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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饮马轻歌之北蒙(9)斯人已逝

【武侠|历史】饮马轻歌之北蒙(9)斯人已逝

作者: 廿八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18-04-21 14:14 被阅读68次

    故事简介及目录

    饮马轻歌  北方蒙尘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正是难得的好天气。

    巨大的圆月正自东方缓缓升起,将无边的夜色一点点点亮开来。众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但闻马蹄声碎,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动。

    苻坚提供的均是难得一见的良马,去势甚急。片刻之间,已距离乌家镇二十里开外。

    巨大的一片空地上,两百余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正缓缓向前移动,依稀可见方阵中人皆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其中不乏妇女儿童。绝大部分人手无寸铁,有限的几个人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短刀、长枪、木棍、铁剑,甚至折断的树枝,显见随手捡拾而来。

    方阵前方,一名长髯老者正手持长剑,与四名锦袍蒙面人相斗。锦袍人服饰统一,面目被头罩掩去,仅留一双眼睛,左臂上白色的飞马刺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四人均手持长剑,显然组成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将长髯老者围在正中。长髯老者宽袍大袖,身形极为潇洒,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一套剑法施展开来,犹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而下,似乎可以随时破阵而去。

    方阵左边,一名白衣中年人手挥长剑,正被两名飞马锦袍人围攻,赫然竟是江南独孤世家花花公子“冷面玉郎”独孤千山。锦袍人一使长枪,大开大合,宛如灵蛇吐信;另一人手持短刀,伺机而进,远攻近袭,配合无间,独孤千山已是颇为不敌。然其人剑法狠辣凌厉,往往不顾自身安危,每出一剑,必攻对方之必所救,是以虽败不乱。

    方阵右侧,却是“摩云手”陈东阁与“西北苍狼”张天霸二人联手,合斗一名飞马锦袍人。三人均以拳法见长,几乎每出一拳,必然伴随巨大的呼喝之声,相斗最为激烈。锦袍人拳法精妙,内力深厚,加之轻功卓绝,宛如穿花蝴蝶般,将二人团团罩住。陈、张二人乃多年好友,早已是心有灵犀,知己知彼,二人联手,堪堪与锦袍人战成平手。

    方阵后方,一条威猛大汉手持长枪,敌住五名飞马锦袍人,正是在谷中告别而去的前大魏国主冉闵。五名飞马锦袍人一使流星锤,一使软鞭,一使判官笔,一使方天画戟,一使柳叶短刀,皆为外门奇形兵刃。冉闵左臂齐肩被斩去,虽经简单包扎,仍不断有血水渗出,单条右臂,却是勇悍无匹,一条长枪舞得虎虎生风,草木皆惊。然五名飞马锦袍人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在外围游斗,伺机寻隙而入,一击不中,旋即抽身后撤,冉闵空有一身勇力,始终无法伤及对方。冉闵身后,则是一名身形瘦小之人,正是邺城铜爵苑所见之丑陋妇人。妇人手持分水峨眉刺,身上衣衫早已破败不堪,露出雪白的肌肤,显见受伤不轻,却仍是死死护住冉闵身后,险象环生。

    方阵两百步开外,一少年将军策马而立,冷冷注视着场中撕斗。身后五十名骑士整装列队,拱卫左右,却丝毫没有上前助战的意思。

    柳轻歌一马当先,直冲方阵后方。行未及远,早已是飞身离马,直扑围攻冉闵的飞马锦袍人。锦袍人大惊,柳轻歌已是抢入阵中,左手挟住软鞭,缠住流星锤,手臂发力,击向判官笔,招式未及用老,拧腰转身,撞入方天画戟之人怀中,右掌单出,击落方天画戟,双脚连环踢出,顺势刺向柳叶短刀。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五名飞马锦袍人已是兵器脱手,木然呆立当场,神色惨淡。

    众皆骇然。

    王猛扫视战场,也不待苻坚发话,径直道:“烦请小王爷率本部人马掠阵,保护谢小姐、谢公子及云慕公。孙少宗主突前,敌人若发起攻击,可直取那位马上小将军;阮兄居左,朱兄居右,我自去接应孟二先生。”

    原来,方阵前方长髯老者,乃是春秋府第二号人物孟二先生。

    众皆应允,纷纷加入战团。

    局势陡变。

    马上少年将军微微扬手,身后骑士拈弓搭箭,瞄准方阵诸人。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乱箭齐发。

    孙恩施展“流星赶月”身法,自方阵上方掠过,直扑马上少年将军。突见眼前人影一闪,柳轻歌已是横在身前,挡住去路。

    孙恩收住身形,冷冷注视柳轻歌,沉声道:“阁下可是要在此一决胜负?”

