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临窗的床上,青梅半倚在床头,双眼微闭。一绺灰白色头发垂落额前,幽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蜡黄而疲惫的面容也难掩那俊俏的轮廓。
她轻轻睁开眼,用她那双大眼睛疼惜地看着趴在床边的春山,探身为他抻了抻滑落地上的军大衣。春山一下子醒了,坐直了身子,他那核桃一样的满是褶皱的脸笑着看着青梅:“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哪能睡得着呢?山哥,我看咱还是回去吧!别治了,胃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也不想拖累你!让你和嫂子为我闹矛盾,我心里不好受。”青梅说着用衣角抹起眼泪。
“没事大夫能留你住院吗?都出血了,还没事!我这边的事你别担心,天塌不了,我自己能应付,你就安心治病吧。大力那混小子在外边混了那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这住院好几天了,还没见他人影啊!”
“山哥,那天的事儿多亏你拦着他,要不还不知得出多大乱子,太冲动了,竟然还跟你动手,没伤着你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那天就推搡了我几下,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得被他推散了架,把牛头摔成牛肉饼呀!”说着,春山哈哈地笑了起来。
青梅娇嗔地看了春山一眼,“亏你还乐得出来,我都快愁死了。你说你这一出来,你家里还不得炸了锅?”
“我没事,管他们呢!我说大力这混小子,拿不到工资就不要他妈了?到现在都不来看你?”
“大力两口子带玉翠回姥姥家了,辛苦一年拿不到钱,我知道他心里憋屈,我只跟他说来医院检查一下,他也不知道我住院啊!”
“你这辈子就知道委屈自己,我要不是路上碰见,死气白咧地问你,你是不是也不告诉我?”春山站起身要去打水。
“山哥,一会儿就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你这出来好几天了,看你回家怎么跟表嫂交代吧!”
“跟她交代个屁,她就像个棒槌一样,什么事怎么说都不开窍,就知道把钱攥得死死的,其他嘛事都不关心,我要是跟她说实话还能出得来才怪呢!”
“山哥,反正我觉得这样做挺不好的,回去我跟你一起去给表嫂赔不是。这几年你一直帮着我看玉翠,人家表嫂不也没说什么嘛!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和表嫂了。”
“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我快打点水,你先擦把脸吧,吃完早点你还得输液吗?”
说着春山提着暖壶朝开水间走去。
“哎呀呀,老牛头!一大早我不是撞见鬼了吧?你怎么在这呀?你家里人都等报纸找你呢!河里捞了好几天呢!”三婶正提着水从里面出来,惊讶不已。
“盼着吧!我活的带劲着呢!青梅这不是生病了吗,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作为娘家哥照顾几天不应该啊!”老牛头没好气的讲。
三婶一把扯过老牛头,到了楼道一个拐角没人的地方,添油加醋地把这几天村里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的全都告诉了老牛头。气得春山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脸涨红得像猪肝。
“这帮闲得没事乱嚼舌头根子的玩儿意们,整天胡说八道!”他一下子把暖壶蹲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碎玻璃四处飞溅。
“你别动那么大肝火,这些老娘们信口胡沁,别当真啊!”说着三婶一溜烟从楼道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牛家的大姐带着几个兄弟一起来到病房,刚刚跟表姑寒暄几句,楼道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骂声:
“牛春山,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当你死了呢,原来有勾魂儿的呀!”
大家面面相觑,牛家大姐急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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