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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天下红颜为他倾倒,他却只为她折腰

柳永:天下红颜为他倾倒,他却只为她折腰

作者: 文泉杰 | 来源:发表于2017-06-19 09:49 被阅读16559次

    他自诩为布衣卿相,他奉旨填词,倚红偎翠,浅斟低唱,成为宋朝第一位填词专业户。

    他是宋朝最红的词人,凡有井水后,便能歌柳词,他的红连苏东坡也嫉妒。

    他写城市的纸醉金迷和市井生活,他也写落魄江湖的忧伤与无奈,然而他写的更多的是风尘女子的幽怨情思。

    他是浪子,风一样的男子,来去匆匆,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归宿。

    他是多情的男人,他创造了很多男人都想创造的神话,他同时爱着很多风尘女子,却并不招她们忌恨。因为他尊重她们,她们亲切的唤他柳七郎。

    他是柳永。

    他是现代的古龙,一生只爱女人和酒。

    宋朝少了柳永,就如唐朝少了李白,将会失去一半的光彩。

    真情,真爱,真词,真男人。

    敢写,敢唱,敢为,敢叛逆。

    少年柳永的第一首词

    福建,武夷,柳永纪念馆。

    山还在,水还流,人已去,楼已空,青烟化作浮云,世情凝成惆怅。

    武夷山不缺名人。南宋著名学者胡安国、抗金名将刘子羽也出生在这里。理学大家朱熹在武夷山讲学长达五十年。李商隐、范仲淹、陆游、辛弃疾、徐霞客、戚继光都在武夷山留下了他们珍贵的足迹和璀璨的诗篇。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那个年轻时曾有“金鹅峰下一枝笔”之称的柳永,那个巧工词章一世风流的浪子柳永,谁还会记得他?武夷人不会忘记,中国人也不会忘记他,纵使人去楼空,灰飞烟灭,那个鲜活的他,永远在我们眼前闪耀。

    一千多年前,山灵水秀的武夷迎来了柳永的诞生,他在柳家排行老七,那时候我们都叫他柳七。

    他注定要成为浪子,注定要成为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他出身并不卑微,祖父柳崇是博学鸿儒,父亲柳宜也官至工部侍郎,叔叔、哥哥也都是进士,可唯独他,是柳家的不肖子孙。从小就吊儿郎当,哥哥们在埋头圣贤书,他却在树上掏鸟窝。父亲要他学诗,因为诗才是当时的纯文学,只有把诗做好了,才可以考取功名。可他偏不,他沉迷于别人不屑一顾的通俗文学当中,把创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慢词当作他毕生的事业。

    想来,柳永的多情与对慢词的偏爱无一不受父亲的影响,父亲柳宜虽然要柳永学正经的诗歌,可自己却沉迷于哀婉缠绵的花间词中无法自拔,尤爱李后主的词,李后主的词册他如获至宝,爱不释手,“梦里不知身是客”,“问君能有几多愁”吟哦了一遍又一遍,一些经典的篇章他还亲自誊抄了,上了裱,挂在墙上。

    不仅如此,父亲柳宜的性格也很温厚,在柳永年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殴打和辱骂过母亲,最严重的一次也只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平常的日子,对母亲总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母亲常常对柳永说,父亲的心非常柔软,像个女子一般,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人。父亲对下人,尤其是对丫环也给与同样的尊重,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作奴仆看待,在他看来,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的不同,她们给柳家做事,柳家给她们俸禄,是平等的交易。

    有其父必有其子,柳永成年后性格的定型很大程度上受了父亲的影响,可惜他没有父亲那么好的运气,在仕途上,他没有跟上父亲的节拍。

    在一个雨打芭蕉的夜晚,柳永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词。他听见父亲反复吟哦着几句他听起来非常顺耳的句子,但是这句子有长也有短,像诗但又不是诗,平仄也没有什么规律。满腹狐疑的柳永对父亲心无旁骛、独自吟哦的句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向父亲请教。

    可是当父亲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吃了一惊,父亲竟然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啦?父亲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吗?

    可是父亲告诉他,是他吟哦的句子让他忘情的流下眼泪的。

    这到底是什么句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七尺男儿泪流满面?

