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远嫁的女人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

主题：故事

一切都是贫苦惹的祸！

40年前的70年代，一个初秋的傍晚，在我国西部的一个小山区，一户姓谢的人家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在家吵着不可开交。男主人声嘶力竭的对女主人说道：“你要把谢二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将来她在婆家受了委屈、遭了困难，谁来帮衬她啊！”，女主人毫不示弱的说道：“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帮她做这个主吗？人家那边比我们山区富裕，吃的是白米饭，哪像我们这一年到头连个玉米饭都吃不饱。再说那边也没了父母，谢二嫁过去不用看公婆的脸色，自己就可以当家做主，你倒说说看，哪样不好了。” 一切都是贫苦惹的祸呀！这个家的光景一年到头过着青黄不接的日子，不是生活逼迫，哪家父母又舍得女儿的远嫁呀！

这时她们的女儿谢二正背着一箩筐刚摘的玉米吃力的走进自家院子，谢二本名谢素梅，从小体弱多病，瞧上去一副弱不惊风的模样。这一年她刚年满20，上头有个姐姐，前几年已出嫁，下头还有一个不满10岁的弟弟。前几年因为家里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谢二不得不在高中的课堂上辍学回家务农，只要再坚持两年，读完高中，谢二就很有可能去当个人民教师，从此吃上国家粮，想想都让人觉的美好。

在命运的面前，有时人是显的格外的卑微的，卑微到无力反抗。

这家人这场激烈的争吵源于一个月前谢二的一个远嫁在南方的远房表姐回娘家来了，表姐这次回来不单单只有自己的一家人，还带了一个青年男人回来，青年人瘦高的身材、五观还算端正，表面看上去像个老实人。此人就是谢二的妈托谢二表姐带回来给谢二相亲的对象。这个青年人今年27岁，在农村也算是一位大龄青年了，据说也是个苦命人，幼年时期相继亡了父母。从小被几个姐姐和兄长拉扯大，成年后，学了一门手艺，成了一名修鞋匠。如果不是因为家境困难原因，要不怎会爬山涉水的跑到这个偏远山区来找媳妇了？

谢二面对父母的争吵不休，劝也不是，表态也不是，心里早已六神无主。嫁吧，以后的路让她心虚不已，不嫁吧，又违了母亲的意。对于那个远方来的男人，虽然有了短暂的接触，但是她在心底还是没瞧上他。她受过知识文化的熏陶，而他大字不识几个，教育上的差异未尝不是两个人思想上产生鸿沟的一个重要因素。再说他这个人的品行情性到底又如何？如果嫁过去后才发现不合适了又该整么办了？距离这么远、交通也不方便以后想回趟娘家岂不是比登天还要难？思前虑后她认为这是一件冒险的事，必竟嫁人不是光图有一口饭吃就行了，也许在别的姑娘面前，旁人劝导几句也就同意了。可谢二这个姑娘是学过知识的，她有自己的一套思想。她认为终生大事应该由自己做主，而不应该是封建社会的那老一套——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可眼前父母为她的事吵着要死要活的，把她犯了愁，她此时的心里有多么的剪不断、理还乱只有自己知道。看她迟迟拿不定主意，母亲语重心长的说道：“谢二，家里这种条件你也是清楚的，你嫁到那边去总比一辈子窝在这个山区要好。你再看看你姐姐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这个穷山区有几家能吃饱饭的。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个穷家跟你的弟弟抢一口食吃。”谢二想到她年幼的弟弟，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直流。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弟弟跟自己最亲，怎天有事没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二姐长二姐短，对于这个弟弟她自然是打心里的疼，哪舍得他过的不好，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年轻的姑娘，你可知这是一条通往幸福还是通往的苦难的路

一个月后，谢二在娘家举办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便要随着丈夫去他的家乡生活了，怀着无比忐忑、恋恋不舍的心情，告别了家人，也告别了养育她20年的这片贫瘠的山地。冲着那个在山区人民想象中的能有白米饭吃的富裕地方，从此谢二开启了她的远嫁人生。我们暂且认为她也是对未来的生活抱有一份美好的憧憬吧！

