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和白真
白浅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匆匆跃上一朵小云疾奔十里桃林而去。她觉得此时此刻就算天降九九八十一道雷罚劈死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冤枉。
活了十四万多年,如今她越发出息了,欺师灭祖的事做起来也是信手拈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白浅有些欲哭无泪。
她这一辈子闯下的祸事也不算少。年幼时,与四哥白真在外双双胡混,惹了再混账的事,只要打着折颜的名号,那结果总是不了了之,而折颜也不过微微一笑。后来上昆仑墟学艺,同师兄淘了气闯了祸,只要私下求求大师兄,大师兄必能在师傅面前护着她,让她少受了许多罚。再后来,她把祸事闯到瑶光上神和翼界那里,最后总有师傅护她周全。如今,她竟胆大包天的轻薄了她的师傅——战神墨渊,还被师傅抓住了把柄,天呐,她的一张狐狸老脸都丢尽了。
他师傅一身清华,性子寡淡,几十万年从不近女色。如今被她喝多了酒,轻而易举的毁了清誉。更要命的是,师傅生气了,有些不依不饶,要向她阿爹提亲。这是要让她负责的节奏啊。若是这件事让她阿爹知道了,定会扒了她的狐狸皮不可。
她本想着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她和师傅两个人都不往外说,也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师傅的清誉也不会有损。她只是摸了摸他胸膛,而且她自己醉糊涂了,并不记得,师傅委实算不上太吃亏,怎就突然小气了呢?这点子事竟也不放过她,着实不似当年那个替她挡了飞升上仙之劫的墨渊。
白浅一路疾驰,从桃林上空跃下云头,只见她四哥白真一人独坐在碧瑶池边垂钓,折颜不见踪影。
白真见幺妹来了,神色间有些似是着了恼,便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不待他开口问,白浅反倒探头探脑的四处打量:“折颜呢?”
白真答道:“不知鼓捣出了什么好药,去找东华和凤九了。去了一日也未回来。”
白浅听罢松了口气道:“他不在正好。四哥同我出去一趟可好?我有事要四哥帮忙。”
白真斜眼觑着她:“可是闯什么祸了?”
白浅低头,俏脸一红,小声嘀咕:“也不算什么大祸,但…若是追究起来,就算我被剥皮抽筋也…不冤枉…”
白真听了这话笑了:“看来是心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白浅也不跟他墨迹,将白真从岸边拉起:“四哥快同我走吧,若是折颜回来就麻烦了。”说罢拉着白真驾上一朵祥云朝与青丘相反的方向飞去。
白真瞧不出她要干什么,便一屁股坐在云朵上,拿着架子唬她:“你最好从实招来,若不讲明白,我是不会同你走这一遭的…”
白浅别无他法,虽老脸上挂不住,但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于是她一边催动着云朵往前极速飞去,一边也盘腿坐下,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跟她四哥讲了一遍……
“你说什么?…你竟然轻薄了墨渊?”白真坐在云朵上笑的直不起腰来。
白浅翻着白眼,嫌弃的瞪着白真,她就知道要遭他笑话。可又有什么办法,她终是要他帮忙才行。幸好折颜不在,若是他在,她和四哥的行踪定要被折颜暴露给师傅,然后还要遭到折颜同样的嘲笑。白浅觉得自打和夜华退婚以来自己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白真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道:“这四海八荒能把战神撂倒,按住了肆意轻薄的也就一个你了!”
白浅红着一张脸不愿理他。
白真见她有些生气了,便正了正神色反问她:“以战神墨渊的武力,若是他不愿做的事,自然是没人能强迫他做的。包括天君和东华帝君也不例外。从你入他师门,他便一直护着你,还替你挡了飞升上仙的雷劫。此般心意,非常人能做得到。以前你不了解他的心意便罢了,如今他向你表白了,还要向爹娘提亲,你怎得还如此心神不宁的?难道你对他一丝情意也没有?你为他剜心取血,滋养他仙身七万年,难道仅仅只是师徒情分?”
