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平凡的狗

文/张拉灯

1

列哥比我大三岁。

初中留级一年，高中留两年。

一言不合就是打架，打别人和被别人打。

只能不停转学，少管所常客。

家里面花了好多钱和精力，才能让他顺利参加高考。

2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大二。

当时是一个社团的聚餐，那是我唯一一次参加那个社团的活动。

不喝酒的一桌，还有一桌是喝酒的。

一开始我是不准备喝酒的，只吃东西，但我那几个同学硬是把我拉过去喝酒。

那个桌子不大，我坐上以后就没空位了。

列哥迟到了，那个位置本来是他的，我坐他位置上了。

他觉得我在针对他，让我起来，我也喝了点酒站起说那我不喝就是了，但他还得理不饶人。

我俩差点打起来，大家都拦着。

说挤一挤也就算了。

之后他就加了我的微信，约我出去喝酒。

我一开始以为他可能是要约战或是怎么的，我还挺怕。

我主要是怕他害我。

因为正好那个时候我有朋友得罪了外面的人，被人整了。

现在黑社会不是像以前那种把你打伤了什么的。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把你打伤了要赔钱的，所以人家假装请你喝酒，最后你喝醉了弄个小姐跟你在一起拍几张裸照，给你放网上去。

你就废了。

这他妈就非常狠了，你知道吗？

然后给你实锤一下，捅到学校，你就有可能被退学了。

我其实犹豫了很久，但是想半天，最终还是觉得我什么事没见过，写作的人就应该多见识见识，实在不行把这写成故事不就得了吗？

其实那都是借口，最主要的还是我挺想喝酒的。

我还是本着人性本善的观点的。

后来想想挺后怕的，万一他是个坏人呢。

3

没想到，一见面他上来就问我借钱。

我操，我当时就蒙啦。

你说你请我喝酒，然后一来就借钱？

我说跟同学问问。

我在同学微信上说，救我。

我那个坑爹的同学发了好多问号，然后说哈哈哈，你不会是被仙人跳了吗？然后就再也不回我了。

我他妈都快疯了，我想怎么办呢他妈的。

我不可能直接跑吧，我要直接跑的话...

嗯？哎，我为什么不直接跑呢？

我当时就想直接跑，结果他把我抓着我的胳臂一直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说：我其实有钱啊，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这个人爱开玩笑。

可能在他看来，他特别幽默。

你知道吗？

我当时也想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他，我就没扇。

但我们聊的还挺好，感觉我们性格还挺像。

4

后来过段时间我回请他喝酒。

因为我不太喜欢欠着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还是他之前那家店，他问我说：你喜欢过女生吗？

我一愣：难不成我还喜欢男生？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女生，因为我可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一个女生，你是写文章的，肯定接触过不少，能帮我分析分析不？

我说：我又不是情感分析师，每个人有不同的情况。这种事情你应该自己最清楚，干嘛要问我啊？

他就说：给你简单的讲一下吧，在食堂排队的时候一个女生打完菜一转身，啪，把油泼在他身上了。我刚想爆发，但是一看那个女生，突然觉得人生头一次爆发不起来。浑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就像棉花一样软了下来。就想认识她，就想跟她在一起，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小绵羊。

当我听到这个比喻的时候我差点要喷出饭来，我说这他妈什么比喻，列哥变成一个小绵羊，打死我也不信。

他说：所以我才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我想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到底是真的。

然后我就陷入了思索。

我沉默了一阵。然后喝了点酒，点一根烟，我看着窗外车来车往，想了半天。

我说：唉，这还真是一个比较好的形容啊，变成一个小绵羊。我觉得你可能是对方有感情吧，也许你可以去尝试一下也不要害羞，也不要胆怯，也不要不自信。年轻这个东西嘛，就是用来挥霍的。

在我说的时候，他就一直看着手机然后点点点，我以为他在记笔记。

结果他一抬头跟我说一句：妈的，我已经表白了。

我当时差点他妈跳起来。

我说：你他妈在逗我啊，直接就表白了？你知道表白什么意思吗？表白就是最后关系快要确立前的胜利号角，不是信号枪。

然后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手机说：她答应了。

我当时就直接说：你过来就是来秀的吧？我现在走了好吧，我现在就走。

他拦住我说今天晚上他请了，我这才坐下来，疯狂点酒，喝大之后被抬了回宿舍。

第二天早上在宿舍醒来的时候还好没有断片，还记得这个发生的事情。

5

前段时间刚开学那阵，那阵我心情不太好，总喜欢去酒吧，然后他看到我朋友圈发酒吧，然后说有空一起。

我想着说你请过我两次，虽然被你秀了一脸但怎么说呢，一起就一起吧，反正我挺无聊的一个人。

然后就一起去了酒吧。

他当头第一句就是分手了。

“啊？”我说。

我其实内心真实的想法是，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跟我讲这个分手的故事。

他说因为女孩觉得他特别直接，洒脱。那个女生也是特别直接的人，所以才在一起。

但是直接有时候并不一定好，当一样东西来的特别容易，你不一定会珍惜的。

女生不会太珍惜，男生也不会太真。

大家都觉得有恃无恐。

可能比如像父母的爱，你觉得来的特别轻松，因为出生就是对你一直特别好。但是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天经地义的东西。

如果当感情双方都这样的话，基本上离结束也不远了。

他就跟我讲说有点后悔这么突然。

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月，特别好，就觉得互相是命中注定的样子。

任何一个事物当它上升一个极点之后，它必然就会往下掉。

有的是直接滑坡，有的是缓慢下降，他们俩是前一种。

之前那种热恋的感觉荡然无存，物极必反。

不断吵架。

列哥他说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小绵羊。

女生也觉得说他没有一开始那种爽朗直接大方，说他变的斤斤计较，钻牛角尖儿。

然后双方继续吵架。

一个月以后分手。

6

双方都第一次谈恋爱。就算列哥比我大三岁，也是个年轻人，特别不懂事。我没法去评价这段感情是好是坏。

那一晚，酒是我请的，之前我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但是他们分手这个原因还真有感触的，这回是我打车把喝得不省人事列哥抬回宿舍，他很重，我一个人抬得快吐血了。

当时我就在备忘录里面写下素材，决定要把它写成一篇文章。

他也答应了，说写完之后一定要给他看。

我说好的，没问题。

有轰轰烈烈的甜蜜，有难以理解的争吵，有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有落寞的失望。

反正还挺完整的。

只是，看似年轻有很多岁月的人啊，最不经熬。

黄金的年龄，就在这几段没有结果的爱情里逐渐消失。

而时间的车轮从来不会停歇。

前段时间，列哥为了工作四处奔走，胃病又犯了。

一个人看病，一个人吃药，一个人不停跑到北京和上海去参加面试。

我笑嘻嘻问他什么时候再一起喝酒，他只是苦笑，却没说话。

七尺男儿弯腰处，风华正茂屈膝时。

我们都是人间平凡的狗，只好奔赴前程，与时间长相厮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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