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劫第二章

作者: 墨痕渐褪 | 来源:发表于2020-03-06 20:54 被阅读0次

    第二章 烈杨彦自刎谢主

    胡广啸望见姜道信这般死法,院内众人哭作一团,其子姜冶更是悲痛欲绝,也自觉有愧,不禁唏嘘道:“胡某自知此人与某仇深似海,本就一意要其伏尸,他竟然如此结局,倒也叫人钦佩。胡某事毕,不便久留。特此告辞,姜家少爷孝行感人,某劝你听你父言,莫要报仇,就让此事了了吧!”

    说罢,“登云步”一纵翻身上墙,就待要走。

    “胡贼!你逼死好人,这就要走?岂有如此容易之事?我杨某人定要与你同归于尽!”杨彦误杀同伴,见到恩主自戮身前,又望见凶手要跑,哪里按捺得住。当下也不管本市如何,跟着飞翻上墙,手中雁翎刀风声虎虎,向胡广啸没命劈砍而来。

    余下护院皆是目眦尽裂,也要上前。

    未曾想,自己还未上去,倒有人先下来了。

    杨彦胸口中了胡广啸一击重踢,顿时如弹坠地,溅起一地尘土,岔了一口气,半晌爬不起来,众护院连忙去扶。

    杨彦怒目圆睁,雷声喝止:“都什么时候了,管我作甚?切勿让胡贼跑了!”

    众护院恍如顿悟,木木然转身,寻那胡广啸死斗,再看墙沿之上,哪里还有人在。

    贼人逼死主人,就这般来去自如,护院何其失职,日后更如何在姜府立足!

    众护院惊慌失措,疯了似得拔足飞奔,追出府门。

    杨彦捂住胸口,强忍疼痛,随即也追了出去。可很快,又见其从门口折返而回。归来之时,平日里龙精虎猛的神色哪里还有半分。只见他一脸颓丧,拖着步子挪进府门,口中不住地呢喃:“追不上的,追不上的……”

    姜府毕竟是两浙巨富,更兼素来救困扶危,不仗势欺人,向来没什么仇家,过惯了太平日子。今日遭此飞来横祸,气势大弱,家主已亡,新主深陷悲痛,又望着府中首席护院颓丧至此,此刻的气氛凝重,无人敢妄发一言。

    “哈哈哈哈哈哈!”杨彦此刻居然丧心病狂地狂笑起来,那笑声沙哑而凄厉,“杀友,我为不义!主戮于前,我不能救,我为不忠!凶徒逃窜我不能舍身追击,死命相博,我为不勇!似我这等不忠不义不勇的人,还配活在这世上吗?”

    杨彦几近疯癫,踉踉跄跄环视府内众人,似在发问,又似在自言自语:“你们说我配吗?我配吗?哈哈哈哈哈哈!”

    杨彦面白如纸,目光涣散,凄然道:“我主厚恩,我生时不能护你周全,黄泉路上,我来给你当牛做马!少主,也请你多保重吧,杨某无能,已无力再护你了!”

    姜冶在府中与杨彦交谊最佳,杨彦指点过其不少功夫,姜冶最敬重这个亦师亦友的红脸护院。

    “杨护院这非你之过,切莫冲……”姜冶一听这言语不对,连忙要去阻拦,却哪里还来得及。杨彦横刀在颈,毫不犹豫一刀抹去,头颅立时落在地上,一路轱辘,血淋淋地正落在姜冶身前。

    望着杨彦瞪着双目的头颅,血污遍布,看不清其是不甘或是解脱的神色。父亲惨死于先,挚友自刎在后,姜冶只觉得天要塌坠,地要沉沦,顿时脑中一片混沌,痛叫着晕厥过去,人事不省。

    姜冶悠悠转醒,已是三日之后。

    面前守候着的有三人:

    一位是阔面短髯,眼中流露精光的中年人。

    一位是容貌清贵,着白戴素的中年妇人。

    还有一位端坐于茶桌边,正淡然饮茶的少年,此少年面白如施粉,相貌俊朗,身形颀长,身着淡青色外衫,与己年龄相仿。

    姜冶望着阔面中年和戴白美妇,待要开口,却顿觉口中奇干,几次欲待开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戴白美妇眼中红肿,见姜冶此态,骤然明白,此为数日昏迷,滴水未进所致。连忙倒了杯茶来。姜冶饮罢仍觉不够,向美妇竖起两指,美妇会意又倒了两杯,姜冶顿觉口中清润了不少。

    姜冶沙哑着嗓音开口道:“苦煞了娘和二叔彻夜守护,冶儿自愧难持。”

    戴白美妇正是其母隋荟,而阔面中年是其二叔姜道玄,其人性情稳重,智慧过人。

    “父亲……父亲的丧礼,已办理周全了吗?”姜冶禁不住泪盈眼眶,又是一阵绞心之痛袭来。“明日,明日我令陆华陪着我,与二叔一道去父亲坟前祭拜,母亲,未免您过度悲痛,就不要前去了。”

    隋荟低下头来,微微颔首:“哎。冶儿此去也要自抑情绪,切不可再伤了身体。”说到此处,隋荟抚着爱子脸颊,眼中还是禁不住滚落下几滴清泪。

    母子二人静默半晌,姜冶忽才想起,自始至终,屋中尚有一个端坐在茶几旁一言未发的俊朗少年。“母亲,你我只顾悲伤,几乎忘却了这位公子。”

    隋荟这才记起,一脸谦容:“我才记起,这位公子是赴你成人之礼的宾客,几日里都侯在此处,有要事要和你说。”

