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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婆母去世第十二个年头,再过几天就十一周年了。婆母去世那年闰了四月,一夜之隔,婆母终究是没能踏进五月。
婆母是因病去的,病到最后,婆母已经瘦骨嶙峋,只能依赖营养针了。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总说不要打营养针,就去了吧。
婆母的病蹉跎了两三年,也许,离去算是解脱吧。婆母走的时候,安详地闭着眼,浅浅的呼吸越来越轻,好像熟睡一般。
那时,我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和老公陪她一起在南阳,检查确诊。当时没敢告诉她结果,只说医生让调养调养身体。
她什么都没说,却是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后来她自己说:你们决定去南阳检查,我就预感自己这病不好,恐怕是没得治。
我生二女儿的时候,她已经不怎么能照顾我了,心里还惦记着地里秋要收要种,老公让她放心,说是都请人帮忙做好了。
我生儿子的时候,她的嘴巴已经歪了,不能自己做饭了。刚好又是在腊月里,老公就提前请假,照顾我坐月子和照顾她。
满月后,我妈妈把二女儿带回去照顾了,我只照顾大女儿和儿子,还有婆母,稍微轻松一点。我那时就像照顾三个孩子。
我洗衣服做饭的时候,儿子有时候会哭,婆母心疼让我抱给她。她已经走不太动了,把她扶在阳台坐下,儿子放她腿上。
她一天三顿只能吃些流食,能自己吃。我每次做饭,都要单独给她做面糊糊饭。我烧面糊糊饭的手艺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饭做好了,晾得温度正合适吃了,端到她面前。她这时已经自己摸索着坐在桌前等着了。她会用汤匙一下一下舀到嘴里。
她吃饭的时候,后来我就坐在旁边给她擦鼻涕,不让鼻涕流到饭里。她可能丧失面部知觉了,鼻涕流出来她都感觉不到。
刚开始她能自己擦,抽纸放在手边,她感觉到鼻涕,手颤巍巍得拉着抽纸去擦,有时抽纸调皮拉不出,她还会骂骂咧咧。
大女儿看见了就会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给你擦。她面部没知觉后,我跟她说:我们要多看着奶奶,不然她就会吃鼻涕。
大女儿似懂非懂,后来出去和小朋友玩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要回家给奶奶擦鼻涕。人们都说她和小大人一样,真懂事儿。
那时,在南阳检查确诊后,医生的建议是不手术保守治疗。婆母年龄太大,身体底子并不好,不一定能下得了手术台。
医生说这个手术,需要把脸部皮肤从嘴巴往上全部揭开,老人也不一定能接受,术后最多有一年左右时间,复发率极高。
医生说回家保守治疗,至少也是一年左右。老公最后咬着牙决定回家保守治疗,儿子过完一周岁生日的第二年,她去了。
儿子过完一周岁,过年的时候,年三十晚上,婆母非得打电话让老公把她从大儿子家接来。她话说不很清楚了,就说回家。
老公安抚她很久,并保证明天早上天不亮就去接她,婆母这才同意挂电话。第二天一早,老公天不亮就去接了婆母回来。
我也早早地起来给婆母把面糊糊做好。婆母一进门就闻到了面糊糊的香气,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说:我就是想吃这个味儿。
她喝了两碗还想喝,我赶紧跟老公说不能再喝了,喜欢喝中午还做。老公又给婆母劝劝,她这才不舍地放下碗逗小孙子。
中午我又做了面糊糊。婆母以前跟我住的时候,我都是给菜切细碎,给肉切沫,锅里不放油把肉煸一下,做咸味面糊糊。
婆母边喝边说:又能吃上肉了。其实也不敢给吃多肉,一天三四顿,只敢做一顿带肉的。婆母每次都吃得很香,说好吃。
直到阴历三四月我妈妈家有事,我要回去,婆母又被大儿子接回去了。我从妈妈家回来时,已经闰四月了,她要不行了。
婆母没能熬过那个闰四月,就在最后一天下午,晚霞烧红西边的天时,婆母永远地睡着了,儿女们的痛哭都没能唤醒她。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除了儿女们,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提起“老方”了。婆母也从来不给我们捎梦,大约她在那边是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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