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妙第二天睡过了头,中午才醒过来。
打开手机,有十几通未接来电,一堆信息留言。
都是公事,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朋友圈有留言,毒辣又来势汹汹。
“bitch?说的是你自己吧?装什么装?”
“当初为了什么爬上男人的床,心里没点13数么?”
“……”
苏妙笑了笑,“原来高尚的周小姐爬上男人的床都是为了爱情啊!啧啧,我好感动哦,感动得除了送你一份礼,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等着哦。”
等着。
有些事,做了不见得能改变什么,但一想到她气到跳起来,一张美轮美奂的脸隔着屏幕骂又骂不到她,就好开心!
苏妙在退出前把她拉黑。
搬家事件过后,再回公司没上几天班,农历新年渐渐逼近。
他们放假挺早。快递一放假,生意也直线下降。
到了年二十五,除了客服,其他人的假期基本开始了。
往年这个时候,苏妙都会早早回家。
但今年,她一直磨到除夕才回。当然,被张美丽臭骂一顿是免不了的。
“想偷懒怎么不偷多几天?省得回来我又要伺候多一位大爷,哎呀,我这腰,敲起来咚咚响,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咔擦一声,断了!”张美丽刚买菜回来,捶着自己的老腰,怨念顿起,眼睛四瞟,当看到两父
女,一个在阳台上哼着歌儿整理他的花草,一个一动不动躺沙发上玩手机,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咆哮:“你们姓苏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好吃懒做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
“妈,我这个姓苏的有你一半功劳。”苏妙眯着眼抬头,把身旁一白色纸袋子递给她,“这个,换我和我爸一顿饭,等下我洗碗,可以了吧?”
张美丽接过,早已眼尖瞄到袋子里的水乳精华,还有另外两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抬头哼了一声,“甩点糖衣炮弹就想收买我?”
“那还我?”
“一边去,就这点钱也不肯为我花,养你有何用?”
说着一阵风奔进卧室放好,又一阵风奔向厨房,撸起袖子,磨刀霍霍。
苏妙:“……”
苏家的年夜饭一向平淡,没甚亮色。苏妙在饭间陪张美丽推杯换盏一番,饭后再喝一会功夫茶,看春晚。
他们家早年并没看春晚的习惯,看也多看地方台,听主持人用方言向他们拜年才觉亲切!但大多数,他们会走家串门,大人嗑瓜子,聊天,聊一年来的平常俗事;像苏妙这种小屁孩,最记挂的无非是能收多少压岁红包,身上衣服口袋多不多,够不够多装几把瓜子糖果;末了一堆小孩聚一起,街头街尾的跑,偶尔扔几个鞭炮,惊起一阵阵狗吠声,混在他们得意的笑声中。
不知从何时起,家家都关起门,只在家围着看春晚了。
春晚依然是陈旧老调子,主持人台词几乎没变,节目换汤不换药。
但真等他们谢幕,又给人一种圆满的错觉。
苏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点表情也没有。
窗外不时乍然一亮,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下绚烂的弧度后,归于沉寂!
身处郊区,还能听到鞭炮声,噼噼啪啪。
都在告别,迎向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电话这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苏妙懒得接,她想不出现在还有谁会通过打电话这种方式跟她拜年。
但对方铁了心似的。
无奈接起,“喂!”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谁?说话。”
仍然没有,苏妙阴着脸,烦躁拉了拉被子,这大过年被耍的。
苏妙气呼呼地要挂掉,但她骤然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沙沙的,透过电波,被耳膜捕捉到,微微鼓动。
苏妙愕然。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呼吸微微急促,手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在笑出来之前的好久,电话两头都没有动静,无声的对峙着,只闻似幻似真的呼吸声。
后来,苏妙笑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电话随即挂断。
我这样一个loser(28)2、
这个春节,苏妙除了带二老去澳门玩了两天之外,就自个忙去了。
然后神清气爽地回去开工。
底下的人都看得出,自家上司过完年回来,精神气很不错。
“新恋情?”胆大的老员工推测。
“肤浅。”苏妙嗤之以鼻,敲敲她的肩膀,“一个女人连做出笑这种表情都得与男人有关,她是有多失败。”
小姑娘垂下头。
“老大,你的快递!帮你签了。”运营小刘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快递包。
“谢谢。”苏妙拆开看,皱眉,“错了,不是寄来这里。”
她写了一个地址,让前台帮忙寄过去。
又想起什么,打了个电话给张美丽,“妈,快递上来取件了没?”
