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劫》第十一章 莽夫遗恨死(一)

作者: 谷樾85 | 来源:发表于2017-05-07 19:5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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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刚刚破冰的黄河水面尚不算开阔,也因此少了些磅礴汹涌的气势,多了些水波粼粼的温情。河面上一条帆船缓缓向西,逆流而行。船尾一名瘦小艄公正在掌舵,船首上立着一名高大老者,正凝神观看舱中二人对弈。未几,其中那身穿青衣的青年人摇头一笑,将手中白子一丢:“边角大龙被屠,回天乏力,不如推枰认负罢!曲师兄的棋力,比天行可是强出太多了。”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赤袍长者和气地笑笑,接口道:“楚师弟不要取笑师兄,师兄不过仗着先手优势,侥幸得胜罢了。”

旁观的高大老者背转双手,点评道:“默笑这可是过谦了,以老夫旁观,天行虽布子果敢,屡有奇招,但终究不及默笑深谋远虑,最终不敌,也在情理之中。”

赤袍长者拱手笑道:“宓师叔谬赞,默笑当之有愧。”

这小舟上的三人乃是名震东南的琅琊剑庄五大堂主中的三个:天机堂堂主曲默笑、别惠堂堂主宓延风和葱茏堂堂主楚天行。琅琊剑庄向不出淮南、浙西两道,此次三大堂主同赴北方,实为多年来绝无仅有之事。

这事情的根源,便在于朝廷的一次剧变。本年元月,先皇驾崩,对于应由何人继位,朝中暗起波澜。最后太子继位,权宦震怒,暗中指使神策军围攻长安,酿成惊天巨变。好在当今太子李淳、左右金吾卫上将军高崇文等勇于任事,指挥京城守军成功抵抗住攻城的雄兵,而葱茏堂堂主楚天行,也在其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事先联络忠诚于四方盟的西北大帮飞龙帮,并率众在憎恶权宦的飞鹰骑将军郦定进的帮助下混入神策军,在战场最关键的决胜时刻,擒杀敌酋,保住了长安城。

长安一役获胜之后,太子李淳暗中与楚天行商议,希望重建推思堂,并恢复朝廷与四方盟的联系。这与楚天行的期望不谋而合,楚天行当即大喜应允,当日便启程赶回琅琊剑庄报信。

琅琊剑庄掌门谷听潮一生致力于恢复四方盟,维系社稷安泰,听闻楚天行的回报,着实大喜过望。他本拟亲上长安,岂料临行之时,怪疾又发,全身颤抖无力,不要说下地行走,连抬手都颇为不易。原以为和往常一样,两三日后又能自愈,岂料此次病发尤为凶猛,竟然迁延了十日有余。谷听潮唯恐误了日期,朝中又生了什么变化来,才命座下堂主代己前往。但他郑而重之,连前去的人选也再三斟酌,最后定下由宓延风、曲默笑、楚天行三人前往。楚天行与朝中人物相熟,自然非去不可,而宓延风、曲默笑都曾参与过平定二帝四王之乱的战役,见了朝廷官员,也不会举止失措,缺了礼数。

此次西来,不比楚天行上次赴京这般忐忑迫促,骑马乘舟,都显得十分从容。这日在黄河之上,三人正谈论弈道,却见那艄公忽的将船靠近岸边,皱着脸对三人说道:“三位客官,小老儿只能送你们到此了。”

楚天行闻言讶然,抬头望望四周地形,问道:“船家,此地不是东渭渡呀?”

那艄公尴尬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处:“是,此处离渭水尚有七八十里路途。不过三位要去长安,不必非要经渭水到东渭渡下船,从此地改走旱路,向南到华山山脚,沿华山一路向西,绕过潼关之后一样可以到长安。”

宓延风道:“船家,我知此去东渭渡路途遥远,但看此地人烟稀少,我们下了船,也不知何处有逆旅驿站,实在是不方便之极。何况好端端地,大家非要绕远路做什么?还请船家行个方便,我们绝不会少给渡钱的。”说罢从怀中拈出一片金叶子,递到艄公面前。

这时节,金叶子可是个稀罕物。那老艄公看得眼睛发直,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闭上眼摇了摇头:“小老儿不敢收贵客的重礼,更不敢向前开船,还请三位客官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小老儿了。”

曲默笑站起身来,温言道:“老丈,你为何不敢向前行船?这其中可是有些难言之隐么?”

