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凑在唐唐身边看她盘腿坐在床上玩“王者荣耀”,从后面环抱住她:“唐唐,今天我见了个哥们,聊得挺嗨。”
“就隔壁那个胖子吗?”唐唐头都不抬,直勾勾得看着ipad。
“嗯,他叫官小杰。”我问:“你认识?”
唐唐抬头看我一眼,露出一脸不屑:“我和佑希一块住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去上厕所,一推门他在里边,你说他怎么都不关门啊。”
我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扑哧笑了。
唐唐努嘴气呼呼的说:“可是肮脏了本姑娘的雪亮眼睛啊。”
虽然唐唐对肥杰印象很差,但不妨碍我和肥杰迅速成为好哥们。我听了肥杰的建议,换了手机号,而且新增加了一种求职方式:扫街。
所谓的扫街,就是不请自来式的登门拜访,因为北京的相关产业的公司往往抱团聚在一起,所以这种方式还不算是下下策。
这方面肥杰是专家:“你知道在北京这种超级城市,一个商圈或许就是中国某一个产业的核心地带;比如说中关村大街到五道口一带,因为临近北大清华,所以陆续坐落着新浪、爱奇艺、腾讯、网易等等相关公司的大本营;有时候,一栋大厦里面就有数家媒体公司,比说soho现代城。”
肥杰因为有在北京四年上学的基础,外加这近两年的求职经历,所以称得上是一个“北京通”。用他的话说:“兄弟,大半个北京城我都摸遍了。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在东城区把过妹,我在西城区打过的,朝阳拼过酒,海淀喝过咖啡。”
话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瞬已经立秋,但是秋老虎依旧灼热,把我和肥杰晒成一只吐着舌头的丧家犬和一头浑身是汗的大肥猪 。
我俩在小西天附近的中影公司溜达着,面对中国第一牛叉的影视公司咽着唾沫。
“丫是中国最大。”肥杰说:“之前我就来过,可惜连门都进不去。”
“他们是国企,应该不对外招聘吧。”我说:“待遇应该是公务员级别的吧。”
“公务员怎么了,又不全都是公务员。难道这门口保安也是公务员?”肥杰有些激动:“哎,如果我再瘦50斤,在这给他们看大门都成啊。”
“杰哥,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我宽慰他。
一天天过去,一周周过去,我和肥杰隔三差五的去扫街,但是收效甚微,基本上没把简历递过去就被拒之门外。虽然扫街这种方式不算是下下策,但是对人的打击绝对是最严苛的。
这天,我俩折腾半晌,死乞白赖终于有家公司的人事经理同意面见一下。我俩在大大的办公大厅里穿行了半天,来到一间磨砂玻璃隔出来的小房间。
HR本人长得真叫人过目难忘。她,脸是如此的黑,腿却是如此的白,因为穿着白色的丝袜;你打量她上三路再瞧瞧她下三路,根本对不上号。
肥杰悄悄着对我耳语道:“感情这姐妹是混血?”
“你咋看出来的?”
“黑皮配白袜,北二环混血河北燕郊。”说完他自顾自得扑哧笑了。
这位HR大姐面试也不避讳人,我们总共有七八个人都围坐在会议室里,她就挨个问些“多大,哪里人啊,毕业多久了”这样的问题,还不时看看简历,核实“考生信息”一般,没想到恰恰就有一位糊涂蛋大哥,被问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多大?”
“工作好些年了。”
“哪里人?”
“城乡结合部的。”
“毕业多少年了?”
“俺没上过几年学。”
两人像说相声似的,逗得大家伙哈哈直乐。
“你逗我玩儿呢!”人事经理把脾气给逗上来了。
“不敢逗你,你长得这么黑白分明,俺哪里敢调戏你。”大哥一嘴的陕北味儿。
“说什么呢?”人事经理气地斗鸡眼都出来了:“问你话,你怎么不好好回答!”
“俺简历上不是都有。”
“那还不能问了?”