回到丈夫的家，她傻眼了。房屋是破烂的，家具是不成样的。如果这还不能昭告这个家的贫困。那么靠墙的那张床是可以没有疑问确认这个家的一盆如洗了。因为那不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床，仔细一看原来是由一些土砖和一块木板砌成的“床”。可想而知谢二心中的落差、沮丧感有多深。她心中涌起的那份悲凉是要比屋外的深秋还要凉吧。谢二别过了脸，眼泪不争气的哗哗自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的，从此在这个南方小村子里生活的不再是父母口口声声呼唤的谢二，而是农村妇女谢素梅。

结婚初期，丈夫对她还算体贴，重的农活没让她插手。善良的素梅自然也是记在心里的。虽然她对这个男人谈不上爱，但是如果他真心待她，那么她也理当真心回报。接着她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平时屋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外不远处的菜园里的瓜果蔬菜也被她种植的繁茂可观。左邻右舍无不夸她是个能干的女人，日子慢慢的也跟着有了起色。

两年后冬天素梅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叫小卉。丈夫也是满心的欢喜。看着孩子一天一天的成长，素梅觉的这种远嫁的日子似乎有了盼头。平时没有农活，丈夫挑起他的修鞋工具在附近的几个村子串乡修鞋，收入也有可观在时候。素梅则在家里养了一头猪、一些鸡鸭，待到小卉能走能跑时，小小的人儿都会自己去鸡窝捡蛋了，每次衣服上、头发上都粘着鸡毛，模样可爱又可笑。素梅心中泛起了微微的幸福。院子里时常能听到孩子的欢笑声和素梅的山歌声。此时一家三口的生活过的也算有滋味。

但愿老天爷能一直眷顾这个远嫁的女人，让她一直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小卉3岁时，素梅迎来了她的第二个孩子，仍然是一个女儿，取名叫小安。小安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多少欢喜，农村重男亲女的老封建思想似乎也沿袭到了这个家里。在素梅心里女儿也一样的好，都是为娘的心头肉。可是从丈夫整天阴沉沉的脸上能看的出来他的不满。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的对素梅说：“我们家现在这个条件也是难的，再过的一两年肯定还要接着生个儿子，我打算把小安送给别人养。”这些话把素梅扎着生痛。她红了眼睛带着几分请求跟他说道：“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孩子们大了就好了。既然我生了她，再苦再累都要把她抚养成人。你说把小安送给别人，小安过的好那还好，小安过的不好。你让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怎么好过呀！”，丈夫也一时哑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旁的小卉也听明白爸妈对话的意思，吵着喊起来“不要把妹妹送给别人，我带她。”听了娘俩的话，丈夫心里也是有点不舍，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这件事从此也就不再提了。懂事的小卉也似乎履行了她的诺言，等到小安2岁时，在村子里时常会见到5岁的小卉牵着2岁小安玩耍，对她百般的呵护。这不仅仅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原因，她对妹妹小安的照顾和疼爱也正是那份纯真的手足情的自然流露，这种情感在小孩身上显得尤为可贵。

在生活的繁琐和压力下，又或许是丈夫对素梅没能生个男孩始终耿耿于怀。他的不良性情逐渐显现，终日借酒消愁。仗着素梅的娘家远，时常在言语上压制她，要是素梅有不服气，那么他会对她拳头相向。在农村是没有家暴概念的，在旁人眼里顶多就是夫妻吵架而已，哪家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在素梅心里，夫妻吵架是正常，但是动手打人总该不对，素梅的心里是屈辱的。远嫁的她没能有娘家人帮他撑腰，但总不该这样被打了就当没事发生一样。在遭受第一次家暴后，她急切需要有个人能帮她评理、撑腰。她找来了村支书，有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劝和不劝离。从这以后，也就意味着她的委屈只能埋放在自己心里，无人可说。这一点应该在远嫁的当天就该明白了。她望着故乡的方向，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想起了疼她父爱，虽然家境贫寒，从小她的父亲最疼她，12岁那年镇上唱戏，父亲背着她走了6、7公里的盘山路去看戏。在她远嫁到这里后，父亲病倒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因为父亲对她有太多的担忧和不舍。