那艄公睁开眼来,奇怪地看着三人:“你们当真不知河中府正在打仗么?”

三人面面相觑,楚天行起身问道:“打仗?打什么仗?”

艄公喃喃地道:“原来你们当真不知。这时节去往长安的,都是到此下船,改走陆路绕行。只因沿水路再向前,便到河中府地界。一个月前,北边有个什么节度使起兵造反,带兵一路南下,朝廷也派出军队前去迎战。如今两军正在河中府对峙,你来我往地打了十来天了。历来官家用兵,百姓遭殃,河中府的百姓能逃的都逃出来了,咱们船家,也没有再往那儿走的。”

三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曲默笑道:“也罢,老丈既有难处,我们也不好相强,咱们就在这里下船吧。”

三人下得船来,曲默笑游目四顾,皱眉道:“此地偏僻,看来咱们只有向西南去,一路看看有无村落集镇,边问边走了。”

宓延风道:“如此也好。”见楚天行出神凝思,便问:“楚师侄,你有什么高见?”

楚天行回神道:“宓师叔,曲师兄,在下确有一点浅见。我想河中府百姓遭此劫难,咱们自号绿林侠义道,如今遇到大不平之事,却绕道而走,不免心中有愧。咱们不如仍是沿河向前,到河中府看看局势。一来说不定可以帮上些忙,二来即便有些战乱,终究河中府也是大府,找些车马也容易得多。”

曲默笑听罢,兀自沉吟,宓延风却道:“咱们此来是奉掌门之命,与朝廷商议重建推思堂、振兴四方盟之事,虽说并不算十分紧迫,但掌门十余年来对此事非常挂怀,只盼早一日达成心愿。如今我等已近长安,似无必要节外生枝,再起波澜。”

楚天行正色道:“师叔,四方盟之初衷,便是遏制强藩,拱卫社稷,护佑黎民。如今四方盟重振有望,咱们却绕叛军而行,视难民蹈水火而不顾,只怕不免有些南辕北辙罢?”

宓延风挠头道:“哎呀,楚师侄所言,可也未免太过了些。咱们毕竟势单力孤,便是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楚天行道:“师叔,咱们江湖中人,只论当不当为,岂问有没有用?”

正争执间,河堤上远远走来几人,观其相貌,都是逃难的难民。走在最先的是个形容质朴的中年汉子,满面尘灰之色,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他身后跟着一个妇人,面目憔悴似有病容,手中还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睁着乌溜溜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楚天行等三人。

楚天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那中年汉子,问道:“劳驾,几位从何而来?”中年汉子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见对方举手投足间不像歹人,才放下心来,哑着嗓子道:“我们是从河中府来的,三位要去哪里?”

曲默笑道:“我们听说河中府正在过兵,不知如今情势如何,能去不能去?”

那中年汉子一听,连连摆手道:“去不得呀!河中府去不得呀!你看我们一家四口,可不刚从河中府逃出来的么?如今那儿正打得热闹,城外像过了篦子,寸草不生,遍地都是死人。河中府的老百姓,能逃的都逃了,你们还去做什么?”

楚天行拱手道:“谢过老哥,不耽误你赶路,这便请吧。”

那中年汉子忙招呼身后的婆娘和孩子赶紧走,走出老远还回头喊了一句:“河中府去不得,各位还是改道吧!”

楚天行高声道:“多谢老哥好意!”转头对宓延风、曲默笑道:“百姓无辜受难,背井离乡,一至于斯。宓师叔、曲师兄,你们若执意要绕道,小可只好独身一人前去,咱们分头行动,再到长安汇合。”

宓延风与曲默笑对视一眼,宓延风道:“咱们三人同来,怎好分路而行?曲师侄,本部云峰阁以下,向以天机堂为尊,你说该怎么办?”曲默笑叹道:“楚师弟所言,也是大道正理。既然师弟坚持,咱们便去一趟河中府,也不妨的。只不过咱们第一要务,还是早日赶到上都,不管有何大事,咱们在河中府都不能多耽,最多以两日为限。两位意下如何?”宓延风点头称是。楚天行道:“好,那便依曲师兄所言。我们如今在黄河之南,需向前至风陵渡,乘渡船过河北进,方能到达河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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