咳嗽起来。
他在那几个人手中用力挣扎,坐着的那人又笑着说:“知道什么是束手无策了吧?知道看着自己的弟兄受苦自己无能为力的感受了吧?不,你不知道,还不透彻。”说着摇了摇头,笼子继续向下降去。
“你放了她,求求你,放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别折磨她,一切都是我干的,跟她没有关系,你怎么折磨我都行,放了她!混蛋,放了她!”白宇大吼着,脸被压在地上沾的全是土,可是依然无法阻止笼子再一次被丢进水里。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我几乎都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才重新被吊起来,而我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伏在笼底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是没有了。
“宝儿——,宝儿!”白宇在下面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吃力地抬了抬头,将手伸出笼外向他动了动手指,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他隐忍的一声哭声。
“放了她吧,求你了。”白宇说着,他所有的力量就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而那人则反而越来越有兴致地走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说:“看着你这个样子我还觉得挺开心,但是,还不过瘾。”他站起来对其他人说:“动手吧,刚才那一段只是热身,白警官身后好的很呐。”话音刚落,几十个人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我不断地念着经文加强着真身法力,他们护着白宇,在他身周笼着一层金光,但是我依然觉得心里扭痛着,此时,半空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我扭过脸看去,却看见一只硕大的白鹤正破空而来,那些人看不到,但那股劲风却是明显的感受到的,他们忙捂着头眯着眼睛弯下腰去,白鹤用力的扇动着翅膀,将地面上的沙土全部卷起,而同时,我感觉到笼子一沉,再一看,竟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从上方看向下来。
“莲朵?!”我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冲我一笑,顺着吊车的铁臂跑向驾驶室,里面的人突然看见一个人从半空降落有些发呆,莲朵跳进去拿着一把刀压在司机的脖子上,司机很机灵立即将笼子移开水槽向空地上慢慢地放下来。
我看向白宇,此时那些人被土呛得四下逃散,白宇则站起身向我跑来,几道真身这才回到我的身体里,我立即觉得有了些体力。
白宇找来一根铁棒在笼子的铁锁上用力撬了几下,锁子就被撬掉,他一把拉开笼门将我托了出去。
“宝儿,你怎么样了?”他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摇摇头上下打量着他急切地问:“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是不是傻啊?明知道我死不了还要切自己的手,你是不是……”不等我说完,突然听到一声空气被快速带动的声音,白宇本能地揽着向旁边一滚,我再回头一看,一颗子弹堪堪射入白宇刚才所在的地面里。
白宇见状拉着我就往笼子后面躲,而莲朵这时也飞快地靠过来。
“他们竟然有枪,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比较好。”莲朵向刚才开枪的地方看了一眼对我们说,白宇点头说:“他们拿走了我的手枪,但是他们自己也有武器,我们得想办法从那里冲出去。”他说着指了一下我们身后不远的一处矮墙。
莲朵说:“我让我的神兽来掩护,你们先过去!”说着她打了声呼哨,那只白鹤又从半空出现并扇动着翅膀再一次制造着沙尘爆。“快走!”莲朵说了一声,白宇拉着我就向那矮墙跑去,可是还没有跑到,突然一个人从矮墙外跳了进来,正是那个给白宇扔刀的家伙!
白宇护在我面前立刻跟那人对打起来,而身后则突然又多了几声枪响,这一回是冲着我和莲朵来的。
他们知道我们在,只是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于是向着我们胡乱射击,有两次是挨着我的肩膀和小腿擦过去的。
我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我双的合十临空一甩,数十道佛符被甩出,有人被定住了身形,包括那个跟白宇对打的家伙,他突然像被人抱住似的不能动,让白宇同样一脚踢上胸膛飞出好远。
而这时,突然莲朵一声惨呼,我一扭脸,看见一颗子弹正从她的右肩射穿,被带出一道血雾来,她立即捂着肩膀向后退去,白宇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并扶着她向那处矮处跑一面回头对我说:“你先出去!弯下腰,小心一些。”
我跑出矮墙,见外面不再有人埋伏,这才回身帮着他把莲朵扶出来,这时,远远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我看向白宇,他说他来之前已经跟当地的公安局约好了暗号半个小时之内没有电话他们就按照他手机的位置过来,现在看来时间刚好。
几分钟后,有警察来将莲朵送去医院,那些人因为被封了五感,逃脱不掉被统统带走,白宇跟警察们将那些人统统送上警车,这时,我突然听到从那里传来了呼救声,像是个女人的声音,难道他们还捉了其他人在里面?我看着白宇在忙,只好自己先去看看,顺便找找我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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