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嵇康的本体探索
嵇康,字叔夜,本姓奚,今安徽滩溪人,魏晋时期魏国著名的文学家和音乐家。嵇康不仅懂得弹奏古琴,也擅长书画,是当时天下难得的人才。余敦康先生认为“嵇康与王弼不同,他不是根据现象的共性来探求自然之理,而是根据自我意识的个性来探求自然之理”的。
二、《声无哀乐论》中的音乐本体
“声无哀乐”是魏晋玄学著名论题。这一时代背景孕育出了嵇康的音乐本体思想。魏晋时期,在音乐美学领域,玄学超越了传统经学,影响了士人阶层的心态,改变了他们的生存态度。原先的群体认同变成了追求个人自由以及神合于道的人生理想。正值此际,嵇康重点探讨了音乐艺术的本质规律和审美特性,提出了音乐的普遍性问题,批判了儒家音乐观,将音乐的审美上升到艺术本体论的高度,从而在对音乐之“道”的探求中实现了个人生命的提升。这标志着音乐中主体意识的觉醒。

由于儒家的音乐忽视了人的主体性,音乐的本体基本迷失了。嵇康重新找回了音乐的本体,并把它归之于人的主体性,强调“乐之为体,以心为主”,人的主体性立法.这来源于他的元气思想,他认为天地万物是由元气所组成的,万有统一于气,音乐也不例外。“和”作为众音之本, 契合天地宇宙的本性,也是元气的表现之一。他还用五行理论来阐释音乐的本质,“夫天地合德,万物资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治乱,其体自若,而无变化。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
这表明五音、五色是五行的表现,音声与臭味相似,都是天地所产生的,他说的“其体自若”是指音乐本身资生于天地之间,皆自然而然存在,不依赖于他物, 自足自为,与人的喜怒哀乐的情感没有必然的联系,与社会政治伦理无关。因此“和”为自然,才能任心于自然,放怀千逍遥。音乐的存在方式就是人的主体性的存在方式之一。所谓“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从本质指出了实施乐教的人性依据以及音乐存在的本体依据。

三、人学本体论
在魏晋,人的精神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人们开始追问人生价值、追求生存理想。嵇康作为魏晋学术的代表,他的思想与行为展示了那个时代精神风貌。
首先,嵇康的思想与行为以儒家为根底。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说,儒家思想对秪康的影响,表现在思想和行为都表现出强烈的现实关怀。虽然嵇康有任侠的性格,但他的“和心足于内,和气见于外。”还是反映了其内在的儒家本质。在如何来处理心内和身外之事的问题上,嵇康认为人的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矛盾应该分别对待。所以他说: 内不愧心,外不负俗。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只要内心世界保持中正就可以了,而对外部世界要客观冷静,不要被现象迷惑.中正的思想完全来源于儒家,尽管嵇康看起来“抗心希古”。但他还是非常关注现实的,所以即便对社会有所批评,也并不意味着对社会的全然否定。
其次,道家的情怀,嵇康之所以崇尚自然,追求精神的自由和品行的高洁,并以超越的胸襟去品味人生,感怀生命,美化性灵。是有深刻的本体依据的,“夫元气陶铩,众生禀焉。赋受有多少,故才性有昏明。唯至人特钟纯美,兼周内外,不毕备。降此以往,盖阙如也”。他超然的胸怀基于人的终极本原的,他的文 学素养、艺术气质也是元气的表征,他以酒纵情,抡锤锻铁,闲来抚琴,游山泽,流连忘返,都展现了性情的真致。他还以“元气”论作为养生的理论基础,以“长生久视”来追求生命自由,形成了独特的养生论。嵇康认为,只有用“自然”和“逍遥”的生存方式才能脱离世俗、超越尘世,才能获得生命境界的完美。
第三,超越的人格,嵇康表现出清高脱俗、慷慨任 气的人格,他“轻贱唐、虞而笑大禹”气“非汤、武而薄周、孔”究钟会构陷他说“言论放荡,非毁典谟”,上不臣天子、下不事 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这些都是社会矛盾造成的。也展示了他对社会的反叛,不过,他不仅仅是反叛,还希望建立象宏达先生一样的人格。“有宏达先生者,恢廓其度,寂寥疏阔,方而不制,廉而不割,超世独步,怀玉被褐,交不苟合,仕不期达,常以为忠信笃敬,直道而行之,可以居九夷,游八蛮,浮沧海,践河源。甲兵不足忌,猛兽不为患。是以机心不存, 泊然纯素,从容纵肆,遗忘好恶,以天道为一指,不识品物之细故也。”很显然, 只有像“宏达先生”这样的“至人”,“与自然齐光”,“求乎大道而无所寓”,“以万里为一步,以于岁为一朝”,“以天道为一指”才能不受名教礼法的约束,不过,这样的理想人格祈求只能是纯精神的,但这正是魏晋时代人的觉醒的反映。
二零一七年,腊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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