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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后的远山只是天空中的一条线,刘柏宏像个稻草人一样支着胳膊穿上衫,一边穿一边从院子里往路上走,扣子刚扣了两枚风撩起衣角,肚脐如抗日神剧里龅牙哥,一看就给人一种办事严谨的印象。
刘柏宏听到有两个女人在家后说话。
女的说,不要备胎,个个车上背个轮胎干啥?
刘柏宏听着新奇,觉得这话有内容啊。女人是生活的评论家,经她们一理解,这世界紧密许多。
刘柏宏午睡才起,脸刷了浆似的,他提提眉角,撑撑眼眶,想把眼睁大一点。
看到刘柏宏,许瀚芸和王采凉不说了,改口说起了篮子里的菜,我也是天天去菜园浇呀,天也不下雨,一天不浇菜都吃不上,老天爷也不下雨。
对于一个想加入进来的角色你闲说月亮也不行。
刘柏宏说,明晚罗蓁也说浇菜,我把机器开过去,给你们呲两管子。
王采凉说,不让你呲,菜都给我呲一边去了,我还是一瓢一瓢的浇吧。
这几日天气燥的厉害,天气预报基本是电台自身节目的需要,老百姓只有当天才能预判当天的天气。有的树木已是干的落下片片黄叶,农业还是在专家的指导下靠天收成,农民大爷们生活的运气和自然条件紧密绑定。
2、
天气虽然不一定应和时节,可人们有自己心中的时令,该干什么一事不落,有先行者之后就会有连锁反应,一人耕地,不几日漫山遍野的机器声,冒黑烟的冒白烟的,媳妇们也忙前忙后,孩子们也农活中帮父母穿针引线,不可或缺。
王采凉今天约罗蓁去河里洗衣服,女儿精神不振的跟在身后,王采凉远远看到耕地的老公身后成群的喜鹊蹦蹦跳跳地跟随着找虫子。
王采凉说,蓁子你劝劝你这侄女,对象两个闹别扭了,不联系了,藏家里几天不开心,难过呢。
罗蓁回头看看雅楠,笑了,说,可不能这样,成不成的,出场顺序很重要,刚出场的都是过客,婶给你参考参考,保准给你找个满意的。
雅楠说,我不要。
罗蓁说,还挂念,想着呢?这好办,我给你支个招。
王采凉说,你婶经验丰富着呢,年轻时候对象谈七八和。
罗蓁说,呸,哪有恁些,你不是比我就少一个。
大人的事没有经历,雅楠听着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也没感觉,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痛,好像烤架上的红薯一样,正一点一点失着水分,能感受到疼痛皲裂的声音。
罗蓁说,明天让你妈领你去街上买衣服去,改善改善心情,要是还喜欢就等等,这也要人家想法,真不行,婶给你物色一个好的,许瀚芸家亲戚有个小伙子看着挺养眼,去练练。
哗哗的河水从田畔传过来,河水不大,石头多,水流从上面刷过,制造出很清爽的感觉,寂静的夜晚,水流声夜里能入梦。
王采凉说,蓁子,去上游还是去下边。
罗蓁说,上边谁知道人屙马尿的流下来,往上边走走。
王采凉说,这河长着呢,从山上下来的,你就看眼前这一段。
3、
水边汇聚着一群蝌蚪,水的通透、蝌蚪的黑、水草的绿,更加激起雅楠对爱情浪漫的渴望,她无心听二人说话,她脑子里有自己的场面。
雅楠作为女人很有代表性地想,我感觉他喜欢我,可我又找不到证据;我感觉周琼坡不喜欢我,可我也找不到证据。
若是你情我愿,一切该是多美好啊!
可,转念,太顺从又会失去爱情的魔力,拿捏过度又让人绝望。
难道天下唯有幻觉才最符合自己的意愿?