白浅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在男女之事上,我向来有些糊涂,不然也不会和夜华有那段孽缘。夜华是他胞弟,如今我连团子都生了,再同师傅在一处,恐天下对他诟病,战神的威名不容任何人玷污了去。”
白真叹了口气道:“在别的事情上你向来洒脱,唯独涉及到你师傅墨渊,你便斤斤计较。”
白浅点头:“四哥说的不错,别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唯独师傅不行。我此次就是让你同我去一趟昆仑墟。”
白真觉得奇怪:“去昆仑墟?你师傅不是在你的狐狸洞吗?对了,你怎的就丢下你师傅,独自跑了出来?”
白浅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趁师傅在房间打坐的时候偷跑出来寻你的。若是他打坐完半日内寻不到我必会起疑。所以我们此次去昆仑墟要快去快回。快走吧!”说着,白浅便拉白真起身。
白真哭笑不得:“你还没有说去昆仑墟做什么?”
白浅说:“四海八荒都以为我在昆仑墟,都往昆仑墟递拜帖,这都许多天了,也该散了,否则我师傅总不得清静,堂堂昆仑墟之主,总在青丘也不事儿啊,对吧,四哥。”
白真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这是想尽办法躲着墨渊吧。”见她不说话,白真劝慰道:“你既并非对他无情,又为何那么多顾虑?若墨渊畏惧闲言,就不会向你表白心意了。他在乎的是你。”
白浅有些愣愣的道:“师傅倒是有好多次说过,他只着紧我。只是当时我没敢往别处想……”
白真心下暗叹他这个妹妹迟钝的厉害,莫非是让他这个哥哥从小给带歪了?!
白浅和白真
兄妹二人在昆仑墟山门外落下云头时,还有许多神仙或坐或立或蹲的排着队等在山门外。守山门的两个小道童等着里面传唤,才敢放下一位客人进门。山门外排队等候的,居然还有一支队伍是魔族的地仙,紫气青气混作一团,氤氲得整座山云蒸霞蔚,仙气腾腾。
白浅化出一条白色丝巾蒙在脸上,跟在白真身边袅袅婷婷的从那队伍的最末尾一步一步往山门走去。两人周身的上神仙泽,绝世出尘的身姿与容颜很快便引起了队伍中那些小仙的侧目。
有认出了白真的一个小仙,忙上前跪拜施礼道:“小仙拜见东北荒帝君白真上神!”
周遭的小仙听闻是白真上神驾临,忙不迭的围上来见礼。白真并不急着回应,而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家妹妹穿过人群向山门处走去。
守山门的小道童见二人走来,口称十七师叔、白真上神向他们行礼。二人到山门前站定回过身来面相众仙,众仙忙跪下行礼。
白真略一抬手,免了众仙的礼,又微微抚了下被风吹起的广袖,才开口道:“众仙不必多礼。”说罢一指身侧轻纱遮面的白浅:“这便是舍妹,东荒女君,白浅上神。”
众仙听闻几乎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的白浅上神就在眼前,不由得又俯身跪拜。这一日之内同时见到两荒君主,也是几世修来的好运气。都传白浅上神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今日虽然不曾让众人瞧见她的容貌,仅露在白纱外的一双眼睛,便已叫人失了神。
白真免了众人的礼,继续说道:“承蒙众位抬爱,舍妹的婚事让众位仙家操心了!但,家父对舍妹甚是疼爱,她的婚事家父另有安排。待将来舍妹文定之日,定会邀众仙家到青丘喝杯喜酒。众位仙家不如暂且各自散去,莫要在昆仑墟外打扰战神清修了。白真与舍妹白浅在此谢过各位!”说罢二人微一揖手,便幻化成两道青光消失在山门前。众仙忙又跪下叩拜不已。
如此一来,没出半日光景,四海八荒便已传遍:白家两位上神亲临昆仑墟山门劝退求亲队伍。另有传闻,狐帝白止早已为幺女定下夫婿人选,只因身份过于尊贵暂未对外公布。
于是天下大小神仙均忍不住好奇,暗自猜测足矣匹配白浅上神的究竟会是何方神圣,难道还越得过天族太子那般尊贵吗?
