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永别时分

作者: 僧之侣 | 来源:发表于2019-12-05 11:36 被阅读0次

        李振这一生,已经经历过两次称王大典,第一次是木贠,那时他还是个少年,第二次时,便是亲眼见证木阙穿上九龙金服,带上王冕流朱。今日的大典,已经是第三次

        李振今日穿的华丽,却与他不会笑的脸不太相衬,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丧服更适合他。他就这样踏上一百九十八阶玉,来到空荡荡漆黑黑的大殿。

          李振起的很早,早在所有人之前,一向习惯如此,今日更是如此,今日是木效的登位大殿,他必须亲自查验一切

        “将军好早”王后偏粗犷的声音在晨时显得极为清脆扎耳。

        李振转过头,在昏暗中却见王后一身盛装立在那把由九玄黑石铸造的王座前,而坐在王座上的,却是王三子木铭。

        “泯南侯?”李振皱着眉头走向前,再次确认

        “许久不见,安国侯”

        李振讨厌木铭那副轻浮模样,不禁皱起眉头:“殿下,您此刻应当镇守誉关”

        “没错,如果父王不曾去世”

        “今日是你兄长木效登位大礼……”

        “我不是来庆贺的”木铭打断李振的话:“若我登位,北国与琉璃国会有更大的机会握手言和。安国侯是明白人,木效没有这种身份,他的母亲只是区区一个贵人,而我母亲则是北国侯女”

        “北国风羌氏族早就被人取代,当然,相比这些,我更相信德行”

        “德行可不能控制王宫,唯有军队可以”

        “潼关兵马就在城外”

        “此刻恐怕已经遭我誉关兵马偷袭”

          李振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立在木铭身侧的魏兆禾,明白一切恐怕都是魏氏夺权阴谋:“殿下三思,您身边之人是否真的可信”

          “此人乃我嫡出母后,待我登位,定当以国奉养,安国侯若能助我,我必定以师礼相待”

          “你父王尸骨未寒,你便忤逆叛国,实属恶中之最”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王当年反叛登位,拥江山于怀,我为何不可”

        “木贠残暴,你父王乃顺应民意登位”

        “他是为了一个女人”魏兆禾突然开口,一步步走下最高的殿堂,却也与李振保持着距离:“你妹妹李辛在一次宫宴中偶尔被木贠瞧见,一时惊为天人,强行掳掠入宫。木阙为此反叛,一举攻入都城,亲手杀死木贠”

        “你并未亲眼所见,况且木贠暴政,天下皆知”

        “那不重要”魏兆禾轻轻扶了扶尊贵的发型:“今日三王子木铭,便是要清小人匡正道”

        “这是颠倒黑白”

        “现在,本宫说的一切都是白,因为木效此刻应该已经尸首分离了”

        “你!”李振愕然抽出剑,他早该想到他们二人将自己拖在此处,正是要对木效动手!

          “李振,放下剑!别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中”魏兆禾话音落下,一批金色铠甲的侍卫带剑涌入大殿,其中一人正挟持着阿瑤,与自己遥遥相对。

          李振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不能按照说这个女人说的做,绝对不能,可他忍不住去看那把搭在女儿脖颈上的寒剑。他一直以剑为武器,从没有怕过剑,唯有这次。

        “放了她”李振的声音已经沙哑,甚至隐藏着颤抖:“我真后悔发了善心,想要救你性命”

        “那就好人做到底,赶紧放下剑”

        李振摇着头,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兵指定被关被降或者被杀,总之绝对不会再出现,而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战而已:“我不会放,若放下剑,我们父女二人,便要任你摆布”

          魏兆禾示意了一下,一身铠甲的魏兆瑞走上前来,带着浓烈的酒气将木效的脑袋扔到李振脚边:“你可以重新更改诏书,木铭为王,王后摄政。还可保住一命”

        “你知道我不会”

        “天下皆知,李振将军忠君爱国,所以我们更需要你的诏书,明白吗”魏兆禾皱着眉头解释,她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父亲”阿瑤不敢动,因为脖颈上的剑太过锋利,她只能这样定定的流着泪,没有任何办法。

          “阿瑤”李振呼喊一声,挥剑朝铠甲禁卫而来,而禁军立即做出反应,一面拉着阿瑤往后退,另一面则如同马蜂一般冲过去。顿时兵器的声音四下碰撞,回响在渐渐升起太阳的黎明。

          誉关的人马早已闯进宫,将渐渐到齐的百官聚急在殿外,严密看守起来,而百官们也都清楚的听见了内殿几乎是残忍得打斗声,他们无人说话,只肯与平日里最是看不上的侍婢宫人挤在一处,蜷缩的如同鸡仔一般,没人敢近前一步。只有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从拥挤的人群中拼命往前,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她要跑上前去,去救自己的父亲。

          突然,一个黑袍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阿末抬起头,正是国师徐毓。

        …………

          魏兆瑞本不想杀他的,但李振疯了一般挥剑向自己砍来,魏兆瑞发誓,他是因为要自卫所以与李振打起来的,今天所有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也都属于自卫。他如果不这样干,姐姐会第一个杀了他。魏兆瑞在李振强烈攻势下不得已不断后退,嘴上不停喊着:“非我所为,为何杀我”