生活呀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会或悲或喜掺杂着继续往前走，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处。

在素梅第三次怀孕后，为躲避计划生育。她和丈夫决定带着6岁的小卉和3岁的小安回她的娘家生产。这个远嫁的女儿终于要重归故里了，内心的喜悦可想而知。娘家这边也早已有了准备，二老盼着女儿的归期已是望穿了秋水。在这种急切的盼望中，一家人团聚的这天日子终于来了，一大早弟弟从邻居那借了马，骑上马飞快的往镇上奔去。他亲爱的姐姐回来了，在这个年青人心里一定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中午时分，素梅一家到了镇上，远远的就看见弟弟牵着马站立在街道的一旁，虽然几年没见，但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弟弟。她急速的走到了弟弟的跟前，强忍着眼泪，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到“谢幺儿，你来了”，弟弟憨笑着回应“二姐，你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素梅离家时，弟弟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如今在她眼前的这个大小伙足足的16岁了。他高大的身型、清瘦的脸庞、黝黑的皮肤，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追着她二姐长二姐短的小孩了，岁月在一个成长的飞快的孩子身上最能体现出来。丈夫和孩子们也来到了他们的跟前，素梅连忙让孩子喊舅舅。这个舅舅高兴的一手一个把两个可爱的孩子抱了起来，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呀？想不想骑马呀？”。小卉拍着手欢呼着要骑马，舅舅把小卉放在了马背上，嘱咐她握好缰绳。小安则害怕马，央求妈妈背着她，丈夫则拿起行李，弟弟牵着马，这一家人就这样往家的方向走去。这里四周环绕着山，一座比一座高，曲延的盘山路走了一层又一层，对素梅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她多么想往后有更多机会走在这条熟悉的回家的山路上。近乡情更怯，一路上她向弟弟问起父母身体是否硬朗和家中的其他的情况，弟弟也询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情况，两姐弟几乎这样聊了一路。山区的天黑的早，还不到傍晚，就快黑了下来。还好，家就在眼前了。这时两个孩子早已在大人的背上睡着了，谢家父母也早已守候在院门口，看到谢二，都激动的老泪纵横。素梅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喊了声爹妈，双膝一跪，终于忍不住的放声的哭了起来，恨不得把这几年的思念、委屈都在二老的面前哭诉出来。二老连忙扶起她，擦拭着眼泪说道“谢二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的丈夫也跟岳父岳母相互问了好，便没有没有太多的话语。待一家人情绪稳定一点后，相互搀扶着进了屋内。屋内一大桌子的团圆饭早就准备好了，是的，今夜这家人总能好好的团圆了。

在娘家的日子总是过的轻松愉快的，日子也是过的快。平日里素梅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帮着母亲做些简单的家务活，母亲在空闲时给素梅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几套衣服，丈夫则帮着岳父和弟弟做些农活，隔三差五也去附近的几个乡村操起他修鞋的旧业来补贴家用，小卉和小安则整天跟着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到处玩耍，她俩初次来到外婆的家，外公和外婆对她俩非常的疼爱。大部分的时间这一家人过的还算其乐融融。偶尔，丈夫在外受了点气，回到家中，还是会把气撒向素梅，素梅气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跟他争吵。但是在娘家，丈夫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向素梅动手，谢家父母碍于情面也只好两方相劝，背地里心疼着自己的女儿，明白了这些年她过的不易。谢母为此也曾自责、寝食难安，是她把女儿逼到那个地方去的。所以，女儿过的不好，她自然比谁都难过。“后悔也没得用，也许这就是谢二的命呀！”有时谢母又这样自我安慰道。

