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前言】
世上有一种爱,它来自我们的父母,一辈子为了孩子扒心割骨,倾其所有也毫无怨言。因为他们心里有一种执念:等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享福了…
(一)
大兰49岁就守寡了,当时儿子永根已成家,常年在外搞运输,她带着小孙子在家,还有五六亩地种种,逢年过节儿子会回来看看老的小的,顺便会丢些钱给他们。大兰也觉心安。只是每次她都不肯要钱,让儿子存着,把房子重砌。看看村口一家家新建的别墅,她心窄呢。
60岁那年,儿子不负她望,把前后人家都买下,没去别墅区,就在村中砌了一座别墅,上上下下多少间,大兰在乡邻们面前炫耀说:数不过来。
砌房子时,大兰真是出了不少力,儿子材料备齐,匠人请好,照常出去,偶尔回来看看指点一下,所有琐碎活都是她,邻居们都看到,不过,能为儿子尽点力她愿意,开心,她想将来老了,指望他们呢。
当然,她的辛苦,儿子怎会不知,过60岁生日时,虽然砌房子已透支,但还是满足妈妈的心愿,给她买了金项链。
大兰,个子不高,恐怕一米五也不足,但有双好看的眼睛,当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远嫁这比她年长十多岁的男人。
这可是个好男人,只因家境贫寒,弟兄多,这在那个年代很多见的。
俗说夫大惯妻,老公真的当她像宝,从没一句高声对她,农闲之余,大兰喜欢打小麻将,冬天老公会送衣服,热天会端茶送去,这让大兰整日嘴角上扬,虽然日子不是多富有,但在那时都一样的生活水准里,她比其他女人都幸福。
没曾想,一场疾病夺走了老公,大兰哭得死去活来……
是啊,本像公主一样捧着的她,突然形单影只,她比别人的孤独更难过…稍有委屈就跑到老公的坟前滚哭……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儿子也富起来了,孙子也谈恋爱了,大兰的哭声不再听见……
别墅完工几年了,后期装潢一直慢慢的进行。今年儿子下决心早点回家把家里装修好,孙子要结婚了!
大兰忙着杀鸡宰鹅准备年货,儿子儿媳收拾打扫。欢天喜地的一家人。
在所有电器都安装好后,儿媳妇要求装摄像头!
摄像头是什么?就是监控!
“哪怕去天南地北,我也决不想看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家中,我们辛辛苦苦砌好的房子不想沾这晦气!”
儿媳妇这番话,大兰听到了,她不傻,她懂,可是,她委屈!她无力为自己辩护!
自从老公去世后,真的有人骚扰她。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亘古不变的说法,何况大兰颇有几分姿色。尽管她百般拒绝。
自从当初嫁过来,她就信命,既然命中注定老公不能守她到白头,她死心塌地,为老公守寡。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殷勤。
可她不想,不能阻止有些人想啊,真的有不三不四的人深夜叩门!
儿子没答应装摄像头,媳妇不开心,大兰忍着不说话,除夕的团圆饭桌上,靜悄悄的……
大年初一,永根跟往年一样,端一碗早茶给大兰,端一碗早茶给老婆。
老婆没吃。大兰没吃。
下午,老婆不声不响回娘家了,尽管因疫情村子封了,她也要走!
永根留不住,发狠说:走了就别回来。大兰也想留她,“你别走,该走的是我,我搬走”,还是没留住……
初一的晚上,风比往日吹得急,巷子里没人走动,只有各家门前的红灯笼摇摆着,像在互相倾诉什么,巷子北头,河边处,传来女人嚎啕的哭声……
(二)
自从儿子有了儿子,小英就离开了老家,离开她四十几年都没离开过的戈堡,离开从结婚就没分开过的丈夫格年,去了繁华的都市南京,去做了一个免费的保姆,这一去就是十八年!
丈夫格年是个木瓦两作的手艺人,小英一个人侍弄头二十亩地,他俩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就很优秀,从小学一级一级直至考上南京师范大学,又顺利买房,买车,结婚成家,这一路的顺风,都有格年夫妇的帮衬,十万、八万、十几万不等。他们不惜所有。
能为儿子出力,他们心甘情愿,也感到骄傲。
有了孙子,更是乐得不可开交,只是去南京带孙子,却让小英揪结好长一段时间。
一个五零后的农村妇女,整天跟泥土打交道,她只关心麦子,水稻的长势,柴米油盐欠否,还有家人的温饱,郎身上衣裳,其他都不会过问。
比如开个电瓶车,去趟县城坐公交什么的,都不能单独出行。现在要她去南京,带孩子做饭,这可让她伤透了脑筋。
还有格年每天去做手艺,洗衣做饭都是她,格年从没做过饭,洗过衣服,他一个人怎么办?