    这是慢词。父亲告诉他。随后父亲耐心的跟柳永讲解了什么是词,词与诗有什么区别。

    慢词,这是柳永平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父亲的真情、忧郁和眼泪。

    他记住了慢词,这一记就是一生。往后的岁月,他完全抛弃了诗歌,甘愿成为词的俘虏,父亲和母亲都苦口婆心的劝他,词终究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终究不能为他博取功名,不要让词毁了他的一生。但柳永不听,我行我素,最后词没有毁了他的一生,反而成就了柳永的一生。

    随后,父亲远离家乡,去另外一个地方治理水灾,走之前,父亲为柳永和他的两个哥哥请了一位老师:尹先生。尹先生诗词都很精通,在说诗的时候,两个哥哥听得聚精会神,而柳永则心不在焉,他认为诗虽好,但限制太多,没有人情味,他喜欢不起来,尽管他也明白诗歌对他的仕途很重要。相反,尹先生在讲词的时候,两个哥哥无精打采,而他却全神贯注,并与尹先生琴瑟相和。

    尹先生看到了柳永在词方面的天赋,于是就给他开小灶,抽空私下里为柳永一个人讲解词,从尹先生那里,柳永知道了历史上很多词之大家,比如冯延己、李煜、欧阳修、晏几道等。柳永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超越他们。

    本是兴趣使然,又加之名师指点,柳永的词艺突飞猛进,虽不说顺口拈来,但触景生情之作时常有之,把他的两个哥哥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但两个哥哥并不羡慕,反而讥笑弟弟没有出息,人各有志,柳永也并不在意哥哥们的嘲笑。

    柳永的涂鸦之作因为局限于生活的阅历,多是些旖旎小品,十六岁那年,他写下了他平生第一首词《雪梅香》: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此时的柳永,少年得志,为自己的佳作沾沾自喜,不料一个前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前辈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

    老范和柳永的父亲柳宜是至交,一次拜访好友,无意之中看见了柳永所作的《雪梅香》,惊奇柳永的天赋,于是又索要柳永其他的词作观之。随后,表情开始凝重,叹曰:“这样的天才如果不加以引导会走上歧路。”

    柳宜很放心的把柳永交给了好友范仲淹,范仲淹义不容辞。他首先肯定了柳永是一块玉,接下来就毫不客气的指出了他的词作堆砌了过多的华丽词藻,沾染了太多的脂粉俗气,眼界是三尺楼阁,命题是寸步生活,本是男儿身,怎能尽写些婉约之作?

    老范信誓旦旦的要改变柳永,于是让柳永随军边塞,让柳永感受军歌嘹亮,大漠孤烟,战火纷飞,民不聊生。柳永感受到了,也因为感受到了,才写下平生第一首壮怀激烈的豪放之作《踏莎行》:

    谋臣样樽俎,飞云骤雨,三军共戮力番儿未去!天时地利与人和,西酋谁敢轻相觑。

    鼐鼐楼台,草迷烟渚。飞鸿惊对擎天柱!雄风高唱大风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据说这首词后来成为范仲淹军营里战士们必唱的军歌。

    可老范终究没有改变柳永,这个年轻后生最后还是沿着自己的轨迹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这也是他今生今世唯一一首完全豪放的词作。

    是啊,为什么要改变呢?为什么一定要做范仲淹呢?做他的柳永不好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改变谁,也没有谁会成为别人的伯乐,真正的伯乐是你自己。

    柳永看清了自己,他要走自己的路,写自己的词。

    于是,他依然写他的朱红玉翠,桃红柳绿,依然写他的山花烂漫,风花雪月,依然写他的儿女情长,爱恨离愁。梦寄青楼,情依烟花,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柳永。

    初遇谢玉英

    宋真宗天禧元年,在母亲的叮嘱下,柳永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途。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能否高中,也从没有想过文人不做官还能靠什么养活自己,在答卷上,明明要他作诗,他却作了一首词。