转眼间素梅即将临盆，身体也越发的难受，整天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在中元节的这天晚上的后半夜，素梅突然破了羊水，这意味着她马上要生产。虽然这已是素梅的第三胎，可生孩子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没有接生婆在身边助产总归让人不放心。可离这里二十里地才有一个姓王的接生婆，外面还下着大雨。不容考虑，弟弟谢幺儿随即提起马灯，骑着马往接生婆的住处直奔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等把接生婆找来，天都已经蒙蒙亮了。素梅的孩子也已落地。如愿以偿是个男孩，可素梅腹中的胎盘始终还下不来，接生婆也手足无措。胎盘下不来是会引起产妇子宫大出血，一家人的心都揪着、着急的要了命，后来听人说了个迷信偏方，说是把丈夫的裤腰带缠在产妇的肚子上，再让产妇嘴里咬紧自己的头发，胎盘就会下来。家人和素梅按此方照做后胎盘果真下来了，虽然这种迷信的方法毫无科学依据，但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谢天谢地，最终母子平安，全家由忧转喜，儿子取名小俊。

人生的路就像一条已定的轨迹，很多的时候，人们都只能照着这条轨迹走下去。

一年后，素梅寻思着在娘家这样呆着也不是个办法，靠丈夫那点手艺挣点钱要养活一家五口显的不大可能。娘家这边的耕种地又少，再者，她也要替弟弟着想，眼见弟弟也是该成家的年龄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能让弟弟吃了亏。南方那个家困难是困难，起码一年耕种两季的水稻，一家人不至于饿肚子。所以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倒了几次车，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自己的家。村里的计生办自然是要找上门来的，这时的小俊都能走路了，所以也只能采取罚款政策来惩戒这家的超生行为了。另男方或女方必须去做结扎手术，以绝后患。考虑到素梅身体体质弱，最终丈夫做了结扎手术。由于手术的失败，一年后素梅早产生了个女儿，她干瘪的乳房都挤不出几滴的奶水，不得不到附近生了孩子的几户人家那讨点奶来养活这个早产的孩子。对于这个贫困且已有一儿两女的家庭来说，这个孩子的出生实在显的多余了点，所以，取名小多。一家人很快的适应了小多的到来，话说也奇怪，丈夫出奇的疼爱这个家中的老幺，比看儿子还要看的重。所以，素梅时常调侃小多是命中注定这辈子要给她当女儿的。

时间在不经意中流逝，转眼间孩子们渐渐长大，小卉和小安已在村小上学了。家里开支逐渐变大，因为是超生队的家庭，所以一家六口人只分到三口人的田地。一年到头，粮食自然衔接不上来，属于真正意义上的青黄不接的生活状态，一家人总不该饿肚子吧，丈夫抹不开面子去借粮，素梅总不忍心让孩子们跟着挨饿。素梅厚着脸皮去借的粮是别人家用来喂牲口的陈粮，来年却要把家里的一等粮还给别人，且还要补贴点利息粮。每次还粮的时候，素梅气不打一处来，背地里低估别人的不厚道。但是也没办法，谁叫自已家缺粮。后来，隔壁村兴起几家做皮鞋的小厂。素梅去了皮鞋厂干活，丈夫则在家务农，说是他在家务农，实际大部分田地里活都是素梅帮着做完。让他一个人干农活，要么牢骚满腹，要么草草了事。结果是别人在地里种庄稼，他在地里种草，给周围的人徒增笑话看。这么多年，素梅也是明白了她嫁的这个男人本事不大脾气是不小，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屋里屋外都得素梅操着心，还好几个孩子听话懂事，要不这种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了。

这一年下来，加班加点的劳命，年底素梅在皮鞋厂结算了4000多块钱回来，足够支付下一年孩子们的学费。也就寻思着买台电视机回来给孩子们看，家里孩子多吵吵闹闹的去别人家看电视，人家嘴里不好意思说，内心难免会嫌弃。所以，素梅想着年前一定让孩子们在自已的家就能看上电视。下着小雪的一天早上素梅和丈夫到县城的电器城花了500块买了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当天晚上，四个孩子围坐在暖和的床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家电视里播放的武打片，甭提有多高兴。素梅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想着这些年孩子们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今年一家人终于可以过上一个像样的年了。

