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长发及腰(91)

我已长发及腰(91)

龚云烟的感觉没错，柳雄飞的变化不仅仅在她看到的表面。起初，她真的以为是晚上起床照看孩子，让柳雄飞休息不好，惹他心烦，心想，等孩子大了会好的，刘佳事件后，龚云烟不再提请保姆的事，把家务事全部承担，处处找机会接近柳雄飞，而柳雄飞有意疏远她，心中失落伤心，焦虑无奈。

翠娥和柳久久的到来，眼看能帮助她分忧解难，她会有更多精力专门照顾柳雄飞，看来，她彻底错了，柳雄飞这是公开告诉她，他不纳妾不娶小老婆，而是要娶正房太太取代她。

想到这层，龚云烟夜不能寐，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叹息声声，在床上翻腾，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坐在床上，看见柜子上柳雄飞的戎装照，他威武英俊，潇洒倜傥，神采奕奕的眼睛看着她，她下床连鞋也不穿，走过去，端详着柳雄飞，抱起照片，亲吻着镜框里的柳雄飞，他是她的生命，希望和寄托，是她永远的依靠，没有他，龚云烟的脚下没有路，她甚至不知道明天该怎样度过。

宋小娟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要脸，都怪她，明明是梦雪的老师，怎么会和雄飞搅在一起。

与此同时，有个人和云烟一样，彻夜难眠。

闫凡宇本来风平浪静的心浮动摇晃起来，宋小娟出现在柳雄飞纯属私人家宴上，除了孩子，连傻瓜都能看出端倪，看来，宋小娟这个女人不仅是幼稚园老师那么简单。闫凡宇对事有个特点，喜欢把来龙去脉梳理清楚，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男人，有时候想知道事情真相。

闫凡宇给肖志打电话，肖志的同事说他家里有事，好几天没来上班，这么巧，找不到肖志，闫凡宇无法了解肖志现在和宋小娟的状态。

找柳雄飞，显然不合适，从柳雄飞被提拔到高层，他们的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柳雄飞没有刻意压他，但是，级别不同彼此圈子不同，柳雄飞能接触到决策层人物，闫凡宇却不能，闫凡宇和柳雄飞的关系再密切，也该识趣，公私必须分明，闫凡宇不是那种削尖脑袋钻营的人，再说，经历过战争的生死洗礼，有些事没必要太较真，想着想着，宋小娟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初次认识宋小娟，是天意在班上流鼻血，她和另一名老师把天意送到医院，他很感激，之后，天意住进医院。再见面，是天意出院，闫凡宇想起这名音乐老师，他去幼稚园找她，这回发现她梳着两条辫子，清纯带点忧郁，交谈中得知她姓宋。

宋老师才艺俱全，带天意带的尽职尽责，天意喜欢宋老师，她也爱怜天意，闫凡宇把天意交给她很放心，其他的事没太在意。

有了宋小娟带天意，闫凡宇又可以悠闲的过日子，对前程，他没有远大规划，对生活，得过且过。父母没了，老家、亲情失去意义，至于其他，安然便好，想了一圈还是小天意给他的乐子多，这孩子，如果不生病该多好，可以和正常孩子上学校，世事，没有完美。在单位，每天总是那些事，只要不想再往上爬，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闫凡宇沉浸在这种平静的生活次序中，宋小娟给她寄来第一封信，他以为是关于天意，面谈说不清楚才写信。结果，他看了一行，忍不住笑了，宋小娟给她写了一篇文采飞扬、感情充沛的爱情信，最主要的还是她喜欢天意，和天意有母子般的融洽，对闫凡宇，从敬意到爱情，所以，她要嫁给他，目的是为了给天意完整的家。

如果说这封信在闫凡宇心里没有引起波澜，那是假话，他带着看小孩过家家的心理，以为这是小资女人的幼稚天真，一时心血来潮，感情冲动写下的文字，这种女人，本身对现实世界认识不清，活在梦想里，期待向往美好的未来，喜欢追求浪漫爱情，闫凡宇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种类，年轻时的他，好容易从爱情的漩涡里挣扎出来，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再说，和女儿的家庭教师搞爱情，缔结婚姻，闫凡宇怎么想都觉的不对劲，宋小娟比他年轻，不懂事，但他懂事了，他不能，他决定冷处理。

