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每天和徐俊杰同电话,只是不再提在马格德堡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再莫名其妙的要给我介绍对象。仍然每天晚上给我讲故事陪我睡着。我开始决定要维持这种恋人未满的关系。自尊心让我没法往前,依赖让我没法退后。
我开始喝更多的劣质酒精,抽更多的烟。在中餐馆辛苦挣来的钱竟然没让我学会节俭,反而觉得挥霍了更令我爽快。下了班和同打工的同事点一杯中餐馆打工一个小时也挣不来的鸡尾酒,肆无忌惮的苦笑像一个失意落魄的大人。我想起一直喜欢的悟空传。不懂得我是在和生活战斗,还是陷在与自己的战斗中,不能自拔。
我记得初中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瘦瘦黑黑小小的,心心念念的想着一双酒红色的球鞋,售价13块钱人民币。
正值中考,所有班里的学生都要乘车去县城里参加体育加试。这之中也有我喜欢的男孩子。他总是穿得新鲜神气。同去的好朋友也都置办了身新衣服。现在想来觉得孩子们的想法真是奇怪。明明是去考试,也要为此好好地打扮收拾一下,真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总之我更想要那双鞋子。心里觉得,能穿上它一定极美。我那个时候还有一个黄色的毛茸茸的兔子背包。我在想,配在一起,一定显得我更加可爱。
爸妈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肯给我买,说我的鞋子衣服明明已经够穿了,干嘛又要生出主义来买新鞋。我沮丧极了,默默地觉得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爸爸却又买了这双小球鞋。我见到他手里拿着这双鞋走回来的时候,觉得所有的场景都变成了黑白色背景,唯独这一双红色的鞋子,闪耀着我的眼睛。
我高兴坏了。第二天车站等大巴的时候,我背着我的小兔子背包,一直在原地模仿着跳橡皮绳。我喜欢的那个男生,站在旁边默默看着我笑。我比较晚熟,凡事都像孩子一样写在脸上。我想,那个时候我因为这双鞋子的喜悦,已经被他发现了。
等我长大了之后才知道,那时候的父母,基本已经破产了。不久之后,从亲戚朋友那儿筹了点儿钱,爸爸就一个人去了上海。我到很久以后才知道,父母为了照顾我小小的自尊心,可以付出多少。
就好像我第一次跟爸爸说起要来德国留学,爸爸斩钉截铁的支持一样。
我想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改变。我仍像当初那个心心念念要鞋子的孩子,只会哭着说自己需要,却不去想,那些看起来微弱的付出,是不是已经是对方用尽全力所能够提供的给予。
当我知道爸爸在常年的劳累和压力下病倒的时候,这么多年里他辛苦为我建造的童话世界瞬间崩塌了;长久以来我生活在童话的真善美里,没曾想是父母如何辛苦为我拦下了风雨。
夜里梦里我仔细想我长大的这些年,每每泪如雨下不能自持。我想起出国前我站在虹桥机场排队等安检。这也是爸爸第一次来机场。他远远的站着看我,不肯走。我记得他粗大的双手的每一个茧子,捏着烟盒的手似乎微微颤抖。那个时候,怎么我就没有注意看似还年轻高大的爸爸,身体正在悄悄的发生这变化。生活的重压,经年累月的压着这个开朗,坚强,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丈夫和父亲。
自私的我,此时正在幻想着国外的天空和自己的未知的梦想。
我这个时候开始怀疑,来德国留学或许只是我又一次自私的决定。
可惜亦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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