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嗅之

      在夏天太阳正盛的时候，空气总是逼迫着人，那时候消夏的一种方式，就是不让自己闲着躺在床上。

      记得有机会从堃堃的姥姥家获得了一些捉龙虾的笼子，那个夏天有事做了。为了能引诱龙虾钻进笼子，我们趁早蒸好了巴巴子。有时候母亲会抽空帮着蒸馍，默许了我们做这件事情。我记得，那股面粉的清新气息从锅里出来，就预示着自己的肚子会变饱，同时自己也希望龙虾能闻到巴巴子的味道，钻进笼子里。除此之外，尤其使我印象深刻的味道，就是将笼子从水里拉出来之后，地面上散落的“虾兵蟹将小小鱼仔”在太阳下晒干后的味道。倘若是仅仅晒干还好，但是夏天总少不了雨水，于是在潮湿加上闷热的天气之中，一股浸透鼻孔和心脏的气味就弥漫在水边，让人头疼到恶心。这是人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赠送给自己的恶意。

      大概是香气让人记得不是那么清晰吧，若是想到气味，越来越多的倒都是令人生厌的感觉了，旧如村庄里的粪坑和茅厕。听父亲见过一件事情，就是有一次赶会，村庄里的任何另一个人打赌，另一个人跟庄里的人说，你要是在厕所里吃上一碗面条，我给你一百块钱，结果庄里的这个人还真的买了一碗面吃掉，赚了一百块钱。那时听到这个事情，只要是庄里的人，重点都会放到厕所上，因为厕所的气味，足以让所有的人避之不及，在里面呼吸上一口都是忍受极大的屈辱，更别说在里面吃上一碗面了。我不知道那时候街上哪里能买一碗面，或许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高中时期的我，曾在宿舍门口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我便忽然间觉得，这是喜期的味道了。其实具体的气味，就是鞭炮的硝烟味夹杂的白酒弥漫在空气中感觉，这种气味突出的原因，就在于乡村中的平平淡淡，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被打破。乡村是无味的吧，或许就是空气的气味，倘若被人的行迹打破，便就产生了各种各样生动的侧面。某个中午，不知哪位母亲在家里蒸起了发面馍，白面的气味在还没有揭开锅盖的时候，就已经传遍整个厨房，有时候走在窗户外面的村里人，闻到了声音时，还会探着头夸赞一句真会蒸馍，让蒸馍的人欢喜，自己也很欢喜。只是我还记得，后来街上买馍得多了起来，那用来包裹发面的白布，真是透着让人不想问到的气味。

      气味让乡村多姿多彩，我仿佛看见了那年狂躁的蚂蚱。而令我印象更深刻的，不管是蚂蚱还是老扁担，不管是蛐蛐还是西瓜虫，在我烧锅的时候或者是烧豆秸的时候，他们总是因为殒命之后散发出来特殊气味。这是蛋白质的气味。

      父亲一点都不害怕蛇，这或许是他害怕癞蛤蟆制衡的。曾经家里出现了一条芦花长虫，父亲硬是大胆地用火钳夹住蛇的头部，让蛇钻进啤酒瓶子里，然后里面倒进辣酒，让蛇在里面完成自己做要的使命。只是在我多次确认，打开瓶子看看蛇的情况时，那气味才是打开了一种新境界。

      香是一种气味，那是才蒸出来的馍；臭是一种气味，那是楼顶上晒的酱豆子；腻是一种气味，那是快要化了的糖……想到这里，鼻子可千万不能齉了，要不然，那能感受折弯板多姿的乡村。

      我要好好回想这些气味了，这一点文字，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