带孙子是大事,格年几十岁的大男人,你怕他怎样?还会饿死不成?家里人劝慰小英。
也是啊。一身不能兼二职,顾小的就顾不得老的了。再说村上好几户人家都是这样,儿子考上大学,然后落户一个城市,结婚生子,然后父母就得“离婚”。这已是一个大势所趋了,去就去吧!
十八年,弹指之间,孙子长成了英俊少年!小英从上幼儿班一直陪护到上大学。
十八年前,小英四十大几。还算半老徐娘,十八年后已是年过花甲,眼眉低垂。
十八年前,小英像刘姥姥初见大观园,去到一个陌生又惊奇的世界,从黛玉进府的小心翼翼,成熟为个道道地地的城市老太。
这期间,逢年过节,儿子也会带着全家回来与爸爸聚聚,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兰英与格年也有久别赛新婚的激情,可总是被子没捂热,就又背起背包,抱起孙子含泪告别了…
十八年,多少个牵肠挂肚的夜,他们羞于说出口,时间,慢慢煮淡了激情,煮黄了思念,煮白了两鬓…
人的一生,黄金阶段有几个十八年?可为了孩子们,他们作别最好的时间。
十八年后,小英大功告成,回到阔别以久的戈堡,再看,已是日暮昏华…
那份温存是否还有?谁能还给他们等空的年华?
(三)
她说,妈妈年纪大了,去哪儿都要带在身边,像个包袱一样,驮到东,驮到西。
她时有怨言,吐出不干不净的话。让人不堪入耳。
她妈今年八十七了,身子骨还算硬朗,腿脚却不太灵便,可是她硬要蹒跚出行,谁也别想拦住。最关键是眼睛不好使,可能只有点余光了。
是不是老年痴呆?我忍不住问。
你说老年痴呆吧,她神志很清,每顿一大碗饭菜,少点都不行,你说不呆吧,每次出去,衣服长一件短一件,帽子蒙住脸,只留两只眼,腰里系根绳子,手里柱根拐杖,有人取笑说,那穿戴像杨子荣上山打虎的架式,让人捧腹不已。
真的没办法她,她是妈妈,是孩子打她两下刹刹气的。
看她说的很无奈。我也跟着无语了…
是的,能怎样,俗话说,人过八十八,不知瘸和瞎,人人都有老时,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过得什么样子。
在我这还好些,我家里儿媳在家带孩子,正好照看她,没几天去老二家,没这么好过。说到这儿,她竟然红了眼眶。
她说的妈,其实是她的婆婆,婆婆两个儿子,她老公老大,还有老二又在另一个城市。自从妈妈眼睛不好使后,弟兄俩协商,每人养一年。你在哪,妈妈就在哪。
老二夫妻俩都上班,一个儿子还没成家,家里根本没人照顾。又怕她走丢了。
没办法,两人每天备好饭菜,就把妈妈锁在家里。这个锁,不是锁门的锁,而是一个铁链子,从床铺到厕所这么长的链子…
我懵了,我心突然很疼…
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养儿的时候,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何曾舍得一点点让儿委屈,宁可自己忍饥挨饿受冻,也要让儿吃饱,穿暖。
一次次跌倒了,一次次扶起时,妈妈何曾有怨言?
含辛茹苦一辈子,盼儿长大,盼儿成家,盼儿生娃,就可以功成名就了,就可以享福了…可是已经老了,老得不成样子…
家家有老人,人人都会老!
这链子上锁着的孝心,我只想说,老人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假如我老了,会什么样?
能优雅点,多好…没有生命质量的歹活,真的很悲催…
有人说,谁的晚年不是腥风血雨…也许,是真的!
【后语】
说好的幸福呢?三个故事扎堆在一起,读起来让人揪心。其实我并无心闲论他非。毕竟生活不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希望当这些难题摆在你我面前时。我们能善待!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老有所依,依有所享!愿世间每份遇见,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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