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腊梅绽放了,清香扑鼻。每当此时,我就想起我的家乡,我家窗外也有一株迎风傲雪的腊梅。我爱极了那株腊梅。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唤醒我记忆的,不是窗前月,而是窗户里面那盏昏黄的灯光,母亲在灯光下温暖的陪伴。
图片来自大师姐东篱君我出生在豫西南的一个小村庄。父亲高中毕业后,参军当了兵。退伍后,做了一名铁路工人,一直奔波在野外施工,一年回家的日子最多不过十天半月。繁重的家务劳动都压在了母亲的肩头。
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她一个人顶起了这个家,白天干繁重的农活,还要照顾我,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母亲从无怨言,脸上常常充满了笑容。
母亲的勤劳也是出了名的,起早贪黑忙碌在地里,我们家的庄稼,离老远就能看到,整整齐齐,杂草不生,比旁边的总要长的好一些。
母亲常常天刚刚亮,便扛起锄头下地干活了。我有时候醒得早,便扒着窗户拼命地哭,哭着喊叫“妈妈、妈妈”,鼻涕眼泪流了一身,直到哭累了,再接着睡。
我最害怕的是天快黑的时候,妈妈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我一个人不敢进屋,害怕屋里有鬼,那时候还偏偏最爱听鬼故事。
有时候,壮着胆子开门,门先推开一个小缝,探着脑袋往门后看,进屋拿了东西赶快往外跑,出来还不忘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人在跟着,紧张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这时候,唯一能安慰我的,就是窗外那株枝繁叶茂的梅花树,我会久久地站在梅花树旁,一朵一朵地数着梅花,梅花笑了,我也笑了。梅花的笑脸,像母亲的笑一样亲切温暖。
图片来自大师姐东篱君我上小学了,每到晚上,我都趴在窗前的桌子上学习,母亲则坐在我的旁边,手中纳着千层底的鞋子。母亲的针线活儿也是极好的,针脚整整齐齐、密密麻麻,还会绣彩色的图案。
写完作业,我都要缠着妈妈给我讲故事,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的脸庞漂亮极了,像极了那一朵朵盛开的梅花,那种温暖的感觉令人久久沉醉。
我上初中了,第一年便闯了大祸,班主任老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到了我家。说来奇怪,我们村子里,原来一起上小学的有20多个人,男男女女的,好不热闹。考上初中的,才5、6个,有些女孩子,考上了家里也不上。
我虽然勉强考上了初中,心里却羡慕那些不上学的小伙伴,自由自在地疯跑在田野里多好呀。
快过年时,我逃学了,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了集市上,在一张张年画摊前留连忘返,最后,又和小伙伴们一起打玻璃弹珠,玩到天黑了才回家。
第二天,班主任老师找到了我家。他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五十多岁了,干了一辈子民办老师,也没有转正。更加巧合的是,他还是我父亲的老师。
他到了我们家,给我母亲说起了我在学校的情况,也顺便问了问我父亲的事。当时,父亲刚刚调到铁路机关工作。
了解情况后,他便建议我母亲,让我跟着父亲去城里上学,否则,以我这种学习态度,一辈子就毁了。
现在想来,我们班主任的认真负责,在关键时刻,把我扶上了正路,挽救了我的一生。这个当时令我恨的人,却是真正爱我的人。
图片来自大师姐东篱君我父亲回来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了我。他把我拉到屋里面,砰得一下关上了门,厉声让我跪下,拿起门后的扫把,向我的身上狠狠打过去。
母亲在门外拼命地拍着门,焦急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虽然吓坏了,也哭着承认了错误,但,心中并不服气。
第二年的秋季,我转学了。从农村一脚踏入了城市,我离开了故乡,离开了母亲。
那一天,母亲早早地做了饭,却红着双眼吃不下一口饭。我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低着头慢慢地吃饭。
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母亲把我和父亲送到了大门外,站在一株高大的白杨树下,默默地流泪,向我们摆手,示意父亲拉着我快走。
我多么希望母亲能再多送我一程,可是,母亲用一只手无力地扶着树,一只手向我们摆着,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秋风吹卷着落叶,母亲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披散开来,萧条冷静的小院,只剩下母亲孤零零的身影。
母亲靠着大树,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泪水也模糊了我的双眼。多少次,梦里都是母亲挥手告别的场景。
再见了,我的故乡,我的母亲。
但是,不管走到哪里,那株迎风傲雪的梅花树,那盏昏黄的灯光,都永远留在了我的生命里,温暖着我的记忆。
特别是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那盏灯光便愈发闪亮,那是母亲的期盼,那是家的温暖,那是我坚强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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