“那你问俺,俺要看着简历才能给你说。”
“自己简历还要看着答啊!”
“你看着问,俺看着答,才公平!”
这人事经理气地头发都直起来,嘴张了半天说不出话:“出……出出出出……”
“叫俺出去?俺走就得了嘛,你着什么急,把俺简历还俺,俺自己找门出去。”这陕北大哥站起身向在场各位挥手致意:“各位努力,俺先行一步。坐好坐好,不送不送。”自己憨笑着退出了门外。
总觉得这场面试跟看戏似的,都忘了自己也在戏里。
“谢小北!”女人眼也没抬,盯着我的简历吼一嗓子,看样子刚才那哥们逗起她不小的火气。
“在,在呢。”我诚惶诚恐的应道。
“哪里人!”
“我……”
“你也是城乡结合部的?”肥杰应一句,使坏的笑,一屋子人都闷哄哄的跟着笑起来。
“不是不是,我是城里人,爸妈是双职工。”自己怂怂的答道,又惹得一屋子笑声。
“我问的是地理位置!”这人事经理头顶上要冒青烟儿了。
“山东人,山东人!”
“你还是山东人,没见过你这么滑头的山东人!”人事经理一双斗鸡眼盯着我看。
“哎,大姐,这一母生九子,还九子各不同,他怎么不能是山东人!“一个小姑娘气急了插一句。
“就是,我个人不敢代表山东一亿多的同胞们。”我看看脸都笑成紫茄子的肥杰。
“就是,他道德败坏是他自个的事情,我也是山东人,就很有礼貌嘛!”小姑娘又来一句。
我顿时懵圈了,对着小姑娘说:“合着你不是替我这个老乡说话啊!”
“你们老乡聊天来了?”肥杰咧着笑烂的嘴巴子问道。
“怎么着,怎么着,你看不惯啊?”小姑娘回一句。
肥杰摆摆手说道:“不敢不敢。”
小姑娘又追一句:“你南方的吧?”
“这是要搞地区斗争?”不知道谁加一句。
就这么你一句,他一句,一屋子里的人开启了群聊模式,屋子里乱成一锅粥,那HR一时之间也控制不了局面。
会议室里正闹得欢,那陕北大哥又折了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俺的自来水笔拉在这了!”
有位哥们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说:“荒唐!”摔了凳子随着陕北大汉走出去。
大家也便陆陆续续的往外走,这场面试的滑稽戏就结束了。
晚上我讲给唐唐听,唐唐自然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一会儿,她收了笑声叹了口气,对我点评道:“我看你是还没把找工作当回事。”
就像唐唐说的,我没把找工作这件事情看成生存的大事件来对待,生活看我玩笑,就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有天中午,我和肥杰扫完街,俩人在路边一家驴肉火烧店里,一人点一个火烧,就着一碗汤。
两人你推我就,吃了半饱。结账的时候,我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
店家报了账:“15块。”
肥杰眼巴巴看着我:“兄弟,我没带零钱。”
我眼巴巴得看着他:“哥哥,我没带钱。”
两个人从驴肉火烧店里出来,肥杰怏怏不乐。我看着车来车往,才发现,最悲催的不是一个人站在繁华街头独自失意,而是两个人都前途渺茫,自顾不暇,还放不下那一点点小小的自尊心,强撑着,各自在马路牙子上瞎转悠。
“杰哥,那钱我回去还你。”我对肥杰说。
“奥……不急。”他答应一声。
“就到这里了。”我看着一辆绝尘而去的车说。
“嗯。”肥杰应道:“我……去谈个项目。”
“嗯。那我先回了。”我说。
“晚上聊。”肥杰说道。
“晚上我给你送钱,七块五。”我说道。
“嗯,走好。”
“走好。”
这一句之后,我和肥杰一个多月没说过一句话,连在出租屋里遇见都不讲一句。我也因为没有钱,成了靠女人养着的男人。
唐唐反而开心起来:“我早就看那肥仔哪里是什么导演,分明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你跟他瞎混,注定没什么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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