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同学打算重新回到我们的高中学校学习,打点好相关事宜,他带着行李,回到了我们的高中。
我们在那读高中的时候,有一个生物老师,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也是大大咧咧的,但她一年到头基本上都穿裙子,所以我们背地里叫她“裙姐”。
木子同学回到高中校园读书的时候,已经20岁了,高中校园里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让他和学生一起住,用木子同学的话说显然不合适。
裙姐把宿舍让给木子同学住,反正她也不常住。木子同学就这样住进了教职工宿舍,成为了一名旁听生。
他学习很认真,一年多的部队生活把他磨砺得有点老气,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和身边青春洋溢的一切格格不入。
晚上的时候,他经常一边在学校湖边僻静的大操场上给我打电话,诉说他的困惑和心事。
“重新回到校园里,感觉挺奇怪的,和当初我们在这上学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学校其实还那样,没什么变化。主要是心态不一样了,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特。”
“是你长大了,成熟了。”
他忍不住开始笑,“是,我长大了。所以看身边那些小孩,有时候又羡慕他们那么年轻,有时候又恨铁不成钢看他们不学习替他们着急。”
“你也不老啊,我们也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
那个时候我们聊过很多次回忆,每次打电话都会聊很久。那个时候大学里的小情侣们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煲电话粥,我们不是情侣,也在那一年煲过无数次电话粥。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也许是用来形容我们的关系的最贴切的词了。那种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的状态让木子同学觉得很舒适。而我那个时候还不太适应,每次打完电话都很难平静下来。
朋友是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太近了就渴望拥有,不能拥有又会产生爱而不得的遗憾,但我们又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不愿意让对方在自己的人生之中消失,所以,做朋友刚刚好。
我心无旁骛的读自己的书,做自己的兼职,遇到困难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依赖自己,而不是首先转向任何别的人。
他心无旁骛的读他的书,听他的课,时不时地给我打一通电话,解闷或者解惑。
有一天我们又在电话里聊了很多回忆的时候,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很庆幸当初我喜欢上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他有点悸动,电话那头是一阵轻微的沉默,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
“我也很幸运,能被你这么优秀的人喜欢过。你很优秀,一直都很优秀。真的,被你喜欢过,特别幸运。我们都很幸运,有那么一段精彩的回忆。”
那一次他提到了田同学,他说,
“你和田宇,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努力向你们看齐。”
后来他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安德烈·纪德曾说:“我常常感到爱情是我身上最美好的东西,我的一切美德都由此而来。是爱情使我超过我自己。”
爱一个人,因为ta变得更好,这件事本身也许比两个人最终有没有走在一起更美好也更有意义。
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问过自己,当下对对方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喜欢还是仅仅是朋友?后来我经常会想也许我们问了,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但我们彼此都没有去问,没有问对方也没有问自己,好像那是一个讳莫如深的问题,不能碰。
好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了本质上我们都活在各自的命途中,谁也不能彻底拯救谁。我不会再去依赖他,因为我已经明白了我的人生最终能够依赖的只有我自己。
但木子同学依然是那样特殊而又美好的存在,每天早上醒来,一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就会觉得生活很美好,很幸福。
所以偶尔打电话遇到他情绪低落的时候,还是会想把我们的回忆寄给他,但平静下来又明白回忆再美好也终究是过去了,抓住过去不放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终究是要向前走的。也许某种程度上还是奢望着能够一起走一辈子的,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身份而已。
遇到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只消他一句话,
“给我打个电话吧。”我立马就会从床上爬起来给他打电话,然后一直打到手机没电关机为止。
木子同学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聊得来。”
是的,我们一直很聊得来,从高中开始,聊得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优良传统。
那是2013年四月中旬的最后一天,我跟木子同学第一次正式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木子同学一直都在避免这个话题,他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变成恋人,又不自觉地对我心生愧疚。但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愧疚。
那一次我说,“很奇怪,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但你的眼神你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却让我感受到了爱,在你之后我经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爱的能力了,很难从别人身上感受到爱。”
那时候我在想我们之间算什么,朋友?红颜知己?但我清楚等你真的找到了另一半,她会允许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所以那次他问我,
“我结婚时,你来不来?”
我说,“不去,因为我没法看着曾经对我好的那个人去给别人幸福。”
他又问我,“你结婚时,我要不要去?”
我说,“不要,因为你来了,我怕我会结不了。”
我没法当着你的面走向别人的怀抱。
那时候我以为曾经心里的每一寸地方都写满他的名字的那个人,注定只能活在回忆里。如果再见,无论如何都会失望,会打破那份美好。
但后来证明并非如此。
那时候我以为看到你挽着别人的胳膊是我最见不得的场面,但后来我那么期待你能找到那个人。
其实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那么犹豫,因为你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但人生很吊诡的地方就在于,往往你最动心的那个时刻,都是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遇到的。
阶段不同,人的心态也不一样了。年轻时的心态,就像《忘情水》里唱的: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而现在的心境,更像李宗盛的《山丘》: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
让人轻轻地唱着淡淡地记着
就算终于忘了也值了!
写这篇的时候我去翻了13年的东西,竟然发现那个时候我说的话今年又跟木子同学说了一遍。一个从没有说过爱我的人却让我一直感觉到他对我的爱。
13年的时候,我觉得他只适合在回忆里出现,五年后我见了他,却发现他还和回忆里一样美好。
五年前我就在回忆他,五年后我终于开始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这让想到了李宗盛憋了十年,2013年出来的这首歌《山丘》。
五年前我就在回忆你,但五年后再来回忆又有新的感受,这大概这就是成长。
时间拉回到2013年。
那年夏天,还是六月下旬,一天上午,木子同学突然打电话给我,
“成绩出来了!”
“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上最好的军校没有什么希望,但大部分的军校应该都能上。”
“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还没定,可能去大连,也可能去武汉,具体还没定。”
“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啊,终于可以上大学了,努力没有白费。”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如果有时间,部队放人的话我决定去四处走走,去南京看看……”
“那简直太爽了,打算玩多久?”
“我一直都想出去走走转转,看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下不同的生活,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出去看看挺好的,看得多了眼界就开阔了,感受一下大千世界,回来心胸都开阔了。”
“我挺喜欢旅游的,就是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能去成,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那一次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喜欢旅游,我也一样。我很想跟你说我也喜欢旅游,如果以后有机会能一起出去玩就好了,但我忍住了,没有说。
我迫不及待张口告诉你的是:
“我暑假决定去大别山教书了。”
“是的吗?什么时候去?”
“放假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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