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堇呈
当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纷纷欢呼。我等一些人走后，便收拾一下课本准备下楼去。
十月的傍晚，南方的城市还留着夏日的余热。我背好书包，抬眼瞧去，偌大的教室只剩下我和坐在第三排的班长沈诺一。此时的他还在奋笔疾书。
说起沈诺一来，他算得上是个男神级别的人物，刚高一那会儿他并不是特别突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次的模考一考成名。
我觉得我应该对他说点什么，好歹是同学，而且出教室门口总得经过他的位置。
我这样想着想着，在我无意识间走过他的课桌时，一莫名物体拽住了我的右手。我转头看去，沈诺一右手在写着什么，左手却拽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心的微凉透过我的皮肤，直接传入了我的大脑中枢神经，让我有着少许的冷战。
“怎怎……怎么了？”我在心中思索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话。
“天色已晚，一起回去吧。”他仰着脸，嘴角上扬。
我看着他浅笑的弧度，愣了神。
在学校放置自行车的地方，我站在树荫底下等了一小会儿，夜色朦胧，沈诺一推着自行车由远及近，向我走来。
月光满溢在他脸上是那么静好，他的手指应该捕捉到了清凉的微风，他的蓝白相间的校服随风飘扬。
沈诺一真的很帅。我在心里悄悄吐槽。
他坐上自行车，然后示意我上来，我点头。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意识到这一点，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然而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你可以抓着我的衣服。”微风中飘来他冷冷的声音。
“……”我没有回答。
在我的记忆中，沈诺一对我挺好的。初次注意到这个人是在高二的运动会上。运动会还没开始前，学校挑选几个班的学生来当旗手。因为沈诺一身高的原因，便被拉去了。普通同学则以班级名义走方正队。如此一来，一场盛大的校运动会便拉开了序幕。
我记得他站的位置，记得他举的是哪种颜色的旗子，记得他穿的是什么款式的衣服和鞋子、帽子。
听说之前他被他的母亲拉去剪头发，剪得很难看，导致他不得不戴帽子。
我记得当时的他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在那个狂热二次元世界的年代，不少低年级的女生因他极像越前龙马而围着他打转。
很快我就到家，向他致谢。
“明天见。”他看着我说。
“嗯。明天见。”我点头。
1
第二天意外地起晚了，我刚迈一小步踏进教室的门槛，铃声便响了。
经过沈诺一的位置时，他抓了一下我的手，好像塞了什么东西在我的手心里。但我顾不上那么多，匆匆忙忙回自己的座位。
刚放下书包，同桌杜莎莎对着我贼笑了一下。
“你干嘛？”我歪着脑袋看她。
“边镜，你是不是和诺一好上了？”她凑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句。
“没有。”我冷淡地回答。
“你看，你抽屉里全是彩虹糖哦。”莎莎嘟嘴。
“还有啊，你知道刚刚吗？沈诺一在你走过时一直看着你回到座位上，本来是低头写作业，你一走就一直看着你。哇，眼睛里全是宠溺。”杜莎莎一脸陶醉。
听完她的话，我心里仍然没有一丝波澜。
我悄悄撇了他背影一眼，看看手中的一小包彩虹糖，又看看溢满抽屉里的彩虹糖，思索片刻。
突然想起昨天我好像跟莎莎说过想吃彩虹糖。
他听到我的话了？也许，答案是肯定的。
“怎么不说话，”杜莎莎看着我说，“不表示点什么吗？”
“没什么好说的。”我拉开书包，拿出课本。
“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沈诺一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叹口气。
我停下笔，用余光扫了扫她，还是没有说话。
“啊，好难啊。不想学了。”
“你怎么这么蠢，快点看题目，一点耐心都没有！”
耳边传来陈嘉鱼和筱晴的说话声，寻声看去，筱晴趴在陈嘉鱼的桌上，一脸委屈地盯着课本，而陈嘉鱼则戳她蘑菇头发型的脑袋。每次他对筱晴说话虽不好听但声音里总带着些许不为人发现的温柔。
我的目光落在筱晴可爱的脸上，叹口气，下意识地伸进手书包摸了摸小镜子。
“边镜，你那啥表情？”莎莎感到我的不对劲，问我。
“唔，没什么。”
我又看了看沈诺一，目光落在他左手的手腕上。
该回赠点什么给沈诺一呢？
中午吃饭间，去学校附近的店买了手表。回教室时，直接把手表给沈诺一。
“我想你用得上。”
“恩。”
后来杜莎莎说我难怪会一个人不见踪影，原来是去给沈诺一送礼物。我说这只是回赠。
2
这天的我有点倒霉，站在门口拍了拍衣服。我看着怎么也拍不掉的污垢，啧了一声便走进了教室。
“唔，边镜，你脸上有泥巴。”莎莎指着我的脸说。
“恩？”刚坐定的我，用手搓搓脸，“啧，刚刚有点倒霉，我刚跨过泥坑，一个人突然骑车过来，泥水直接溅我身上了。”
“我去，我之前也遇过这种情况。有些人真是坏死了。”莎莎嘟嘴。
“啊，不提了，赶紧看书吧。”我看着她，说。
“啊，对了，马上校运动会，我估计这一年都不会太注重了，还想看小鲜肉来着。”
“……”我直接翻白眼过去，然后注意到桌子上的笔记本，“这是？”
“哦，这是沈诺一给你的，都是这几天的笔记。”莎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啊，前几天生病请了假。
“没想到沈诺一这么细心。”