    简直是胡闹!考官第一个就把柳永的名字划掉了。

    他落榜了,可是他并不失意。

    他朝烟雨楼走去,烟雨楼是金陵最出名的青楼。

    年过半百的鸨母风韵犹有,扭着腰肢,迎面而来,可是他却告诉鸨母,他身无分文。

    他被赶了出来,更可悲的是他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赶了出来。

    他沮丧的坐在门口。这时候,她出来了,她把他邀进了烟雨楼,她是烟雨楼的花魁,鸨母都要让她三分,她对鸨母说,他是她的一个朋友。

    其实他只是她的一个陌生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只是因为她那颗纯洁善良的心,只是因为她迷恋他身上那种忧郁的气质。

    那一晚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静静的听她歌唱,听她抚琴。

    第二天,她送他离开。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让他把她忘了,萍水相逢,何必记念名字。他不依,像个孩子一般恳求她,她只好告诉他,她叫谢玉英。

    她看着他离开,她才进屋,可是她没有料到,他没有离开,他就住在烟雨楼附近,流连。

    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吗?我身无分文,可是她却没有看轻我。那天晚上,柳永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青春年少的他第一次被爱情撞了一下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说不清楚。平日里为痴男怨女写了无数首情词,这会他想为这段邂逅写点什么,可是他的脑子很乱,眼前全是谢玉英的身影,他无法下笔,怕他的词句玷污了她,她是那么美好。

    他常常忍不住眺望烟雨楼,有时候就像一尊雕像站在那里,风雨飘下来,他全然不知。

    他看见烟雨楼不断有达官贵人进进出出,他会胡思乱想,这些人是谁?他们会找谢玉英吗?谢玉英会接待他们吗?

    他心里无端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些人侵占了属于他的私人财产,他忍不住了,五天后,他再一次来到烟雨楼,他对鸨母说,他找谢玉英。

    这一次他没有被赶出来,鸨母满脸堆笑的把他请进了烟雨楼,并急切的唤道,谢玉英,谢玉英!

    谢玉英已经袅袅娜挪的走下楼来,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更让他们大惑不解的是,一直是烟雨楼花魁的她,竟然会接待柳永这样一个落魄的书生。

    他想向她解释,她却用遮住了他的嘴,一切无需多言,爱没有理由,她知道她也爱上了他。

    她把他邀进了她的闺阁。

    这一回,良辰美景没有虚度。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他和她在烟雨楼里相处了七天,这七天,她闭门谢客,只服侍柳永一个人。七天后,他要离开,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开始唤他柳郎,柳郎,你可以不可以为我留下来?

    他惊喜,愕然。他怔住,无语。他多想留下来,可是留下来后他们吃什么呢,用什么呢?靠一个女子卖笑来维持生计与爱情?不,他不愿意这样,他要给她幸福。

    于是,他终究还得离开,为的是来年的科举,他要高中,不为功名,为以后美好的生活。

    这一回,他不再言词堵塞,满腔的话语和离愁化作一首缠绵悱恻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当即拿来琴,为他弹唱,他作这首词的时候没有流泪,可听她弹唱的时候,这个多情的男人,却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

    柳永走后,这个叫谢玉英的女子不再接待任何客人,不再为任何寻花问柳之人弹奏。鸨母怜他身世,收她为义女。可是,她等的那个人他还会回来吗?他日夜吟唱他的名字,他可曾听见?她日夜弹唱他为她做的词,他可曾听见?


    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五年后,柳永第二次进京赶考,这一次他踌躇满志。

    谁料,满腔希望化成了泡影,他再一次落榜。

    他不明白,还有谁的答卷比他更完美吗?他又明白了,他哈哈大笑,什么狗屁科举见鬼去吧!

    意气风发,满腹牢骚化作一首《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姿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时的牢骚之作不料却断送了他一生的功名。这首《鹤冲天》有好事者拿到宋仁宗那里,宋仁宗越看越愤怒,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刺到了他最敏感的痛处。三年后,柳永再一次参加科举,御批时,宋仁宗看到了柳永的名字,勃然大怒,一笔把柳永的名字勾掉,并旁批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命运真是充满了变数,现在回想起来,柳永还要感谢宋仁宗,如果没有当初他那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也就没有现在的柳永。

    屡屡受挫的柳永终于绝了仕途的念,从此流连于烟花柳巷,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失意中,他又想起了金陵烟雨楼那个叫谢玉英的女子,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忘记她,在他受伤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原本是想带着功名和喜悦去找她,可是现在他却要带着落魄和失望去找她,她还在那里吗?她还会接受他吗?

