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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依然活着,只是再也不会说爱了

我们依然活着,只是再也不会说爱了

作者: 北向南归 | 来源:发表于2018-05-05 11:28 被阅读81次

那一年,姻缘桥上系的同心锁断了,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桥那头的一颗百年老树发出一声沉重又轻微的叹息。

他又来了,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到了姻缘桥上,灰白的发丝浸着细汗粘在他的脸颊上,气喘吁吁,走走停停,拄着拐杖的手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在微微颤抖。

他沿着桥慢慢的朝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地方走去,突然,拐杖摔在了地上,在寂静无人的山谷中穿来一阵回响,惊得树上的鸟儿一阵慌乱,他几步踉跄蹲了下去,颤动的双手捧起一只锈迹斑斑断掉了的锁。

一阵沧桑又压抑的闷哭声充斥着整个山谷,连老树也似乎垂下了枝叶,此时,再无其它声响。

山谷间回荡着隐隐的叹息声。今夕何夕,独见凤来不见凰。

桥头的老树历经几世沧桑,见证了几多情缘生离死别,当日鸳鸯双嘻戏,今日孤影独徘徊。世事无常,未亡人最是凄苦,人不在,情安于何处。

老树回忆起了那一年,山谷间鸟叫连连,清脆悦耳,云雾缭绕于半山腰,“咯咯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山谷回荡着脆生生的笑声,伴随着男子的低语声,两人出现在桥的那一头,女儿如花,儿郎润朗,一同在桥上互许誓言,系上了今生今世同心锁。

“世间又增一对有情人咯,哈哈哈……”老树朗笑道。

往后每年两人都会携手来拜姻缘桥,求生世不离,白头偕老,谢成全保佑之恩。他们,也幸福美满。

他们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后来,贼人入侵,边境受胁,人间大乱,皇帝下令大征军士,扩充军队,以抗外敌,卫我疆国。男儿自强报国建功立业之心砰砰跳动,他有时暗暗出神,立于门外长时间望着一个方向,有时欲言又止,越发沉默。一日清晨,他起床时妻子已经在厨房忙活,他一边扯着衣服从室内出来时,看到了桌上的一个行囊,他顿住,立马抬眼搜寻妻子。她从外进来,在看到男人后,立住微微一笑,而后一步一步地走到男人跟前,把包裹拿起递向他。

再抬眼,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欲落未落,两人相视无言。

“去吧,我知道你想的,你是男儿,是皇帝的子民,去吧……我……我等你回来”声音早已沙哑哽咽。

“我……”他一把抱住了她,似要把她揉进肉里。

“对不起,我得走,可我放心不下你,我……”

“没关系,我懂的,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就守着这个家,不论我们离的有多远,你只要找到家,我就在,我在的。”她已近于失声。

“你一定等我回来,我会安全回来,带着荣耀,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重重点头“好……一定要回来。”

……

他走了,起初她哭的克制,渐渐变得不能自已,太阳悄无声息的跨了大半边天西落了,知了都噤了声,还能隐隐听到啜泣声,她数着日子过活,一天,两天,三天……

战场厮杀,生死相倚,就在眨眼间。贼人所到之处,狼烟四起,哀歌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为了这场战役,无数的人捐躯报国,马革裹尸,有人战死疆场,白骨被沙,有人幸得生还,带着荣光。

当他带着一身军功一身伤衣锦还乡时,看到的是满地废墟,他软着身子滑落下马跪在破损的门墙前,瞪大了双眼,满是血丝,那双眼睛里没有光,没有家了,妻子也不知所踪,不知是否在战乱中生还,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慌乱的仿佛一个与母亲失散了的孩童,那么伤心欲绝那么茫然无措。

他头一次感到绝望,那种被冰冷的海水扑覆的不能呼吸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战场上的九死一生都没能令他惧怕,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怕她已离他而去,怕从此天人永隔,此生再无见面的可能,更不论携手共白头。

他辞了官,放弃了高官厚禄,丢下了硕硕军功,把旁人的嘲笑与不解抛在身后,就这样踏上了寻找妻子的征程,前路漫漫,希望渺茫,一人一马一行囊,一天一地一孤雁。

太阳升起又落下,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跋过山涉过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见过无数人,唯独没有所寻的那个她,有过几多希望后面却又都是失望,渐渐的,他几乎都绝望了。

头白了,马也老了,她,依旧没有寻到,满心萧索。他回到了他们以前的家,起了一个小茅屋,一个人守着这个屋子,每天都到山上的姻缘桥,去求同心锁显灵,把妻子还给他,日复一日,风雨不息。

“不是说在家等着我吗,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啊,我真的好想你……”他泣不成声。

“护了国又如何?我以命相搏,老天为何不能善待与我?我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从未辜负君王,生死当前,从未起过临阵逃脱的念头,也不曾滥杀无辜,刀下亡魂无一不是侵国之贼,如若老天是为了惩罚我,取我性命又何妨,何苦迁怒于你,老天!老天!为何,为何啊!……”可是没人能回答他。

“早知如此,我何必当初,家国大乱又如何,与我何干,我与你隐于山林,做一对野鸳鸯也自在逍遥,管他天下动乱与否,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恨我自己,恨这天下……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找到你,我怕我再也等不到你了,这么久了,要罚我当时舍你而去也该够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他有时会带着一壶酒,有时又是一碟糕点,会在树下待上一整天,看着那些来求同心锁,两两成双的人儿们,默默无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时光匆匆,老树越发老了,姻缘桥旧了,同心锁也都锈迹斑斑了,他也不例外。

“他好久没有来过了,今天也还是没有来。”老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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