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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色中,在最危急的时刻,往一面几乎垂直的崖壁向上爬。
它们就在我的脚下,离我垂在下面的双脚,也仅一尺之遥。下面那些令人厌憎的面孔,却不依不饶,乱挥着双手,还想拉扯我下去。
我也许受伤了,胸口特别的疼痛。但天太黑,又悬在悬崖上,我看不清伤口,也没时间去查看伤口。我紧紧抠着崖壁的缝隙,好让我身体能稳稳悬在崖壁上。
我压榨着我的潜力,开始慢慢往上爬。我不得不小心,我生怕我一个小失误,就重新落入它们中,然后给它们吃掉,又或同化成它们当中的一份子。
夜很黑,我并不知道离崖顶还有多高。但我并不会放弃,每爬上一分的距离,我就能远离它们一分。
我身后的房子里,还有许多像我一样在抵抗着的人。只是我实在是太累了,我的武器也已经丢失,我暂时没有能力,回头去相助他们。毕竟眼下,我的目标是崖顶,也只能是崖顶。
我似乎流血了,但我并不介意。我继续努力,一点点往上挪动。
终于,我安全到达了崖顶。我趴在地上,胸部因过于激烈的运动,以致让我感到很是疼痛。
我觉得有肋骨断了,但刚逃出生天的我,也顾不上这些。我只是草草撕了点衣服,包扎了下出血的伤口。
我稍稍歇息了一下,就站起身来。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地型。
借着那微弱的月色,我大概了解了崖顶的地形。
崖顶就十来个平方大的面积,三面是我刚才爬的那种悬崖峭壁,只有东南方向,是处缓坡。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它们不会碰巧从东南方向上来。
我想不起来我是干什么的了,只是清醒过来,我就一直在逃亡。
在逃亡的路上,有人说是病毒影响了我们的记忆。这病毒,会让活着的许多人,患上记忆缺失的毛病。
我是更严重的那种,我基本上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在崖顶上的我,能很清楚看见对面房子上的厮杀。我逃亡的同伴们,都集中在二楼上。
那是一栋很长的二层老式建筑,似乎是粮仓吧。下面一层,已经挤满了那些让人憎恨到极致的丧尸。
是的,我醒来发现这里已经是未世。
我揉了揉胸口,觉得身体的状态还可以。
我仔细观看着对面的房子,发现房子后面,也有我这样类似的一座山。但却比我这边更高,普通人是没有办法爬上去的。
我很想就这样走了,但一路过来,只有他们陪伴我。虽然说我们彼此间并不算熟悉,但总算是并肩战斗过。
我四下寻找,我想找点东西做成绳索,然后我还得去对面的山顶…
还好,缓坡处有不少的藤蔓,我收集了一些,一圈圈缠在我的腰上。
我又坐着休息了一会,然后慢慢从缓坡上走了下去。
我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弄出一点声响。不然那群讨厌的丧尸,肯定会像闻着肉味的苍蝇,向我围堵过来。
机会只有一次,我不得不在下了山后,绕了一个大圈,绕到那座山的山脚下。
好在,这面崖壁并没有那么难爬,我忍着剧疼,带着刚收集的藤蔓就开始往上爬。希望他们能坚持久一点,不然我算是白忙活了。
上了山顶的我,看了看脚下的房子。然后找了棵还算结实的老树,把一根藤蔓绑在了树上。就这样,我一根接一根绑起了收集而来的藤蔓。我为了结实,都是用两根藤蔓,互相绞在一起。
其间,藤蔓少了,我又继续在附近收集了不少的藤蔓。
藤蔓接好了,我试了试强度。
“应该没有问题,长度也应该是够了。”我低语了一声。
我开始往下放着藤蔓,直到下端的藤蔓,挂在一处窗口边上。
我往下扔了几块石头,提醒房子的人。
有人顺着藤蔓做的绳索,开始往上攀爬了。由于我的胸口实在是疼痛,我并没有帮他什么忙。
好在,他上来了。他也不说话,回头看了看第二个正顺绳索向上爬的人,就开始提拉着藤蔓,慢慢往上拉着。
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健壮的人。也是,能一路逃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身强体壮,身体弱的人,早已死在路上了。
一共上来了37个人,其中有5位女性,剩下的都是男性,大多人的身上都有不少的伤。
下面的房子,由于没有人类的反坑,已经给丧尸占领了。阵阵嘶吼声,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
也许是一年多,也许是不够一年,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们东躲西藏,最后转向莽莽的大山。我们很幸运,在付出了十几条生命后,我们找着了一处人类的聚集地,我也不知道这处聚集地,是不是附近唯一的聚集地。我们这些人,只有选择加入了他们。
人总是聚集性的动物,何况现在是未世。极少有人能独自在这未世活下去。
这是大山深处,道路交通非常的不便。进出大山,都是些险峻的山道。
聚集地的中心,是一座庙宇。庙宇四周,除了西边没有建造围墙,其它方向都有高约五米的围墙围着。只因为西边的下面,是千丈悬崖,所以这边并没有建造围墙。我没事的时候,很是喜欢坐在悬崖边上。
进出围墙,是三扇大小不一的木门。大约三千多人,就依庙宇而居。
平时大家的活动,倒是在围墙外面。
………………
我的工作,是五人一组,出外搜索物资粮食。
这天,我们像往常一样,从外面归来。我们推着一辆板车,艰难地在路上前进着。
我们来到了处山口,板车已经不能再前进了,我们停下了板车。