    烟雨楼。多么熟悉的名字。迟疑的脚步不敢迈进烟雨楼的大门,眼尖的老板娘却认出了他,开门见山的问他,你是来找谢玉英的吧?

    他点了点头。

    她走了。老板娘淡淡的对他说。

    走了?像是被当头一棒,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了一会,他默默的转过身,打算离开。

    老板娘却叫住了他,你不想知道谢玉英去哪里了吗?

    去哪了?

    去了开封。去找你,说你在开封赶考。

    一滴泪悄然滑落。

    日夜兼程,柳永来到了开封,他要找到她。

    可是开封这么大,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呢?

    一个风尘女子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青楼,于是他一家一家的找,可找遍了开封所有的青楼都不见谢玉英的身影。

    他花光了所有的盘缠,他累了,困了,夜深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万花楼的门口,睡了过去。

    第二天,万花楼的姐妹们起来看门,看见一个陌生邋遢的男人倒在她们的面前,吓得花枝乱颤,纷纷避开。

    怎么啦?一个温柔而又成熟的声音传来。

    她就是万花楼的花魁赵香香,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五岁就来到了万花楼,在老板娘的调教下十五岁就做了万花楼的花魁。

    香香姐姐,你看!姐们们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柳永,有的还用香帕捂住了鼻子。

    这是谁呀?他不会是死了吧?姐妹们叽叽喳喳的。

    赵香香沉稳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感觉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她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

    见柳永还活着,姐妹们都建议把他抬到大街上去,躺在万花楼门口,妨碍她们接待客人。

    赵香香却说,要把他抬进自己的房间,找一个医生给他看病。

    姐妹们惊呆了,纷纷劝赵香香别多管闲事,他又不是你什么人,凭啥对他那么好?你看那穷酸模样,救了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赵香香决意这么做,她忘不了自己被遗弃的情景,她更忘不了老板娘救她的情景,她相信善有善报。

    她叫姐妹们帮她一起把柳永扶进她的房间,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们嫌柳永的一身臭气,怕弄脏了她们的裙裳。

    赵香香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把柳永背进了房间。一个花魁背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落魄男人,这一幕把万花楼的其他姐妹惊得目瞪口呆。

    随后赵香香为柳永请来了大夫,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夫说柳永没啥大事,只是饿晕了而已。

    赵香香为了柳永端来热水,为他擦去脸上的灰尘,而当柳永的面部轮廓清晰的呈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有点晕了,多么英俊的一个男子啊,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呢?

    赵香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芳心暗许,又差人为他买来吃食,就坐在他旁边等待他醒来。

    柳永醒来了,睁开朦胧的双眼,这是在哪呢?看见一个女子坐在旁边,竟失口叫了起来,谢玉英!谢玉英!

    谢玉英?赵香香吃了一惊,他认识谢玉英?难道他是来找谢玉英的?原来,谢玉英当年离开金陵的烟雨楼,来到开封的第二年没有找到柳永,就进了万花楼。可是,就在一年前,谢玉英离开了万花楼,嫁给了当地一个商人做二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该不该对他说呢?赵香香正在犹豫之际,柳永已经起床了,他向赵香香表示歉意,说认错人了。当他又得知赵香香救了他时,他情不能自已,千恩万谢,说一定要好好报答赵香香姑娘。想不到,他两次落魄,两次被青楼女子救助,看来他这一辈子注定与青楼女子有说不完道不清的缘分。

    柳永说要报答赵香香,可是他身无长物,怎么报答呢?赵香香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文人,肯定知道填词吧?不如给小女子填一首词吧。最近我唱老词都唱烦了。

    找柳永填词可是找对了人,柳永二话不说,挥笔就来一首《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不料,这首词经名妓赵香香一唱,很快就风靡开封了,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点名就要赵香香唱《八声甘州》。

