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的前几天,母亲说要准备做点甜粿了。
用我们农村的方言说,应该叫“炊甜粿”,甜粿,原材料就是糯米粉,加糖,调和成糊状之后,倒到蒸笼里或者盘里,隔水蒸熟。
别看原料好像很简单,但过程不简单,一斤糯米分要搭多少水多少糖那是有学问的,旧时都是放在竹篾做的笼屉里,农村译音叫“囊椅”,先铺块布,再铺上腐膜(煮豆浆时上面凝结成的那一层),然后倒上调和好的糯米粉。
8、90年代还没有煤气炉,蒸的过程都是用大大的土灶,一次要烧火至少8、9个小时,不停地烧,还要时不时打开蒸笼往锅里加水,防止烧干。
那时,祖母会叫我帮忙烧火,一个一个草团往灶里送,熊熊大火燃起,上面蒸笼热气腾腾,闻着这味道,便能感觉过年那越来越近的脚步了。
蒸制完成的甜粿,油亮油亮的,祖母一般用红糖做原料,所以熟透的甜粿呈棕黄色,非常好看!趁热洒上熟芝麻,自然冷却放置常温后,就可以分成一块一块了。
如果你要用刀来分,那就错了,这时候须得用线来分,像绑东西一样绕一圈,两头扯紧,一拉,就能轻而易举把大大盘的甜粿分成一块块了,但是须得赶快分开,不然又粘在一起,祖母还会在切面抹上花生油。
往往,分剩下的边角部分,不能敬神,也不能孝敬祖先,于是一般都是先进入我们的肚子,软糯粘乎的,甜而不腻,口感很不错!
以前家里人口多,一次可能要蒸制个7、8斤,有时还可能要10斤,除了自己吃,还要拿来馈赠亲朋好友,虽然可以放很久,但在没有多少零食的年代,这么些份量的甜粿,还是能在元宵前就消灭个精光。
祖母她们总是在笑,说我大概是4、5岁的时候,吃过二姑家的甜粿,意犹未尽,完了还踩个儿童小三轮,要到隔壁村二姑家里去要。
确实,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吃的,逢年过节,多了这些粿品,我们就有了口福,这诱人的甜粿,无论是冷吃,还是热吃,都别有一番风味。
所谓冷吃,即是直接切一小块来吃,有时饿急了就都是这么吃,刚冷却不久的口感最好,软糯但不粘牙,放得久一点了,就变得硬一点,但仍然不影响口感。
而热吃,就是切成一片片,放油锅里煎好了吃,有时是直接煎,金黄金黄的,看着就胃口大增,如果想更加美味,还可以粘点鸡蛋液,这样既不会粘锅,味道也更好,一次能吃个5、6片。
现在的小孩,可能理解不了甜粿的意义,2、30年前的甜粿,就是过年的象征,平时一般不会蒸制,都是差不多过年了才会做。从除夕到初二三天,都要敬拜祖先,甜粿是必不可少的。在饱尝甜食之余,亦以此祈愿来年能获得更多好运,由此祝福一家人下一年的生活能愈加甜蜜美满。
远在广州的妗婆,竟然十分喜欢甜粿,于是,读大学时每次寒假回来,过完年后回去报到时,祖母总会让我带上一些甜粿回广州,我那28寸的行李箱,便每次要腾出一大块空间来装甜粿。
以致于,有一次实在是太重了,出车站时,先是行李箱的轮子压坏了,想提着走,拉把和拉环也一起坏了......
真的是哭笑不得!
长大后,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过年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年味,也许是成人的世界没有小孩那么单纯罢,眼下就算到了过年,农村里却是一片萧条,谈不上有什么节日气氛。
而现在,各式的零售琳琅满目,小朋友们平时不愁吃喝,于是对甜粿这类物品便渐渐陌生,不知为何物了。
其实也是,一些传统的事物和风俗文化,如果渐渐地不再坚持,没有人去传承,怕是要慢慢地退出历史舞台。就像这甜粿,80后的我们已然不知如何配制糖水、米浆,如何蒸制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