张美丽早上突击过来检查她的新窝,左拣右挑看什么都不顺眼,苏妙觉得她会挑一天毛病,便赶紧出门上班。
“刚到!哎,什么来的?这么大一箱子。”张美丽抬脚踢了踢,发出好大声响。
“别乱踢,踢坏了你赔不起!”
“什么我赔,肯定是你赔啊!”
“……”
“到底什么来的?”
“好东西!”
“好东西”隔天早上被送到王南面前。
王南看着眼前一堆完好无缺,吊牌都没剪过的奢侈品,眼皮突突的跳。
还有一张银行卡。
贴了小纸条:贪心用了一套,补上。密码6个8。
纸被他捏出一个洞,拇指指甲掐进食指,指肉被挤出暗红的血色。
第几次了?
他神经质的感到漫天漫地的红票子在对他招手,周围有人对他发出拖拉机般的讥笑声。
脑海里浮出一张女人的脸,凶恶烈焰般的眸子。
很奇怪,每次他想起苏妙,她总是凶神恶煞的。
也真是凶,她就从没对他有半点温柔。
王南坐在椅子里,凝神看着那堆东西,已经半个小时了。
老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你能将它们看出花来?”
王南回神,搓搓脸,正要开口,门“嘭”一声被踢开,一条身影杀气腾腾冲进来。
老杨只觉眼前一晃,视线里已出现一张美艳怒容,“你看看,你们看看,她做了什么?”
“啪”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扔到桌面上。
一面暗红色布状旗子,一叠相片,一张发票。
王南傻眼,几人面面相窥。
老杨好奇,两手夹起旗子,红底黄字,题着:敬赠实干家周潇渏女士:无私捐助,博爱高尚。
落款是某某某犬只留验所。
发票金额2万元。
照片背景是一小型流浪狗救助站,不大的铁丝围墙圈围起来的空间,全是狗狗,望向镜头的眼神大多忧伤落寞,一个戴口罩帽子穿着肥大灰色防水衣的女人在给它们喂食。
她背对镜头,面容看不真切。
“哟,实干家!”老杨噗嗤笑开,指着那堆“证明”,好不大惊小怪,“捐钱又出力哟。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周美女只虚有其表?明明人家心灵更美,爱护弱小,失敬失敬,过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住嘴!”周潇渏蓦地抓起桌上一厚厚的建筑词典,就要砸过来。她原本涨红的脸蛋,此时有增无减。
她要砸老杨,大眼却如熊熊烈火,瞪着王南。
老杨看势头不对,转身抬脚就跑。
“王南,她是故意的。一次又一次。”周潇渏抓起一把照片,扔下,还不解气,狠狠撒开。
“谁?”
“你说是谁?”
还能有谁。
王南叹了口气。又盯着眼前的物品出了会神,才敛眉问前面的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这样一个loser(28)3、
“我对她做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她跑到微信上骂我bitch!她骂我。”周潇渏抬高声音。
“不是你惹到她,她会跑来骂你?”王南话里有告诫的意味,在手机上划了几下,“你看,你这条说什
么安置流浪猫狗,这个,与苏妙有关?”
周潇渏眼波闪了闪,抢过手机看了日期,蓦然想起,那天被人威胁要赔半年房租。
明明是她被威胁了。
“谁还记得?我就发一条朋友圈,就有人自我代入了,怪我咯!”
