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闹鬼

作者: 二孃 | 来源:发表于2017-02-23 13:20 被阅读482次

    夏天是个吝啬的姑娘,舍不得给个微笑,舍不得吹些凉风。

    这里的夏天是死寂的,没有蝉鸣,没有蛙叫。这里的夏夜是空洞的,不见繁星,不见明月。

    街道旁边栽着不知名的大树,树荫下不凉,只有闷热。

    本来打算凑钱买一台小型电扇,不过,看着那个充手机都会起火花的插座,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宿舍的窗户只有玻璃,没有纱窗。如果要透气就必须敞开窗户,就像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敞开大腿,而且还不穿内裤。所以,蚊子是成群结队地飞进来的。不是闷死,就是被蚊子叮死。要么死,要么死。

    学校外的商店卖着劣质的蚊香。没有托盘,还死贵死贵的。一个水果,一根别针,制成了天然无污染的托盘。放在窗口的蚊香在黑夜里像只有一只眼睛的妖怪,忽闪忽闪的。蚊香熏得人头晕脑胀的,而蚊子却依然在蚊帐里猖狂。


    栗子一直认为女生宿舍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惨白的墙,斑驳的铁门,生锈的栏杆,加上忽暗忽明的路灯。

    舍管阿姨养了一只猫,发情的时候总会叫得像婴儿在啼哭。

    今晚舍管来得很晚,她才进门就一直咳嗽,咳个不停。舍长签了名报了人数,舍管才止住了咳,提醒大家多加衣服,然后又像个老人一样走开了。

    酷暑难耐还多加衣服,谁都觉得舍管阿姨神经兮兮的,尤其是她经常抱着她那只黑不溜秋的猫,没事的时候在楼前晒着太阳喃喃自语。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舍管的故事。”舍长顿了顿,又继续:“鬼故事。”

    女生们围在凉席上,点着小台灯,听舍长讲着。

    话说,舍管每天晚上查完房后都不睡觉,就一直在每层楼徘徊着。哪个宿舍讲话就守在窗口,一动不动。夜深了,所有人都入睡了,就派那只黑猫钻进宿舍,咬掉讲话的人的舌头。

    “舍长,你说关灯之后不要讲话就好了,胡乱编什么鬼故事!”阿诺胆小,睡在床上探出头埋怨着。

    “你们讲话被逮到会扣分的,舍长翻番。”舍长打了打哈欠,自己爬上床了。


    栗子拉过被子遮了肚子,睁着眼睛,脑海里重复着舍长的鬼故事。恐怖的不是猫进宿舍拔了舌头,而是舍管有事没事徘徊在各个楼层还他妈的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注视着。望了望走道方向的窗口,挂了一排刚洗的衣裤,要是舍管扒开衣服伸着头……栗子展开全部被子,盖过头,睡着了就不会想什么了。

    栗子捂着被子,大热天的捂出了一身汗。就是莫名的恐惧,不由分说的害怕。

    栗子紧紧地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睡吧睡吧睡吧,就是睡不着。

    栗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断断续续的梦,梦到舍管笑着喊了自己的名字,又稀里糊涂地摔进湖里,挣扎着,快要窒息的时候惊醒了。

    栗子闷在被子里,热得满头大汗。她想都没想,一把拉开了被子。忽地看见枕边有人,就蹲在床边,一声不吭。栗子不敢动,也不敢闭上眼睛。床边的人缓缓站了起来,穿着碎花睡裙,是上床,小米。栗子松了口气,小米会梦游这事谁都知道。

    小米走到门前,照着门上粘着的镜子,捋了捋头发,又晃了晃脑袋,才慢悠悠地回到栗子床尾,爬到床上。

    栗子无比清醒,大亚磨了七八分钟的牙,阿诺说了乱七八糟的梦话,舍长放了两个屁,六六一直在打鼾。栗子蒙上被子,使劲地堵着耳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栗子一睡不着就烦躁,听着蚊子在耳边像是开演唱会一样闹腾。磨牙的不知道有没有把牙齿磨光了,说梦话的是不是嚼到了舌头又咽了进去?

    其实栗子不想起床上厕所,从宿舍到厕所得下三层楼,再走上一百米,出了后门左拐。不过晚上后门一般早早地上了锁,不出后门右拐左拐再向前。这么个距离,如果不是闹肚子或者膀胱还可以承受的话一般不会轻易上厕所。

    栗子掀开被子,一阵凉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不知道几点了,要不要喊个人陪自己去厕所?

    “小米,陪我去趟厕所嘛!”栗子在床边摇着小米。

    “昂?不去不去。”小米翻了个身,蒙起被子继续睡着。

    栗子自己哆哆嗦嗦地下楼了,不知是因为夜里的风凉了还是被尿憋急了。

    厕所是蹲式坑位,一排十个坑。厕所地面总是湿漉漉的,舍管解释说这是因为她时不时冲厕所的原因。

    栗子刚蹲下就进来了一个女生,脚脖子上绑着红绳,睡裙上的碎花和小米的一模一样,睡裙都长到脚后跟了,她也不怕沾了地上的屎屎尿尿。正想着,一阵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的血腥味。栗子屏住气,蹲在隔壁的女生应该是来了大姨妈?

