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记忆

童话里，每一颗在夜空中闪亮的星星，都寄存着一段忧伤的回忆。夜空里，也有为我闪亮着的星星。

很小的时候，刚刚学会记事，父亲就病逝了。模糊的记忆，看不清他的眼睛、眉毛、嘴巴……，画面像隔着初冬的晨雾，隐隐约约却又那么熟悉。记忆中，仅有一两个片段是关于父亲的。灰色的画面，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父母坐在门庭前，围着箩筐拨玉米。我欢快的玩着玉米籽，左划右划，小小的我，应该觉的那是多么的有趣。爸爸在房后的竹林砍来了一节竹竿，细细的，也许刚刚有他的食指粗细。在一头开个小孔，在另一头，开个长孔，找片有弹性的竹条插紧在小孔固定，竹条另一端就可以放在长孔里弹玉米籽了，一个简单的玩具做好了。我好喜欢，那可能是我的第一个玩具。接着，父亲又给我作了一个竹节口哨。

可画面就此定格了，没有了其它记忆。哪怕是父亲因我的淘气而生气的面庞。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世界安静极的，没有一丝声响……

当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画面时，也不知已过了多久。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闪电疯狂的撕扯着黑夜，仿佛要将这夜变成地狱的火海；暴雨也肆意的挥霍着它的愤怒，屋顶的瓦被打得叮叮哀嚎；狂风也肆虐着，摇的门板吱吱作响。

雷声，惊醒了我的记忆，也惊扰了我的情绪，我哭泣着翻下床头，寻找着父亲母亲的怀抱。闪电雷鸣太可怕了，像一个个恶人在逼近，张牙舞抓。母亲将我兄妹俩环抱在怀里，轻轻的说：不要怕，不要害怕！

记忆里没有了父亲的影子。他去了哪里，还会回来吗？

父亲的身影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不多久，另一个陌生男人却出现了，是一位医生，时常都不在家的医生。母亲没有选择离家改嫁，她还要照顾两个老人。男人经常跟母亲吵架，也经常的打架。还是在一个夜里，男人跟母亲吵的很厉害，不多时就打起来了。男人有的是力气，母亲被他死死的压在了地上。母亲哭吼着撕扯着男人，她哭的绝望！我被着情行吓着了，“不要打我妈妈……”

男人就此也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终究还是改嫁了，带着妹妹走了，留下了我在爷爷婆婆身边。我成了孤儿。

爷爷说：“你妈妈不要你了，你妈妈把酸水倒进药里害死了你爸爸。”我将信将疑，可我还是想妈妈。爷爷婆婆年纪大了，大伯也不供养他，一个小的，两个老的就这么过着日子。

我是该去读书的年龄了。头两年，爷爷还能下地干活，还能攒两个钱，我就跟着同村的小伙伴去上幼儿园了。期间母亲也来看望过我几次，邻居说：“你妈妈走的时候，跟我聊了几句，后来哭的不行！”“你妈妈想带你走，你爷爷死活不肯。”

有一天在学校，午休的时间，母亲又来看望我了。给我带来了一件毛衣，一双棉鞋，还带来了一位陌生的男人。“佳佳，叫爸爸！”我仰着头，默默看着这个长的很高的男人，没有作声。陌生，真的很陌生，我没我勇气去叫他爸爸，爸爸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是几乎空白的存在。

后来爷爷病了，我也辍学了，小学二年级读了一半就回家了。没书读了，就跟着婆婆放牛，婆婆已好多年半身不遂了，走路都不方便。那时，她是我唯一爱着的人，爷爷对我太苛刻，不能到别人家去玩，去了就会挨棍子。其实也许他也是为我好，没爹没娘的孩子，真的不受待见，邻居怕我偷了他家东西，爷爷不想让这个家再受人耻笑。

别人说：“那老头留着孙子是当儿子养的，大儿子不孝，还不供养老人，孙子是他以后的指望了！”

可我最后还是跟着妈妈走了，到了一个有爸爸的家庭！母亲说：“我不想你成为一个没爸没妈，还没书读的孩子！”

我的记忆里又开始出现“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