王南摇摇头,“她不会。”
周潇漪怒火攻心,气极反冷笑不已,“说得你是有多了解她。”
“我更了解你。”王南眼神转冷,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葛下去,叫来助理,让她把面前一堆好货当做员工福利处理掉。
助理看到,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了,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手臂,应承着出去。
王南翻看今天的行程,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门,但余光瞥到周潇渏阴沉的笑,立时头大,“潇潇,别再想这事了。”
周潇渏嗤笑一声,“怎么?怕我对付她?”
“别闹,你怎么尽做无聊的事?”
“她不无聊?”周潇渏指指四周,“这些退回来,想说明什么?当初收下怎么没那傲气?绿茶婊。”
“你不惹事,就不会有这茬。”王南不耐烦,推推她,“去准备好资料,等下陪我去见张总。”
周潇渏瞪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去,哪有心情见那个老古董?我下午想和YOYO飞首尔。”
王南停下来,盯着她。“周潇渏,这是公事。”
“你不是不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发作起来可是非常可怕的哦,你确定要我跟去?”
王南抿了抿嘴,眼神渐渐锐利,“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下场只有一个,立刻滚蛋。”
周潇渏一怔,随即撇撇嘴,顺手将桌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看着干净的桌面,舒服多了。
她转身双手勾上他脖子,嘴唇含上他脸颊耳垂,热乎乎的在他耳边喊:“王南,我又不是其他人,是不?”
她咬着他的唇,不禁吮得更深,但动着动着,发觉只有她一个人在动,所有的热切滚烫,皆来自自己,
她触到的,一片平静凉淡。
她抬眼,落进一对冰凉的眸子中,从没有过的不耐。
她有点慌神。
王南拉开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潇潇,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得上苏妙这样的女人么?”
周潇渏愣住,这话,她没法接。
王南也不理她,微微仰起头,像在回忆,“我第一次见她,她全身装束看着不超过一千块。二十几岁的人了,拿不出一点像样的东西,除了虚张声势的自尊与傲气。但三年后,再次见她,她已经背得起Gucci包了。”
周潇渏听到最后再也憋不住,噗嗤笑,“听着确实挺励志,但你就那么肯定,是她自己挣来的?我一个月还赚十几个Gucci呢,怎么不见你表扬一下我?”
“别把一切都说得轻描淡写,你轻易得到的不代表别人也有这个机会,我就是相信是她自己挣来的!”
王南揉着眉心,看着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成年男女之间相处是有界限的,她知道,我也知道,所以不越界,不惹麻烦,是共识。”
“赌气拒绝工作、在工作上对男人撒娇这种事,你会干,但苏妙不会干,她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而且也太蠢;我们的事,她不为难你,因为她知道没用;她肯接受我最后的礼物,因为她觉得她值得任何道歉,但你打破这一切。”
情侣间最难堪最不甘的是什么?对方数着前任的好,全是你没有的或正在犯的。
周潇渏的脸白了又白,目光惊愕,她蛮横多年的性子,哪能轻易服软,她狠狠推了他一把,“说得多好啊,此女只天上有了。你在怪我是不?王南,你个傻逼,彻头彻尾的傻逼,你以为她真爱你?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出手,说不定你头上早一片绿油油的了。”
王南缓缓的,睁大眼瞪着她,寒光四射,“你说什么?”
“还记得那晚不?你抱着发烧的她,走在前面。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周潇渏还真眯眼想了一会,
泄气摇头,“不记得了。他看苏妙的眼神,跟我看着你的,又差得了多少?”
王南手指僵了僵,头转向一边,望着窗外,云朵缓缓流动,不知会变成什么形状。
他神色看起来如常。
周潇渏伸手碰碰他,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心有不甘。
王南依然不语,沉着脸,不再看她,径直走了出去。
“王南……”
王南顿住,“苏妙的事到此,你别再去惹她。”
“还有,周潇渏,你太贪心。老实说,如果是哥哥对妹妹那样,我真不介意把你宠上天,一辈子都没关系。但你偏不,我整个人,你都要。既然要到了,那好,总得拿出点诚意和觉悟来!”