她希望周琼坡带自己一起去小树林,去玉米林,去蚰蜒路,但不要预谋,要随意,要不经意,要环境偶遇了眼前,不要指定了往那里去,美丽来得突然,就如漂亮的鸟雀,你不要告诉我你来了,但你还是来了,我来不及欣赏和厌恶,就执念扰动了我的视野,一件事在眼前发生随即消失,明天我才会觉察它的意义。
雅楠觉得美好从来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和自己无缘,如果从这里判断是不是对的人,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正确的判断标准,因为她想做正确的事,可正确的事总是存活在一定时期,有时效,她于是怀疑,这世上这生活,原本没有对和错,也许适合、需要、维护、舒服就是我的正确。
爱情必须要有挫折感,雅楠忽然想起悬崖上的花朵。
前几天的眼泪雅楠还历历在目,眼泪带走了沉重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盈,她决定了自己的爱情计划,她准备把想法告诉父母,她要挫败周琼坡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犊气,哪里来的对生活的选择和资本的勇气。
4、
八九十年代,街是一种文化。
许多愿望和诉求在这里得到实现和贩卖,它的文化香味如同一个时代的磨坊,乡镇叫它“集”。
集里有包罗万象的生活,它是社会的神经结。
谁的媳妇从这里逃跑,谁的小生意在这里开始积累,谁的姻缘在这里遭遇,谁又在这里消费疲劳和转化烦恼。
在通往集市的大道上,刘柏宏大肆宣扬自己的爱情观和人生观。
说、
人一辈子就如一台机器,年少时,父母把你维护好加满油,一但开始了自主生存的思考和自爱,算是人生这台机器点火启动,以后在社会上冒黑烟也好,冒白烟也好,开始无止境地工作了。要说人这辈子的意思,就在年轻时候,越老越没意思,如猴子掰玉米,开始揽的多,后来丢的多。
爱情呀,就如一块玉,相互拥有,彼此雕成菩萨就挂在胸前,雕成镯就戴在手腕,做成手把玩件就握在手心。
许瀚芸说,豆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筐,会的不少,给你个字,字都认识你,你不见得认识它。中午把饭店找好,给你侄女长长眼,采凉我们瞅件衣服就过去。说好的人家在那见面,你先去等着,别让人家等咱。
罗蓁笑道,雅楠,周琼坡你们心里都搁下没,别到时候脚踏两只船,可累。
许瀚芸笑道,唤的猪娃不吃糠,抢着吃香,多一种选择,看谁有缘份。
刘柏宏说,这是侄女,不是外人,那也得有个心里重点,一个做第二种方案,说难听点就是备胎。
罗蓁说,备你个头。
雅楠说,昨天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接,不想说了。
王采凉交代,不要儿戏,一辈的事,找不到好伙计是一季子,找不到好男人是一辈子。
一场欢快的午餐隐藏着内幕,在一种似乎无关的话题中明白着此时的重点,从大家谈论中时不时看向小伙子和雅楠的目光就能清楚,大人办事目的性极强。
小伙子是漂亮人,挺活泼健谈,毫无挂碍的轻松给人一种爱情分量不够的错觉,也许是一种伪装,也许是新时代该有的面貌。
在大家佯似闲话其他的时候,雅楠和小伙子竟然在饭桌上忘我地兀自交谈起来。
喝茶的时候,罗蓁说,现在年轻人真好,有话说,我们那时候,入洞房还陌生的不得了,看这多好,年轻人在一起都给熟人一样。那,这样,下午你们没事,就一起找个地方转转,多了解了解?
小伙子说,好啊!
说着,大家都站了起来。
许瀚芸递个眼色,说,去吧!
雅楠扭扭捏捏地跟着出去了。
刘柏宏说,我们也滚蛋吧?
一群妇女要去锤刘柏宏。
刘柏宏笑道,好了好了别打,等会给你们买冰棍。
5、
这时候的风,一天一天的竟然是暖和的,身上的衣服你多穿一件和少穿一件不影响你生活的注意力。
听说城里,一些爱表达的姑娘们裙子已经开始越来越短了。
山坡上的核桃林,叶片嫩得堪比空中菜园。
方一强说,雅楠咱们去看河吧!
