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医生我敢保证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但也许这一切只是你的臆想呢？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不，我确认这一切是真的，医生可能你没有听明白，我再跟你好好讲一遍吧……”
2
滚滚热浪在夏日的间隙中流过。
在宿舍的男生拿着望远镜，把身子侧在寝室的角落里，把视线放到对面女生寝室正在换衣服的女生身上。
没错，我跟我的室友就是刚刚说过的那种家伙。
他们那帮牲口那是逮着一个女生就看。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看一个女生——校花白凝冰，那可不是一般的女生，先不说家庭条件，就说长相身材，那可是一顶一的棒，由于坚持健身还显得比一般女生要高挑英气几分，最喜欢抱着本书穿着白衬衫在图书馆自习，她自习的时段学校里的牲口们没少去围观她。
家里也是豪门，她爸开了一家研究脑机接口的公司，致力于研究增强人脑功能的芯片，同时在想办法增强虚拟现实的可能性，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成效，市面上有一些号称能够增强学习能力的大脑芯片就是他们公司的产物。我们学校每年还都有不少毕业生去他们公司实习呢。
“喂，老三，你还想着白凝冰呢？”是老大的声音。
“别看了，白凝冰是谁啊，是我等屌丝可以染指的吗，你还是想着咱们毕业之后怎么找工作吧，咱们的专业又不管分配，过几天有个人才招聘市场，有家单位是研究小语种的，哥几个过几天一块去看看呗。”
一只手直接把我扭了过来，往我手上放了一张单子。
单子上是满满一面的公司名单，上面有一家公司直接冲进了我的眼睛——新未来高科技有限公司，招聘生物科技研究员以及以诺语学者。
新未来高科技有限公司！不是白凝冰家里的公司吗？他们家里研究的是脑机接口的相关技术，招聘生物科技研究员还有点可能，但为什么要招聘以诺语这种很少有人学的小语种呢？
——以诺语是我学习的专业，这是一门神秘的小语种。
“以诺语是天使与上帝沟通的神秘语言，是由神秘学家约翰迪伊与爱德华凯利发现的，他们在某一天收到天使们的传讯，提供了他们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的语言基础。天使语言包含了专属字母，文法和语法，这些他们都记录在日志里，经过了系统整理后就成为了“以诺语”，这在当时几乎成为了所有神秘学家以及基督教信徒追捧的语言，每个人基本上都会几句以诺语。”
而这门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混饭吃的，因为这门专业有很高的学校补贴，免学费免住宿费，基本上每个月都能拿到三千到五千的学费补贴，也是我们学校最吃香的专业，不过每个学期基本上都会有两三个人因为学习成绩被学校劝退。
我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高考成绩相对可以，就考上了这门在校期间就能拿到学费补贴的专业。
本想着在学校干出一番事业，但没想到在刚入学不到三个月就成为了学校里的笑柄。
白凝冰之前跟我表白过，虽然她之后没敢承认，还发脾气让她的保镖差点打了我一顿，甚至让我在学校成了大名鼎鼎的“变态猥琐男”，为我的大学生活蒙上了一层乌云。
不过好在我快要毕业了，终于要摆脱白凝冰了。
唉，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就在我放下望眼镜最后看了一眼白凝冰窈窕的身影后，她忽然转过了头。
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但这笑容却隐隐有些不对。
她在看我！她的目光里不像平常的寒冷，反倒多了一丝好奇与渴望，我总觉得有一些事情要发生。
我被她发现了！
这个念头一闪，我立刻蹲了下来，然后跑进了厕所。
在跑进厕所的一瞬间，我听到“咔嚓”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随之而来的是…………
天花板碎裂，左右的墙壁在疯狂摇晃中也出现了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缝。
无数的烟尘飞滚而下，他们疯狂涌进我的鼻腔，包裹我的呼吸道，要深入我的肺，吞噬我的咽喉。
寝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就在我准备使出全力一脚踹开门的时候，墙碎了，日光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照亮了我的双眼。
但这抹日光又是如此的渺小，它只能映出点点的光亮，并且还在逐渐减弱，像是在苟延残喘的软体爬虫，背上被洒了一层银色的细盐，在那层银色的作用下逐渐忘记了生命的精义。
太阳居然要死了！
它逐渐被黑色覆盖了，阳光在减弱，滋润万物的力量在变小，在大地上奔跑的人类逐渐看不清身边的同类了。
终于——太阳闭上了眼睛，唯一的光亮熄灭了，但我却看到了浩瀚星宇。
太阳熄灭之后的地球，也许变成了幽灵，也许变成了一艘飞船。
它日渐崩塌，日渐迷失，日渐找不到自己的所在。
“小伙子，要我救你吗？”眼前忽然又被光芒充斥了，不再是自然的阳光，而是那种电脑屏幕里游戏世界有些不真实的光芒。
白凝冰？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中放大了。
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她两只眼睛里好像埋着什么东西，我想要知道那是什么，但又有点害怕。
“你是谁？”
“我是黑洛水啊，小伙子，用不用我帮你逃出去啊。”
一个从某种意义上很熟悉的人，虽然这种熟悉是建立在我夜以继日地偷窥之上的熟悉，但此时的她，用着和往日绝对不一样的表情哈哈大笑，这就很不一样了。