甚至谣传愈演愈烈,将天族与青丘联姻的往事都快编成说书的话本了:天族先后两位皇裔与青丘订下婚约,第一位竟被个白浅上神的婢女小巴蛇给勾引跑了,让白浅上神和青丘都丢尽了颜面,第二位订下婚约几百年都避而不提迎娶之事,反而在凡间娶了个凡人娘子,又与那凡人生下了长子,后又看上了祖父皓德天君的妾室,将其纳为侧妃。
这天族乱的很,不讲诚信,很不把青丘放在眼里,狐帝这才一怒之下与天族退了婚。有的甚至说,天族已与狐族撕破脸,大战一触即发。还有的说,身份上能比天族太子还高贵的,莫过于东华帝君和战神墨渊了,狐帝很可能将爱女许配与两位上古尊神的其中之一…
白浅与四哥白真返回青丘途中,偶遇了一波结伴去西荒游玩的小仙,便顺耳听到了以上那些让她后背发冷汗的传言。
白浅停住脚下驱动的祥云,白真回头看着停下来的妹妹,劝说道:“你不要理会他们怎么说,都是传言而已。”
白浅微微皱着眉头:“可传言已经涉及到师傅了。”
白真笑道:“那又有何妨?墨渊迟早会向阿爹提亲。不管东华帝君还是战神墨渊,都会成为青丘的女婿。”
白浅吓得浑身一颤,忙揪住白真的衣袖哀求道:“万万不可!最近我不能出现在师傅身边,一定要保持距离,否则师傅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呢。四哥,你想法子传信给爹娘,让他们在外面多玩儿些日子,近些年狐狸洞无事不要回来……我觉得我还是先不回青丘了。四哥,你再去青丘同我师傅说一声,青丘昆仑墟他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帮我编个理由,这件事一定不要让折颜知道!……我走了。”说罢,白浅转身就化青光不见了。
“小五!”白真喊她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白真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只能去狐狸洞走一趟了。这墨渊摊上小五,还真是情路坎坷。
墨渊每日例行打坐运功结束后,狐狸洞里并未寻到白浅的踪影,心下便有些隐隐的焦虑。站在湖边,神识所及的方圆十里范围内并没有寻到她的气息。
墨渊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在谷里又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白浅回来,便要起身去十里桃林找找看。正在此时,只见白真悠哉的从谷外进来,见了墨渊忙施礼问好。墨渊开门见山:“上神可见到十七了?”
白真叹道:“她刚与我分开不久。我这个妹妹在男女情事上向来懵懂,她是不好意思见你这个师傅了,情急之下跑出去躲躲。她向来把你这个师傅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她是不愿让你名声受损。上神莫要担心,我们白家的狐狸向来都是散养的,过一阵子她便会回来的。”
墨渊剑眉紧皱着:“上神可知晓她去了什么方向?”
白真摇摇头:“不知。”
墨渊微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玉清昆仑扇,那是他赠予她的法器,定会时时带在身边,感知一下玉清昆仑扇的方位,便能寻到她。
想及此处,墨渊左手捏诀,口中低声颂咒,顿时只见二人面前的往生海翻起滔天巨浪,一柄包裹着幽幽青色光芒的玉清昆仑扇从浪花中升起,直飞入墨渊手中。
墨渊和白真二人皆是一惊,都未曾想到白浅竟会把防身武器藏在这往生海底。墨渊心里又急又气:“真是胡闹!”
白真倒是不甚在意:“上神莫急,她这七万年把你藏在青丘,怕天族寻着这扇子找到你,便将它沉入在这海底。这么多年,她除了去大紫明宫夺回你的仙身用过一回这扇子,其余时间这扇子应该一直沉在往生海底。”
墨渊紧紧握着昆仑扇,忙向白真告辞,便转身跃上一朵云头向昆仑墟疾奔而去。
墨渊
墨渊刚从云头降至昆仑墟大殿之前,叠风他们便感知到了师傅的仙泽,忙从后堂奔了出来。一番见礼过后,师徒均步入大殿中就坐。
叠风上前禀道:“师傅,守山门的童子来回禀,下午十七与白真上神来到山门外将排队递拜帖的仙家们都请散了。随后二人便走了,并未进山。”
墨渊听完心中有些钝痛,这狐狸狡猾的很,趁他打坐之时悄无声息的逃走,还了他昆仑墟清静,便以为从此以后就与他墨渊两清了吗?
手中化出玉清昆仑扇,紧紧的攥着,墨玉炼化的扇骨润泽沁凉,如她的长发一样。半日时光,思念已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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