雅楠应道:咱们这是要一起去玩吗?
方一强说,对啊!
雅楠说,可,可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兴趣,走那么远的路。
方一强说,要什么兴趣,你是女的,我是男的,足够了。哦,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年轻人,成不了一家人也可以成朋友,现在这个年代,作为年轻人多认识一个人必定不是一件坏事,一个有益的朋友对有益的生活也是加法。
雅楠说,你是个有益的人吗?
方一强说,嗐!我们都是不远的人,都是一方水土的亲亲邻邻,我能多有害。何况我们都是有智商的成年人,你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辨别,我先不做自我肯定。
雅楠说,那可不一定,有的兔子哪里草都吃。
方一强说,我可是个有远方的兔子,五百米以内的草不吃。
雅楠说,好吧!
前面核桃林有一突出的峁处,峁上有一突出的岩顶,一只翅膀橘红的马甲鸟立在上面梳理羽毛,十分悠闲自在。
方一强说,这鸟也真会择处,我也喜欢在那里瞭望山河。
方一强把鸟索命式的赶走了,和雅楠去坐在了漂亮鸟也喜欢的地方。微风拂面,春意盎然。
面对白水,方一强说,从“白水”二字上看,这里应该曾经“浩浩荡荡”过。
雅楠说,一路上你尽说些没用的,一句也没有听到你对我的看法、想法和了解。
方一强笑道,你说的是,现在社会娶妻成家是一件现象级的难题,一个信息稍微灵敏点的男人都会放弃对女人选择的权利,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成熟家庭孕育的产品,每一件产品的面世都意味着她不是多余的,而只存在于一个男人可能不具备某一个角度的欣赏限制,如果拥有一只蜻蜓的复眼,我相信每一个女人都是值得赞美的,也就是说,选择权在你手上,我通过了。
雅楠说,你说的不是多情吧?会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喽。
方一强说,不能这么说,善于发现和善于赞美是一种融世态度,不代表选择和拥有,用两万只复眼来欣赏一个人哪个角度都是对的,那才叫婚姻和爱人,处于沉迷和失去自我的最佳状态。
雅楠说,那你还是有选择的,而且标准挺高。
方一强说,这只是便于理解夸张一点的表达。
雅楠说,你认真一点,我是有个前男友的,是那种还没有明确结果的那种。
6、
后来者总是因无法参入历史的爱恨情仇而表现得无以轮比的宽容和理解,那是因为我们在故事之外。
方一强内心并不违和。
爱她就接受她的一切,这多么像一句空话,和爱情的谎言,其实在爱之初体验中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你什么都是对的,爱情在深沉的迷失中成为一种信仰,信仰让我们虚怀若谷。
这个傍晚,方一强表现得如同精神上的舞蹈,他的快乐语花持续不断地输出,他本来是和雅楠来欣赏山与水,他营造的氛围已经令人致盲,所有的美景失去了眼前的存在,他们脑海里有一种生活,两个人在那里演绎场景。
方一强说,有人怕前男友、前女友,我不怕。一个有情有爱的社会,谁还能是一个人的生活,我们可以平凡但不可以平淡。
雅楠还是出来了,她预感到未来有可能存在冲突的感情,略感不安,她看着夕阳,夕阳看不见,她知道夕阳在树后。她说,我不知道我们见面算不算唐突,几个婶子把我像花朵一样,到处展示,前一段感情还没有画上句号,来不及整理,又要新的开始,看起来多么贪婪。
方一强说,我知道你的担忧,你不要多想有精神负担,我们可以是朋友,我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你不处理完我不入场,我甚至可以帮助你。第一次爱情一定要完美,它是人生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故事,最好不要有眼泪和伤痕,我也是一个理想主义,完美主义者,希望阳光之下皆是美好!