    柳轻歌道:“不敢。对方并无攻击之意,孙兄若是上前,对方必是乱箭齐发,你我固是无碍,这方阵众人,只怕要尽数丧命于此。”

    孙恩不做言语,负手而立,冷冷注视马上少年将军。

    陡闻一声哨响,飞马锦袍人尽皆收住身形,缓缓退至少年将军马前。

    只听马上少年将军朗声说道:“武悼天王冉闵,嘿嘿,好响亮的名头。丧家之犬,苟延残喘而已,我慕容德今日留你一命,又待如何?”

    也不待众人回答,调转马头,率领本部人马,缓缓后退。

    旋即,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三年前,冉闵被俘身死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如今却现身于此,为北燕所追杀。众人不明其中原委,均颇感诧异。

    强敌既退。

    冉闵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仅凭一口气支撑,此时便再也支持不住,委顿在地,胸口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喘气。丑陋妇人不顾自身伤势,急忙为他重新包扎断臂伤口,神情甚为关切。

    “冷面玉郎”独孤千山为人懒散,却似与“七巧书生”阮少白颇为交好,二人自在一旁叙话;“摩云手”陈东阁与“西北苍狼”张天霸气力损耗最为严重,早已席地而坐,打坐调息;孟二先生却也不与众人打招呼,径直走开,王猛尾随而去。

    苻坚安排二十名骑士外围警戒,以防慕容德去而复返。余下部众则四散开来,有意无意形成犄角之势,将冉闵围在正中。

    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

    未及走远,孟二先生回过身来,王猛躬身行礼,道:“没想道在此见到师叔。师父老人家可安好?”

    孟二先生不答,却反问道:“你如何与氐人在一起?看样子对方身份颇为不寻常。”

    王猛便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言语之间对苻坚甚是赞誉有加。

    孟二先生静静听完,冷冷道:“听你口气,似乎有意以苻坚为主,入仕西秦?”

    王猛道:“苻坚年纪虽小,然素有贤名,雅量瑰姿,且有经世济民,匡扶海内之志。直言遇孩儿便如刘备之于孔明,如鱼得水。孩儿自幼家贫无依,承师门教诲,方有今日之所学,自知华夏夷狄之分,不敢逾越,倘能凭一己之力,变夷从夏,叶鱼龙之遥咏,挺莫苻之休征,克翦奸回,遵明王之德教,阐先圣之儒风,抚育黎元,忧勤庶政,解黎民于倒悬,方不负孩儿平生之所学,亦不负至圣先贤“天下为公”之大道。”

    孟二先生道:“我听掌门师兄言及,年前曾致书与桓温,荐你入其麾下,却不知后事如何?”

    王猛道:“桓温不远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城近在咫尺,驻军灞上,却不思渡过灞水,一举拿下长安,恢复关中,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概因恢复关中,桓温徒留虚名,实权落于东晋朝廷,与其消耗实力,失去与朝廷较量的优势,为他人做嫁衣裳,不如挟敌自重,吾观桓温不臣之心久矣。况且江东士族门阀之风盛行,孩儿一介寒门布衣,即便想有所作为,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倘若追随桓温,势必沦为爪牙,助其谋逆篡位,徒玷污一世清名。孩儿曾于华山求教师尊,师父老人家亦是不赞同随其南下,是以逗留至今。”

    孟二先生沉默良久,缓缓道:“当年张宾、掌门师兄和我三人同门学艺,张宾胸怀大志,谋略过人,奉羯人石勒为主,助其建立羯赵,与东晋朝廷抗衡。师父忿其夷狄不分,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永世不得相见。后张宾辅政期间,为官清廉,政通人和,以黎民苍生为重,轻徭薄赋,中原百姓亦获难得的短暂休养生息。师父口中不言,内心却是颇感后悔,早早传位于掌门师兄,郁郁而终。如今你是掌门师兄唯一入室弟子,亦将步张宾后尘,前车之鉴,掌门师兄恐难免痛心。”

    王猛默然。

    孟二先生长叹一口气,道:“若要你就此终老山林,却也辜负你平生之所学。既然你主意已定,掌门师兄那里,我自会与你分辨。掌门师兄并非迂腐之人,对于大师兄张宾之事,每每言及,也是颇多感慨,想必也不会责怪于你。只希望你主政以后,能够以天下苍生为重,不得轻言战事,涂炭生灵。”

    王猛垂首,道:“谨遵师叔教诲。孩儿在此明誓,有生之年,断不与东晋朝廷为敌。”

    孟二先生道:“希望你谨记此言,好自为之。”

    王猛再拜。

    孟二先生缓缓转身,飘然而去。

    当年冉闵屠胡,诸胡皆深受其害,众多氐人亦命丧于此,皆视冉闵为不共戴天之仇敌。如今冉闵虎落平阳,虽侥幸活命,却已是形同废人,正是苻坚复仇的大好时机。

    柳轻歌环视众人,独孤千山,陈东阁,张天霸经此恶战,均打坐调息,自顾不暇;随同前来的王猛不见踪迹,孙恩,朱序,阮少白携了谢玄,皆远远散开,显见有意置身事外;云慕公却悄悄移至苻坚身旁,谢道韫略做犹豫,挡在丑陋妇人身前,颇有相护之意。

