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林辉可谓是春风得意,喜不自胜。就连和我讨论京城房价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忍不住打趣他:
“怎么,中五百万了?一直笑眯眯的。”
“哈哈哈”林辉大笑了几声,突然想起这是在咖啡厅里,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脸颊通红,过了好半天才抬头看向四周,不大的眼睛里透出精光,能看得出,他最近过得很滋润。
“狗子,我要升部门主管了。”林辉看到没人注意他的过激行为后,小声告诉我,语调里流露出丝丝得意,这是我认识他十年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以前的他,低着头走路,低着头吃饭,低着头看书,每天都行色匆匆,一句话也不多说。
“恭喜你啊林辉,你终于要出人头地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祝福。林辉和我大学四年同窗兼室友,当时开学报道的时候我被分到下铺,我这人有点洁癖,就和上铺的四个兄弟商量换一下位置,半晌没人搭话,最后是本该睡在我上铺的林辉说:
“同学要不咱俩换换吧?”虽然是帮我的忙,可是当时的林辉唯唯诺诺,仿佛欠我钱一样,那时就觉得,这个人可真胆小。所以林辉毕业六年能升上小主管算在我意料之外了。
林辉还在笑眯眯的,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酒,赚大钱可不能忘了上下铺四年的兄弟。他缩成逗号的眉毛上下飞舞,喝了口咖啡,咂着嘴说:
“狗子,我最近在追我们部门的一个女生,如果成功了,就请你喝酒。”
“靠,真的呀?你小子可以啊,敢追女孩子了。”我没忍住激动抬手用力的拍了林辉的肩膀,几年前的林辉可是连和女生说话都要呼吸困难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天的林辉仿佛按开了一个叫“一帆风顺”的开关,此后再也没见他低垂嘴角,愁眉苦脸。
一个星期后,周五下班的时候林辉打来电话,喜气洋洋的告诉我,他追到那个女生了,晚上请部门同事吃饭庆祝升迁,也要我去见见他的女朋友,我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下楼打车,出租车开出去没有五分钟就堵在漫漫车海中,所以等我到饭店的时候,林辉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拽着我挨个跟他的同事打招呼,一直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跟前时,林辉变得拘谨起来,小声在我耳边叮嘱:
“她比较害羞,狗子你别多说话。”然后又大声地跟我介绍:
“狗子,这个是吴双,我们部门的一枝花,又漂亮又能干。”说完大家一阵起哄,我也跟着挤眉弄眼,林辉笑眯眯地摆手和大家继续开玩笑,再也不像上大学时候又胆怯又孤僻的样子。
“你好,听林辉说你叫狗子,这名字可真特别。”吴双清清脆脆的声音像风铃般响起,我笑了笑打招呼,说这名字只有林辉敢叫,别人谁喊我就打谁,今后你也是例外了。
那一整晚林辉都在挨个人敬酒,但是眼睛一直停留在吴双身上,我觉得一直和吴双聊天不太合适,索性就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笑闹,一边思考似乎哪里不对劲,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总觉得吴双有些什么问题。
林辉自从双喜临门后,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微信朋友圈异常活跃,几乎每天都在秀恩爱,女朋友给准备了爱心便当啊,两张电影票配上大桶爆米花啊,又或者是骑着双人脚踏车去野外郊游,等等,有时候连我看着都很烦,可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只能默默点个赞,忍住那些想谴责他的话语。
大学毕业后,只有我和林辉留在首都飘着,他又孤僻的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每隔一周林辉都会约我出去吃个饭喝点酒,即使他现在谈恋爱也不耽误。还时不时向我透露吴双对他有多好,指着自己的衬衫领带还有皮鞋告诉我,这些都是吴双买给他的,林辉红扑扑的脸上全是兴奋,我一直附和他,让他好好照顾女朋友,平时少出去喝大酒,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林辉醉蒙蒙地点头说:
“狗子,我能找到吴双这么好的姑娘,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说完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出声,嘲笑他说:
“估计是吴双姑娘眼神不好。”
“你还别说,吴双可能真的眼神不好,我有时候记不住纪念日,她都不和我生气,还夸我是个好男人,唉,等过年的时候一定带回老家给我妈妈看看儿媳妇,好让她放心。”从前吃饭的时候都是我天南地北地胡扯,林辉就默默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然后无声的笑,现在我成了那个点头附和的人,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好朋友能过得这么幸福,我也该替他高兴。晚上十点多,林辉电话响了,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宝贝”两个字,肉麻的我打了个哆嗦,起身去结账然后把醉醺醺傻笑的林辉送上出租车。那天我忘记告诉林辉,我被公司派到南方S城开发新项目,估计要在那待上一年左右。
第二天飞机起飞前,我给林辉发了微信,告诉他我出了远门一年后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和女朋友好好坚持,等我回京时候喝他的喜酒。林辉说“好”。
林辉的朋友圈还在继续秀恩爱,只不过我俩两周一次的喝酒变成了语音通话。他每次都很兴奋地给我讲吴双爱他爱得热烈又专一,而且提出要和他同居,林辉害羞的说,他有些紧张,我嘲笑他不像个男人,约定等他们拍了婚纱照发给我看。
出差的第三个月,有一周阴雨不断,我们的工程被耽搁,所有人都闲在酒店里打牌。我窝在床上看一本小说,正在兴头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林辉。接通后我打趣他:
“怎么才一周你就忍不住要秀恩爱给我看啦?”
