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花,生长在水畔田头的一种草本植物,全草可入药,像许多无名的野花一样,夏秋时节随意开放着红色的小花。初见蓼花,是十六年前的国庆前夕,我毕业分配到素有湖南电力“西伯利亚”之称的武圣宫变电站,在通往生产区的水泥路两旁的鱼塘边生长着各种杂花野草,上下班途中随意采撷成了我孤寂生活中的一件乐事,其中就有这星星点点的小红花。
离开武圣宫变电站整整八年了,而在变电站工作恰好也是八年。去之前许多人摇头咂舌,有人说站内盛产血吸虫、有人说只有泥巴水喝,也有人说那是个磨练意志的好地方。我就像一只初生的牛犊,孤身一人背着简单的行李、提着厚重的书籍,乘船来到这人人敬而远之的偏远站。当年它刚刚度过二十四个春秋,在我年轻无畏的眼里,恰似俊朗的小伙,威武地执掌着两省三地区八县、市、农场的光明。那些昏黄的河水洒些明矾片刻清澈见底,至于血吸虫也没那么可怕,我很快融入了人生旅程第一站的生活。
那时我在载波室上班,工作倒清闲,但因为路况不好,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交通极不方便,记不清在那大堤上摔了多少跤,回家一趟十分不容易,八年中二十多个传统节日,总是谢师傅、钟师傅轮流值班,让我回家陪父母过节。那些轻描淡写的话今天依然回旋在耳畔:“你们年轻,家中父母望眼欲穿,我们家就在站里,上班方便。”现在,武变仅有7位值班员,除站长周东初外,清一色的退伍军人,分别居住在常德、安乡、武圣宫镇、厂窖镇及武变,真是百里的营盘,平常往返上班就很艰难,更不用说传统佳节了,但这些硬汉子说:“同比带兵打仗我们现在优越多了,军人就该发扬军队的优良作风,在岗一天就要坚守一天。”这些兵每步操作都预想后果,弄清了再操作下一步,尤其在执行最后合闸送电时,采取了再一次提醒汇报调度,待到调度认可后,才最后实际合闸送电。近十年来32950次操作,2817份操作票、992份工作票全部合格,未造成任何事故。
今年夏天高温慰问一线职工,再次回到武圣宫变电站,又见当年不起眼的蓼花,她蓬蓬松松地散落在田间、扎根在池畔,没有绿树的霸气、没有芦花的招摇,静静地绽放,殷红如血,一股花开不败的气象,蔚为壮观,震撼我的心灵。进入控制室,只见退休多年又返聘在岗的汤长富老师傅,脸上架着老花眼,正在控制屏前仔细认真地抄写负荷,那份谨慎让我忽然理解了一句话:“在岗一分钟,尽责六十秒”。汤师傅明白:自己虽然是一位退休工人,但肩负的安全责任一分也不会少。相反随着武变设备的日益老化,三十多年的运行经验在这儿排上了大用场,那种老有所为的喜悦将离家的苦恼远远丢在了脑后。
如今,武圣宫变电站已步入不惑之年,绿色掩映中,昔日的壮小伙华发早生,随着负荷中心的转移,它将在洞庭一隅继续奉献最后的点滴能量。据在站内坚守三十四年的全老师傅回忆,前后调走的职工有140人之多,至今大多数仍在湖南电力各个重要岗位上,他们就像遍布在大江南北的蓼花一样默默无闻,兀自开放。
又见蓼花红,我生命中的一草一木都将被铭记,萦绕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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