    栗子起身的时候望了一眼隔壁的坑位,她想着等等那女生,结伴回宿舍。不想,隔壁没人。怎么会?栗子明明看见那女生走了过去,难不成在后面的坑位?栗子想都没想一坑一坑地找了过去。

    没……没人?栗子已经走到尽头了,刚刚只见那女生进来了并没出去啊,人怎么就不见了?栗子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就像有人故意在后面吹气似的。

    “啪嗒啪嗒……”有脚步声,正从厕所外缓缓走进来。栗子不敢回头,也不敢乱动,就一直杵在原地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向自己。

    “你还没走?”舍管,是舍管。栗子松了口气,调头拉起舍管就往外跑。

    “别回头别回头。”栗子一边跑一边急急地说着。

    “怎……怎么了?”舍管停了下来,望着满脸细汗的栗子问道。

    “刚刚我看到一女生进去,穿着长睡裙,然后……然后人就不见了。”栗子说得断断续续。

    “穿长睡裙的女生。”舍管一脸严肃,栗子说得没头没尾竟都听了进去,也没说不相信,望着栗子,摆了摆手:“走吧你走吧!”

    栗子回宿舍的路上被突然蹿出来的黑猫吓了一跳。黑猫就在栗子面前,嗞着牙弓起背,圆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荧绿荧绿的。栗子跺了一下脚,黑猫“喵呜”一声逃走了。


    栗子一整晚睡得迷迷糊糊,倒也没梦见什么,就是没睡好。想着周末可以睡到自然醒,天刚亮却被一声尖叫惊醒了。

    “怎……怎么了?”舍长眯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循着尖叫声过去。

    栗子也跟着出去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哪个没良心的人一早上的瞎叫唤什么?

    从楼上望下去,下面已经围了几个人。人群中,死了一只黑猫,舍管的黑猫。黑猫躺在血泊中,头颅像是被谁硬生生地扯了下来,只有一丝皮毛连着。

    “呕……”小米蹲在走廊上狂吐不止。

    “不知道哪个变态……”舍长拍着小米的背,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小……小米,你的衣服……”

    小米的碎花睡裙红了一遍,似乎染上了血,现在已经干得像是楼下死去的猫血一样了。要是后面还可以说是大姨妈来了,可前面,是怎么回事?等等,猫血?

    “小米,你不会是梦游,杀了猫吧?”阿诺在一旁紧紧地靠着舍长,小心翼翼地问着。

    “栗子讨厌猫……”

    “栗子是讨厌猫,不过她是个连死了实验室里的兔子青蛙都会难过的人。”阿诺还没说完,舍长就抢先说着。

    小米的脸色很苍白,她没说什么上了床就赶紧换下了她的碎花睡裙。小米把脱下的睡裙泡进了盆里,她打算洗洗继续穿?

    睡裙泡进水里,上面的血迹化开了,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栗子皱了皱眉,一条破睡裙扔了直截了当。

    “扔……扔了吧?”阿诺捂着鼻子说着。

    “她送我的,我得留着。”小米边洗着边红了眼眶:“我昨晚梦见栗子喊我陪她一起去厕所,我还是没去。”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舍长搂着小米,小米在人高马大的舍长面前显得娇小柔弱。


    今晚舍管和昨晚一样来得很晚,她才进门就一直咳嗽,咳个不停。舍长签了名报了人数,舍管才止住了咳,提醒大家多加衣服,然后又像个老人一样走开了。

    奇了怪了,舍管的言行举止和昨晚的一模一样。

    舍长像昨天一样在地板上铺起了凉席,大家围着台灯听着舍长讲过一遍的鬼故事。

    栗子照样睡不着,小米照样梦游。小米上床的时候栗子望了一眼,小米的脚脖子上绑着眼熟的红绳。昨晚,那个穿长睡裙的女鬼也绑了?

    栗子打了个寒颤,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米和女鬼是什么关系?一样的睡裙,一样的红绳。

    “小米,陪我去趟厕所嘛!”栗子在床边摇着小米。

    “昂?不去不去。”小米翻了个身,蒙起被子继续睡着。

    路灯惨白得跟死人的脸一样,栗子在路灯下哼着歌给自己壮胆。

    舍管在厕所前烧着纸钱,嘴里不知一直念叨着什么。

    “你来了。”舍管没抬头,也没等栗子回答就自顾自地说着:“是我的疏忽,是我对不住你。你走吧,走吧!”

    舍管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给栗子磕头。

    一阵风吹来,火盆里的纸钱随风吹向栗子。栗子急了,要是烧到自己怎么办?栗子慌乱地拍着睡裙,碎花长睡裙。提起裙子,红绳,脚脖子上绑着和小米一样的红绳。


    “买一送一,买一条睡裙送一条睡裙?”

    “买一条睡裙送一条红绳。”

    “那好啊,红绳绑在脚上,以后谁也离不开谁。”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栗子和小米走在大街上。没打伞,却也没淋湿。听着路边小店里放着的老歌,牵着手,数着地上的落叶,等着迟迟未来的公车。天空是蓝的,空气是香的,就连路边溜达着没了毛的大狗也是可爱的。

    戴着红绳的两个少女在公交车站笑着,闹着。

    入夜。

    “小米,陪我去趟厕所嘛!”栗子在床边摇着小米。

    “昂?不去不去。”小米翻了个身,蒙起被子继续睡着。

    那夜,小米没跟栗子去上厕所。栗子一边埋怨着,一边悠悠地下了楼。

    栗子遇到了行窃的小偷。

    栗子被小偷劫持了。

    栗子要逃走。

    栗子被带刀的小偷捅了。

    那时候后门深夜才上锁,栗子的事情发生后,舍管天一黑就上锁了。

    栗子怨小米,也怨舍管。

    栗子死了,栗子早就死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宿舍楼上挂着一排排昨晚洗好的衣服。那条碎花长睡裙洗得干干净净的,都能清晰地数出裙子上的每一朵花儿。

    裙子在风中飞扬着,像是在招手的少女。

    得走了,该走了,再见,亲爱的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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