周潇渏呐呐,不解,“觉……觉悟?”
王南还是回了头,眼里多了倦意:“我妈得了癌症,现今爸妈他们的公司,我的公司,统统所有,是谁在撑着?我有今天,你以为我真的靠着富二代的名头混混日子,就能给你买钻石买包买花?你站在我身边,要做我的女人,就是这样做的?”
“收起你所有的任性和胡闹!别再给我惹这些有的没的麻烦!你记住,”王南逼近她,突然发狠捏她的脸,像要捏碎似的,周潇渏痛呼出声。
王南不理,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男人很怕麻烦的,相比起要处理不断的麻烦,男人更愿意换掉惹麻烦的女人。”
我这样一个loser(28)4、
罗夕赶到的时候,吧台前的人已经趴下了。
“喂,这闹的哪出!”
罗夕揪起王南醉醺醺的脸,一拳劈过去。
整张脸痛得皱起来,饶是这样,他人也就嘟囔两声,又趴下。
装死,没反应。
罗夕让酒保上来一大杯啤酒,对准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准备泼下去。
“操,你敢!”王南一个激灵,头瞬间抬起,腰板挺直。
“怎么不敢?知不知道泼你这张脸,就像在浇灌一叠叠RMB,特爽!”罗夕一脸兴奋,手未停,继续跃跃欲试。
“仇富,阴暗,小人,疯子!”王南赶紧躲这疯子远一点!
王南又叫酒。
“说吧,什么事,把我叫出来就为了看你发酒疯?哥很忙的!”罗夕坐近他。
“哥,我难受!”王南猛的灌了两口酒,爪子摸上他的脸,脖,胸,苦兮兮道。
罗夕被他这声“哥”和一串动作吓得猛缩脖子,赶紧挥开他的魔爪,怒吼:“老子是直的!”
“手感真好啊……”
罗夕几乎仰天长啸,嘴巴鼻子哔哔地喷血。
罗夕觉得他还是赶紧撤离比较好,跟这种白痴再待下去他会折寿的。
“别走。我真的,难受死了。”这货这下倒真的安静了,垂眸,脸隐在灯光暗影中,沉沉寂寂。
酒精让情绪变得焦躁脆弱很多。
有些日常里不易见的表情浮潜出来。
“因为女人?”罗夕丢给他一个“出息”的眼神。
“放P!”
“难道是男人?”
这么没营养的对话终于把王南刺激得稍微清醒一点。
“我叫你出来,你能不能就安安静静地听我说,陪我喝?”
“……”
他断断续续地非常没逻辑地balabala一通。
但听的人总算懂了。
很久,罗夕不语,默默的一杯杯的和他碰,如他愿,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美男子。
“你怎么不说点什么?憋得难受。”王南打了个酒嗝。
“……”
罗夕有把这厮劈了的冲动。
“你说的女人中,除了你妈,我有兴趣关心,其他的,不作评价!”
王南盯着酒杯出神,轻晃,琥珀色液体顺着杯壁溢上来,又下去,了无痕迹。
像没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我就是想她。”
“没用的,别祸害人了,你应该……”
“我知道,”王南摆摆手打断他,整个人蔫掉,“但你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说‘不要再辜负其他女人了’之类的,我听了想自宫。”
“我是这样的人吗?”罗夕眼一突,“照我说,你应该把现在这个也彻底辜负,有多远抛多远。”
王南郁闷,一脸便秘的看着他,“你太恶毒了。就见不得别人好。”
“不然呢?我一个被抛弃的孤寡老人,还要假惺惺的祝你和三儿幸福美满夜夜笙歌?我有病啊我!”
王南严重不服气,“呐,呐,谁都可以指责我,你罗夕?配么?你一脚踏二三四五六七八船的时候,我可还是一纯洁无害的社会大好青年。”
罗夕捂着脸,深吸一口气,“所以呢,结果你看到了,老天这不正刚正不阿地劈着我么!”
“但我没你犯贱,放不下这个,舍不得那个,作的一手好妖!”