    柳轻歌心中略安。在场诸人,便只有孙恩,阮少白,朱序三名劲敌,倘若苻坚发难,三人从旁协助,自己恐很难维护冉闵周全;如今三人置身事外,己方便无后顾之忧。倘若苻坚此时发难,有云慕公暗中相助,二人前后夹击,定可一举擒获苻坚,胁迫西秦诸人不得妄动。

    苻坚脸上阴晴不定,显见内心有着极为剧烈的挣扎

    王猛回来,眼见场中局势微妙,几番欲待上前,却终究停住脚步,欲言又止。

    良久,苻坚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冉闵已死!”

    也不理会众人,携了王猛,执鞭垂镫,亲自扶王猛上马,自率本部人马,径奔长安方向而去。

    阮少白目送苻坚离去,缓缓道:“此子身负大才,能忍人所不能忍,非寻常人也。而今获王猛之材为辅,其志不小。晋室危矣!”

    眉宇之间,忧色甚浓。

    却见谢道韫上前,冲丑陋妇人缓缓施礼,道:“曾听家师言及,昔年好友“峨眉仙子”董华倩名满江湖,三十六式分水峨眉刺出神入化,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三十年前却突然下落不明,莫非便是夫人?“

    丑陋妇人还礼。她容貌被毁,形容可怖,这一起身,却仍是仪态万千,依稀可见昔年之绝代风华。

    妇人道:“你是“华山玉女”朱玉屏的徒儿?”

    谢道韫低声道:“家师已经过世。生前虽曾教过我武功,却始终不肯收我为徒。”

    董华倩惨然,道:“故人仙去,我也形同废人。此生能再见永曾,我已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冉闵默然,默默脱下外衣,披于董华倩身上。

    自与冉闵成亲,董华倩尚是第一次感受对方如此温馨之举。

    劫后余生,相濡以沫。

    谢道韫踌躇半晌,喃喃道:“北燕曾敕封夫人“奉璧君”之名,莫非传国玉玺已落入鲜卑人手中?”

    她此番言语颇为唐突,似乎别有所图,却也正是在场诸人急于知道的真相。

    董华倩却似乎无所顾忌,缓缓道:“当日邺城城破在即,晋将戴施哄骗大将蒋干,骗得玉玺在手,暗中派遣何融携出,欲送往晋都建康。后蒋干发觉为戴施所骗,暗中派了人截击何融,欲夺回玉玺。至于后事如何,却是不得而知。后邺城被破,为保全城百姓活命,我便接受“奉璧君”之名,配合慕容恪演了这一出瞒天过海之计,不过是鲜卑人自欺欺人,掩人耳目罢了,传国玉玺实不在鲜卑人手中。”

    谢道韫闻言,便不再言语,躬身施礼退下。

    众皆告辞。

    片刻之间,群雄已走得干干净净,场中便只剩下柳轻歌和云慕公与冉闵相伴。

    冉闵这才伸出右手,冲柳轻歌惨然一笑,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柳轻歌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只手,曾经手握神兵,千军万马之中纵横驰骋,砍下无数人大好头颅,斩将夺旗;

    这只手,也曾经执笔挥毫,只言片语之间,数十万人竞相砍杀,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而如今,这只手只属于一个垂暮的老人。

    苍老,无力,虚弱。

    冉闵道:“你不必为我难过。我虽成废人,却终究做对了一件事情,总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说完,扭头望了望身后众人。

    众人死里逃生,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

    柳轻歌道:“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安排。”

    冉闵道:“我已经很累了。”

    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勉强支撑到现在,已接近油尽灯枯。此刻便再也支持不住,伏在董华倩身上,沉沉睡去。

    董华倩任由他躺在怀中,右手轻轻抚摸冉闵额头。那神情,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温柔拍打怀中孩儿,哄其缓缓进入梦乡。

    十六岁那年,她风华绝代,他意气风发;

    十八岁那年,她舍却一世芳名,委身下嫁,悄然隐退;

    四十岁那年,她凤冠霞帔,立于庙堂之上,母仪天下;

    四十四岁那年,她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夜深人静的夜晚,当她一刀刀割破曾经秀美绝伦的脸庞,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而此刻,她终于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她明白,此时此刻起,那个男人将完完全全属于她,再不会分开。

    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云慕公伫立在侧,早已是热泪盈眶。

    东方微明,众人方赶至白马渡。

    麻老三早率人相候。

    众皆上船。

    两艘大船顺流而下,渐行渐远。

    冉闵与董华倩伫立船首,相拥而立。

    旭日东升,洒下万点金光;英雄美人,携手终老。

    英雄不会永远是英雄,美人不会永远是美人。

    英雄穷途,美人迟暮,总是令人肝肠寸断。

    最伟大的英雄与绝世美女,理当人间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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