板车上的东西并不少,商量了一下。我留下来看守物资,他们四个人先背些物资回去,然后再多叫人手出来搬剩下的物资。
我把背上的剑,插在面前的泥土中。我也记不起,我什么时候学会了用剑。可能是本能吧,我唯独剩下了这保命的本能。剑插得笔直,我直愣愣望着这把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时间过去有点久了,他们还没见踪影。我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我忙守住心神,我尽量坚守着我的工作。我忽然变得很孤单,这里就我一个人,无人可陪,只有地上的剑陪着我。
我又坚守了约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我望着身后通往聚集地的小道,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起来。
他们已经严重背离了我们相约的时间。
我站了起来,拔出地上的剑,向聚集地狂奔而去…
………………
聚集地已经杀红了眼,血流成河。无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闯进来的丧尸,正一点一点蚕食着我那些同胞的生命。
强壮的人们,手里拿着一切能当做武器的物件,呐喊着心中的不甘,他们努力想多护住几个孩子,并不惧怕面前的那些杂碎。
他们的身后,是那座庙。庙因有围墙的阻隔,成了他们唯一能坚守的地方。但寺庙外遗留下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多还是小孩。忽然而来的变故,许多人并未来得及逃回围墙内。
不能就这样放弃孩子,他们是我们一切的未来。所以惨烈的厮杀,在这片土地上,处处上演着。
我加入了他们当中,手持利剑,开始收割起那些杂碎的人头。
是的,只有把它们那腐烂的头颅削下来,它们才能停止疯狂。
一位老人,在一水池边,死死护着一位半大的小孩。他满脸的不甘,他不甘心身下的小孩还没长大,就要死在今天。
我救不了他了,当我杀到水池边上的时候,那位老人胸口处的衣服,鲜血已经染得一片通红。
他笑了笑,把小孩交给我,然而毅然转身,为我尽量争取着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我夹着不哭不闹的小孩,右手的剑,重复劈开身前的阻挡。我最后回头,想望一眼那位老人,却只能看见那些层层叠叠的丧尸…
我没有时间悲哀,我让小孩爬到我的背上,让他抓紧我。
我觉得我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望着前面不远的围墙入口,我觉得是那么的遥远。
手中的剑,我觉得愈发沉重。
“叔叔,放下我!你能逃进去的!”背上的小孩,轻轻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问道:“怕死不?”
“不怕死,只是不想让他们吃了。”
我叫小孩抱紧点,因为我没有时间去照顾她。我用尽力气,切进丧尸群里。
人头滚滚,但我依旧看不到希望。
就要我放弃了的时候,一位眼熟的人,闯了进来。
她用的是一把软剑,我看了看她,觉得无比的熟悉,似乎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我也不敢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她来的路上,已经有了条血肉铺出来的路。
我和她,背靠着背,中间夹着个小孩,快速地往围墙口闯了过去。
我喘息着,呼吸像拉风箱一样,我就躺在门口内。大门已经紧闭了,除了我们几个,该回来的都已经回来,那些来不及逃回来的,我不愿再去细想。
她眯着眼,站在我头顶上,使劲望着我,笑着说:“觉得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但我想不起你是谁了!”
“所以你不要命,也想救下我?”
她拍了拍边上,那个刚和我们逃出来的小女孩,说:“只是想救她,顺便带你出来而已。”
我不愿意和她说话了,因为口干得厉害。
好一会,缓过劲来的我,提着剑站了起来。我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血与肉混在一起,已经遮盖住衣服的原色。
我找了套衣服,从一口古井里,打了些水上来,先喝了几口,便提着水去洗澡。
人来人往,彼此来不及感伤。都来去匆匆加固起附近一切可加固的地方。
我在人群中,来来去去,只为寻找出我的那几个同伴。转了许久,却没找到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也许,他们都在外面!”我也不再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也不愿自己伤心。我紧紧抱着我的剑,只有它能让我有稍许的心安。
“叔叔,吃吗?”
一声清脆的童声,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我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红薯,说:“你为什么不吃?”
我知道现在的食物有多紧张。
“吃过了,这是那边那个姐姐叫我给你送来的!”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抱着剑倚墙而立的她,说,“她给了我两个,我刚才吃了一个了,这个是你的!”