然而，宋小娟的信象飞来的子弹，一封接一封，他不看，把它们收集起来，等过几天宋小娟的冲动过去，生活会恢复原样，为此，他出游两天，没想到，宋小娟不但没退缩，反而越发勇猛，他认为该和宋小娟谈清楚，以免她误会，他把她的信件全部退回，并辞退了她，

闫凡宇的生活次序还没开启，肖志来找他，同居多年的女友闹分手，让闫凡宇啼笑皆非，林子大了，真的什么鸟都有，他万万没想到，他成了什么鸟之一，庆幸没有掉到这场莫名其妙三角恋中，他如果再参与，传出去，百分百大笑话，还好，他跑了出来，连鞋都没湿。

柳雄飞啊柳雄飞，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换成任何人，闫凡宇不会奇怪，宋小娟大概擅长主动追男人。论姿色，宋小娟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她第二眼，宋小娟的吸引力，来自于孩子对她的依赖，在天意嘴里，她的小宋老师是百变仙女，唱歌、跳舞、弹琴、画画、讲故事、猜谜语，和小宋老师在一起，天意每刻都是满满的欢乐，难怪，宋小娟俘虏了天意，让天意喊她妈妈，变态，闫凡宇骂道。

然而，柳梦雪和天意不同，梦雪的家庭完整，宋小娟不会采取这种手段，笼络梦雪借此骚扰柳雄飞，那么，他们之间，闫凡宇暗骂自己是不是老糊涂，这是柳雄飞的事，他干嘛瞎操心，可是，当初是他把宋小娟介绍给柳雄飞，即使他心甘情愿和宋小娟好，想过龚云烟的感受吗，龚云烟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说过柳雄飞不对劲的地方，他认为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过去几天会好的，懒的去管。

目前，宋小娟与肖志的关系，柳雄飞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柳雄飞会不会被人家两口子暗算，这样的事闫凡宇听说的太多。宋小娟看来不是感情专一的人，当初，她向他示爱，全是假的，和柳雄飞难道是真的，她图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与我有关系么?

夜里，闫凡宇做了个奇怪的梦，龚太太来到他跟前，她穿着和闫凡宇那晚幽会的衣裙，面含哀怨：凡宇，你让我等的好苦，这么久，你不来看我，我只好找你，请你别怪我，我放心不下云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这孩子性子烈，一根筋，怕是会走我的路，你救救她，梦雪不能没有她，看在我们爱了一场，你要救救她。

闫凡宇想走过去，可他浑身被定住，无法移动：怎么救？

龚太太：救救云烟，救救云烟。

闫凡宇伸手去拉龚太太，她云朵般飘走，闫凡宇急的去追，一道闪亮的灯光射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一道车轮碾压过他的身体。

闫凡宇挣扎着，猛然坐起，满身虚汗，黑暗里，龚太太的身影飘在房间，他拉开灯，眼前什么都没有。

梦中的情景伸手可触，那么真实，闫凡宇凝视着房间里的陈设，这套柳雄飞住过的房子，他是熟悉的，以前经常来到这里看望他们，他搬进来时，没太多改动。只买了套家具，原来七口人住的房子，现在他一人住，显得空旷，宽大，龚太太今晚是来看女儿还是看他，闫凡宇心里直犯嘀咕，不过是个梦，他对自己说。

发现自己怀孕的宋小娟，一阵悲一阵喜一阵恨一阵怨。悲的是，她曾经害怕，是她的原因造成怀不上孩子，使她不敢和肖志结婚，万一婚后背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肖志责怪她，她无法忍受被抛弃的命运；喜的是，她身体没毛病，怀不上孩子不是她的错，她曾怀疑是小时候被暴力过度造成的后果；恨的是，肖志本身有问题，不积极想办法，可能有意隐瞒她，害她不安这么多年；怨的是，肖志事业没长进，物质精神都匮乏，消耗了她多年的宝贵年华，即使分手，她在他身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资源。

