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见闻 | 所见也不为实

2018年6月12日        星期二        晴

中午吃饭的时候，人们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金安国老人把发给儿媳妇的微信错发到老干群里了。

我问旁边的小马：“怎么回事？”

小马推推眼镜很气愤地说：“金安国的儿子拿着老人的工资卡不给，老人想要回来。他跟儿媳要，说是不给的话就去儿子单位告他，”他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大起来，“不管老人也就算了，还把他工资卡拿走，简直禽兽。”

一旁的刘大姐啪一声放了筷子：“小马，你知道什么？上午让你打个稿子，没见你这么投入的。”

小马吐了吐舌头起身一溜烟跑了，餐桌气氛很微妙。

等回到办公室，不出所料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上午沉闷的气氛被大家高涨的热情取代了，也是，难得有一件大家都感兴趣的事。

虽然大家不认识金安国，可是不妨碍对他滔滔不绝的同情。是啊，一位老人，养儿育女、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本该安享晚年了，却遭遇这样的事情，生活困窘不说，还要面临亲情的缺失。

每个月到开工资的日子，银行里那些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人们拿了号等着到窗口取了自己的工资才觉得踏实。想想如果这点钱都被剥夺，还是自己的孩子，真够寒心的。

有人说要曝光这个儿子，让他在单位、社会上抬不起头；有人说把工资卡直接挂失不就完了吗？有人说直接找律师起诉他，非法侵占他人财务、弃养……

大家的愤怒都是真实的，或许还无意识把自己的未来带入其中，结果越想越生气越说越激动。

网络信息时代就是这样，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它都能即时传播，让大家为此互动，从而成为社会性话题。

但是，我一直疑惑刘大姐的态度，她是老人儿，和金安国认识，应该了解一些情况的。

下班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刘大姐，我说一起走吧。

我问起今天错发微信的事情，刘大姐叹了口气：“以前都说三人成虎，我还不以为然，觉得太夸大其辞了，今天看来还真是。”

刘大姐的确认识金安国，因为她和金安国、楚阿姨一家曾经是邻居。

金安国的妻子楚阿姨给他生了三个男孩，今天被声讨的主人公是金家老二，刘大姐说那是个最明理、最能吃苦的孩子，像他的妈妈。

刘大姐说起他的妈妈长叹一声：从没见过那么忍辱负重的女人，金安国的花边新闻从不缺乏，更有甚者，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勾搭着一个和自己小儿子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他家三个儿子，全靠妻子养育。他工资从来是供自己花。楚阿姨一个人的工资要养着一家人还要时不时接济她远在浏阳的公婆。

刘大姐说：“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家三个大儿子，光吃就够她为难的，哪里还有心思穿件新衣服，生为女人，一年到头就那两件衣服替换着穿，月月要到劳资上借钱。”

孩子们长大了，就近都在工厂上了班，按理说苦尽甘来了，也该享享福了，谁知老大意外致残，从此躺到了床上，儿媳要照顾年幼的孙子，她就天天过去伺候老大。

两个弟弟也时不时拿出钱接济哥哥，但是后来工厂效益不好，俩人也自顾不暇了，在孩子们整个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个角色总是缺失的。

楚阿姨查出了肺癌，孩子们要给妈妈做手术，金安国怎么都不肯，理由是已经晚期了，白花钱，孩子们流着泪劝也于事无补，他拿了老伴的工资卡和医保卡不肯出钱治疗。

楚阿姨去世没几天，金安国带回一个女人，刚开始孩子们很抵触，难以接受，可金安国说你们别指望我，我也不用你们养老，我的工资自己够花了。

实在没办法沟通的情况下，孩子们只好放弃了，随他去吧。

金安国每个月除了固定给这个女人一笔钱之外，还要按着四季时新的花样买了衣服哄对方开心，到东、西欧、日本、泰国旅游，渐渐的他开始觉得吃力了。

原先楚阿姨给老大集资买的房，金安国以此为由，要卖掉它，老大躺在床上哭天抹泪，叫来两个弟弟，老二和老三到了家里拿走房本，顺便也拿走了金安国的工资卡，每个月固定给他生活费，剩下的一概不许拿走。

老二碰见刘大姐时，那么高的汉子一说竟也是两眼泪花花的。

和刘大姐告别坐在地铁上，看人们拿着手机一个个专心致志的看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恼为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