“狗子,我有点害怕。”电话那头的林辉声音慌张,感觉他牙齿都在打战,吓得我立刻坐直身体,问他怎么了。林辉继续慌慌张张地说:
“狗子,我害怕。”
“你到底怎么了?慢慢说,不管发生什么,我帮你想办法。”我尽量控制音量,轻声安抚他,过了十多秒才听到他抽泣了一声,小声的说,声音和电流的滋滋混在一起:
“狗子,我好像看见鬼了。”这个情况是我不曾想到的,林辉从小在农村长大,和无神论的我相比可能会稍显迷信,也会敬畏鬼神,但是无论以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胡说。我低声训斥他别乱说,有事说事。
“狗子,是真的,我上个月开始和吴双同居了。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怀疑,但是这两天我发现这个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情况?你详细点说,没准我能给你解释明白。”
“开始的时候吴双每次照镜子,我都看见镜子里的她在对我笑,我以为她是发现我偷看她,直到有一天她化妆贴双眼皮贴的时候,镜子里的她还在对我笑。”
“那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我还是不明所以。
“狗子,女生贴双眼皮贴的时候应该是闭着眼睛的。”他说完我觉得头皮一麻,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强自镇定。
“林辉,你是不是幸福得脑子坏掉了,这种你也敢胡说,肯定是你眼花了才…”我还没说完就被林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当然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最近几天,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每次吴双走过镜子前,镜子里的她都会站在原地停止不动,然后呆呆地看着镜子外面,可是吴双已经走过去了啊,根本没有停下来。”
“吴双自己没发现么?”我始终觉得是林辉在恶作剧,虽然脑门上全是冷汗,但还是想制止这种胡乱猜忌。
“我问过她,她说那是她的妹妹。”
“什么意思?”我跳到地上来回踱步。
“就是...就是吴双说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吴依,十六岁时候出车祸死了,那之后只要她站在镜子前,吴依就会出现。”
“什么乱七八糟的?吴双是不是在和你恶作剧?麻烦你们不要这么秀恩爱给单身狗看。”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高声训斥他,还威胁他要挂电话。
“狗子,你别挂,我没有骗你,不是恶作剧,是真的,吴双说她刚开始也很害怕,但是吴依说不会伤害她,只是想借着她的影子继续看看这个世界。可是我现在好怕啊,每次吴依看见我,都会笑,我好怕她对我笑啊。狗子我该怎么办啊?”林辉在电话那边苦苦哀求,已经忍不住大哭出声。我开始相信这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有些蹊跷了。
“我现在就回去看你,陪你去找医生,正好我最近很闲。”一边说一边从衣柜拿出箱子想装东西。
“不.不用了狗子,我就是和你说说,我太害怕了,你不用回来,我会自己去看医生的。”林辉急忙制止我,甚至显得有些紧张。我觉得不解,虽然答应他不会回去,但还是订了机票,我觉得作为朋友我有必要再见一见吴双。
到达首都的时候半夜十一点多,我没回家直接打车去了林辉那,好半天才把门敲开,林辉双眼茫然的看着我,显然是刚睡醒,一边把我让进屋一边收起地上的几双高跟鞋,递给我一双新拖鞋,我问他吴双呢?他说吴双回父母家住几天,她心疼林辉被她吓坏的样子,让他缓几天再回来。我点点头没说话,在他家转了几圈,这里我很熟悉,一室一厅一卫,还是我当初陪林辉租的房子。现在的这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还有一些小盆栽,一看就是女孩子爱养的,卫生间都是两人份的用具,连衣柜里都整整齐齐的挂着两人的衣服。我没看出任何异常,林辉对我的突然到访还有些迷茫,一再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辉,明天把吴双约出来,我陪你和她谈谈,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病,相反我从第一天看到吴双,就觉得她很奇怪。”