    而柳永的名字也经赵香香之口在妓女当中传开了,万花楼先前那些看不起柳永的妓女近水楼台先得月,争先恐后的要柳永为她们填词,她们企图像赵香香那样,有了柳永填的词,一唱成名。说来好笑,这些歌伎们怕柳永不答应,还纷纷掏出银子,说要购买柳永的词。

    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词也可以用来卖的,为了维持生计,柳永开始与这些歌伎做交易,他为她们填词,她们供他衣食。

    这人世间的事,真是无法料到,柳永没有考上功名,却在开封成名了。

    五年前,没有人知道他是柳永,五年后,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全天下的歌姬都以唱他的词为荣,任何一个歌女做梦都想着柳永能够为她们填词一首,只要他为她们填词一首,她们的身价就会百倍的增长。他拥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凡有饮水处皆能歌柳词,有些歌女整天抱着《柳七新词》如痴如醉。那时候的歌女就好比现在的流行歌手,柳永则是林夕、黄霑这样大腕级的词作家。他虽然不是有钱人,但他受歌女们欢迎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有钱人。

    从此柳永虽不能说锦衣玉食,但衣食无忧是绰绰有余了,即使他自己想饿死也是一件难事,他的超级粉丝会见缝插针,抓住一切机会把食物送到他嘴边。

    这一切多亏了宋朝这个特殊的时代,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怕他的武将们有一天会仿照他的做法革了他的命,就大大削弱武将的权利和地位,大大提高士大夫的权利和地位,并立下“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

    为响应朝廷的号召,士大夫们把一切事情都放在了酒楼歌肆里去讨论,去解决,这就促进了宋朝娱乐业的空前繁荣,而歌女与词人的关系也就相互依存、唇亡齿寒了。一方面词登不了大雅之堂,没有歌女的传唱,写出来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效用,另外一方面歌女没有新词歌唱,老调重弹,也会使得客人产生审美疲劳。而当时的情况是,歌女成千上万,出色的词人却寥寥无几,有些大家比如范仲淹、欧阳修之类不屑于也没有时间为歌女们填词,僧多粥少,这么大一个宋朝,也就柳永一个混迹于秦楼楚馆之间,柳永的红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

    可是又有谁能了解柳永的苦楚呢?虽有万千歌女的宠爱,但他心中的那个她,谢玉英始终没有找到。柳永已经红遍开封,如果谢玉英还在开封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柳永,但是她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对于谢玉英,柳永和盘托出,他没有隐瞒他的红颜知己赵香香。很多时候,他把赵香香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或是姐姐或是妹妹,他住她的,吃她的,穿她的,很多很多的心里话,他愿意跟她讲。

    而赵香香始终没有把谢玉英的下落告诉柳永,或许在她看来,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而赵香香也活在痛苦与矛盾的纠葛之中,全宋朝的女子都爱柳永,她能例外吗?即使一见钟情是虚华,但是她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怎能不生出儿女私情来?可是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呢?他那么红,那么热,会看得上我一个歌女吗?虽然,她知道柳永不是这样的男子,可是,每个女人在爱情面前都会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

    很多次,她恨不能把柳永“赶”出去,永远也不让他回万花楼;很多次,她恨不能自己悄悄的离开,再也不回万花楼。

    但是柳永果真不知道赵香香爱他吗?他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像他这样的男子无法给任何一个女子承诺,给她承诺,就是给她痛苦。

    惆怅的时候,柳永常常找赵香香陪他喝酒,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醉梦中,他听赵香香弹那首他写给谢玉英的《雨霖林》,动情处,他开口唤谢玉英的名字,每每这时,赵香香暗自流泪。

    她其实很想他为她再作一首词,自从第一次见面他为她作的那首《八声甘州》之后再也没有要求他为她作词,她想要他为她作一首像《雨霖林》那样的词,为了他不在的时候弹唱思念,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怕她一开口,就玷污了她对他圣洁的感情,她不像有些女子,爱的只是柳永的词,她爱的是柳永的人。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再忍下去她就要崩溃了。

    他出去的时候,她牵了他的手,不要走了,不要再去别的青楼了,好吗?