雅楠说,看不来你瘦瘦的身材倒有长者风范,挺雍容宽怀,人家说这是一种智慧。
方一强很高兴,他不是高兴雅楠的赞美,他高兴的是赞美背后意味着一种开始欣赏和接受的起源,是一种好感的信号。
被异性赞美和褒奖,算是青睐。
方一强说,明天有个事,还得去送个礼。
雅楠说,什么礼。
方一强说,表妹在镇上服装店开业,待客,通知亲戚去捧场。
雅楠说,应该的。
方一强说,嗐!就在网上买了十八件衣服,租了个店。
雅楠“噗”地笑了,人才!说,找个理由自己给自己待客。我们那一个,平时送礼送多了,儿子结婚、生娃、满月不在家都没待客,爷爷奶奶想收点回来,突然说孙子十二岁了,通知待客,孙子连回都没回来。
方一强笑道,经典。听说咱们县里一个领导,儿子上初中不想上了,市里找了个中专入学待客,送礼的一打听,都不吭声。
笑完,方一强起身伸手拉着雅楠的手也起来,说,我们回吧。
7、
雅楠在房檐下撸猫,这么焦躁的动物竟然被雅楠一把一把撸得硬是没一点脾气,它眯着眼,一副享受的状态,雅楠没有撸它的时候,它大跑小跑来到雅楠跟前,腰凹得比平时要长两倍,后腿直直伸在地上,雅楠听到猫叫,回头看到它爱怜地从头撸到屁股,雅楠撸的可能有点重,猫咪赶紧收了腿屁股也勾起来,连尾巴也勾到腹部压藏起来,这样身体又比平时短了三分之一,但它仍然不肯走掉。雅楠的手感像涂了油,她抬手看看,有两根毛粘在手掌,猫毛稍是黑的下段全部是白的,雅楠用食指和拇指从两头撑起来,硬硬的猫毛钢针一样崩飞了,虽然雅楠没有看到这个飞去的过程,但她好像听到了金属的飞声。
雅楠是刚从厨房出来坐在房檐下,王采凉在厨房喊一遍,雅楠就进去帮忙,忙完就又马上出来了,刚出来坐不多一会,又听到喊声,就又进去。找菜、择菜、洗、切,王采凉喊了好多次,雅楠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王采凉就觉得她贪玩,眼里没活,喊一声动一下,她却不知道雅楠是无心,心里有事就无心做事,心里的事想不清楚做什么事都觉得倦怠。撸猫算不得一件事,也不好玩,顶多是一时内心幼稚感受到一些趣味。
大木门“唧哇”一声,雅楠抬头看是刘柏宏来了,雅楠起身喊了声“叔!”,猫咪也扭头注意到院子里这个动静,王采凉说,麻利给你叔倒茶。刘柏宏说,不喝,不喝,老吕呢?王采凉说,去小店了,不是买酒就是买烟去了,你先坐,快回来了。
刘柏宏接过椅子大腿翘到二腿上坐在院子里,一副长者的笑容打量着雅楠。雅楠抓着身边猫的脖子拎了起来放在怀里,笑道,叔,你看啥呢。刘柏宏说,雅楠你猜我刚才来时看到谁了?谁?我看到琼坡了,他和许翰芸站在家门口说话,你叫来的?
雅楠说,我不知道。他来干啥?