    姜冶心生疑窦,自己交游不广,此人从未见过,执意侯在我府,莫不是同胡广啸一般前来寻仇的?应当不是,我一介青年,尚未入世,绝不至此。

    正疑惑间,俊朗少年起身微躬道:“在下湘西伏英楼邓观之子邓介,你父与我父年少本是至交,后因浙北湘西两地所隔千里,渐渐少了来往,此次受我父重托特来贺礼。”

    姜冶仰首片刻,眼中一亮:“原是邓世兄,先父在世对世伯屡有提及,愚弟早盼能与一见,世兄今日能来,我邓姜两家得以重修交谊,真乃天大的好事!世兄在府中多留几日,我姜家定会好生招待。”

    邓介颔首一笑:“贤弟客气了,我此次前来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与贤弟结为莫逆,好慰你我父亲之夙愿,我观贤弟言语之间,应当是乐见其事的。故此,冒昧多问一句,贤弟,可愿与我结拜?”

    姜冶喜逐颜开,脸上的阴郁之气顿少了七分:“我观兄之人品,朗如明玉;察兄之谈吐,雅若幽兰。即是你我父亲本无此意,我也定要张了此口,如何不愿?”

    邓介更是大喜:“何其快哉!贤弟同我想到一块去了,贤弟之人品相貌自不必说,那日的孝行更是……”邓介担心唤起姜冶伤心事,立时转言道,“总之,此乃幸事!大幸!”

    邓介说到此处,察觉姜冶面上隐隐有难色,顿晓其虑:“世伯新丧,不宜结拜更不宜饮酒畅欢,今日你我二人暂作口盟,他日时机适宜之际再行结拜之礼也无妨!今日,你我以茶代酒先草了此事,你看如何?”言罢,早端来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姜冶。

    姜冶接过茶杯,眼中满是谢意:“世兄之通情豁达,令愚弟好生感激!来,饮了这杯结拜茶!”

    邓介一饮而尽,与姜冶四目相对半晌,眼中满是笑意。

    姜道玄忽然开口:“明日我和侄儿要去先兄坟前祭拜,邓公子可一同前来上柱香。”

    邓介一脸歉荣,抬手向姜冶、隋荟、姜道玄作揖:“贤弟、伯父、姜二爷,邓介今日得见,实属畅快,奈何手中尚有要事处理,确实不便久留,他日定然登门致歉,世伯坟前自是要去的,只得再择时日!”

    姜道玄微微颔首,淡然道:“邓公子慢走。”

    姜冶抬手抱拳,也未挽留:“兄长只管忙去,他日我定当设宴邀你共饮,那时一定喝个酣畅!”

    邓介的出现冲淡了姜府新丧家主的悲抑之气,此人谈吐不俗,且举止有礼,邓姜两家更得以重修交谊,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事。

    故此,隋荟本意是要对邓介稍做挽留的,不过姜冶、姜道玄二人显是并无此意,当下自然不便开口,只得涩声说了句:“贤侄保重,在这两浙若有难处,只管跟我们开口!”

    邓介笑如清风:“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若行事有阻,定来叨扰,侄儿告辞!”

    邓介行到姜府门外十丈开外,除下身着的淡青色外衫,露出里头的捕快服,面呈隐隐失落之色,朝南街快步走去。

    隋荟面有愠色,望着姜冶、姜道玄叔侄二人:“多俊秀的孩子啊,多好的人品!你瞧瞧人家多有礼数,冶儿,你不该如此啊!邓姜两家交谊重建,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好歹留下邓贤侄用膳才是。道玄,冶儿少年郎不晓事,你也不晓吗?”

    姜道信微眯着眼,淡然道:“嫂嫂慢怒,此人要真是邓介,我自然让其留膳,可显然他不是!”

    隋荟听这没来由的话,不免觉得好笑:“怎会不是,老爷确实年少之时在湘西游历,且与邓观交好,这是我素有耳闻的。且邓介言之凿凿,并无不妥。”

    “叔父为何说此人乃是假冒?”此语说来应是满是疑惑,姜冶面色却淡定如常,显然毫不讶异。

    “邓观在湘西虽依靠伏英楼经商,自己却是实实在在书香世家,极懂礼数。”姜道玄说到此处便不说了。

    “你的意思是邓介不懂礼数?简直一派胡言!其人在此,一言一行我可看得明明白白!此不为懂礼数,何为懂礼数?”姜道玄素称智慧稳重,此刻在隋荟眼中却是如此胡搅蛮缠,言辞失当。

    “家父新丧,作为世交之子不悲不痛,淡然如此不合常理;适才我说要到父亲坟前祭拜,其人也未曾提及要一同前去以表对两家交谊之重视也让人心生疑窦;丧事期间,人人一片悲痛,其久候不去,待我转醒,开口所求竟然是意图结拜,确为怪事。”姜冶此时已缓缓下床,步至茶几前,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又兼我天生一副锐目,他那外裳下似是捕快服,此人腰间鼓囊,那应当是他的佩刀了。母亲,总总迹象,此人确有古怪!”言罢,姜冶淡淡将杯中茶饮尽。

    “这……”隋荟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你道为何姜邓两家素来交好,却终是断了交谊?”姜道信目光闪烁,不急不慢吐出这句话。

    “不是因为山高路远,交流不便?”隋荟说这句话是显然是不自信的。

    姜道玄长吁一口气,神色肃然:“其实,我大哥在你之前尚有妻室,他二人育有一子,名叫姜浣,其子早亡,而致他死命的,正是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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