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欧阳锋，家住白驼山庄，外号西毒。
00
我本来是不愿意这样来介绍自己的，因为西毒听上去，总感觉不太好听。而我一向更愿意喜欢名字好听的东西。不过后来有个人改变了我对西毒的看法，他的名字叫王重阳。
01
王重阳第一次来白驼山庄的时候，我照例给他倒了一杯酒。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只有两种人会拒绝我的酒，第一种是不喝酒的人，第二种是不想跟我交朋友的人。他喝酒，所以王重阳只能是第二种人。我是一个直接的人，我将酒洒在了他面前，直勾勾地望着他，等他开口。
“收手吧，你杀的人太多了。”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一直住在白驼山庄，根本没机会见人，何况杀人。不过我很快明白了，如果说西毒没杀过人，那必定是一件很荒谬的事。而荒谬的事情，假如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是没有人相信的。所以我必须杀了很多人，才成为了西毒。
02
“哦，我杀的人太多了，你待怎样？”
“杀了你。”
“杀了我，那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杀一个该死的人，不算杀人。”
“不可以放过我吗？”
“可以，但等你再杀人的时候，我会再来的。”
说完他就走了。
03
我想几天后，江湖上必定会出现一个传言，大意是说王重阳上白驼山庄劝欧阳锋改邪归正，给了西毒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不过我明白，他不杀我，只是因为他没有把握杀我。因为像他这种人，一向是很谨慎的。
不过我后来听到的传言版本跟我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原来王重阳不但上了白驼山庄，也去了桃花岛。然而结局是一样的，他也没有杀王药师。一个人不杀人，主要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好人。第二，他没有把握杀人。很多人以为自己是第一种人，其实很有可能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第二种人。
04
虽然我很理解王重阳这样的人，但是忽然成为了无恶不作的坏人，总该有些不开心的。不开心就喝酒，喝酒需要两个人，所以我去了桃花岛。去了桃花岛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桃花岛多了三个人。一个叫冯蘅，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另外两个，一个叫梅若华，一个叫陈玄风，是他的徒弟。这天黄药师很开心，他说是因为他忽然成为了一个有妻子有徒弟的人了。他那天真的喝得很开心，开心得告诉我梅若华本来是一个孤儿，他看她心地善良，乖巧伶俐，于是收养了她。我问陈玄风呢，黄药师说他是仰慕我所以来投师的，于是也一并收了吧。
我看着黄药师开心的样子，我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但是我只能把手中的酒喝完。因为我知道，在别人开心的时候，是最不应该多说话的。
05
之后在某个冬天，我在白驼山庄听到了新的传言。说是东邪黄药师邪性大发，将他的徒弟都赶出了桃花岛，他的妻子也病死了，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女儿黄蓉。我想他现在需要我了，所以我带着我的酒去了桃花岛。
“我本来应该杀了陈玄风的。他和若华好上了，并且偷了我的九阴真经带着梅若华私奔了。”
这些事情我在路上已经听说了，还听说梅若华改名做梅超风，跟陈玄风并称黑风双煞。他们练成了绝世武功，成为了第二种人，于是成为了第三种人，坏人。
“你不恨若华吗？”
“不恨，我只恨自己没有杀死陈玄风。”
那时候黄药师跟我说他不想出桃花岛了，他有桃花和黄蓉就够了。
06
不过后来有个叫郭靖的人替黄药师杀了陈玄风，那时候郭靖不过13岁。梅超风恨透了郭靖，一直追查他的下落。照理梅超风要找一个小男孩并不难，可惜梅超风这时候已经瞎了。黄药师于是出了桃花岛，据闻是为了找女儿。其实我很了解他，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不想黄蓉出去，本应是有很多办法的。他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出岛的理由，一个去找回梅超风的理由。
“若华果然一直还很尊重我，我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以前的若华。她一直是一个好人，只可惜终于还是成为了坏人。虽然如此，我还是没忍心把她杀了。就像我当年没忍心杀了陈玄风一样，是我害了她。”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年梅超风和陈玄风走的时候，黄药师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07
黄药师在见到了梅超风之后，他就回去了桃花岛。他说虽然黄蓉不在岛上，但至少岛上的桃花还是很美的。黄药师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冬天，但是，冬天有桃花吗？
“有，而且是最美的。”
有次他在喝醉的时候跟我说。
08
不过世事总是很奇妙的。多年以后，王重阳死了。他死的时候，江湖上不少人都为失去了一位正派泰斗而惋惜不已。而我却终于成为了西毒，一个杀人无数的坏人。我不记得我最初是怎样成为坏人的，只记得某一天我错手杀了一个人。从此以后，就很多人来杀我了，所以我只能继续杀人。黄药师依然守着他的桃花岛，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喝过酒了。
我最后一次见黄药师是在牛家庄，那时候他正在跟全真七子打斗。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妒忌他。于是杀心大起，从背后偷袭了黄药师，这时候突然飞出来一个人影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原来是梅若华。
我清晰地记得梅若华死前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师傅，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之前跟你说冯师母答应在冬天桃花盛开的时候回来，其实是我骗你的。我不想你再失望。”
“我知道。”
看着黄药师抱着梅超风，我忽然更妒忌黄药师了，我本应该成为跟他一样的人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