这绝对不是她，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在这里，我叫白凝冰。”
她的手抓住了我，手指好像融化在了我的手心中，逐渐发热，逐渐加快，逐渐向外扩散，然后又化成一滩金黄的浆液深入我的心脏。
“欢迎逃脱底层世界。”她向我伸出了手。
“愿意跟我继续逃吗，逃离这个世界？”
她忽然手一招，一只足有大象大的猫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3
“当然愿意。”
我点了点头。
随即，她在我的眉心一点，只是一刹那间，我看到了无数的烟雾还有不少狰狞的人脸，他们在我的身边肆意游荡，形状时刻变化，一刻为龙，一刻为虎，再下一刻又变回了狰狞的人脸。
但慢慢地，那些烟雾中的生物形象又归为一点，从中爆开，变成一堆我熟悉的字符——不是中华汉字，也不是英文，也不是意大利文，而是一堆如同电脑编码一样方正瘦长但又内蕴弯曲的字——是“以诺语”。
那些熟悉的字符此刻在我眼中却有了不同的内涵。。
原来这个字符的释义是生，而不是顽强。
原来这一段字符凑在一起就有了全新的解释。
原来三个字符凑在一起代表着某种欲望。
往日以诺语的困惑在我脑海中疯狂地被破解，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问题钻了出来，正当我要再思考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抚在了我的脸上，好像是冬日中的一抹春意。
“你觉得我刚才给你的是什么？”
“是魔法的力量吧，以诺语不是被好多研究撒旦和神秘学的人被誉为最为神秘的语言吗，一直听说这种力量能够改变世界，我还不太相信，看来仅仅是理解不够，原来这种力量真的能改变世界。”
一团火焰在我的手心一闪，很快就变成了一条火龙，几乎要冲着天空呐喊而去。
“阿诺开商店暖阿克苏发你问。”我说了几句话，它就乖乖地缩回了我的手心。
“魔法，的确也可以说是魔法，但我告诉你，这并不是魔法，这叫做编程。”
她的嘴角一翘，诱人的唇尖惹人犯罪。
“我们的世界并非真实，你的世界是底层世界，而我是中层世界的人，底层世界的白凝冰是依靠我的模板而复制的，不过记忆却有些不一样，而中层世界和底层世界都是虚假的世界，之后还有上层世界，那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我想要看看真实世界的样子，想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你我都只是主体的部分记忆复制而已，明白了吗？”
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想要活在真实世界下得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吃掉它的记忆，也就是通过脑机接口来进入他的大脑，然后占巢居住，扎根！”
“脑机接口的技术底层世界的白凝冰和她的父亲一直在做，他们想要创造一个以人脑为空间的伪真实世界，但是没有成功，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能再进行新一层的记忆复制了，你我还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的居住环境都是上层世界的人们的大脑空间，但是主体世界的人们已经无法承载再多一层世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和刚才不一样的表情，这一刻的她身上忽然涌现了一股铁血的气质，深色的瞳孔仿若深潭，根本看不到底。
“如果被上层世界的人们发现了，我们都会死。想要逃离束缚我们的这个世界，那只能打破它，出来吧，我的伙伴们。”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无数个脑袋从周围走了出来，他们都跟黑洛水一个样子。
“他们都是我的复制体，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创造神迹，用以诺语制造魔法，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最后让整个系统崩溃！”
“然后我们就能走出去了。”她把手放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无数只手搭在了上面，细腻而诱人的皮肤此时此刻却好像沾上了无数黑色的灰尘一样，我忽然不敢去碰了。
但她们都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着我。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我把手搭了上去。
“让我们逃出这个世界！”一声欢呼过后，无数个“黑洛水”把我抱起来，又扔了起来。
4
两个月后，我漂浮在埃菲尔铁塔上，漫天的风暴中我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意味。这风雨好像是为我而来的，它在期待着什么吗？
我仰头看着天上，头发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虚假世界中仍然迷茫的人们啊，你们还沉浸于生老病死之中吗？你们还沉浸于升官发财之中啊？虚假世界中的功名利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下一刻你们也都要化为灰烬，反正下一刻你们都要重归一团“以诺语”数据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吧！
就在我准备念起“以诺语”，用强大的数据来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中层世界的我，此时他正一个人走在大道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不看一眼似乎有些可惜了呢？