刘柏宏说,肯定是方一强你们的事他知道了。
王采凉从厨房里出来,粘了两手面,一面认真地听他们的话一边捋粘在手上的面,左手捋右手,右手捋左手,末了又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捋,越捋越慢,她的心思一时被孩子们的事占满了。
小店是个小型多功能的烟酒店,店虽不大,来买东西的人,无论你想要什么,它总是有,好像它准备的正是你需要的,让人觉得无不神奇。店在树下,店小树大,店在路边,店窄路宽。
吕志根掂着东西从外面晃悠着回来的时候,身后竟然跟着方一强。这让雅楠大跌眼镜。她隐隐约约地感到眼前的所有似乎有某种关联,不然不会今天都在一起出现。
吕志根很快知道了眼前一切,他不满地往厨房看了一眼,他想看到王采凉,可是这会王采凉进厨房了。他又转过脸心平气和地对刘柏宏说,孩子们的事,顺其自然。
刘柏宏笑道,现在孩子们的事自己做主,他们过日子,愿意不愿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方一强有点面色沉重。
没有人知道,周琼坡不但今天来这找到许翰芸,最近他还找了方一强。
周琼坡质问许翰芸,方一强虽说是你们亲戚,但做事可不是你们这样做的,我只听说过成人好事的没有听说背后拆台的。同样,周琼坡去见方一强的时候也是情绪激动,由于雅楠并没有把她们的关系说的实在,方一强也没有和他过深理会。那天,他们在路口理论了一个多小时。
王采凉把烧好的一大盆菜从厨房端过来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又端来一盆捞面条。说,强也过来了,过来没说一声,我给你们炒几个菜。方一强和刘柏宏都笑道,就这就行,方便、自在。
8、
阳光隐翳。
小酒桌上的饭菜更多是一种气氛,生活中有很多氛围,它们决定着眼前的活动内容。
一圈的人,大家都怀着不同的心理状态,在往一个发言者这里融合。
感情对于过来人,对于有更多置身其中的其它生活选项的人来说,那在他们眼里只是生冷的框架,一种组合,一种创造,一种凝合,一种裂变,一种再出发。如同山水,他们眼里是轮廓,但在年轻人眼里是框架里的风景,风景中柔和的风,美丽的溪水,花朵和空气中的味道。
吕志根说罢望了一眼方一强。
方一强俯思回想着吕志根刚才的话:你们的事家长不便参与,要自己协商,统一了意见,我再给你们安排,成于不成是你们自己的缘分和运气,和和睦睦不伤和气就好。
见父亲丢了一句话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和刘柏宏说起了别的话题,雅楠想起前几天晚上父亲不满而又不便发作对她的提醒,在外咋谈都行,总是要谈好了再往家领。雅楠就心会知道说的是从前,是让自己看稳拿准。
对于父亲的话,雅楠总是习惯于只是认真地听,听的状态如同沉默。她当然有自己的见解,她认为这世上没有看稳拿准的事就会一层不变的奔着想法去的。
喝酒的酒杯是两个白色的碟子,碟子很浅,但它大,装不多也装不少,和一盅不相上下,可感觉不一样,满盈盈的。
刘柏宏说,我就喜欢咱哥俩喝,咱哥俩一起喝水都开心。
吕志根脸色也红晕晕的。说,这酒你喝着咋样,我感觉还行,现在市场上他们常说都是勾兑的。
刘柏宏笑道,有,也不全是,有好酒,也有会喝的。还是看和谁喝,不对劲儿,你拿出来啥酒喝都是勾兑的,一来显得自己有品味,会喝酒,暗示自己常喝好酒,二来也不是真懂,勾兑也是一种酿制方法,啥东西不精调细制第一道工下来你能不能喝成,喝不成。像咱哥俩,喝老散,都很快乐,喝酒不在喝酒上,在心情,没事了,在一起吹吹,随便拿出来一瓶,谈东道西晕一晕,生活嘛,算是一个调节,给生活松松皮带。
吕志根说,你说黄文隆吧,他就是那个特点,没礼貌。
正说着,有人敲门,方一强起身去开门。
周琼坡!
