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妻子去菜场买菜回来,顺便买了一沓粽叶,竹子身上的。宽大却不肥厚,灰白色,如裁剪下来的布料。
在院子边拖出一只塑料大盆,注上清水,它们立刻就不安分地跟着漂了起来,按也按不下去。它们本来是有水份的,被榨干储藏后再次遇到水明显有些不适应。只得再用盛满水的小盆压在上面,尽管这般承受重压,叶梢还是顽固地翘出水面。
在水里浸了一个日夜,吃足了水份的叶子变成浅绿色,沾染上淡淡的黄,似乎有了生命的迹象,散发出来的是一缕一丝的清香。这让我有了想象,蜕变并不需要太多的繁琐,只需点水份,当然少不了压力,试想一直让它漂浮在水面上,等到水质变了,它可能依旧还是竹叶。
昨天中午,我带孙子午睡。妻独自一人在厨房间裹粽子,大肉的,红豆绿豆的,还有蜜枣馅的,够上一锅就开始烀煮。没多久的功夫,高压锅,电饭煲都用上了,满屋浓浓的香味。
晚餐过后,又煮了一炒锅鸡蛋,熟透后,剥去外壳,一只只白嫩鲜滑的光蛋堆满在盛汤的大碗里。妻子往电饭煲里注上水,放进光蛋,滴些老抽,扔几块新鲜的肉皮,还摆上两只晒干的莲蓬,几辦八角。这比老家的炆鸡蛋要复杂多了,似乎要将能想象到的美味都聚到一起闷出来。
妻子不识字,但老家的习俗已深深地刻在她记忆的年轮里,清明吃粑,端午吃粽,中秋吃糍粑,她是断断忘不了的。我也忘不了,尤其是粽子,似乎现在实在太过平常了。每次去金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也要进次服务区,买两个叫服务员拨好的嘉兴肉粽,可以解馋,也可以省时,至于思念的味道却品尝不出来了。节日也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期盼,那种奢侈,那种隆重了。
想想没错,什么样馅的都吃过,嘴上说没过去的味道好,但一闻到这特有的香味还是忍受不了它的诱惑。有次从宜兴回来,路过淀山湖服务区,一下子买了三百块钱的真空包装的大肉粽子。回家还被妻子数落了一顿。
在老家以前裹粽子用的都是江边的芦苇叶。端午来临之前,那片浩瀚如海的芦苇荡里就热闹起来。
一直记得,每年临近端午,母亲就会在某一个早晨,去三里路开外的江边打一布袋芦苇的叶子回来,裹粽子用。母亲回来时,头发总是乱糟糟的,间杂着些扯碎了的叶片,像是从草堆中钻出来。但她顾不上清理,倒下芦叶,拣出破的,窄的不适合用的扔掉。挑出来的放在大锅里注入清水,大火烀煮,直烀得锅屋里白雾弥漫,烀得屋内屋外清香四溢,烀得我不停地吸着鼻子,那种味道像是后来的初恋,烙在内心深处,怎么也就忘却不了。
母亲的端午其实只不是应时。裹粽子的芦叶子是“偷”回来的,糯米是亲戚过年送的,腌鸭蛋,炆鸡蛋都是家里的,闲时,还会炒点蚕豆。但我们依然觉得节日的欢快,隆重,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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