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节遇上打折，买了一套海明威，闲了重读这些经典，倒也别有滋味。其中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读出点新滋味来。
一般来说，读《太阳照常升起》，都在思考所谓“迷惘的一代”，甚至，嗯，思考它的意义，诸如战争在生理、心理、伦理等方面对“迷惘的一代”所造成的损害，还什么追求享乐、灵魂空虚、泛性主义之类种种。
但是重读的时候，我突然在想，如果，在现实中，现在，有一个像杰克·巴恩斯那样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他会怎样去爱她？
嗯，杰克·巴恩斯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失去了性能力。他和布蕾特·阿什莱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像正常恋人一样生活，嗯，就是不能啪啪啪啦。这样，巴恩斯在小说中就成了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巴恩斯对布蕾特的爱，有时候让人无法理喻。布蕾特喝醉了，就会来找他，可是最后却又跟别的男人走了。甚至，他们在夜色中激烈的吻别，然后她挥挥手，跟另一个男人走了。她总是莫名其妙地跟他身边的男人好上了。而她带来的男人，也可以跟巴恩斯成为朋友，一同出游。最夸张的是，布蕾特看上了某个男人，他甚至去撮合她幽会成功……
小说的最后，布蕾特重新和巴恩斯坐在了一起，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哎，杰克，我们要是能在一起该多好！”“是啊，就这样想象一下就很美好……”可是，他们最终大概仍是不能在一起的，之前的关系状态，还得继续。
如果你是巴恩斯，有着爱的欲望却没有做爱的能力，你会怎样去爱一个人？又或者，你爱着巴恩斯这样的男人，该何去何从？
当然，你会说，这样的机率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事实上，爱情中无时不在的“无力感”却是常常存在的。无力感会让你对爱情的未来产生绝望。
性不是爱情的惟一。可是，源于荷尔蒙的爱情，没有性，是无力的。当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一定时候，是需要性这种通道来安置的，或者说升华，否则你就看不到未来在哪里。这就好像职场中的上升通道，它是一个让你对未来产生信心的通道。如果这条道路堵死了，无力感就会产生，长时间之下，便是绝望。
希望，是我们活下去的理由，对爱情而言，也是一样重要。
以前写情感专栏时的采访中，偶尔也会遇上类似的无性婚姻。他们来找我，就是因为无法坚持下去，或者说产生了痛苦和抱怨，希望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有的因此有了外遇，但另一人却无法像巴恩斯那样坦然面对，于是，抱着随时爆炸的“火药桶”，欲哭无泪。对这类事情，我其实很难做出建议。一对相爱的人，没有了性，到底是不是该分开呢？任何一种建议，要么脱离了人性，要么丧失了爱情的某种道德。
爱情，到底是人性体现，还是由道德来约束？这大概很难回答。很多人最终会选择分开。就是人性战胜道德。但是，绝少会有人做到，像巴恩斯那样去爱。我爱你，别无所求，甚至，愿意为你去做一切，哪怕是把你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后来，科恩骂巴恩斯是布蕾特的“龟公”（皮条客）。这样的压抑和屈辱，大概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承受的。哪怕是以爱之名。
如果读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会对这一问题有更深刻的理解。当然你会说：“是不是搞错了？”《失乐园》里的男女人主公，可是在性这个问题上无所不用其极，直到最后在极致的狂欢中死去。对，但是我们想一想，当他们在性的追求上，再也找不到上升的通道时，是不是也产生了绝望的无力感？而正是这种绝望之下，他们选择了一起去死。
一种是无性，一种是性无止境。两种情况，都会成为爱情中的困境。但归结于一处，仍旧是爱情中出现的无力感，在绝望之中如何自处。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比如永不见面的网恋，比如短时间无当解决的异地恋，比如因为家庭背景父母阻扰而无法在一起，比如因为是婚外情而不能在一起……你还能继续爱下去吗？像巴恩斯那样，无怨无悔，压抑着痛苦、心碎和酸楚，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为她奉献一切。除了不能给她的。
其实很少有人做得到。大多数人会选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各自无关，自生自灭。所以，有人对巴恩斯进行了定义，认为他是海明威笔下的另一种硬汉——保持着“重压之下的优雅风度”，“打不垮的”的角色。无论是战争创伤，还是有致命缺陷的爱情，都摧不垮他的意志力。他是一个被命运“打败”的人，但是他“败而不垮”。
这样的硬汉，你当不当？我问了问自己，答案是，不知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