发现怀孕的宋小娟当时还在幼稚园工作，每天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玩老鹰捉小鸡，她当老鹰，不断做腾空飞翔的动作，迈开大步去追孩子；她每天跳绳，跳到瘫坐在地上；她抢园里的重活干，帮保育员阿姨拎饭桶，抢炊事员大叔的扁担去挑水，园里的拔草活动别人累的直哼哼，她下班后不休息，拔完一大片；回到家，家务活不停的做，肖志依然把他的稿件拿回来写作、修改，熬到凌晨3点，昏头昏脑的睡觉，迷迷糊糊的起床，对宋小娟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

宋小娟再次去找胖医生，胖医生说：孩子很好。

我的个去，这么折腾都不下来，打掉他。宋小娟对胖医生说。

胖医生看看她身后：你一个人？

宋小娟点点头。

胖医生：不想要这个孩子?

宋小娟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打掉。

胖医生领她走进简陋的手术室，手术不复杂，冰冷的器械进入身体，把她的五脏生生扯出来，她忍不住发出狼的嚎叫，胖医生安慰她：忍着点，马上好，马上好。

她忍不住，哀嚎起来，痛呀，疼呀。

器械的冰冷被她的身体暖热，再次伸进她的体内，更剧烈的扯她的五脏，她觉的肠子被拉出体外，好长，好长。

胖医生扔掉器械，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好了，回家后不要碰凉水，小产相当于小月子，非常伤身体，吃点补品，好好休息。

宋小娟爬下手术床，向胖医生道谢，整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昂头走出去。

这一切，肖志丝毫不知情，他每天的繁忙并没见到结果，这种繁忙有多少意义。

也许是年轻的缘故，宋小娟的身体很快恢复，想当妈妈的愿望更强烈，和肖志分手的想法也更坚定，她旁敲侧击和肖志提过几次，肖志有意无意挡回去，想找他吵架，宋小娟猛然发现，他对肖志的兴趣降低到零点，连吵架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暑假期间，宋小娟再次不辞而别，跑到杭州苏州游玩，直到开学才回来。肖志习惯她这样的做派，见她回来，买了她爱吃的菜，她呢，在外面吃住都将就，回来后，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两人重温每晚小菜小酒，喝的酣畅迷离之际，肖志喘息着搂住宋小娟，宋小娟的渴望在那一刻点燃，但是，她故意拒绝他，内心希望肖志勇猛冲上来，肖志的书呆子气在这个时候淋漓尽致的泛酸，他轻声道：不喜欢来，算了。

宋小娟被他这句话浇灭了火焰：算了就算了，没用的东西。听了这话，肖志默默收拾碗筷，躺在床上，两个月不见，一个不想问，一个不想说。肖志再次云雨宋小娟，这次他很成功，他把积累多日的不满，恨恨的宣泄在身下的女人:我叫你说我没用，我叫你说我没用。

然而，肖志的这番努力没有唤回宋小娟出轨的心，她想当母亲想的要发疯，恰巧，闫凡宇的天意需要一位全职家庭教师，她毫不犹豫答应，她隐瞒了和肖志的同居的事情，是希望能得到这份工作。她知道天意很可爱，其实，天底下和天意同龄的孩子都很可爱，他们天真无邪，纯洁诚实，足以让污浊荡涤，让丑陋淡化，让单调的日子变的活泼，让枯燥的时间变的灵动有趣，宋小娟和天意在一起，她重新回到童年，在天意身上，她把渴望的爱抚，向往明天的童话，温馨的拥抱，安然欢欣的睡觉，都给了天意。

像是为了弥补童年的缺憾，她把心中温柔的爱给了天意，以致爱屋及乌，延伸到闫凡宇，人一旦对事物或人产生感情，犹如上了一辆滚滚向前的列车，跳下来只有一个结果，粉身碎骨。宋小娟显然选择不跳，随列车奔驰，当然，她自信，闫凡宇会允许她踏上他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