“狗子你别胡说啊。”林辉听了我的话有些着急,他不愿意我诋毁他的心上人。我又重复了几遍我的想法,不管吴双有没有问题,旁观者清,我希望能和她谈谈,林辉最终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三个在茶楼碰面,这里人少还僻静,吴双脸色惨白地坐在桌子旁,林辉小心翼翼地给她煮茶。我一进来,吴双明显抖了下,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林辉满脸歉疚地笑了下说:
“狗子,你来啦。快坐吧,茶水刚刚好。”我坐下来,接过茶杯低头啜了一口,开门见山的说:
“吴双你和林辉最近还好吧?”我当时希望能和吴双直接沟通,就干脆没搭理林辉。
“还好。”吴双脸色惨白地低着头,十分不情愿和我说话的样子。面对这样的两个人,我突然就不知道该问点什么了,明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有点泄气地说:
“那你们两个好好的呗,别恶作剧了,都挺大的人还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
“恩”吴双点点头,林辉马上接过话:
“吴双等下还有事先让她回去吧,咱俩叙叙旧。”说罢就轻拍了吴双的肩膀,催促她先走,我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就没阻拦。那天吴双走之后,我和林辉又聊了很久,但是都默契地没再提起之前通话的内容。
返程时候,林辉送我上飞机前提出让我做他和吴双的伴郎,我点点头说“好”。那一刻,我觉得我和林辉不再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了。
回到S城,工程全面启动,我也全情投入到工作当中,林辉偶尔会打来电话闲聊几句,可是我们都挺忙的,不再两周一话聊了,只说些工作上的事或者交流一下世界经济。但林辉还是会不断地在朋友圈秀恩爱,我看过就忘了,基本不再点赞。大概是我来S城的第六个月左右,林辉秀了一对钻戒和一张婚纱照,照片里吴双背对镜头抱住林辉,林辉一手拥着新娘,另一手拿着一捧花,对着镜头微微笑,很甜蜜。我立即打电话过去,林辉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狗子,你要做叔叔了哈哈哈。”
“靠,你小子动作太快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要准备个大红包给我的小侄子。”那时我已经忘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只觉得林辉的人生终于要圆满了。
“哈哈哈现在也不晚啊,等我带吴双见了我妈妈就喊你回来喝喜酒。”我仿佛已经看到林辉那飞舞的逗号眉和闪烁精光的绿豆眼。
“林辉,我这周末休假,准备回京去看看你们。顺便给吴双买些这边的特产补一补。”我兴致勃勃地提出想法,一手划拉着鼠标准备定机票。
“不用了吧狗子,等结婚时候再回来就行。”林辉直接出口拒绝了我,我有些惊讶,但没想太多,随口答应了下。
周末到家歇了歇,就提了一堆特产约林辉和吴双出来。那次见面大概是我这辈子最伤心的一次。一个人在酒店坐了两个小时,浑身疲惫地想睡觉,但一直在坚持给林辉发消息打电话,直到酒店打烊,林辉才匆匆赶来,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打了我一拳,当时整个人愣在原地,听着林辉的咆哮:
“你他妈有病啊,都说了不见你,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怔怔地举了下手里的一大袋子特产,又无力的垂下手。
“林辉,你疯了么?”