    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他淡淡的说道。

    她有点激动,难道谢玉英就那么好吗?难道你要找她一辈子吗?你身边默默关心你的人你从来不在乎,是吗?

    他依然平淡,谢玉英,我已经把她忘记了,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我都已经忘记。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只能松开他的手,随他而去。

    她知道柳永不是她一个人的柳永,柳永是很多人的柳永,可是她多么想,柳郎只是她一个人的柳郎。

    几天以后,他站在万花楼的门口,他要离开,他想他给赵香香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或许离开是唯一解决的办法。

    你真的要走吗?你就不能为我留下来吗?她哀怨,她凄迷。

    他没有听见,他已经在路上了,去哪呢?无非就是从一座青楼漂泊到另外一座青楼,从一场苍凉漂泊到另外一场苍凉,如此沉沦,如此放纵。

    什么时候他开始了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记不清了,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颜面回家了,三次落榜以后,父亲对他彻底失望了,他流连于烟花柳巷,于柳家的人更是认为他无药可治了,不管他了,任他花自飘零水自流,天南海北。

    这天黄昏,夕阳涂抹在柳永疲倦的脸上,他站在晏府的门口,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他想投靠一个人,一个也善于写慢词的人,他就是晏殊。

    晏殊,北宋著名词人,少年时是一个神童,十四岁就中了进士,在仕途上要比柳永顺利得多,历任太常寺奉礼郎、光禄寺丞、尚书户部员外郎、太子舍人、翰林学士、左庶子等要职,现在他是宋仁宗的好帮手,大宋朝的宰相。

    与柳永一样,此人好作词,尤善舞榭歌台、花前月下之作,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广为传诵,也正因为如此,柳永才与他诗词唱和、书信交往了几年。不料,两个人背道而驰,晏殊走向了官僚,走向了上流,柳永走向了民间,沦落于底层。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的就不联系了。

    这一次他选择投靠晏殊,招不招人待见,他心里没谱。他只是听说晏殊喜欢提拔后进,欧阳修就是他提拔起来的,于是柳永怀着侥幸的心理敲开了晏府的门。

    但柳永的运气实在不好,当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起他与晏殊诗词唱和的往事时,晏殊突然变了颜色,他矢口否认有这回事,我堂堂相爷怎么会写那些三流的艳词?

    那一刻,柳永很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窖钻进去。同时他也明白了,晏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晏殊了,本来要求助于晏殊的那些话,他咽回了肚里。

    柳永悻悻的离开了晏府,我是人间惆怅客,他这样自我安慰的唱道,也许他本不应该来这里。

    似乎也只有青楼才有他的栖身之处了,几天后,他住进了樊楼徐冬冬的家里。

    依然那么炙手可热,依然有歌女排着队等着他为她们填词,依然打情骂俏,依然玩世不恭,这样的日子,潇洒也无奈。

    难得有这么一天清静的日子,柳永嘱咐徐冬冬,谢绝所有歌女填词的请求,一人在后院的醉晚亭中小憩。

    刚要进入梦乡,犹如铜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隐约传来,而且似乎不只一个,是一群女子。

    徐冬冬前来报告,说有一个贵人要宴请柳永。

    柳永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继续躺在椅子上,不是说今天不填词吗?这样的贵人,他见的多了,无非就是要他填词。

    徐冬冬神秘的说,今天这个贵人很特别,你一定要见。

    喔?柳永应了一声,习惯性的问,她怎么样?我的词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都能唱的。

    徐冬冬说,她呀,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明眸皓齿,绿鬓如云,柳眉弯弯,淡雅清丽,尤其擅谭琵琶。

    果真有这等女子?柳永来了兴趣。

    有没有柳官人看看不就知道了?徐冬冬说。

    也罢,让她进来吧。

    徐冬冬退去,一会儿,贵人没有到,一张桌子被抬进了醉晚亭,美酒佳肴依次摆上,而柳永却不为所动,依旧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贵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睁开眼睛,按照以往的规定,他先叫贵人演唱一首,如果没有美妙的歌喉,他是不会为她填词的。