雅楠急忙起身,又把周琼坡和方一强唤出门外。吕志根和刘柏宏看到也没理会,回头继续说白水河改道的事,说,我们这也叫“治水”。
刘柏宏笑道,说大禹治水,翻山越岭,三过家门而不入,后来才知道大禹是被抬着的、坐的轿,听起来猛一散劲,估计回家也没啥事,哈哈哈……
雅楠、方一强、周琼坡三个人,出了门向更远处走。雅楠走在前面,紧跟的是周琼坡,方一强随后,三个人一言不发,雅楠顺着路朝前一直走,默不作声,因为有一个是第三者,由于谁也不知道谁最可能成为第三者,都有碍与他人而不能率性发言,方一强最初的坦荡也收敛起来,他似乎也埋藏着自己的梦想,周琼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雅楠一副不变的背影,显然她也在深入地酝酿自己的
想法,势必将要给出一个明确的观点。
9、
路边的野草和小路做着天长月久互不相容的争夺,日复一日,野草既没掩了路,路也没淹了野草,路就一直直畅着,时间长了,只是岁月中悄然变了一点模样,或是这里窄了一处,那里放宽了一些,或是弯的大了幅度,或是幅度又取了直。砂石的土面很硬,在这样的路上,天气爽朗的午后或傍晚,经常可以看到不远的面前灰蓝的斑鸠和小鸟雀在地面上啄着细石,它们把那些细碎晶亮的沙粒当成了健胃消食片。
雅楠不知道二位在身后多远,但她从耳后的脚步声可以明确她的话他们是可以听到的,身旁路下玉米林的风遇到路坎立刻上扬,撞到雅楠的身上,撩起她的长发,雅楠的长发有长有短,她一天梳了数遍,也扎了数遍,但无论怎样扎,总是要不多久,扎起的头发还有飘然凌乱不能束缚,像这样的风,只是微微的,她的黑发还是飘扬而起,一缕缕忽前忽后,因为面庞秀美,凌乱的秀发裸露的面颊让她看起来有种凌乱美。
雅楠说,一个远离轻浮的人,认真就会格外伤害她,太执着了,感情就显得廉价,有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仍然会让人抑制不住去无休无止地倾注和投入,感情就觉得有时候属于自己,有时候就觉得不属于自己,因为它情不由己。罗蓁婶子说的对,年轻人太矫情,一不小心你的坦诚就会被践踏,践踏的结果就是你离爱情越来越远。谁和谁在一起,时过境迁,都没有那么言过其的重要,和谁在一起都要撑起自己生活的天地?
雅楠拣了一处草地,在缓坡上坐下来。坐在这里,雅楠的高度如同和他们站在那里一样,不同的是让人更加轻松,她把自己放在这轻松的感觉上,她显得更加清醒、理智和客观。
雅楠说:“就这样吧!”
周琼坡和方一强同时说:“就哪样?”,他们都觉得“就这样吧”,好像给了答案的模样,也许吧,在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她一味地思考的沉迷了,只把最后一句说了出来,这更加让人惊讶和好奇她的决定。
雅楠说,叔说的好,年轻人的感情超值了。我要学会保护自己。
方一强心情一阵舒适。
前天,方一强追问了雅楠的态度。雅楠表达了自己心情的复杂,很难说自己喜欢或不喜欢,憎恨或爱慕,不同的时间总伴随着不同的心里感受。方一强批评她说,这是缺乏对他人的理解,自己的感情至上。雅楠说,他伤害自己了,而且这伤害是自愈的,自愈的伤害最大的特点就是,记忆,恐惧和拒绝。方一强倒是脑回路多,劝她,如果你不喜欢,就是再次向他淡淡地示好,让他厌倦以至放弃,以免再爱而藕断丝连;如果想重归于好,就不要理会他,做的狠一些,绝情一些,让他发自内心的反省和回悟,这样才能有一个完美的爱情。没办法,矫情的年轻人。雅楠说,我做不到。
雅楠说,感情本来是简单的,看到你如一而终的样子,有让人欣赏和感动的时刻就足够了。以后的生活,谁也不可能做到让人一辈子去爱的模样,我相信也会有更多的爱他人出现,那还不是天长日久的克制和坚持,你缺乏感情的耐心和生活的品质。就这样吧,我不可能为了你献出所有,至少要保留一份身心健康的自我,像那种自残、自损,是对自己、父母,也是对感情的不尊重。
雅楠的目光是望着周琼坡的。
雅楠说,强哥!我先走了。
周琼坡抬头看到云层内透出一片圆圆的光晕,那不是月亮,因为还不是出明月出来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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