来年的春夏时期，素梅买了一些鸡和鸭，让丈夫在家帮着饲养。她则还去皮鞋厂做事。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家禽时常给丈夫惹来一些麻烦。比如鸭子到处跑到田地里去，任这个中年男人整么追赶也不回来，丈夫气急败坏把责任都归根于素梅。破口大骂：“她娘的，买这些畜生来折磨我，就是不想让老子好过是不是，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就是你养的”。接着他怒气冲天的抓起几只赶回来的鸭子重重的摔死在地下，之后回屋睡觉，准备养好精神，待素梅回来好好收拾她。傍晚时分，素梅拖着疲惫的身体正赶回来准备给孩子们做晚饭，不料还没进屋，丈夫恶狠狠的冲上来给了她几大耳刮子。她被打的晕头转向，旁边孩子们吓的嗷嗷大哭。丈夫口里不停骂道“老子让你再买些畜生回来折磨我，让我不痛快，看我收不收拾你。”素梅终于明白了是整么回事了，她满怀的怨恨，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打她的男人，想着这些年她的忍让和为了这个家起早摊黑的忙碌，换来的却是他的打骂，她心有不甘。她的忍耐到了一个点的时候终究是要爆发出来了。她像一只不要命的羊扑向了狼，使出所有的力气去抓扯男人的衣服，当然也遭到了男人更狠的踢打，如果不是邻居们及时赶来劝架，素梅这次真的难逃一劫。素梅被几个妇女拉至别处，大伙劝她别跟男人一般见识，她没有像别的挨了丈夫打的农村妇人那般哭天喊地。而是把内心的屈辱选择了隐忍，旁人看着她脸上和身上多处的浮肿和淤青都谴责起那个狠心的男人这次过分了。素梅得到来自周围人的同情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夹杂着无奈和绝望。

母爱啊母爱！其实不用人们去歌颂，它的伟大也在那。

次日，她的心绪仍然很难平复，眼泪就没停过，恍惚中都是这些年丈夫对她实施家暴的画面，她成了家暴的受害者，这跟她远嫁没有娘家人撑腰也是密不可分的，再者也是丈夫吃定她舍不得孩子折腾不出什么事来。素梅时常想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她怎么就非要认命了。内心的另一个她跳出来跟她说：“别认命，快逃命去吧！”。是的她要逃命去，恍惚中她从箱底拿了些钱，自顾的往外走去，走出了村口，不知不觉又往镇上的方向走去。快到镇上时她又恍恍惚惚听到有孩子在哭，这个哭声像极了小俊和小多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也哭的让她的心痛。等到了镇上，街边传来一声响亮的汽笛声把她惊醒过来。她这是要去干嘛？是要逃离那个家吗？那她的孩子怎么办？没有她的家孩子们整么生活，想到这些，素梅情不自禁的蹲在了地上掩面而哭，哭了好一阵，也哭顺了气。她看到有人沿街在叫卖包子，才拭干眼泪，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一部分钱买了四个肉包子，想带回去讨孩子们的欢心，然后就往家的路上走。为了孩子，即便那是个火坑她也得跳，谁叫她是一个四个孩子的母亲。她离不开孩子们，孩子们也离不开她。她出来已经好一阵了，一路上她想象着小俊和小多可能因为找不到她，这时正在家里哭的惨兮兮，便恨不得自己没能长出一对会飞的翅膀。等走到家门口，素梅看到小俊和小多正坐在地上开心的玩泥人，她快步走了上去怜惜的搂住了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笑了。三岁的小多把她胖乎乎且脏兮兮的小手放在素梅淤青的脸上问道：“妈妈你去哪了，这还疼吗？”，素梅苦笑了一下说“妈妈去给你们买肉包子了，只要你们乖，妈妈就不疼了”，说完便牵着孩子们进了屋。

后来，孩子们在素梅的悉心照顾、教导下，都茁壮成长、长大成人，离开了农村。素梅不愿离开这个家，所以她和丈夫仍然生活在农村。用她的话说，她要为孩子们好好守候这个家，这是他们的根，等他们回来，再给他们做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这就是她的愿望。对于她的丈夫，为了当初的一口白米饭，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对他忍让了一辈子。念在四个孩子的面子上，她始终没有和他离婚，而是在这一世的婚姻里，隐忍了一辈子，也委屈了一辈子。人生中有百态的苦，在那个年代婚姻带给人的苦，是最叫人煎熬的一种苦。在女性这里无奈的把它归根于命，嫁不好则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