    贵人献唱,是那首《八声甘州》,柳永蒙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莫非……

    他睁开眼睛,起得身来,目光正好碰上莞尔的赵香香。

    没错,正是赵香香。

    柳永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赵香香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在柳永面前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娇羞、欲言又止、满腹心事,这一回她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原来她现在已经是万花楼的老板了,这次前来就是想请柳永回去的,柳永不在,她的万花楼生意清淡了很多,原因之一就是歌女们没有了新词可唱。

    可是,徐冬冬……柳永有点为难。

    赵香香笑道,你不用多虑,一切已经与冬冬说好,我给了她一笔钱。

    还能说什么呢?柳永只得跟赵香香回到了万花楼。

    卖词为生,虽然是一个轻巧的活,但柳永的内心深处依然得不到归属感和认同感,他的归属是什么呢?青楼吗?风尘女子吗?他纵有红粉知己无数,可惜同性知己寥寥,要想获得同性朋友,唯有走上仕途,跻身名流,但这又与他放浪形骸的个性相悖,所以柳永活的并不快乐,至少内心里并不快乐。不快乐的原因是,他依然逃脱不了古代读书人的命运,不做官就一无是处。

    所以,他不甘心,他的才华并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他就无官场无缘?

    可是科举已经没有希望了,他的《鹤冲天》得罪了皇帝,皇帝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

    于是,他决定厚着脸皮,做最后一次努力,他决定去找他年轻时候的朋友孙何。孙何刚刚做了江浙转运使,柳永想,只要给他一个足以糊口的小官他就满足了。

    于是在赵香香的陪同下,柳永来到了杭州。

    转悠了大半天,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孙府的大门。

    可是孙府的大门被官兵把守,不准他们进去。柳永说他是孙大人的朋友,官兵说,孙大人的朋友多着呢。好话说尽,好处费也给了,官兵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这可怎么办呢?这千里迢迢从开封跑来不会吃一个闭门羹吧?

    还能怎么办呢?先住进客栈再说。

    当天晚上,正当柳永苦闷之际,赵香香突然说,我想出了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试?

    什么法子?柳永眼睛一亮。

    你善填词,我善歌舞,你何不填词一首,我天天去孙府的门口唱,直到孙府的人出来,我想总有一天,你填的词会传到了孙大人耳中的。

    柳永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法子,但是他已经黔驴技穷了,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同意了赵香香的建议。

    于是,柳永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一改往日忧伤哀婉常态,呕心沥血,写出了一首传世之作《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东南胜地、三吴时的首都杭州繁华如梦,万户人家,家家流水,户户栽花,垂柳依依,精致的廊桥一座连着一座。更有那高耸入云的古木和卷起千堆雪的钱塘江潮。热闹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两边的酒楼歌肆美酒飘香,歌声醉人,店铺里出售翡翠珍宝、珍惜古玩、绫罗绸缎,真是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西湖的山水优美如画,夏天的时候十里荷花别样红,秋天的时候,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常常有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来这里游玩,湖水倒映出翠绿的青山,阳光下,有人在吹响羌笛,月色时,有女子在低唱菱歌,还有那垂钓的老人,弄莲的孩子,怡然自乐。

    柳永用他的生花妙笔为世人呈现出一个天堂般的杭州,每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无不对歌中所描绘的景象所陶醉。

    《望海潮》经赵香香美妙的歌喉一唱,很快就传开了。

    不久就传到了孙何的耳朵里,孙何喜极了这首词,如此佳作一定出自哪个名流之手,于是派人打听,结果出来了,他大失所望,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柳永?一个混迹于烟柳之地的落魄文人?

    但孙何还是象征性的请柳永吃了一次饭,席间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柳永一旦提到实质性的话题马上被他打断,最后柳永豁出去了,把话说开了,要孙何帮助他谋一个小官当当。

    柳永把官场也想得太简单了,孙何当面倒是答应了柳永,要他回去等消息。

    这一等就遥遥无绝期,柳永每一次提醒得到的答复都是,快了,快了,再等等。

    柳永终于知道,再等等只是一个幌子,于是离开了杭州。

    这一回,柳永算是死了心了,终于绝了仕途的愿。

    但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可笑的结局是:一百多年以后,金国派使者求取大宋朝的贡品,宋政府打算送金国大宋王朝的招牌产品——米芾的字和柳永的词。柳永的词挑来挑去就挑到了这首《望海潮》。只有这首词把杭州的风貌全部描绘了出来。金国老大完颜亮对米芾的字不怎么感兴趣,却对柳永的词着了迷。其中一句“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勾起了完颜亮对大宋江河无比浪漫的遐想,认为那才是他梦中的天堂,于是“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以六十万铁骑南下攻宋。