但王南么?此时完全是慢了几根筋的,他的话,脑瓜还转不过来,思维还停留在几拍之前。
“唉,你刚说什么?你说你有病的那句。”
“喂!”罗夕咬牙切齿。
王南两眼却放光,“你说……你被抛弃了?”
罗夕狠狠搓搓脸,又觉得老天在劈他了。
“你被抛弃了?哈哈哈哈哈哈……是谁这么有公德心?”王南身子晃得东倒西歪。
“……管好你自己吧!”
手机这时嚣张地叫起来。
王南眯眼盯着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照片,安静下来,默默地扔一旁。
但打电话的人铁了心,不停打。
“不想接就关了,很难做决定吗?”
王南心绪复杂,仰头灌了几口酒,答非所问,“你说,为什么女人总想控制男人,然后,称之为爱?”
“不想控制你,不会打电话的女人也是有的,现在她成了活化石,住进你心里了。”罗夕看到王南瞬间垮掉的脸,恶意地笑。反正对方有不爽,他就心满意足了。
王南烦躁,发泄般将手机递给他,“你来接!”
罗夕止住笑,“闹呢,有病啊?”
王南却不理,非要往他手里放,“接,跟她说‘我是你哥’,她准安分。”
说着按下接听,往他耳朵上凑,霎时电话里的有个狐疑的声音焦急地叫,“王南,你在哪里?”
罗夕只当他发神经,躲开,觉得陪这疯子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准备闪人。
“哎,别走。”王南揪住他上衣往后拉,手上用了狠力,罗夕本来已经向前跨出一步,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往吧台跌,台上两杯威士忌被他手肘扫过,立刻倒下,酒水流出来,他的手,背霎时湿了一大片。
“王南我操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谁叫你拒绝!拒绝的后果你承担得起么?”王南没有丝毫的愧疚,把电话扔远,说话舌头越来越大。
罗夕非常超级后悔一时心软,跑出来陪他发酒疯,看,现世报来了吧。
王南却倒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罗夕认为这样太便宜他,怎么也得让他受点罪不是?
电话又轰起来,罗夕接了,简简单单的安排,“你好,他醉了,来接他吧,沿江路10号。”
罗夕把王南拽起,拖出酒吧。
走出门外,2月寒凉湿润的空气掠过面门,王南整个人缩了起来,他的外套在酒吧里已脱掉,只穿着件黑色的薄毛衣,袖口往上捋了小半截。
寒意与体内酒气交相刺激,胃和脑袋持续翻滚,他到底抵不住,挨着街边垃圾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吐完,踉踉跄跄地走几步, 一个脚软,人跌下来,靠在路边栏杆旁,仰起头,眼紧紧闭着。
不知是不是青白街灯下的色调过冷,他的脸显出不寻常的白。
罗夕走近,居高临下,淡淡地看着他,下颌的线条成熟收敛。过了一会,还是将外套丢给他,而后转开视线。
底下没动静。
罗夕点了一支烟,抽着,看着夜空下的行人和车流。
在他以为就这样静默着,直到那个人到来时,身边传来飘忽含糊的声音,在影影绰绰的夜街中,极其不真实。
“罗夕……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我不知道。”
“……那你去见见她。”
“什么?”
“就当帮帮我……你说为什么都得我受着?明明是你们的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罗夕蹲下来,伸过头。
但酒鬼彻底睡死过去。
罗夕踢了踢他,胡乱给他穿好外套,梳理一遍他刚才的胡言乱语,脸色转凉。
周潇渏赶到时,王南身子已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罗夕低着头,蹲在地上掐烟。
她心疼极了,奔上来,指着罗夕开口骂:“喂,你怎么让他躺地上?冻着了怎么办……”
罗夕站起。
周潇渏倏然一惊,愣愣看着他,支吾出声,“你……”
罗夕兀自烦躁着,拍拍裤子,看也没看她,“来了?来了就好,把他运回去好好教育。下次再这样,就不只冻着那么简单了。”
他转身,脚步不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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