        李振不断防卫着其他人的攻势,不忘狠命追击魏兆瑞,他是禁军首领,是王后的弟弟,若能取他人头或挟其为质,或许还有机会救下阿瑤。李振自是不去听魏兆瑞喊些什么,一个劲的对其猛下死手。

          一旁的魏兆禾早已将一切看在眼中,自然是气的脸都绿了,不禁追下金殿,大喊:“杀了他”

        魏兆瑞看了一眼兆禾,自知逃无可逃,只得尽量迎战,只恨这李振实在不太好惹,即便拼尽全力也只是防守的份。魏兆禾一看,更是急了,大骂一声:“怂货”,拾起地上血剑,踩着地上尸体一跃上前,从背后直穿李振脊梁。而魏兆瑞的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划穿李振的喉咙。

          打斗声愕然停止……

          阿末只听得从殿内传出阿瑤惨烈的呼喊:“父亲”,而自己却什么也喊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用仅剩的最后一点意识狠狠咬伤那双紧紧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任他将自己拖走……随之,阿末头后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

        李瑤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地毙命,王后命人割下了他的头,嘴里说着:“不能为我所用的,都要死无全尸”

          阿瑤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一刻想要时间回流,流回没有遇上木承之前,流回没有生下妹妹之前,流回父亲陪着自己的每个日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父亲身边,又是怎样抱住他仍在抽搐的身体。她不敢看父亲的脖颈,那里已经血肉模糊失去头颅。李瑤就这样抱住李振,将头埋进胸膛里,汲取了最后一点温度……最后还是被侍卫强行分开。,阿瑶挣扎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直到喉咙里腥甜,吐出血丝

        木承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女子,他很喜欢她嫁过来当晚浓烈的美,也颇为喜欢入府后温婉一笑的轻柔,就算她现在已经蓬头垢面憔悴不堪,他仍觉得有种心疼的喜欢。

        木承将手伸过去,想要给她擦擦泪水,她却瑟缩的躲到墙角,只用双手紧紧抱住她自己。错乱的眼睛里全是恐惧,愤恨,拒绝

          木承一楞,他不相信一样再次靠近,迟疑的问:“你不是喜欢我?”

          阿瑶拼命后缩,用手不停的扯开木承抓过来的手用已经哑了嗓音拒绝:“不要碰我!”

          木承收回手,心底生出一丝不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过。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火,不要过分为难她。

        “禀君侯”下人匆匆而来:“王后寻您入宫”

          木承看着阿瑤,皱起眉头,他想陪她一会,毕竟她的父亲今天早上才刚刚去世。虽然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商量”

          “王后说,事关复位大计”

          木承听到此处,眼中神色一聚,随之从床沿站起身,对身边婢女施令:“好好看着,万不要让她寻了短见”说罢,也就匆匆离去了。

        …………

        阿末从一间湿潮的石屋里醒来,左右环顾,除了自己睡着的一床席子,四周竟是空空荡荡。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入狱了。

        “你醒了”

        阿末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仔细在黑色中分辨,才看清那人正是国师徐毓。

        “我父亲呢”

        “已经死了”

          阿末的喉咙已经干哑了,却在一瞬间用泪水湿透,几番张了张口,却未曾吐出一个字,最后只得用脏兮兮的小手使劲揉搓眼睛,并且用衣服将嘴巴塞满,才没有哭的很大声。

        徐毓走上前,轻轻拍着少女不断颤抖的肩:“眼下,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暂且留在这里,等过几天新王登位大赦天下时,你便可以平安无事走出牢狱,记着,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李末,你是因盗窃而入狱的奴隶,无名无籍。”

        “我不是,我是李末”

        “不,你不是”

          “我是”阿末的眼睛坚定而愤恨,身体也因从喉底发出的呐喊而颤抖

          徐毓久久看着这个9岁少女坚定的眼睛里射出的力量,缓缓站起身后退着囔囔回复:“没错,你是”说罢站起身就要离开

        阿末见人要走,这才急了,含泪说:“你不要走,你为什么救我”

        将要匆匆离去的黑袍再次停下,语重心长的对少女说:“孩子,在这都城里,从来没有秘密。我若想继续活下去,可不能救过叫李末的女孩”

        李末看着徐毓说话的样子,再次想起自己的父亲,父亲人前人后总是威严庄重,可是,他对所有的女儿都是这般和颜悦色的。想到这些,阿末豆大的眼泪再次催着赶着落下,抽噎渐渐变成了细细吟哭。她只得再次紧紧咬住衣服。

        …………

        大概是因为阿焰素来身体单薄,又加上一路逃亡辛苦,阿焰从早上便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降子服撕下自己的衣服,取了冰凉的溪水一遍一遍擦拭身体,以助降温。眼见夜晚来临,降子服搭起篝火,熬了些路边常见的草药,强行灌给阿焰,然后不停对着各路神仙祈祷。阿焰这才睁开眼睛

          “母亲,我梦见父亲了”

          降子服将儿子扣进怀中,爱抚他的额头和茂密的头发:“你父亲会找到我们,并接我们回家”

          “我梦见父亲已经回家,与爷爷奶奶在一起”

          降子服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什么,但是心中那一丝丝莫名的不痛快,生生将人折磨落泪。她急急收拾了一下东西,连夜背起阿焰继续往西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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