    而宋朝的统治者们,一巴掌打到了柳永的脸上,如果不是柳永写出那样蛊惑人心的词,完颜亮怎么会侵宋?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好在,那时柳永早已作古,否则不知道有什么罪等着他呢。

    既然注定与官场无缘,何必自寻烦恼呢?柳永终于想开了,也放下了。

    于是,一个全新的柳永出现在宋朝,宋朝的歌女们有福了。

    上帝把柳永这样一个绝世男人赐给了她们,也同时赐给了她们尊严与爱,还有温暖。

    以前,她们是最卑微最渺小的一群,她们遭人玩弄,遭人冷眼,遭人唾骂,遭人抛弃,现在有了柳永,一切都改变了。他尊重她们,怜惜她们,他牵她们的手,他以温暖的胸怀拥抱她们,他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们,他真心真意的赞美她们,她热情的为她们作词,他把她们比作清水芙蓉、秀丽的海棠、孤傲的梅花。

    这样一个男人,即使多情,也值得去爱。

    他用真心换得了她们的真情。也许他不是一个君子,但是他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来,要好上千倍万倍。程朱理学之流,要一个寡妇饿死也不准她再嫁,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他们自己呢?三妻四妾,还在外面偷鸡摸狗。

    柳永不是这样的男人,他从来没有欺骗过她们,他告诉她们,他爱她,但也爱另外一个她。所以,她们从不恨他,只是在他离开后,思念他,希望再一次看到他。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这是天下女人共同的心声,柳永成了宋朝的大众情人。为了见他一面,为了他一首绝妙好词,她们死也愿意。

    男人做到如此境界,千秋万代,唯柳永一人而已。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当你想的时候就是不给你,当你不想的时候却主动送上门来。四十八岁,漂泊了三十多年的柳永,终于进士及第。

    可是,他只得到了一个九品芝麻官,余杭县令。为填饱肚子,官再小也得做,他也不在乎,只要有口饭吃生活依旧浪漫。大半辈子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放不开呢?也许,放不开的还有一个人吧?她就是金陵烟雨楼里的谢玉英,这么多女子,谢玉英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去杭州上任,经过金陵,他奔向烟雨楼,可是人去楼空,谢玉英早已不知去向。

    他含恨离开金陵,来到杭州,做了三年的县令,三年后,他回到东京。

    宋仁宗授予他屯田员外郎的官职,可是做了不到一年,又因为一首词触怒了宋仁宗,他的屯田员外郎自然被罢免。于是,他又把他的名字改为柳三变,曾经为科举把柳三变改为柳永。之后,又流连于秦楼楚馆,靠歌女们供奉他的衣食。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柳永这样一个风流才子果真死在了牡丹花下。他死在了赵香香家里。他的死可以说是凄凉的,因为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那些亲人都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都不去为他收尸。然而他的死又是轰烈的,那些他爱的也爱他的风尘女子集资安葬了他。出殡那天,京城所有的名妓都为他披麻戴孝,他的死也惊动了谢玉英,这个已经消失多年的女子匆匆忙忙的赶来,在他的坟前,弹奏那首柳永为她写的《雨霖铃》。在她的弹奏下,千红恸哭,万艳同悲。

    谢玉英不久也忧郁而死,临终前,赵香香含泪向她忏悔,她不该对柳永隐瞒她的消息。

    可是她却笑着说,你是对的,我已经嫁作他人妇,与他的缘分就那么一点点,毕竟柳永始终不是我一个人的柳永,他属于大家。

    后来,其实很不想说后来,一个绝无仅有的风俗形成了。每年的清明,这些风尘女子,不祭祀父母,不祭祀亲人,不祭祀朋友,却唯独祭祀柳永,她们心中永远的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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