我睁大眼睛看向莎莎，看着她微启的嘴唇。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自己说出了这句话。我暗暗地想。
“……”我没说话，看了看前方的沈诺一，默默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课间的时候，沈诺一突然来到我面前，问我有哪里不懂。我正咬着牙看这几天的笔记，他突然出来，让我吓一跳。
“呦呦呦，大神来了啊，你坐这，我出去会儿。”莎莎站起来，做出让他坐的动作。
“啊，谢啦。”沈诺一笑了，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他的靠近，让我莫名紧张起来。
“我来帮你讲讲吧。”他对我微笑。
他的笑容让我恍惚了好一阵，接下来他讲了每一句话我都没听进去。
“你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
“我该回去了，下节课课间再来。”他看了看手上手表的时间，忙起身。
“好。”我喃喃道。
我看到他回到自己座位时，他的同桌一脸诡异的笑，看我和沈诺一。
我偷偷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肉嘟嘟的，毫无唯美感。
我默默将小镜子放回书包内。
3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沈诺一还是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而且沈诺一找我都是来跟我讲功课的。
“以前怎么疯玩都可以，现在的我们只能坐在这里啃书。”莎莎看向窗外，眼眸里都是羡慕。
“你要不要现在下去一下？”我停下手中的笔，问她。
“好啊，好啊，”她的眼眸突然一亮，后又暗下来，“算了吧，等毕业我要玩它个天昏地暗。”
“嗯。”我眯眯眼睛。
等毕业……我偷偷看看沈诺一。
等毕业，我们还能像这样吗？时间太快，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黑板上的倒计时还是那么碍眼。有一天在他讲习题时，我问他他要考哪里，他笑了笑说还没想好。我一听急了，忙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想清楚。他问我考哪里，我说我不知道。
“好吧，嗯……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记得他当时说这句话时说得很云淡风轻，可是我却听得面红耳赤。
到了填志愿的时候，他想偷看我的志愿表，我挡住不给他看。他说我太小气了，枉费他教我那么久。我说不要跟着我，你想去哪就去哪啊。他默默看来我一眼，就回了原位。
我习惯性地摸摸书包内的小镜子，心里多了几分酸楚。
“喂，你到底填哪里呀？”沈诺一跑过来，质问我。第一次见他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你不要和我填一样的。”我撇嘴。
“为什么啊？”他惊愕道。
“那你选北京吧。”我叹道。
“你选了哪里？”
“北京。”
“好。”他笑了，回了座位。
当然我撒了谎。
前几天班导找到我说沈诺一的水平绝对可以考到北京的一所重点学校，如果他跟着我的话，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这样做，你不要怪我。沈诺一。
沈诺一这个人，
他会说我觉得你长得很可爱，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他会说我来帮你讲讲课。
他会说早点休息，别熬夜。
他会说……
但他从不会说我喜欢你。
我还记得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等你。
撕书，拍毕业证照，高考……
就这样，我的青春结束了。
4
毕业后，他去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而我则留在这座城市上个二流大学。
分开后，我们都没怎么联系过。渐渐地他淡出了我的世界，而我也成为他世界里的过客。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想起过去，那时候的他是最好的他，那时候的我却不是最好的我。年少时候自卑，让我的青春多了好几分遗憾，遗憾那段不美好的青春。
现在的你，还会继续等我吗？
二十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寒假的第十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和沈诺一长得很像的人，我想跑过去，后来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我想毕竟只是长得像而已。错过了终究是错过吧。
当天晚上，我还默默地在客厅里吃着饼干，看着电视剧。这时门叮咚叮咚地响，我起来开门。
看着门口的人，我呆愣在原地。
“边镜，是谁啊？”
厨房里传出妈妈的声音，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看向门口的沈诺一。
他的脚边都是一大堆礼品盒。
“我家有只狗，我妈不喜欢了，你要吗？”他启唇道。
“好啊。”
像阔别很久的朋友，我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嗯……我是你的了。”他眯眯眼睛，拉着我的手靠在他的胸口上。
“边镜，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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