我揉了揉小女孩那乱糟糟的头发,接过红薯,对她说:“去帮我谢谢那位姐姐。”
小孩走了,我举起红薯,冲她的方向摇了摇,就慢慢剥开还温热的红薯皮…
三个月后…
我们已经坚持三个月了,我已经和她也很熟了!
她叫陶子,浏阳澄潭江人。但她和我一样,也因病毒的感染,而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记忆。她唯一比我强一点的地方是,她知道她来自哪里。
我却连我来自哪里,都想不起来。
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是熟悉。我们坐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记忆。但与我们相关的记忆,那是一件也没有提得出来。
已经有人开始在寺庙附近寻找野菜了,实在是几个月这样下来,贮存的粮食,已然消耗过半。
我们作为抵抗的主力还好,都还能吃个七成饱。其他人就只能每天吃三成饱了。
小孩自然也饿。
我又看见那个小孩了,她正费力地在一处树根处,挖着些什么。
我走近一看,她边上的小袋子里,正装着一些带着泥土的树根。
我蹲了下来,叫住她,问道:“你们吃树根?”
小女孩见是我,很是欢喜,举着刚扒拉到手的树根,冲我说:“叔叔,我们挖这些,回去切碎,拌着点其它东西,这样大家都能吃饱点。”
我忽然很是心酸,但我又无能为力改变这些。
我从口袋里,翻出我今天午饭时,故意留下来的一点干粮。我看了看她,对她说:“这个你藏好,也不许分给其他人。听见了吗?做不到的话,叔叔会很伤心的!”
小女孩却没有接过我递出去的干粮,她笑着说:“叔叔,你要保护我们的,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我们。”她举起手里的树根,又向我扬了一扬,又说:“我们小孩子,有这些吃,就够了!”
我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了看她,依旧干净的小脸。只是那营养不足的小脸,因缺少了营养的滋润,已经很是腊黄。
“拿着,不然我生气了!”我把干粮,塞进她的怀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类似她这样的小孩,还有很多。但我留下的干粮只有一份,我心里狠狠地揪着。
又是几个月过去,我知道,我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不少人已经埋进土里。
连我带回来的小女孩,也已经埋在我边上的土堆里。
发现她死去的,正是陶子。陶子对我说,是在树下发现的她,发现她的时候,她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根刚挖出来的树根。
陶子对她很好,只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小女孩实在是坚持不下去。
陶子扔下手中的长剑,对我说,“想哭就哭呗,我保准不会笑你!”
“谁要哭了!”我站了起来,假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能有人把她埋进土里,算她运气好!”
陶子沉默许久,缓缓对我说道:“也是,不像我们,可能都得进那些东西的嘴里!”
我看了看手里的树根,却没再说话。
……………
最后的时刻来了,那些东西,死命地冲击着那几个摇摇欲坠的大门。
三个大门,我一个人死死顶着中间的一个小木门,我冲边上的人吼道,“都站着干嘛,来帮帮我呀!”
只是,他们已变得很麻木。
我左边不远,是另一处比我这边稍大的大门,我很是担心那里,但我分身乏术。
我右边,是最大的木门,陶子带着二十来个人在那看守着,她,我还是很放心的。
在我不断的喝骂声中,麻木中的那些人,有几个清醒了过来,都来帮我死死顶着这个木门。
意外还是发生了,无数的丧尸,从我左边的木门,闯了进来。
我边上的人,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我真没办法了,冲陶子那边的人,喊了一句''快跑''的话后,也松开了手…
很多人,都逃向了寺庙内部,但我看见不少的丧尸,也尾随了进去…
我提着剑,一路冲向陶子的方位。我俩也顾不上旁人,互相配合着,往寺庙后的悬崖冲了过去…
在我们到达悬崖边上的时候,不少人,正一个个抱着身边的丧尸,往悬崖跳了下去。他们用这个蠢办法,维护着身边其他人的安全。
我和陶子,冲上去把剩下不多的丧尸,削掉头颅后,附近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了。
我望了望陶子,笑着问:“怕死不?”
陶子挥剑砍掉几颗送上前来的脑袋后,才回到我身边,笑着问我:“那你怕不怕死?”
我没空作答,挥着越来越沉重的剑,格杀着敢靠近过来,那些零星的丧尸。
“夕阳真美!”陶子靠在我的肩膀上,细细低语了一句。
我低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西边的夕阳,说:“是好看,很美!”
“你夸的是我,还是在夸夕阳?”陶子说完,激烈地咳嗽了一声,吐了许多血块出来。
望着聚集过来的大群丧尸,我笑了!
我紧紧抱着陶子,紧到她喊疼,我也没有松开她。
我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她说:“我们下去吧!”
陶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夕阳的映照下,我们最后互相注视了一眼,就狠狠抱着,一起朝悬崖外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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