不，现在的事情更为要紧！
我把视线拉了回来，准备催动“以诺语”来进行编程，操纵我手中匍匐着的巨龙去张开獠牙，吞噬这个世界。
——首先要设定它的身体数据，要有一对坚不可摧的角，金刚石的硬度是10，它的硬度就是20，鳞片的硬度要达到15，龙爪的硬度要达到19，口内要安置一个火焰喷射器，温度在800摄氏度到1300摄氏度之间，喷射腔要有一定距离，识别敌人单位是优先攻击巨大建筑，次之进攻坦克飞机等现代化武器…………
随着我“以诺语”的念诵，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我的身上浮起，他隐隐约约是一条龙的形状，活灵活现，几乎就是一条真的龙了，随着我口腔里吐出的一个又一个字符，那一条龙越发凝实起来，它长出了獠牙，长出了鳞片，长出了白银般的角！
它好像经过了一层进化的环，一瞬间穿越了虚与实，无数的以诺语字符隐没在它的身体中，它从一条虚影变成了真正的龙！
“冲吧！去毁灭这个世界！”
这个声音同时在世界的无数个地方传来，无数个“黑洛水”的复制体都操控着“以诺语”编程出来的力量来摧毁这个世界。
大地上的烟尘卷起又落下，汹涌的海浪里无数的水元素战士蜂拥而出，他们一拥而上，牺牲自己扑进工厂，扑进电力设备，让人类不知道多少年才建立起来的电力体系失去了控制。
人们呐喊，人们狂呼，甚至还有无数的人祈求神来救他们。
可是，哪里有神呢？
我就是神！以诺语号称是天使的语言，那天使也许就是上层真正的人类吧！
我要见到你！我要看到外面真实的世界！我要知道我究竟是以何人为模板创造出来的！
继续吧，淹没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毁灭这个世界的全部生机，让这个世界在汹涌的海水中崩解！
“轰”，一声巨响。
天，裂了。
地，崩了。
地表上疯狂逃窜的人们好像是被封闭在了暗无天日的孤岛上，没有什么能让他们苏醒，他们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孤岛上默默行走，慢慢地，他们失去了双眼，他们失去了感官，只能靠着仅有的记忆来判断真实或者虚假。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在这无穷的黑暗之中，我却看到了一束光。
那光芒的尽头，是一对巨大的眼睛，两只眼睛被不明的晶体所包裹，我可以想象隐藏在晶体后面的一定是庞大的意识，他孕育了我，创造了我，但我偏要占据他的身体！
我向着光芒的尽头冲去，一只胳膊缠住我的脚腕，我把他碾碎，我把他唾弃。
“神，是神啊！”声音在嘶吼中，咽了气。
一阵汹涌的激流从四面向我包裹而来。
我在无穷的烈焰中看到了一对眼睛和无数以诺语字符构造的模糊的人影。
我迈开腿向他跑去，怎么还有这么远，我要是追不上怎么办！我一定要快点追上他！
“轰”。
我长了一对翅膀，我扑向了他，那个模糊的虚影！
在我碰到他的一刹那，他崩解成了无数的字符，那些字符时而扩大，时而缩小，并且自我增值，转瞬间就充斥了整片空间。
浮光掠影，淡蓝色的海洋将我吞噬。
5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已经不同了，我已经不在之前的世界了。
我是来到上层世界了吗？
金属的走廊，银白色弧线勾勒的头盔，巨大的显示屏画面闪动着，都是人们自由自在生活的景象。
但慢慢地，画面变了，不再是祥和的人类世界，而是一副刚刚展开的末日画卷。
海啸，天崩，地裂，人亡。
绿色的烟尘从海底向上升起，核废料与灾难融合在一起，爆发了出来。
残存的人类聚集在一起，他们用了曾经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虚拟现实。
在人类没有过度开发资源从而引起大自然灾害爆发之前，“虚拟现实”是真正引以为傲的科技，人类把自己的身躯寄托在维生仓中，而他们的意识则在虚幻世界中飘到很远，从人类的篝火第一次燃起，到中世界，到文艺复兴，到两岸贸易第一次进入热潮，当全球化席卷了整个世界，他们能扮演任何自己喜欢的角色，有钱人还能单开一个世界服务器，成为帝王，或者是英雄，酋长，艺术家，只要你有钱，在虚拟世界中设定标准，那么一切就有可能。
再没有人想要出来了，直到人工智能由于错误的指令引发了大自然的复仇。
人们逃窜，人们挣扎，到最后一刻还是决定进入虚拟的世界中。
闪动的显示屏上又出现了一行字：“残存的意志醒来了，千百次的数据重组还是有人冲了出来，你愿意回去吗？回到那个安宁的世界？我可以让数据重组，你还会在起点。”
我看到外面的世界只有灾荒，只有变异的兽类互相搏斗，只有疯狂的野人啃噬自己同伴的身体，先是胳膊，再是大腿，最后是头颅。
一个变种人吃完了同伴还是饥饿，犹豫了片刻居然把自己的眼睛挖了下来，吞进了嘴里。
6
我怎么可能回去呢？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就算这里可能并不美好，但我已经来了。
“我不要回去。”我冲着天空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我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模糊的影子。
她们的身影逐渐清晰，是黑洛水和她的复制体。
等等，为什么她？
她的手上燃烧着一团火焰，并且时刻处于量子态的幽蓝色和现实时空之中，到最后却又变成一堆“以诺语”字符，消失不见了。
“还没有走完，还没有逃出去。”她指了指破碎的天空，又指了指身后的无数复制体。
然后她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愈发透明起来，最后办成了一堆闪动的以诺语字符。
原来，还没有逃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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