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的干达这次在山里逗留的时间最长,收获也是最大的,他意外地收了一个女儿。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世人大多爱儿子,他却认为儿子只是面子上好看,受累受气只有自己知道。
地里的庄稼也该熟了,也该回去收玉米、谷子、黄豆了。收了秋,腾出地,好种上小麦。
自古离别最伤情,但离别是避免不了的事。相聚总要离别,离别是为了再次的相聚。兰花的干达心事沉重地向兰花一家说明情况,准备辞行。兰花的爹妈虽有不舍之意,但他们还是知道庄稼对农民的重要性。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兰花了。她感觉到干达给他的爱是丰富而博大的,是她爹不能给予的。他爹能给她只是饿不着,冻不着,和养鸡养猪没多大的区别。因此她会更亲近干达一些。这可能就是地域不同所造成的意识上的差异吧。干达这一去,不知啥时才能够相见。兰花使出了孩子气,死死地拉着干达的手不放,都要急哭了。
干达赶紧安慰她说:"说实在的话,干达也舍不得离开你呀,这几天,你给了干达这一生中最大的快乐。可地里的活不得不收拾吧,这可是一年的劳动成果呀。种庄稼可不能违了农时,会影响到明天的收成的。这次干达把地里的活干脆利落地收拾停当了,用不了一个月,干达会很快来看你的。这次干达本想带你到山外,去见见你干妈,让她也喜欢,喜欢。只是家里房子太小,多有不便,待到明年开春盖了新房,专门给我干女儿收拾一间闺房,干达接你去住,想住多久住多久。也好见识见识山外的世界。"
"那你可得同干妈一块来噢。"
"如果走得开,就和你干妈一块来。"
这下兰花一家可忙了,他们大包小包装了一大堆这里的土特产:这包是核桃,那包是粟子,还有熏肉。他们还在继续搜寻着其他的东西,恨不得把这整座山都送给亲家。
兰花的干达发话了:亲家,你们就别费心了,我又不是卡车,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呀?"
最后,兰花的干爹只带了一些核桃和一些熏肉上路了。本该他啥都不想带,可这是亲家的一片心意,多少带点,也免得冷了他们的热情。兰花,兰花爹,兰花娘一同送行。兰花爹执意要替亲家扛那四根椽子,说他干这个跟耍儿一样。确实,山里人经常翻山越岭惯了,这行礼,这路径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多难的事。他们就这样聊一程,走一程,翻过一道山,又越过一道岭,有许多说不完的关心和叮咛。
兰花干达阻止了他们:"千里送客,总有一别。亲家,别再送了。"他摸摸兰花的头,脸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他也忍不住掉下了一颗浑浊的老泪。
"你们都回去吧,我很快就会来看你们的。"
兰花干达猛地一转身,掮起捆成锥体的椽子,从背后看,就像背着一座山,慢慢地向前移去。
兰花一家静静地呆在山梁上,注目着那个远去的小山一样的背影。他们三个像一幅庄严肃穆的群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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