“你才疯了,你滚,吴双不想见你,她觉得你烦,我也烦你。”
之后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忘了,反正第二天就买了机票回到S城,也是那天开始,我拉黑了林辉,他也没再联系我。
半年后我在S城的项目结束,回到首都听从父母的安排开始相亲,每天忙忙碌碌,很多旧人都不再问候。直到有一天同事给我介绍一个相亲对象,名字叫吴双,脑子当场嗡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同事的介绍。
见到吴双的时候,眼皮开始乱跳,这个吴双就是林辉的那个吴双,她看清是我也紧张起来,右手紧紧地攥着背包带,有一种随时起身逃跑的架势。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带着玩味的笑容,牙齿却忍不住的在打颤。
“果然是你,林辉呢?”听到我的话她又是一抖,一如上次见面。
“怎么是你...你别伤害我啊。”
“你在说什么?”我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又突然想起她之前编造双胞胎妹妹的言论吓唬林辉的事情,有点怀疑她是精神不太好,然后慢慢冷静下来,和缓了语气:
“你来相亲,是和林辉分手了么?”
“什么分手?”她被我问的一愣,继而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你现在的状态是正常的么?”
“我什么状态不正常?你在胡说什么?”
“林辉说你是间歇性精神病啊,正常时候人很好,发病的时候会乱打人的。所以...”她没再说下去,我却觉得脑袋越来越大,林辉为什么要对吴双说我是神经病?这话究竟是林辉说的还是吴双编造的?吴双来相亲,那林辉去了哪?一系列问题在我脑海里炸开。一把手抓住要跑的吴双问道:
“林辉呢?你和他怎么了?”
“你不是林辉的兄弟么?你不知道林辉出事了么?”那瞬间,我确定我的脑子是炸了,从太阳穴到后脑勺,四分五裂,天旋地转。
“他怎么了?”闭着眼睛眩晕了好半天才复又冷静下来,我确信吴双才是脑子有病那个。
“他一周前从自己家楼上跳了下去。”吴双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拽不回自己的手,只能一边发抖一边告诉我。
“吴双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吴依?”现在的我不相信吴双说的任何话,我坚信她精神不好。
“对啊,可是我妹妹十六岁就出车祸死了。你怎么会知道的?”吴双很惊讶。
“你还能从镜子里面看见她对不对?她说想通过你看看这个世界对不对?”我越来越确信吴双有问题了。
“你在胡说什么?这都谁告诉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想再继续相亲了,你放开我。”
“你和林辉为什么分手?”我拉紧她没放。
“分什么手?我什么时候和林辉在一起过,他以前是追求过我,可是我不喜欢他,当时说好做闺蜜,偶尔会约他去看电影,去郊游,后来他发了结婚照,我就没再找过他了。我记得我还给他讲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上次见你的时候林辉说你喜欢我让我去安抚一下你,他还说你有狂躁症,吓得我看都不敢看你。”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了,吴双挣脱开我就快速离开饭店。留我坐在那,发了一下午呆才把吴双说的话捋顺,那时我想,只要给林辉打个电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能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电话接起来是个很干练的男声,却不是林辉的。
“您好,请问您是?”
“林辉呢?”透过电流我能听清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您是狗子先生么?林辉先生的手机里只有一个来往电话,我们在他去世后尝试联系家属,但是一直没成功。如果您是的话请来警察局一趟。”
“好”我觉得我有必要见到林辉后给他一拳,恶作剧玩起来没完没了的家伙。
但是没有恶作剧,林辉真的死了,我看到他瘦削的尸体,冷冷清清地躺在那一动不动,嘴角还挂着笑容。警察告诉我,林辉的主治医师想见见我。我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主治医师,但我还是去见了一面,那个慈眉善目的医生说:
“林辉有妄想症,很早开始就有,只不过最近一年开始越来越严重,半年前入院治疗,两周前却突然逃跑了,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跳楼自杀。”
所以说林辉朋友圈的内容和电话里给我描述的事情全部都是他的幻想,他幻想和吴双是情侣,把朋友间的玩乐当作秀恩爱,自己买了很多女士用品放在家里妄想真的在和喜欢的人同居,听了吴双妹妹的故事会幻想出一幕幕恐怖事件,怕吴双说漏嘴又谎称我有狂躁症。难怪当初我觉得吴双很蹊跷,其实全都是林辉的妄想。
几天后,我带着林辉的骨灰去了趟他的老家,一个需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火车,再坐十几个小时的汽车,还要走几个小时山路才能到的地方,那个小村落很破很破,林辉的家只剩他的妈妈,老太太接过骨灰盒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是一再重复一句话:
“不听话的孩子,说好不要胡闹的。”
我把林辉那张诡异的婚纱照也留给她,真的希望这一切只是那个内心贫瘠的孩子耍出的恶作剧。
后来,我再未回京,一直陪在父母身边,不敢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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